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容拒绝但又温柔似水的吻，知道两人分开，姜米的视线也没能聚焦，眼底满是迷茫，似一只待宰的羊羔。
沈渊压着呼吸的频率，他从没有这样失控过，治疗效果十分显著，甚至有想要继续的冲动，可这时他瞥见姜米口袋里落出一张纸条，上面的字清晰可见，他眸子暗了暗。
“在这里待到十二点再走。”
待姜米回过神来，发现手边多了一块精致的怀表，就好像英剧里老贵族会佩戴的怀表一样，上面还有一根银色的链条。翻开表盖，银色的指针在表盘上规律地转动着。
【zero：哦豁，这古董竟然还挺准。沈渊挺上道啊，还会送礼物。】
姜米捏着表，半天没有反应，连密睫都停止了颤动，终于他睫毛上下碰了两下，反应过来了什么：“他说的康复治疗，是用我治疗他的……那里是吗？”
【zero：能反应过来，不容易。】
姜米有些后悔，他确实不应该那样对沈渊，昨晚那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又意识到因为刚刚他向沈渊扯的谎，以后一旦沈渊威胁到了他，他就只能软沈渊那里……
【zero：咳咳，那只能提前哀悼小沈渊了。】
而手术室外面并没有这般水月静好。
禁闭室里，谢韦正蹲在墙角发呆，突然背后的铁门有了响声。
“知道错了才能出来。”护工走了流程后，将一个老顾客送进了铁门。
谢韦转头对上沈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的时候，整个猬都不太好，他警惕地往后挪，浑身的刺都快显形了。他看到沈渊身上的白大褂，不用想，沈渊一定又是捣乱被抓。
但沈渊会老老实实地同别人一间禁闭室，这不可能。
“你要干什么？”谢韦警惕地问。
沈渊眉尾一挑：“刺猬先开口了？”
谢韦不回答，也不转身，就这么靠着墙警惕地看着沈渊，确实不像刺猬，更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野狼。
“你告诉我这张纸条的意思，我就考虑让你完整地走出这间房。”沈渊的指尖夹着一张皱黄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一句话：“互帮互助，可否？”
“这不是我的。”谢韦否认。
沈渊哪里会信：“小猫的衣服是我给他穿的，除了我他只接触过你。”他的逻辑无懈可击，谢韦无法辩驳。
而沈渊不知道的是，谢韦的沉默并不是全部都在发呆，而是在他不知道的意识空间里与其他生物紧急交流着。
【six：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谢韦：杀了他的话，故事线是否会更改？】
【six：主角受没了的话，可能会换一个NPC过来顶包吧。故事的过程会在阈值内有所波动，但答案是不会变的。除非沈渊就是门主，那你就直接通关了啊大伟！】
【谢韦：我不叫大伟。】
six无视谢韦的抗议，继续道：“诶？真的说不定奥，沈渊的外表和主角受的表述相差这么大，腿那么长，他不是主神都说不过去。”
经过这次交流，谢韦唯一得到的信息就是——根据眼下的情况判断，他必须杀了沈渊。
“我不知道刺猬也会有这种眼神，还是你的人格已经切换？”沈渊随手将纸条扔回床上，这张床他铁定是不会上的，除非清理完上面的脏东西，“如果是另一位，那我们还需要算一下早上的账。”
谢韦眉心一皱，早上他为了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降纸条放进姜米的口袋，切换到狂躁人格扑在了姜米身上。原计划是跟踪姜米，观察姜米看到纸条后的反应。这一幕正好被沈渊撞到了。
“你这么关心他？”
“我看你也很关心他。”沈渊回。
禁闭室本就不太流通的空气变得更加窒息。两人一站一卧，似乎血战一触即发。
不巧也很巧的是，铁门又一次有了动静。
护工：“知道错了再出来。”
在沈渊和谢韦的共同注视下，姜米被护工贴心地「请」进了禁闭室。沈渊甚至为了给姜米腾地方，被迫挤进了墙角，因为衣服靠到了墙，他面色不善地皱起了眉。
这才过去十分钟，小猫闯祸的速度和能力超过了他的预期。
小美人走的每一步都像极了机器人，一卡一卡的，一双美目从床上转到墙角…又移回床上，机器人一抖，瞬间转身，两颗小拳头敲在门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第46章 喂食
五分钟前， 姜米在手术室乖巧了没多久，肚子就传来一阵阵的响声。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 他只吃了一颗糖， 实在太饿了。
加之现在的姜米有了沈渊帮助画重点，又从谢韦那儿知道了吃零食是不会有问题的。他攥紧手里的怀表，现在他已经不是姜米了， 是钮祜禄米了！
他决定出门偷吃。
但自信心过剩的姜米在错从复杂的疗养院里迷了路，走进了女患者区域。随着几声尖叫声响起， 姜米被送回了禁闭室。
一进禁闭室姜米就后悔了，他后悔没有听沈渊的话好好窝在手术室里。在不足三平米的空间里有阴晴不定的谢韦还有不太正常的沈渊， 简直就是精神修罗场， 他哭着求护工回来：“我错了！”
“哪错了？”沈渊贴心地接话，冰凉的声线如冰桶灌水从头顶倾倒。
姜米一句「救命」卡在了喉咙， 怎么也不敢再喊了， 他收起手， 低着脑袋转过头，十分识趣地抱住了沈渊近在咫尺的手臂，声音软软地说：“我只是走个流程。”
柔软的脑袋靠在肌肉上的瞬间，沈渊紧皱的眉宇舒展了开来， 小动物应激是正常的，受到惊吓时找到主人求安慰更是最平常不过。
但其他动物想要同小猫达成联盟一定是不正常的，毕竟小猫很菜， 没有自保能力，又何来互帮互助。
沈渊的视线落在床尾的谢韦身上，那只刺猬明明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 却在姜米出现的瞬间又开始装死。
他当着谢韦的面抬手将手覆在姜米的后脖颈上轻轻捏着， 问：“真的不知道错哪儿了？”
姜米缩了缩脖子， 心虚地交代道：“我不应该因为肚子饿跑去女生区域偷吃。”
脖子上的手明显一顿。
沈渊眉尾微挑，这倒是他没有想到过的答案：“你倒是会找坑跳。”他评价道。
【zero：啧，我们是不是交代错了方向？怎么气氛这么沉重呢？】
姜米顶着压力抬起头，仰起的面容漂亮且无辜，沈渊终确认了姜米不知道纸条的事，于是直接指向床上的纸条问：“互帮互助，你裤子口袋里掉出来的，懂是什么意思？”
姜米顺着沈渊的食指往床上看，一眼看到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又猝不及防地与谢韦对视一眼。他瞬间明白了，谢韦的所有癫狂和社恐都是装的，谢韦是玩家！
他又回忆起了昨天在被大块头欺负的时候，谢韦十分不符合人设地站出来帮他，当时姜米还以为是自己多年来撸狗的高超技巧征服了刺猬，没想到是因为对方是玩家！
但凡早十分钟叫他看到这张纸条，姜米绝对会欣喜若狂的。这种感觉比起他乡遇故知更加激动，简直就是在地狱遇到了老乡，恨不得立马与老乡拥抱。
可眼下的情况是……姜米已经认了沈渊为老大，而且他发现沈渊和谢韦不太对付，如果沈渊是NPC，如果他在这里和谢韦露出一点点马脚，可能就完了。
“我怎么会懂。”姜米矢口否认，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补充道，“我们猫猫和刺猬的语言是不通的。”
床上的谢韦终于有了动作，他变了脸色，控制不住地去看沈渊的表情变化——这么离谱的理由，看来是骗不过去了。
他的手反在膝下，手心里藏着一根货真价实的尖刺，随时准备面对血战。
可……
“以后少跟野生动物玩。”沈渊拍拍姜米后脑勺。
他信了！谢韦震惊。
“嗯——”姜米把尾音拖得很长，没有达到夹子音的标准，却饱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撒娇。
他这是美人计还是真的被迷上了？谢韦蹙眉。
沈渊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后，视线又落回了谢韦身上，正好看到了谢韦浑身的杀气，他说：“你在试探小猫，是试探什么？”
禁闭室狭窄的空间里，沈渊给的压迫感被放到了最大，谢韦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沈渊的怀疑。他现在要摆脱怀疑，同时也要消除沈渊对姜米和他之间的疑虑，就只剩一条方法了。
“是你，就是你拒绝我，你要是抽空看我一眼我们早就出去了！”谢韦大腿发力，似箭般发射出去，直接扑在了姜米大腿上！张开嘴假装要去咬。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姜米忘记了思考，只来得及惊叫，他眼看着谢韦两排白牙要啃在大腿上！
“啊啊！”
沈渊立即做出了反击动作，他长腿踹在小床上，本就占了房间五分之四面积的床同时发生凹陷与侧翻，恰好在房间里隔出一道矮墙。
但空间实在过于狭小，三个男人是站在一个直线上的，沈渊根本打不到谢韦，他瞳孔急速收缩，单手摁住姜米的肩膀往下压，另一手接住了谢韦的攻击，并用巧劲将谢韦掀翻到矮墙后面，谢韦本就是假装攻击，他顺势往地上一倒，不动了。
沈渊随手抱起姜米，小猫儿已经被摁懵了，一双委屈的眼睛噙满泪。
“你没事吧？”
“没。”……“你。”姜米两只手抵在沈渊胸口，嘴里哼哼着，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沈渊弯下腰仔细听。
姜米终于完成了缓冲，他哭诉道：“没事？有你这样救人的吗！吓死人了。呜呜。”他先是被床砸在地上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再是眼前一黑，被沈渊直接摁跪了，脸还差点砸到沈渊身上。
沈渊：“……”小猫生气了。不常见。
禁闭室巨大的吵闹声很快惊动了疗养院的管理方，大门被打开了，护工们在门口往里探头，无不对一片狼藉的禁闭室感到惊叹。
也太能拆了。
强烈的日光从外照射进来，姜米抽着鼻子又躲回了沈渊怀里，他看到护工井然有序地将最外围的谢韦拖了出去，再是一点点儿地将已经变形了的床板挪出房间，最后无情地关上了铁门。
果然如沈渊说的那样，除了那三个限制，其他事不论怎么闹，最高惩罚也就止于关禁闭。
“还挺宽敞的。”姜米边啜泣边庆幸。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沈渊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姜米擦干净了眼泪，回头又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东西——没有了床板的遮挡，床底部的地板露了出来，地板上有一个锁眼，一看就是一扇暗门。
“门。”他惊讶地道。
沈渊的视线也落在了那扇门上，他的脸上又重新覆上了一层冰霜，甚至有要结成冰块的趋势：“这里竟然有第二扇我不知道的门。”
姜米回头去看沈渊认真且严肃的表情，感叹于沈渊强迫症的神奇体现方式，沈渊似乎对能够打开疗养院所有的门这件事抱有极大的自负。
【zero：利用这个，可以让沈渊帮你找门。】
姜米的眼底浮现出了希望，正想同沈渊说点什么，铁门再次被打开。他就像一个做亏心事被发现的孩子瞬间松开了沈渊，但还是挡在了沈渊前方，怯生生地说：“是，是谢韦攻击的我们，我们只是正当防卫。”他知道自己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沈渊确实是因为帮他才动的手，不站出来表示一下总觉得自己像个白嫖的渣男。
读取到姜米这个想法的zero发出一声感叹：“豁。”
沈渊看到挡在自己前方瘦小的身躯，心头一动：“谢韦的身高和其人格的配比不够平均，未达到黄金比例，就算他不跳起来，我也不能容忍他存在于至今一米范围内。”
【zero：这是什么又像学术实则疯子语录的神奇说话方式？】
姜米听了焦急地转回身想要去捂沈渊的嘴，他踮起脚，进了凑近沈渊的耳朵小声说：“不可以这样说的，他们会以为我们是疯子的。”
说完话他才意识到沈渊真的是疯子，又改口道：“不是，他们会关你的。”他急得快哭出声。
护工：“禁闭时间结束，诊断时间结束，你们可以去康复中心了。”
【zero：啥？】
姜米愣愣地回头，桃花眼里还闪着没来得及收的泪花。
护工：“快出去，别挡着我们修床。”
两人被护工赶出了禁闭室。
直到走出好几百米，姜米还没有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应太慢。”沈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除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之外，还带着点欠揍。
“我哪里有慢。”姜米已经学会了顶嘴，他没有意识到沈渊虽然行事古怪但对他说话永远都是温和耐心的，导致小猫咪的胆子逐渐膨胀。
反应「很快」的姜米闻到香味的时候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一排排整齐的橱窗和里面丰盛的食物，似乎并不是康复中心。
而是……食堂？
姜米下意识打开会怀表，时间才九点五十分，距离午餐还有好久好久的时间。
可一直说需要遵守时间规则的沈渊却带着他径直走进了食堂，并十分熟稔地拿起了餐盘递给他。
“不是，不可以这样吗？”姜米抱着银色餐盘，小心地跟在沈渊后面，他小偷似的左右张望，虽然周围没有人，但这个世界难道没有监控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