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就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间段,与人交了底。
沈潋秋深知,一个花滑选手的职业生涯到底有多么的宝贵和短暂,他和冰场不论怎么说都是后者更为重要。
所以即便是有所动心,沈潋秋也并不想让自己的心意给林琅带来什么影响。
更别提是在如今这样,万分艰难的时刻了。
在不留遗憾的达成他最终的梦想之前,他并不想要让林琅在这方面分心,也不想让人在原本已经十分艰巨的压力下,再感受多上一分一毫的负担。
只他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就已经很好。
而如今的他,显然也需要再多克制一点。
“沈氏那边还有点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今天可能会稍晚一点回来。”
“至于考斯滕的设计稿,我觉得还是羽毛状的那款看起来更好一些。”
沈潋秋说完这一句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林琅一个人坐在床上,回想着方才是视频里西里尔表演天鹅湖时,穿着的带有羽毛装饰的考斯滕,若有所思的在最终敲定时选择了另一款。
如今这个医疗团队对于林琅的治疗效果很好,能够下床的日子甚至比林琅原本想象和计划中的还要更早。
不能下床的时候,林琅仍旧还要为了准备接下来平昌的各种计划每天繁忙,等到了能够正式开始复健的时候,除了花滑以外的事情就更是一概被他抛在了一旁。
沈氏那边因为和星蝶的种种竞争事情不断,林琅和沈潋秋两个人各忙各的,有关于那天的事情,可以说是相互之间都顾不上细想提及。
但冷不丁再次碰面,重新聚集在一间屋子时,莫名出现在二人之间的那丝尴尬气氛,却还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什么。
“很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的恢复速度已经算是很快的了,按照如今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平昌奥运应该肯定是能赶上的。”
“还是要稳扎稳打,一步步来,不要太着急了。”
林琅坐在复健室内,顶着满身的汗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而眼前不论时常陪在他身边的沈潋秋和纪沧殊,还是事务繁忙的总教练都尽可能的在进行复健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
这短时间内,几乎整个国家队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琅一个人的身上。
那种无与伦比的压力,除了他以外,在整个队内最能切身体会到的也就只剩下郁桐了。
原本还是孩子的人,好像自从林琅受伤以后,便一夜长大。
即便是承担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依旧还是每天踏踏实实的进行着训练,既没有任何的焦虑惶恐,也没有丝毫的摇摆不定。
甚至都已经比带他的年轻教练,还要更加能够稳得住。
什么荣誉,面子,还有周围常常有人对他说出的开始「独当一面」的称赞,这些曾经无数次萦绕在他脑海里,使他焦虑,害怕,困扰的因素,对于如今的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
他只知道这一次的奥运赛季,他一定要拿到成绩。
他要尽在林琅不在的时候,拼尽全力,尽可能的占据那一个个领奖台。
毕竟这是林琅拼上了所有的一切挣来的机会,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折在他的手里。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最首要的前提就只有一个。
“我首先得有能够配得上这个机会的实力。”
——
大奖赛第一站已经开赛,郁桐报的第二站也开赛在即,原本还在幻想着林琅有没有可能还会参加的粉丝们,也都只能被迫接受了他确定缺赛的事实。
没了林琅,这一次男单大奖赛的主力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郁桐身上。
原本队里的教练和领导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可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不光顶住了这一份压力,还成为了替补上来的新队员心理上的依靠。
上场后的首战就以银牌告捷,唯一遗憾的就是队内出于战术的考虑,没能将他和姚箐或者是西里尔安排在一场。
以至于让他们不论是面对着镜头,还是在个人的社交软件上,都不停的带着仿佛林琅已经是过去式一般的节奏。
在心底保持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网络上因此而兴起的对于林琅的一片唱衰声,看的郁桐心里堵得慌。
哪怕知道以林琅如今的状态来讲,他们不过就只是秋后的蚂蚱,已经再蹦跶不了几天了,可一想到林琅每天咬着牙拼命复健,忍着疼痛汗流浃背的样子。
他就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两个崽种,毕竟他实在是不想看到此时此刻的林琅身上,再承受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压力和伤害了。
姚箐一心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坐稳美国队一哥的位置,属于自己的时代就要来临。
而西里尔则更是多次在采访中和私下里对着林琅挑衅。
并且还不止一次的单方面,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对沈潋秋有过示好。
甚至有在采访中直白的说过,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让沈潋秋成为自己的专属冰刀师,还表示如果真的能够实现,那么自己一定能在短时间之内超过林琅。
搞得好像他和林琅之间的差距,仅仅就只是隔着一双定制冰刀一样。
郁桐虽然对他的这种种行为,一直心存怒气,可除了尽可能的在赛场上拿到成绩以外,他也并不能再多做什么。
一直憋着这口气到了赛季中的时候,才在某一次比赛结束后,听见有其他国家的选手说西里尔的家里突然出了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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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西里尔的家里原本就是做生意的, 下属的产业虽说不能和沈氏这种国际大企业相提并论,但也可以称得上是当地有名的家族企业了。
从小衣食富足,学了花滑以后, 更是因为出众的天赋,一直受到身边众多人的夸奖和追捧。
一直以来过的太过于顺风顺水, 别人费尽心血才能拥有的事情, 都被他轻而易举得到。不论是比赛上的名次, 粉丝的追捧, 还是其他物质上的东西, 只要是他想要的, 就几乎没有过被拒绝的时候。
哪怕是要与人竞争, 输的也从来都不会是他。
没升组的时候, 几乎不论什么比赛他都是第一, 升入成年组后,也是同期中最受瞩目,成绩最好的新人。
西里尔一路昂首挺胸,顺风顺水的走过来,直到之前那次在赛场上碰到林琅, 才有了第一次例外。
竞争竞争不过, 想要的沈潋秋也完全无法从别的渠道争抢过来,西里尔心中不服气,原本当时就不愿轻易的放弃。
只是因为教练的百般阻挠, 甚至就连姚箐也不再让他接触, 才不得不消停了这么一段日子。
可也是因为这样,才更加的激发起了他正处于这个年龄段的逆反心理。
原本被教练强压下去的那些想法, 在得知林琅受伤以后又再次悄然复苏萌发了起来。
沈潋秋是如今最顶级的冰刀设计师, 即便是和林琅之间有再深的交情, 再怎么以他为第一首选,也不可能在他一败涂地之后,还依旧死守着他不放。
毕竟依照着姚箐吐露给他的内幕来说,沈氏冰刀虽然在这几年内后来居上,突飞猛进,但也正因如此而受到了星蝶的重点关注,前期一直各种掣肘打压。
到了前几个月更是直接撕破了脸,明摆着彼此竞争了。
沈氏即便是再怎么资产雄厚,但面对着长久以来一直位于产业龙头位置的星蝶来说,短时间内也并没有什么胜出的把握。
这几个月理应是沈潋秋最为心烦忙碌,也最容易与林琅生出嫌隙,做出切割的时候。
这也是让西里尔背着家人和教练,再次胸有成足的接近沈潋秋的最主要的原因。
只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切的走向居然会与他之前计划好的完全不同。
沈潋秋并没有理睬他,而在此之前,西里尔也只以为是时间上的问题,所以即便是从未得到过回应,还是一直孜孜不倦的对他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攻略骚扰。
直到西里尔家里的企业,直接因为沈潋秋而遭受重创,他才终于清醒过来。
而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沈潋秋居然会在自己如此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依然还能如此干脆的抽出手来对付他。
甚至还是在自己明摆着,就是他如今在花滑男单赛场上,继续辅佐的最优选择的情况下。
而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就只是为了一个已经严重受伤,甚至都不知道今后是否还能踏足赛场的林琅。
“真他妈的是个疯子!”
西里尔看着眼前一拨又一拨的来自家里人的短信跟质问,情绪崩溃的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使得与其同在一个休息室的选手,都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
而再接着就是格外明显的「嗤」的一声。
“你才知道?”
商界中的沈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家里有这方面接触,自己又但凡是长了点脑子的,多少都会知道一点。
无论怎么样也都不可能只单看着他平时出现在林琅身旁时的模样,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直接作到人脸上去。
只好在沈潋秋看在他家里人的面子上,并未彻底的将其赶尽杀绝,直接就让他家里破产。而是在留有余地的情况下,给他们找了一个足够伤其元气的大麻烦。
商场如战场,就照着沈潋秋平日里的能力与事迹,这样的事换成是任何一家,都已经是可以去烧香拜佛的程度了。
而西里尔从小被家里人娇惯着长大,除了花滑的事以外,其他一概不管,自然也就没有这种自觉。
甚至就连惹出了这档子事情以后,都还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家里人和教练的不断轰炸下,才勉强收了手。
又在之后反复被打脸的经历中,强行的被灌输进了最基本的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不论是沈潋秋,还是林琅,也不论这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差距有多大,到底是儒雅谦卑还是孤僻狼狈,其实这两个人的内里都是一样的。
都是宁折不弯,极有野心的狼。
——
一整个赛季已经到了中后期,几场大赛下来,选手们的成绩起起伏伏,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唯有林琅这一家,从赛季开始以来,就如同是一潭死水一样。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林琅的伤势还没传来任何好转的消息。
姚箐和西里尔那边早就已经开始了幸灾乐祸,其他选手虽不至于到此程度,但彼此之间,几乎也都已经默认了林琅不可能再参加此次平昌奥运的事实。
偶尔在比赛结束后,亦或者是赛后晚宴彼此碰面时,相互之间也都不免要聊上几句,或是惋惜,或是庆幸,而这个过程只要是被中国队内的人听到了,不管是谁便都要忍不住的有那么一阵感伤。
甚至就连平日里最为沉稳的总教练,在听到这些话后,也不免要站在原地,愣上几秒。
只有郁桐一个,不论听到什么都完全看不出一点焦急与焦虑,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
一丝不苟,按部就班的准备着每一场比赛,赛后该参加晚宴参加晚宴,该准备采访就准备采访,不论身旁的人说什么,他都不见任何的消沉和犹豫,赛场上成绩稳定不说,时不时的还能来次超常发挥,状态看起来甚至比以往和林琅共同参赛的时候还要好。
也正因如此,姚箐和西里尔一直都在背后议论,抓着这一点说郁桐想要趁着林琅受伤的期间上位。
甚至还在赛后刻意的给正在养伤的林琅发过讯息,说如今看来他们俩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说这说那的,还真以为会对此时此刻本就脆弱的林琅造成什么巨大的打击。
却不想林琅压根就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毕竟他知道,郁桐如今的这种状态,压根就和想要取代自己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只是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丝毫怀疑,坚定的相信着,这一次冬奥会林琅他肯定会去。
从一开始就没有会缺席和退役的任何可能。
所以他要做的,就只是在林琅暂时缺席的这段时间内,替他守好这一片赛场,尽可能的让他减轻压力而已。
虽然郁桐自打比赛开始后,除了偶尔给林琅拍些好吃的好玩的以外,从不在这方面多说些什么,但是那个小孩儿在想什么,每一分每一秒林琅他简直都太清楚了。
——
距离平昌奥运会开赛还有半个月。
复健结束后的林琅浑身是汗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套上卫衣低着头将自己全都藏进宽大的帽子里,勾着嘴角给沈潋秋发了一个只有两个字的消息。
“成了。”
沈潋秋正带着护目镜站在实验室内,专注的看着眼前的数值和方案,直到突然间感觉到口袋中的手机震动,才停下机器低头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中的画面映照在他的镜片中,同时一起映在其中的还有旁边那个花费了沈潋秋好几个夜晚才终于通宵赶出来的新设计。
沈潋秋勾着唇角,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新方案,目光温柔的打着字,笑着回了林琅一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