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
路野没有在意,他情绪镇定了,对段修泽微微笑道:“我会一直在望舒哥身边照顾他,至于你,吃完这顿饭,望舒哥怕是不会再跟你见面了。”
这话像个根刺扎进了段修泽心里,本来有些懒散的站姿立即站直了,他微微眯起眼,盯着路野,说:“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仅会跟他见面,我还天天见面。”
路野看他,说:“凭什么?”
段修泽挺起胸膛,眼神锐利,“凭我要追回他,懂了吗?”
路野惊讶,“你不是说过不会吃回头草么?”
段修泽一愣,他应当没说这种话吧?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背后传来江望舒有些冷意的声音,“追回我?你配吗?”
段修泽心里一个咯噔,回头看去,江望舒站在门口看他,那一双丹凤眼又掩去了一半的神光,冷淡的气息浓厚,“我是你赌气的工具?说离婚就离婚,说追回就追回?你配钥匙配个几把?”
江望舒但凡语气里带几分火气,都不会这样让段修泽惊慌,偏偏他说着这种话,用的是这样一副脸孔,便越发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段修泽向他走近一步,辩解说:“我没赌气——”
话还没有说完,江望舒的目光穿过他,落到路野身上,“路野,走了。”
路野乖乖地越过段修泽走到了江望舒身边,江望舒一转身,路野便在他视野的盲区对段修泽微微一笑,还对他比了一根中指。
段修泽:“……”
段修泽一口老血喷出,到这时候他哪还不明白,他这是被路野坑了!!!!!
段修泽立即追了出去。
江望舒没有从正门走,而是走了后门避开了段修泽。
路野在他身后喊:“望舒哥。”
江望舒收回思绪,瞥向他,说:“满意了?”
路野一愣,眸光微闪,说:“望舒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江望舒说:“让我过来的不是你吗?给你点的奶啤,你能喝醉?”
路野眸光微沉,到这个地步,他也爽快地认了,“是,我是故意的,他明明已经和望舒哥离婚了,还总是凑上来,望舒哥你也说过,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我是在帮你。”
江望舒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皮肉都看穿,“他帮了你。”
路野轻声道:“一码归一码,如果以后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会帮他,但这个时候,我觉得望舒哥更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对江望舒说:“望舒哥,既然我认了你当哥哥,自然会优先为你着想,你要是碍于情面不能跟他一刀两断,我可以帮你————我可以一直是你弟弟,但对外,也可以做你的挡箭牌。”
江望舒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路野盯着他,这个年轻男孩看起来那么年轻,但眼里的野心却丝毫不输任何人,他目光炯炯有神,压低声音道:“望舒哥,是段修泽抛弃你的对吗?这样,你可以随意使用我,你可以对外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折磨段修泽,让他死心。”
江望舒秀气的眉舒展开来,他望着路野,似乎在思考路野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路野微微倾过身子,蛊惑道:“你们结婚,段家却没有承认过你们婚事,他也并未据理力争,而是对家族妥协,最后更是跟你离了婚,重新当回段家大少爷,你难道不恨他么?他提的离婚,是他抛弃了你吧?”
从江望舒和段修泽说的那句话的语境之中,也足够路野分析出真实情况。
但他并未料到,江望舒在听完他说的这句话,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那双丹凤眼都变得锐利明亮起来。
路野不懂江望舒的反应,眼里露出一丝迷茫,江望舒语气里带了几分讥讽,“你觉得我几岁了?”
路野一愣,嘴唇动了动,气势瞬间低了下来,“望舒哥……?”
江望舒看着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好似充满感情,“我实岁22,虚岁23,晃25,毛25,四舍五入30,再一眨眼就50,半截脚都入了土——我会耍这种小孩子脾性?找挡箭牌在我高中的时候会考虑,现在?”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我只会跟他一起玩。”
路野:“……”
他越发迷茫,“望书哥,我不懂。”
江望舒说:“你不需要懂,这是靠谱成年人的世界,你不需要踏进来。”
这样的话多可恨,只是年纪,只是因为年纪!他便被江望舒划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路野抿起唇,眼里滑过一丝不甘,被江望舒清晰地看在眼里。
江望舒说:“我这是为你好,三天后我们办个酒席,我会正式认你当弟弟。”
江望舒伸手握住路野的肩膀,轻声道:“是你说的,想要一个哥哥,正好,我也想有个弟弟,当然,只能是弟弟。”
路野嘴唇动了动,还未说出口,江望舒说:“以弟弟的身份来到我身边,那就只能是弟弟,当然,你要去变性,想当妹妹,我也可以。”
说着这样的玩笑话,因为语气冷静且直白,竟也不显得轻浮,反而是有那么点诙谐的。
路野明白江望舒是在敲打他,他终于明白当初江望舒为何会那么爽快地答应认他当哥哥的要求,因为他想要呆在江望舒身边,只能以弟弟的身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事情,对于江望舒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就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这就是月亮吗?永远不能触及的存在。
路野嘴里皆是苦涩,低声说:“望舒哥,我知道了。”
江望舒道:“自己站在高处,比什么都重要。”
路野苦涩一笑,低声问:“望舒哥……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江望舒一顿,语气淡淡地说:“有。”
路野问:“谁?”
他想到段修泽,心里一顿,问:“是段修泽么?”
江望舒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路野扯了扯唇角,说:“那样一个幼稚鬼,望舒哥也喜欢么?”
江望舒看向别处,轻声道:“记得那次落海吗?他不是第一次救我。”
“他义无反顾地来救我,救了三次。”
“第一次,大四暑假我一个人去的尼泊尔,他查了路线,偷偷跟在我后面,我去的安娜普尔纳,那么巧,那天发生了雪崩。”
路野呼吸一窒,江望舒并未说起那天有多么惊心动魄,只是淡淡地说:“我被埋在雪下面,他第一个发现,只差了半个小时,便叫来了搜救队,最后也是他将我从污白的雪中刨了出来,为此,他的膝盖差点冻坏了,养了许久,才能跑能跳。”
“第二次……他差点死了。”江望舒声音里带了几分柔情,“第三次,便是三亚那次。”
江望舒看向路野,说:“他现在是很幼稚,很无耻,但是,他一直是他。”
路野明白了,他永远都无法取代段修泽得到这片月光。
路野终于死心了。
江望舒说:“回去吧。”
*
段修泽找不到江望舒,急得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后他想起来去车库堵人,还真的让他堵到了。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段修泽尔康手,“你听我解释。”
江望舒站定,说:“行,你解释。”
段修泽:“……”
他有些惊讶,没想到江望舒居然忍着没有甩袖而去,他精神振奋,对江望舒说:“其实,并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江望舒看着他,扯了扯唇角,又几分讥讽,“我想的哪样?”
段修泽震声道“我当时是帮你考验他,看他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江望舒眉眼放松,“真的?”
段修泽看他表情变化,心里顿时酸涩,“当然是真的。”
江望舒微微一笑,语气轻松道:“那就好,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他像捧读一般,说:“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段修泽:“……”
这是他曾经跟江望舒说的话,如今却像是回旋镖,狠狠地扎了回来,将他扎得透心凉心飞扬。
第37章 洗车费这么贵
江望舒开了车过来, 段修泽看他找车,便问:“你那个弟弟呢?”
江望舒面不改色地说:“他有事,先回去了。”
段修泽又问:“那你刚刚去哪儿了?”
江望舒掀起眼皮, 带了几分讥讽地看了他一眼, “不允许我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这话一说,段修泽顿时安静如鸡。
江望舒找到了车,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段修泽一看, 是一辆保时捷,价格大概在□□十万左右,他眼疾手快地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也跟着坐了进去。
江望舒扭头看他,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 说:“你做什么?下车。”
段修泽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你这车是买的吗?”
江望舒看他像是在看傻子, “不然呢?我抢的?”
他话音刚落,段修泽已经将车门关起来, 开始系安全带了, 就这俩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这样啊, 那我搭个顺风车没问题吧。”
江望舒看已经没法赶他了,便问:“你没坐车过来?”
段修泽回答:“没有, 我打车过来的。”
江望舒没说话, 他将车子开出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才问:“你去哪儿?”
段修泽思索了一下, 说了一个地址, “西淳公墓。”
江望舒一顿, 说:“你去那儿干什么?”
段修泽说:“当然是去扫墓啊。”
江望舒问:“给谁?”
段修泽说:“给一个朋友。”
西淳公墓有点远,几乎是b市的另一头,单行程就要一个小时,更别说b市交通路况全国闻名的差,即使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也在堵,上路性价比实在是不高。
但段修泽要的就是慢,他是恨不得在江望舒车上天长地久。
江望舒却不吃他这一套,说:“太远了,不送。”
段修泽哽了一下,说:“那先不去公墓,你送我去时代广场吧,那儿近了吧。”
也要半个钟头,加上堵车,差不多也要一个多小时。
江望舒将车停下,对段修泽说:“你坐地铁会更快。”
段修泽:“……”
他紧紧地抓着安全带,说:“我不管,我要你送我。”
江望舒见他是铁了心要赖在车上,便也不说什么,重新启动车子,说:“就这一次。”
段修泽看着江望舒微微蹙起的眉,唇角抿直的线条,都透着一股冷意。
段修泽知道江望舒可能还有些生气,但也算听进去自己的解释了。
然而他并没有那么高兴,仔细想想,其实不应该解释的。
因为他对路野说的话,起码也是有六分真心的,他实在是不喜欢江望舒将目光落到别人身上,他想江望舒只看着他。
什么给江望舒介绍优质男人,这种事情他其实是做不到的,也就是打打嘴炮而已,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江望舒不会接受的,也知道江望舒在说气话。
但他可能还不够了解江望舒,虽然从小他就有些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但并不是没有和人亲近起来的能力,只要他想,身边可以有很多人。
现在江望舒似乎就是处于这种阶段。
江望舒快要不属于他的恐慌填满了内心——但,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江望舒本就完完全全属于他。
段修泽想到这个,心情又不好了。
他面上若无其事地说:“你明天还要去研讨会啊?”
江望舒没理他,段修泽脸皮很
厚,又问了一遍,这时江望舒才冷着脸回答:“去。”
段修泽说:“其实我给你买了个礼物,刚才不好给你。”
江望舒说:“别了,我不要。”
段修泽却不听他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自己还配了个背景音乐,“铛铛铛铛~给你的。”
江望舒瞥了一眼,说:“手表?我有,不要你送。”
段修泽将丝绒盒子往他面前送了送,“你仔细看看。”
江望舒便又看了几眼,说:“报看。”
段修泽说:“不好看归不好看,但你戴着就好看了,跟你很相称。”
段修泽又说:“没几个钱,几十万的表,我又不会送你很贵的,你想要我还舍不得呢,你这都不收下,就有点看不起我了。”
江望舒淡定地说:“那我不收。”
“……”段修泽说:“你什么意思啊?”
江望舒没说话,却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段修泽假笑道:“那你更应该收下,就当我刚刚说错话的赔礼,可以吗?”
江望舒没理他。
在堵车的时候,段修泽抓起江望舒的手,就要给他戴上去。
江望舒倒是没抽出手,他另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手指微微抵住脸颊,扭头看段修泽。
段修泽手里的那只表在江望舒看来,的确不是很好看,但金属机械感很强,上手又变得好看了。
主要还是江望舒的手好看,他长得是有些纤瘦的,手腕细瘦,骨骼有些分明,戴上表后便多了几分贵气。
段修泽捧着江望舒的手,啧啧道:“好看,真好看,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段修泽抬眼看向江望舒,便看见他如此悠闲的姿态,似乎眉眼都微微舒展开来,含了几分春水一般的笑意,将他整个人点缀得犹如清晨第一缕泻下的细碎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