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泽顺着他的思路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不确定地说:“正常吧,毕竟他们俩都很忙,但是只要我生日,他们都会回来陪我过生日,我想全家出去玩,他们也会立即推掉所有工作来陪我。”
这是很多豪门父母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段修泽对标自己和孟闻还有其他人的家庭,觉得自己父母已经足够称职。
段修泽觉得自己是被父母的爱灌溉下长大的孩子,再加上足够优越的家世,他已经十分幸运了。
江望舒听他这么说,不免觉得他有些天真,但转念一想,这人从小的生长环境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让着他,都捧着他,他有足够的资本目空一切,又怎会关注一些细小的细节。
江望舒哑然,过了一会儿,才说:“嗯,你这么想就当是这样吧。”
江望舒这么说,段修泽反而急起来了,“诶,你等等,那我再想想。”
江望舒有些好笑,他慢慢打字道:“不需要勉强,想不出来就算了。”
江望舒这样,段修泽反而更努力地去想了。
这一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些旁枝末节,还是昨天看见的聊天记录,这夫妻俩私底下似乎没什么温情,段修泽也是男人,心里年纪也不大,乍一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仔细一想,就觉得他妈对他爸的态度跟对下属似的,就算他不懂,也知道夫妻关系之中的忌讳之处。
从这处往深了去挖,就挖出了许多他没细想的事情。
就最近一次,家里聚了一次,他爸阎惊墨从学校赶回来,给他带了礼物,是一架航母模型,这礼物送到段修泽心坎里去了,他这个年纪还真的就喜欢这个,别的事情上可能坐不太住,唯独拼模型他十分有耐心,家里有一排房间打通了给他用来放这些模型和手工制品。
而阎惊墨送的这艘航母极其复杂,极其精细,价格也非常高昂,真要拼好,起码得花一个月的时间。
总之段修泽很高兴,给了阎惊墨一个拥抱,阎惊墨带笑的脸似乎僵硬了很多,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段修泽当时便有一种被刺到的感觉,但也未曾多想。
现在想想,难道是嫌弃他?
吃饭的时候虽是用的公筷,段修泽给阎惊墨夹了个老母鸡鸡腿,阎惊墨没动,夹到一旁说自己吃斋,不沾荤腥。段修泽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也被阎惊墨夹到一旁,说自己没胃口。
还是段珑开口说:“怎么就光给你爸爸夹菜,忘了你妈妈了?”
段修泽赶紧说没有,给段珑夹了几筷子菜,非得将碗垒满了才行。
阎惊墨似乎也觉得做得太过了,也拿起公筷给段修泽夹了几筷子的菜,段修泽压根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开开心心的吃了阎惊墨给他夹的菜。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古怪了,就好像……只有他在状况之外。
段修泽直觉再挖下去,会挖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停顿了一会儿,打住了。
他回江望舒:“那个,我先去上班了,等到了办公室我摸鱼来找你。”
江望舒回:“不用,你可以摸鱼,我没时间。”
“……”段修泽怕江望舒觉得他去上班就是去摸鱼,他不想给江望舒留下自己无能的印象,便解释说:“其实我也没时间,就是升副总了,上头是我妈,所以工作没那么忙了,只要跟我妈对接就行了。”
江望舒:“嗯。”
段修泽看到他反应冷淡,有些失落,但很快,江望舒的信息又过来了,“好好工作,不要摸鱼。”
段修泽眼睛一亮,飞快回道:“yessir!”
过了几天,江望舒接到了秘书的电话,秘书转接给他一个电话,里面传来了石敢言的声音,“江总,本来我是想把资料给你发邮件的,但是想想不太安全,还是我亲自给你送过来吧,您现在要是方便的话,我就上来?”
江望舒不紧不慢地说:“可以,请上8楼。”
石敢言很快就过来了,他进门前先敲了敲门,江望舒说:“请进。”
石敢言才开门进来,他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将手里文件袋递给了江望舒。
秘书进来给石敢言泡了一杯茶,石敢言一看,说:“我不喝旧茶。”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对秘书说:“给他换一杯新茶叶。”
秘书应了,将茶端走,重新给石敢言泡了一杯。
在这个时间,江望舒已经拆开了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沓厚厚的资料,还未细看,就被第一张资料上贴着的照片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段珑和其他男子的亲密照。
嗯,虽然早有预料,但江望舒还是惊讶了。他将注意力从照片收回来,仔细去看资料。
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抬眼看了石敢言一眼,问:“这是你当年给段修泽的资料?”
石敢言吹了一口茶水,头也不抬地说:“你放心,我还是整理了新的资料进去的,包你满意。”
石敢言这么说,江望舒便没有多说什么,他低头继续看资料,心里不禁沉重起来。
资料上详细地写了段家的情况。
段家是底蕴很深的望族,据说祖上曾出过两任状元,一个宰相,一个皇后,虽然中间式微过,但也很快就崛起,保持了他名门望族的颜面。
后来到了改革开放,段家老爷子抓住了东风,一跃而上,成了国内最有话语权的豪门,也因为中间沉浮过多年,段家在继承人的事情上格外的慎重,为了减少内耗,段家是严令禁止弄出私生子来的,且只要有能力,即使是女人也可以继承段家。
段家对维持他们在商界、在国内的霸主地位非常执着,不容有一丝纰漏,因此不擅交际、性格孤僻的段希无缘继承段家,段珑成功上位。
但在此之前,段珑也并非板上钉钉的段家继承人,她有一个堂姐段嘉馨,也十分优秀,也是段家下一任继承人候选,段珑为此做了不少努力,其中之一,就是拿下了阎惊墨,得到了阎家的支持。
当时阎惊墨是圈内出了名的贵公子,家世自是不用说,难得可贵的是他聪明、严于律己,虽是幼子,却并不骄纵,声誉很好。
段家老爷子很满意阎惊墨这个孙女婿,对段珑也多了几分偏倚,之后,段珑又怀了孕,和阎惊墨的婚事便顺理成章。
然而,阎惊墨和段珑并非情投意合,证据是一段监控视频,段珑扶着醉酒的阎惊墨进酒店房间的视频,也不知道石敢言花了什么代价拿到的。
阎惊墨当时还在读大学,据说他还有暗恋的女生,但是那女生很普通,阎惊墨的朋友有问过,阎惊墨否认了,但是被朋友撞到过送那个女生回寝室。
这个暂且不提,阎惊墨和段珑成婚后,便生下了段修泽,段珑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段家。
但婚后这夫妻俩都并不安分,段珑本来就强势,唯吾独尊,在婚前就已经玩得比较开,阎惊墨也跟着玩,不过因为爱惜名声,阎惊墨玩得很隐蔽,但再隐蔽,他也搞出了几个私生子。
没错,阎惊墨有私生子,有两个,一个年纪比段修泽小了九岁,一个现在三岁。
前面那个瞒得很好,但是瞒到小孩十一岁的时候,段珑知道了,再之后,小孩就溺亡了。
这个时间点,江望舒愣了一下,那个小孩十一岁的时候,段修泽刚好20岁。
段修泽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变化那么大?
江望舒心里一沉,他知道段修泽对段珑有多亲近,难怪知道这些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虽然已经隐约知道了真相,但江望舒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段修泽认识那个孩子。
第55章 我嘴疼
江望舒继续往下看。
果不其然, 江望舒看到了段修泽和那个小孩的照片。
那私生子名叫严合,他母亲是一个高材生,即使和阎惊墨育有一子, 也像个普通人一般生活,她本人在一家小公司工作, 生活还有些清苦窘迫。
不过严合就读的学校还是被阎惊墨暗地里安排好了, 不至于一点都不管。
严合家距离段家也很有一段距离,住的也并非高档小区,而是租了一个老小破, 按理说,段珑无论如何都是很难发现的。
但问题就出在了段修泽。
段修泽是个运动达人, 经常会到处跑, 那会儿也不知道脑子一抽, 人跑到了严合家附近, 和严合撞上了。
严合那会儿在跟同学在家附近的公园篮球场打篮球,段修泽看见了,就非得过去跟他们秀一手,二十岁的人, 跟几个小学生显摆,他也不觉得丢人。
打完篮球,段修泽请他们吃冰棍,瞅到严合, 觉得严合很顺眼, 和其他小孩完全不一样,就跟严合聊起天。
严合年纪虽小, 但莫名的成熟稳重, 段修泽问的问题都很小心谨慎, 一点都没透底,但他同学得了段修泽的好处,就叽叽喳喳的把严合的家底都说完了,说严合是单亲家庭,家里很穷,还说严合身上的衣服都是亲戚不要的给他穿,有次还穿了女孩子的T恤到学校被班上的坏孩子给笑了。
严合倒是没觉得羞赧,他很认真地说:“少买一件衣服,家里能省一天的菜钱,我妈妈很辛苦的。”
段修泽听了,莫名的触动,当即拍板,要带严合去买衣服,严合同学也起哄,段修泽大手一挥,要带他们去血拼。
严合却拒绝了,说无功不受禄,看的出来,他倒是被他妈妈教得很好。段修泽就哄他,周围同学一起,严合便松动了,和他们一起去了商场。
这对于段修泽来说,完全是一个善举,他还颇为自我感动,只觉得做了一件好大事,干脆就好事做到底,他们想要什么,他都给他们买。
严合的四个同学有一个大着胆子提出想要游戏机,段修泽哪看得上一般游戏机,直接给他买了一个大牌子游戏机,要大几千,快上万了,吓得那同学摆手说不要,段修泽容不得他拒绝,硬塞给他,这也把其他小男生的热情点满了,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捧着段修泽喊哥哥把他都喊晕乎了。
但轮到严合,严合问的是能不能买一个按摩机,他妈妈每天上班回来都很累。这差距就体现出来了,段修泽从没见过这种人,当然满口答应。
又仔细看严合,总觉得他越发合眼缘,叫他喜欢,还给他买了个手机,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以后有事找他。
到分开的时候,他们还拍了几张合照。
而段修泽和严合相识,到严合溺亡,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差。
照片里,段修泽和严合眉眼里有几分相似,鼻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因为严合年纪小,因此还小了几号,但熟悉他们的人是能一眼就看出来他们那过多的相似之处。
这一个月里段修泽做了什么,也是有迹可循的,他或许很高兴地跟段珑分享了这个趣事,没有丝毫防备地给段珑看了合照,而不同于他的大大咧咧,段珑心思缜密,城府也深,她一看,便看出了端倪。
所以严合便顺理成章的溺亡了。
严合溺亡后,严合母亲都没怀疑过,大概只觉得是自己很倒霉,给严合办完葬礼,郁郁寡欢,工作都丢了,没钱再租房子,便带着严合的骨灰回了老家。
这里要说到严合母亲严晓,她和阎惊墨的事情,当年也是有名
头的,是正经谈恋爱,当然严晓不知道阎惊墨的身份,阎惊墨也没透露,他也似乎并不如何走心,并没有将严晓太当回事,严晓怀孕后,他才对她上心了些,带着她去香江检查,确认是个男孩后,还找了人来照顾严晓。
那时候阎惊墨答应严晓生下孩子就跟她结婚,但事实就是严晓生下严合后,阎惊墨就轻飘飘地跟她分了手,给了一行李箱的分手费,足够严晓母子生活,但严晓的做法就是把行李箱丢下了楼,被别人捡了便宜。
阎惊墨拍拍屁股走得毫不留情,严晓便是靠自己独自抚养严合,因为未婚先孕,老家都回不去,她又生性高傲,本就是名校高材生,非得在b市出人头地才行,因此也没离开,继续在b市找工作,养孩子,那日子过得破苦。
江望舒看到这里,就知道这个资料应当是段修泽叫石敢言查的。
仅看到这里,段修泽父母的形象算是破碎得一干二净,什么慈母,什么慈父,一个有杀人嫌疑,一个更是不负责任,毁掉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而段修泽自己……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若他是段修泽,恐怕也会性情大变。
江望舒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段修泽后面让人用各种抽奖的理由给严晓送了很多家电、很多生活用品,关照了这个女人的日常生活,还安排了邻居照顾她,带她去看医生,给她牵桥搭线,想帮她找个好男人。
他做的很多,非常多,这些都是江望舒不知道的事情。
江望舒眼眶微微湿润,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在资料上印下了淡淡的指甲印。
这些段修泽一点都没跟他透露过。
段修泽20岁性情大变后爱上了极限运动,甚至有些时候都不做防护,膝盖落下病根也不去看,每个秋冬独自忍受,大抵是因为负罪感。
若是这样,便说得通了。
江望舒不忍再看,但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阎惊墨除了这个孩子,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孩,这个孩子母亲也是高材生,性格和严晓很像,都是小镇出来的优等生,在人情世故上显得有些天真,没怎么接触过异性,很容易相信人,但是性格又有些傲气,分手了应当也不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