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不懈努力后,终于得到了一个“有情况会给你们打电话”的答案。
然后他露出了“就这”的表情。
江识野看着他那副天真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折腾到了凌晨,两人无功而返。
返也不知道返哪儿。
至少江识野不知道。
岑肆哈欠连天地:“你现在没手机,打算去哪儿啊。”
江识野都无法找个合理的理由在岑肆面前搪塞,便只是沉默着。
面着京城并不静谧的喧闹夜晚,彷徨的酸劲儿又泛了上来。
岑肆以为他在看夜景,也耐着性子沉默了下。
过了会儿,他耐心告罄,拍了拍江识野的肩膀。
江识野转过头,就看着岑肆指着旁边快捷酒店的招牌。
“僵尸,现在这个时间了。”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岑肆半垂眼皮,声音懒洋洋拖长,迫不及待了似地,问:“我受不了了,和我去开房吧?”
江识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岑肆微抬下颌垂眸看他,眼神相当慵迷勾人,裹着打量戏谑。他露出一抹笑,“我知道你是第一次。”
“???”
第12章 Intro.开房之后
“第一次来京城确实看啥都稀奇,但这儿白天比晚上更好看,你要不明早再见世面?”
岑肆大喘气地说。
“……”江识野瞪他一眼,“见你大爷。”
“这么晚了,我真受不了再站这儿了,想上床睡觉。”岑肆生物钟比较规律,一般都是十点半睡的,今天要不是接受了个晴天霹雳急着走,也不会直接赶这么晚的高铁,连飞机都没耐性等。
反正他跟着江识野发呆,眼皮就开始打架。
“我要去开房。你走吗。”
“……”
江识野看着岑肆高挺的鼻梁和堵着鼻孔的餐巾纸,两者都很扎眼。
可能是想掩饰刚想歪了,可能是出于愧疚,再加上确实无处可去,江识野没拒绝:“走吧。”
交通枢纽站边的快捷酒店都很打挤,岑肆没问江识野的意见便直接订了个标间。
江识野默默地看了下标间的价格,对他说:“我暂时没现金,明天去银行取了钱还你。”
“哦。”岑肆犯困,脑子反应有点儿慢。
一进屋他反应又快了起来。
“这什么破地儿啊。”他一副万分嫌弃的少爷样。
其实就是很小而已,小窗户,小卫生间,还有两张挨得挺近的小床。
对比之下,他的行李箱硕大得像颗陨石。
江识野本来觉得还好吧,和他家客厅差不多大,结果听岑肆瓮声瓮气地说话都在这房间里产生了回声,撞在他胸腔里,他也跟着觉得狭小了。
然后就泛起丝尴尬。
江识野虽恐同,但因为体校生的身份,以前出去比赛也不可避免会和别人睡一个屋,所以接受限度还挺大的。只要不是同床。
但可能是白天易斌留下的阴影,他这会儿就觉得有些别扭。
反倒是岑肆抱怨了几句后就又入乡随俗地把陨石劈开,挑了睡衣出来,毫无绅士风度地说:“我先洗。”
江识野没搭理他。
岑肆就自顾自进去了。
伴着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江识野坐在床边发呆。
很快岑肆就出来了,沐浴露的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他头发半干,没拿餐巾纸堵鼻子了,收拾了会儿后依然毫无绅士风度地对江识野说:“起开,我要睡靠窗的床。”
江识野懒得和他争,站起来:“事儿真多。”
床上被他压出了些褶皱,岑肆又坐了上去,调整着姿势。
褶皱很快就被压平了。
啪。
房间突然陷入漆黑。
“我靠你干嘛。”江识野问。
“关灯睡了啊。”理所应当的语气。
江识野:“这房间你一个人的?”
啪。
房间又亮起来。速度快到像两人共同眨了次眼。
“那你快点啊。”
岑肆收回调整床头柜灯光按钮的手,挂着副忍气吞声的表情躺下,被子只象征性地搭了下半身,一只手搭着肚子,另一只手臂把眼睛遮着。
然后他就没说话了。江识野不知是他太困还是习惯,他还从没见过睡前连手机都不碰一下的人。
他站了会儿,还是走近床头柜把灯关完了。只留下了卫生间的灯,微弱地偏了一点进来,在岑肆下颌线上勾出一缕流畅的暖黄色。
岑肆好像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江识野隐隐听着他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均匀地灌进耳畔。
牛逼,睡这么快。
不过这下江识野心里的别扭劲儿就少了很多。
他偏头,看着岑肆占位置的陨石行李箱摊开着,上面不讲究地扔着他的运动外套,突然想起那儿还沾了几滴鼻血。
犹豫了一下,他把外套捞起来,带进卫生间。
不敢把衣服全部浸湿,他拿着湿润的纸巾擦拭着有血的地方,找了块儿没拆的香皂涂,慢慢搓。
过了好一会儿,耐克的钩子又显出来了。
洗完衣服后他又想起岑肆的球鞋,也是滴了两滴,他当时肉眼可见岑肆很不开心地移了下腿,但没说什么。
后面又见岑肆蹲下来拿纸抹了两下,没擦掉。
男生都是爱球鞋的。
江识野也喜欢。只是他无福享受岑肆那种签名款的昂贵球鞋。
所以如果洗衣服上的血迹是良心,那帮他洗鞋就是带着私心了。
拿在手上时,他贪心地、虚荣地幻想了下这双和自己鞋码一样大的球鞋是自己的。
就幻想了一秒。
一秒的小满足后,就觉得自己有病。
等他折腾了半天,洗澡后准备上床时,岑肆睡姿已经人如其名得相当放肆。手臂不再搭着眼睛了,直接伸长,霸道地横悬在两张床中间。那么窄的距离,手掌都搭到了江识野的床上。
江识野看着这横亘床间的修长手臂,膝盖碰了碰,想把它抵开。
摆着大字型的岑肆早已睡沉,江识野抵了两下也一动不动。他也不想用手碰,心里骂了句死猪就抬腿跨了过去。被温热的手臂肌肤蹭了下脚踝,有点儿痒。
和死猪不同,江识野上床后是怎么也睡不着。
担心未来。
陌生的城市,没有归属没有工作没有钱。手机也丢了。
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意气用事了,枫城至少混得开,还有一群也算可靠的狐朋狗友。
可能心里还是不甘,想证明自己吧。
可他证明啥啊……
江识野侧过身把自己蜷缩起来,面着墙。瞪了一会儿后他又换了个方向,面着岑肆这边。
刚转身腿就压住了岑肆伸过来的手掌。
他忙往后移了下。
岑肆也难得地感觉到了,毫无意识地抽回手调整了下睡姿——也侧过身来,面着他。
江识野毫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
死猪状态时倒比平常顺眼多了。
黑夜中,岑肆的呼吸轻缓又绵长,五官柔和,像陷在一段宁静的韵律里。江识野甚至能看清他密密垂着的睫毛轻微地颤了下,胸腹缓慢起伏,连带着宽阔的侧肩都像连绵起落的山脊。
睡得真他妈香。他想。突然变得很烦躁。
行李箱的大小、球鞋的品牌都没让他烦躁,此时此刻他看着岑肆熟睡的脸,却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这样高枕无忧一秒安然入睡,有些人甚至连张属于自己的床都没有?
江识野变成仰躺,看着天花板,怅然不服又有些嫉妒地闭上眼。
他可能五点多才睡着。没过一会儿岑肆的闹钟就响了。
江识野迷迷糊糊感觉岑肆很快就弹了起来。出于这个年龄段大清早的自然生理现象,他本能地把仰躺改成侧身背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传闻,说岑肆一般十点半睡六点起床。
这被学校夸自律,被他们那伙人嘲老年人作息。
他琢磨了一下,又继续睡了。
醒来时也不知道几点。
岑肆不在房间,但行李箱还在,那件耐克外套也还挂着。
江识野又发愣了会儿,去洗漱。
卫生间的门开着,他洗手时岑肆刚好回来,穿着SupremeXBurberry的联名黑T,同品牌浅灰色运动裤,全身是汗。
江识野一眼看出他是晨练回来的。
“我买了早餐。”岑肆说,提了提袋子,“顺便给你买了部手机。”
他说得,像买了份油条顺便买了杯豆浆。
即便包装袋显示手机是最新款的,价位至少在六千以上。
洗手池的水声猛然停止。
江识野望着他,像望着外星人。
第13章 Intro.不是哪怕
岑肆的确是顺便买的,跑步时经过手机专卖店,刚好开门。
他想法挺简单,警察不知道啥时候能逮到小偷,江识野多半也要再买个应急,他就顺便举手之劳一下。
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所以也就无法理解为什么江识野第一句话不是谢谢,而是:“你疯了吗。”
他边说边走出卫生间,和岑肆错开身。
“你有没有礼貌。”岑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了下,“你是不想用这牌子吗?这最新款啊。你挑啥。”
江识野万分无语,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把窗帘拉开,五官被晨光肆无忌惮地勾勒。
岑肆眼睛下意识眯了眯。
江识野:“我不要。你要不退了要不自己用。”
“你有毒啊,我买都买了,又不找你要钱。”岑肆目光钉在江识野脸上,“就我送你的懂吗。”
听起来更高高在上了。江识野虽然不懂岑肆是出于什么心态买的手机,但他最讨厌蕴含“施舍”意义的举动,语气都更硬了:“送我干嘛,想当三好学生还是活雷锋?”
岑肆本来为自己的善意贴心感到得意,这下好心全当了驴肝肺,臭的,带着他的表情也臭了。
他沉声:“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需要手机。”
“嗯,但我不需要你给我买。”
“那你想怎样。”
“自己买啊。”
岑肆眉毛拧起来:
“你什么毛病,手机在这儿非要重新买。”
他走近,带着一股挺有压迫感的气场,手提着袋子举在江识野面前,语气严肃,“假设你想上厕所,我都把马桶给你端过来了,你又把裤子提上去找公共尿盆儿,你说你憋啥。”
“……”江识野被他不加思索蹦出来的话噎住。
这个世道,富二代都这么说话的?
岑肆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导致这类比歪理也莫名显得话粗理不粗。
江识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不是憋不憋的问题。”
“那是啥,你给我一个嫌弃马桶喜欢尿盆儿的理由。”
“……”
是只能在这个点上打转了吗?
这下江识野是真憋着了。
被词穷憋着了。
“别浪费我时间,我要去洗澡了。”岑肆有点儿不耐烦,“你想多买个手机可以自己去买,但这也得拿着,方便我联系你,我卡都安上了。”
江识野一愣:“联系我干嘛。”
“我们坐一班车来京城,多有缘。而且你还欠我顿鼻血。”岑肆语气不正经,像酝酿着啥坏水,又问他,“你为啥来京城啊,看你带的东西不是只玩几天吧。”
话题转得很快,语言的节奏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被掌控的,就像装着手机的袋子也不知啥时候就挂到江识野手腕上了。
他下意识垂眸说:
“你管不着。”
他垂眸岑肆也跟着垂眸,结果目光就停在江识野运动裤腰的抽绳上。
他看着,问:“那你猜我来干嘛的。”
“懒得猜。”
江识野记得学校宣传过,岑肆已经入选国家队了。多半很快就得进队训练了。
“我离家出走了。”
江识野猛地抬头:“什么?”
“反正是这么个意思。”对此岑肆也不想多谈,“然后我要上阿尔多的特训班,这几个月来京城特训。阿尔多你知道是谁吗。”
江识野摇头。
岑肆看着他,觉得这人低头抬头摇头的简直像只小狗,笑了:“击剑世界冠军啊,你真是孤陋寡闻。反正我现在一个人来京城了,教练也不跟,真爽。”
一个人啊。
江识野总算找到了自己和岑肆的相似之处。
转念一想,靠,明明完全不一样好吧。
看江识野没再纠结,岑肆心满意足地去洗澡了。
江识野呆呆地把手机拿出来。
包装盒已经被拆掉了,岑肆不仅安了一张电话卡还存好了他的号码。备注是一个简单的4。
江识野看着,岑肆突然从卫生间里□□着上身探出来,喊他:“僵尸。”
他身材相当好,宽肩长腿窄腰,再加上皮肤白,更有一种高挑精壮的感觉。腹肌薄薄地铺嵌在肌理上,线条流畅漂亮。标准完美的击剑运动员身材。
虽然大多数体校生身材都还行,但他已经处于了特别赏心悦目的性感级别。
“你不这么叫我会死吗。”江识野说。
“我看到你帮我把衣服和鞋洗了,谢了啊。”岑肆说,语气随意。
然后他就钻回浴室了。江识野又听到了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