“也不够花几天的,我看咱们还是计划一下,把你那有钱的同学绑了,出事大不了都推到我身上,到时候我提前办个假护照,拿到钱就跑……”
越是穷途末路的人,越是天不怕地不怕,人命在他们眼里更是如同草芥。徐彦洹上次去地下赌场打听时听过徐震口中“哥们”的事情,那人绑架了一个孩子,待要到几千万赎金,他远走高飞出国逃难,孩子的父母只接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是千万倍胜于堕入深渊的痛苦和恐惧。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双膝砸在地上的动静。
“爸,你别动他。”
徐彦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前叫过“爸”,更不记得上次示弱是在什么时候。
他只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法,当他放下刀、放弃同归于尽,就注定把主动权和软肋一并交了出去。
穷途末路的其实是他自己。
“你有气冲着我来,只要你不动他,我什么都能做。”徐彦洹仰视徐震,声音因为害怕而发抖,“爸,我求求你。”
怕的不是亲手毁灭自己,而是自己力量单薄护他不住。
更怕从此失去。
此时的另一边,俞心桥走在回家的路上,头顶忽地一凉。
扬起脸,看见阒黑夜幕中,白色鹅毛纷纷扬扬、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是浔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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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长了分个上下,相当于双更了
下章回现实线
问为什么不报警的可以再看一遍,写得很清楚了,已经在离婚诉讼了。
现实里大多时候离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是说想离就能离,我身边有真实案例,一位姨长期遭受前姨夫酒后家暴,警察来过妇联来过,最后都不了了之,因为没有伤及性命,连医院都没进,后来离婚也费了很大功夫,很耗人。现在我这位姨再婚了,现姨夫还不如前姨夫。希望看到这里的女孩子们在面对婚姻时多一些谨慎,有些人有些事一旦缠上你,想摆脱难如登天。不要对现实中的婚姻和现实中的男人抱有太多期待和幻想,保护好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第32章 →谁说睡觉一定要在床上?
晚上九点,徐彦洹在俞心桥的督促下去洗澡。
拿着换洗衣物走向洗手间,转头看见俞心桥巴巴地跟在他后面,手伸过来又缩回去,似还想拉他衣角。
徐彦洹知道他不放心,说:“我没事。”想了想又补充,“很快就出来。”
俞心桥是见识过徐彦洹的洗澡速度的,这次更快,耗时三分半。
可俞心桥还是觉得慢,仿佛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放慢成一小时,期间无数多的念头在脑中盘旋,短暂停驻后飞驰而过,再被新蹦出来的取代。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都没有结果,像乱成一团的毛线,理不出起始和终点。
徐彦洹出来后,和平时一样去厨房给俞心桥削苹果。
俞心桥看见他拿刀都心慌,刀刃贴着果皮滑动的沙沙声响,让他想起白薇说的,那天徐彦洹口袋里揣着水果刀,想要杀了他的父亲。
察觉被一道视线紧盯,徐彦洹边削皮边说:“当时,就是这样一把刀,差点捅进他的心脏。”
俞心桥呼吸一窒。
徐彦洹接着说:“在那之前,我上网查过人体构造,观察过心脏的位置,就为到时候能一刀扎中要害,让他当场毙命。”
果皮掉在盘中,刀刃扎进果肉里。徐彦洹把苹果切片,声线冷得让人遍体生寒:“是蓄谋杀人,按照当今法律,应判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差一点,我就把他杀了。”
说出这些,意味着他在这一刻已经下定决心,做好了哪怕失去的心理准备。
因此当徐彦洹收拾完从厨房出来,看见俞心桥自主卧门口探出脑袋,向他招手示意他进来,徐彦洹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但还是走了过去。
俞心桥拽着他的睡衣下摆,带着他到床边,拍了拍床铺外侧:“今天你还睡这边。”
由于刚吃完苹果,俞心桥睡前又去刷了个牙。
从主卧洗手间返回时,徐彦洹已经睡下,身体往左边侧卧,一动也不动。
其实醒着,能清晰地感觉到床铺另一边微微下陷,俞心桥爬了上来,钻进被子,带着牙膏的薄荷清香和呼吸的微热轻柔。
俞心桥学他往左边躺,被子底下一条手臂慢腾腾地圈上他腰际。
强行紧闭的眼皮狠狠一颤,徐彦洹突然转过身,借着尚未熄灭的床头灯光与俞心桥对视。
“不怕我吗?”徐彦洹眼中尽是困惑,“让你离我远一点,你为什么还是靠过来?”
他感到喉咙干涩,急促地吸一口气,“我……差点杀人。”
本以为俞心桥得知这件事,会怕他,会躲得远远的,甚至再也不想看到他。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徐彦洹在说出那些事的时候,就已经认定的后果。
可是他不知道,如果同样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俞心桥一定会害怕退惧,说不定会打电话报警,再和这个人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是徐彦洹亲口说出来,俞心桥看到的便只有他亲手揭开陈年的伤疤,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摊开。
“我不怕,毕竟你没有杀他。”俞心桥也看着徐彦洹,眼神毫不躲闪,“而且,你不可能伤害我。”
瞳孔猛地一缩。
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力,全然不亚于刚才俞心桥说,无论十八岁和二十四岁,他都同样喜欢他。
在全世界都对他有偏见,认为赌徒的儿子不可能是个好人。连徐彦洹自己都信了旁人的断言,觉得他和徐震是一类人,基因卑劣,无可救药,从骨子里上就是坏的,随时都可能毁掉自己。
可是俞心桥说他不是。
“我不是好人。”徐彦洹还是说,“我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他自私,贪婪,明知自己可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还是想试着把他留在身边。
俞心桥听懂他的意思,却还是一点都不怕,扬唇笑说:“我对好坏的定义跟别人不一样。而且,在相信你之前,我更相信我自己。”
说着,他凑前,嘴巴轻轻碰了下徐彦洹紧抿的唇,安抚的意味。
“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因为这句肯定,蜻蜓点水的吻转为深吻。
徐彦洹胳膊一撑,整个人笼罩在俞心桥上方,脖颈压低,几乎是用咬的吻住了他的唇。
一切都来得突然,俞心桥也没打算抗拒,反而双臂环上徐彦洹的肩背,配合着他加深这个吻。
好像溺水很久的人,终于得以浮到水面换一口气,活过来的同时,长期缺氧导致胸腔钝痛,似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着五脏六腑,让人呼吸困难,生理的泪水涨潮般地往外涌。
吻毕,徐彦洹稍稍退开,看见俞心桥眼眶和鼻尖泛红,正咬牙憋泪。
趁姿势方便,俞心桥的手伸进徐彦洹衣领,摸他肩背上的伤口:“这个,是不是你爸爸打的?”
徐彦洹不说话,俞心桥便懂了,嘴巴一扁:“那你还骗我说是和人打架弄的。那天在操场,伤口裂开了吧?流了好多血……”
“没那么夸张。”徐彦洹腾出一只手为他抹去眼角水迹,“当时就缝针了,医生说不要紧。”
“不要紧会裂开吗?你还敢带伤打球。”想到徐彦洹加入篮球队是为了谁,俞心桥更难受了,“你爸……我说那个男的,怎么下手这么重?哪有这样当爸爸的?你有没有还手啊?”
徐彦洹被这幼稚的发言逗笑,唇角刚扬了下,就被俞心桥拍了一下胸膛。
“还笑得出来!”
身体降低,缓慢地伏在俞心桥身上,徐彦洹的下巴搁在他颈窝里,暂时卸下部分重量。
“对不起。”贴在俞心桥耳畔,徐彦洹嗓音沉沉地说,“那场音乐会,我不是故意让你等那么久。”
俞心桥终于明白上次在音乐厅门口,徐彦洹说的“当年我其实没有不想去”的具体含义。
“那天你在医院对不对?你被他打伤,进医院了。”俞心桥自问自答还原出真相,“那你为什么不说,我有那么不通情达理吗?我六年都等了,怎么会连半天都等不及?”
徐彦洹怔了下,或许是因为提及往事,又或许,从俞心桥口中第一次听到那六年。
“我怕以后还是要让你等,年复一年、看不到希望地等下去。”徐彦洹喘息微急,“我不配让你等,你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
即便现在,徐彦洹仍会因为自己能力不够,不能满足俞心桥的全部要求而感到无力。
有这样一句诗——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在俞心桥面前,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从来都是那么微弱渺小,不堪一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不得不承认哪怕已经竭尽全力,能给俞心桥的不过如此而已。
可俞心桥说:“你好傻。”
他双手抱着徐彦洹的身躯,手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仿佛这一刻他们灵魂交换,徐彦洹回到了无能为力的十八岁,俞心桥变回二十四岁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我说过,我对好坏的定义有自己的标准。”俞心桥吐字缓慢地说,“你凭什么觉得,我还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徐彦洹仍埋首于他肩膀:“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还记得俞心桥说过,让他放弃喜欢一个人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哪怕在俞心桥的标准里,他算得上一个好人,可他深知自己贪婪自私的本性。若非如此,他不会抓住机会就不放手,哪怕知道俞心桥可能是为了报复,也要把他困在婚姻的牢笼中。
而俞心桥,从这话里听出了他恐惧的缘由。
轮到俞心桥想笑:“你怎么回事啊,不是律师吗,理解能力这么差?”
“我从小就不喜欢跟风,别人觉得好的东西,我没试过就不会轻易相信,同样我觉得好的东西,别人都说不好,我也不会理睬。”
“不是把你比作东西,我的意思是……”俞心桥哽咽了一下,“你是什么样子,我想象中的你就是什么样子。”
“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你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世界那么安静,静到只能听见交错的呼吸。
徐彦洹仍是不敢相信。
曾听说过人在面临巨大的幸福时,会变得胆怯,抓住幸福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气。
自俞心桥说出“喜欢”两个字开始,徐彦洹就像在做梦一样,他甚至已经开始希望这个梦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醒。
“可是,”俞心桥又说,“这不代表我能完全原谅你。”
他用双手推徐彦洹的肩膀,让他撑起身体,与他对视。
“你大部分时候很好,偶尔很坏……你总是给我希望,又让我难过。”
说起过去,难免委屈。
徐彦洹看着他含泪眼睛,喉结一滚,还是那句:“对不起。”
俞心桥已然懂得了他的身不由己,抬手轻抚他的脸:“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我接受。”
“二十四岁的我也该向你说对不起,住着你的房子,吃着你给我做的饭、你给我削的苹果,还要怀疑你和我结婚的动机。”
“徐彦洹,你那么好,你要自信。”
绕了一大圈,话题回到原点。 徐彦洹终于拾起掉在地上很久的勇气,略显犹豫地问:“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条短信?”
天知道他看到“我们算了吧”时的心情,像是好不容易被他抓在手心的宝物又要飞走,飞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这次不是六年,而是余下的大半辈子。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失去,所以避而不提。
而俞心桥这个促成婚姻又要亲手拆散的“始作俑者”,竟脸颊飘红,害羞了起来。
他摸了半天没摸到被子,想躲起来又无处可去,几分无措地咬了咬嘴唇,声音像蚊子哼:“我猜,二十四岁的我从你母亲口中,听说当年我阻止你杀人的事,就以为你答应和我结婚,是为了……报恩。”
再加上白薇对他的态度极近讨好,几乎把他当徐彦洹的救命恩人。
而且不用加“猜”字,毕竟二十四岁的俞心桥和十八岁的俞心桥,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徐彦洹愣了半天,旋即失笑。
俞心桥羞恼不已:“你又笑我!把嘴角给我压回去!”
徐彦洹就听话地压回去,不过借助了外力。
又是一个很长的吻,这回倾注了两人压抑许久的情绪。分开后,徐彦洹用指腹蹭了蹭俞心桥湿润的唇角,低声说:“再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俞心桥被他亲得发懵:“什么?”
“再给你一次机会,远离我。”徐彦洹注视着俞心桥,用深得要把他吸进去的眼神。
俞心桥还没回过神来,注意力又被徐彦洹的手吸引了去:“对了,你手上的疤又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是刀伤,还在虎口位置,又是你爸……”
“嘘——”徐彦洹竖起食指按在俞心桥唇上,“我们不提他。”
俞心桥瞪圆眼睛,含糊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好不公平……”
“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