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馆里挂的都是橘子油画，圆的扁的，端庄的脱皮的，青的黄的都有。
　　他不懂艺术创作，没看懂。
　　但对林见鹿的那种渴望，就渐渐地淡了下去，没那么强烈了。
　　果然，他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个陪着的omega。
　　是不是林见鹿，没那么重要。
　　他是个自由清醒的alpha。
　　周末，经纪人看不下去了，一辆车开到了谢妄家门口，把人抓上车，怼到片场，送去拍戏。
　　《藏锋》是悬疑片。
　　开局就是谢妄饰演的侦探遭对手威胁，对方绑走了他的omega。
　　谢妄今天要拍的这幕戏就是，侦探小胜一局，回到家中，发现家里凌乱不堪，桌上留有威胁信件后，情绪崩溃的场景。
　　“真不错。”导演翘着二郎腿，看着镜头中央的谢妄，啧啧称奇，“那天试戏我就一眼看中他了，奇才啊，天赋流。”
　　导演：“瞧瞧这演的，这情绪，这表达，就跟真的老婆丢了似的哈哈哈哈。”
　　场景中，谢妄颓然跪倒在桌边，五指用力扣着桌板，手背爆出青筋。
　　alpha的眼睛通红，呼吸起伏混乱，接电话的手剧烈颤抖着，声音哽咽凶狠：“……我老婆丢了。”
　　导演：“这就是专业演员啊！太真了，太真了……咳咳咳。”
　　助理：“……”
　　这他妈演就演，alpha信息素怎么还炸出来了呢。
　　“他这两天的火气，是不是挺大啊？”谢妄的经纪人后退了几步。
　　“对。”助理说，“那天妄哥醉了说梦话，还在要老婆，笑死，他哪来的老婆。”
　　谢妄在导演的疯狂夸奖中走出片场，拿了张沾了冰水的毛巾，压在自己的太阳穴边。
　　“你想把片场所有的omega都吓走吗？”经纪人乱骂，“你这沉浸式演技，有点费人啊。”
　　柚子味的alpha信息素淡了不少。
　　谢妄坐在休息用的长凳上，有点颓。
　　林见鹿现在在做什么？
　　可是，林见鹿在做什么，跟他有关系吗？
　　“我给你谈了个音乐竞技类节目。”孙经纪人说，“你拍戏的空档，可以去当个导师。”
　　这节目，谢妄重生前也接过邀请。
　　当时他一门心思扑在《藏锋》上，很果断地拒绝了。
　　“《寻音》？”他报出了这档节目的名字。
　　“咦？你知道啊。”孙磊诧异，“请你当特邀导师，别人手里有两票，你有一票，想吃你的热度呢。”
　　谢妄当然记得《寻音》，这个时间段只有这一档音乐竞技杀出重围。
　　他跟林见鹿结婚后，有听朋友提到过。
　　这也是林见鹿第一次参加的正式节目。
　　最后的名次并不好，只有第三。
　　但两年后，林见鹿一首电视剧片尾曲火遍全网，凭借这首歌，林见鹿拿下了两个奖。
　　他俩就是在一次颁奖典礼上相遇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邀请。”孙磊说，“你不想去，我就……”
　　“我去。”谢妄说。
　　他还挺想看看这个时间的林见鹿。
　　那么冰雪聪明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拿到第一名呢。
　　他要去看个热闹。
　　“那行，你先拍戏，我给你安排日程。”经纪人说，“咱们抽个时间，先和主创团队见一面。”
　　-
　　《寻音》为了保证节目录制的质量，有一个提前面试。
　　林见鹿很早就收到了通知。
　　一大早，他就坐了公司的车，去往《寻音》的录制场地。
　　卫澜早就醒了，给他发消息聊天。
　　[澜]：呦呦，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我刚帮你晒被子，好香的草莓味。
　　[呦呦]：有点。
　　谢妄那天威胁人时，散开的信息素对他还是产生了影响。
　　[澜]：那你做好防护哦。
　　[呦呦]：嗯。
　　[澜]：加油，我们呦呦唱歌绝对迷死一群人。
　　林见鹿把手机揣回黑色卫衣的口袋里，录制基地就在眼前。
　　过来面试的人很多，已经有人先一步攀谈了起来。
　　他背着双肩包，站在墙边，和人群遥遥相隔。
　　谢妄的车就是这时候到的。
　　他远远地就看见了人群外的林见鹿。
　　不是他刻意去找，而是林见鹿的相貌原本就很惊艳显眼。
　　omega换了一件质地更柔软的黑色衬衫，领口银色的扣子敞开了两颗，锁骨往上纤细的脖颈间——
　　扣着条黑色的项圈。
　　omega的信息素抑制颈环。
　　谢妄对这样东西太熟了，甚至有点恨
　　林见鹿的皮肤软而敏感，omega常用的那种轻薄的信息素阻隔贴他用不了，很容易过敏发红。
　　所以林见鹿每次快到发情期时，会选用更传统的颈环。
　　黑色的皮质抑制环上，贴着银色的检测链，随时保护着omega的安全，提醒健康状态。
　　谢妄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了重生前——
　　他赌气在片场加班到深夜，推开门时，家里有点草莓味。
　　林见鹿光着脚，在沙发上侧躺着睡着了。
　　大概是困了，omega的腰侧，还压着他昨天换下来的一件衬衫。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撩拨，他一下子就失了控。
　　林见鹿微睁着惺忪的睡眼，琥珀色的眼睛里冷冷地映出他的倒影。
　　而他，恶狠狠地把人拎起来，按在沙发边，手指压进皮革与脖颈间的缝隙，勾着信息素抑制颈环，动作粗暴，声音凶狠——
　　“解开，让我咬一口。”
　　“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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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狗，用最狠的声音说最怂的话。


第04章 脸红
　　谢妄的回忆是被一阵欢呼给隔断的。
　　有过来面试的选手一眼就看见了他，夸张地喊了他的名字。
　　“竟然是谢妄！他好酷，我没来错比赛。”
　　“谢妄老师最近是不是还在拍戏啊，好帅！”
　　各家公司送来的人里，各种性别的都有。
　　但最热情的还是冲在前排的几个omega。
　　“老师，我是你的粉丝，你的作品我一直都有看。”一个穿着白纱裙的omega女生说。
　　“我也是！”声音温润的omega男生也说，“老师你最近在拍《藏锋》，我看见开机照了，妆造太帅了。”
　　谢妄摘了墨镜，点点头，手揣在口袋里，没接话。
　　热情小o。
　　可他的内心好像……毫无波澜。
　　不远处的屋檐下，林见鹿戴着耳机，目光停在了别处，半点都没分给他。
　　谢妄看过去，灌木丛上停着一只小鸟。
　　这么小的鸟有什么看头？还盯着不放。
　　他轻嗤了声。
　　林见鹿一直都这样，喜欢黑与银这样的冷色调，永远远离人群和喧闹，像一抹落在雪花和冰晶上的月光。
　　真认真啊，面试前还听音乐。
　　好学生也会临时抱佛脚啊。
　　“谢妄老师这边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指引，“跟您讲一下面试的流程。”
　　“行。”谢妄说。
　　林见鹿的耳机里，是卫澜剪给他的“性感alpha低喘合集”。
　　剪得不错。
　　只是，今天这波，又没有他特别喜欢的。
　　他懂音乐，所以对声音也挑剔。
　　没质感的不行，太煽情的也不可以，似乎没有哪个声音，能让他满意。
　　“听不懂，不是我的专业范围，让他们直接问我团队。”一个声音同他擦肩而过。
　　谢妄似乎刚从剧组过来，棕色的头发上压着只黑色帽子，一件松松垮垮的白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机能风马甲，面上挂着只口罩，露出一双倨傲锐利的眼睛，脖子上挂着一条银链子。
　　谢妄经过时，掠起了一小片风，从他脸颊抽过去，他额前的黑色碎发微颤。
　　很好听的声音。
　　他的omega应该挺幸福的。
　　林见鹿想。
　　“选手过来领一下号码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喊。
　　林见鹿摘了耳机，走过去。
　　“跟大家说一下，我们今天的面试，会直接淘汰掉十个人，分配到的导师有直接淘汰的权利。”工作人员简单讲解了规则，就催促他们去拍选手证件照。
　　林见鹿把耳机戴了回去，跟着人群往场馆内走。
　　“一定要白色上衣吗？”林见鹿问摄影师。
　　“对的弟弟，昨天临时通知的，经纪人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摄影师回头，眼睛里闪过惊艳，他好脾气地指了下走廊尽头，“更衣室里有备用的白衬衫，去换一下就好。”
　　林见鹿说了声谢谢，往走廊深处走去。
　　更衣室好找，里面也有备用的白衬衫。
　　但是，似乎不久前都被人借用过。
　　信息素的味道混得很杂，他发情期快来了，不能沾alpha的信息素。
　　唯一能穿的一件，皱得不像话，拍出来肯定不好看。
　　算了，随便找个工作人员问问有没有干净的吧。
　　“西海那片地你千万别碰。”谢妄站在走廊尽头，跟朋友打电话，“你脑仁要是只有绿豆大小就当我没说。”
　　“啊？不喝酒了，我老……老爸不让。”谢妄说。
　　朋友大笑，说：“谢狗，你怎么怂了。”
　　他余光瞥见了一个清瘦的身形。
　　林见鹿正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站的距离略有些近。
　　聊什么？
　　孤A寡O的。
　　“怎么了？”谢妄问。
　　“21号选手没有可供拍照的白衬衫。”工作人员说。
　　啊，这件事啊。
　　谢妄有印象。
　　林见鹿在《寻音》上拍的证件照是穿着黑色衬衫拍的。
　　当时还被有心人骂过不合群。
　　“我正好有，你跟我来。”他说。
　　前几天，孙磊给他谈了个奢侈服装品牌的代言。
　　对方把拍摄要用到的衣服送过来好几套。
　　其中误送了一件小码的白衬衫，林见鹿应该可以穿。
　　节目组的邀请嘉宾都有自己独立的化妆间和更衣室。
　　林见鹿坐在沙发上等，坐姿端正。
　　“谢谢。”他对谢妄说。
　　“谢什么，这么客气。”谢妄摆手，“都是……”
　　都是一家人。
　　个屁。
　　他只是不想看见林见鹿到处跟alpha搭话。
　　但凡是个alpha，对自己的omega都有这样的占有欲。
　　这很正常。
　　助理拿衣服的动作很快。
　　“换吧。”谢妄把林见鹿推进了更衣室里。
　　礼貌而有分寸，热心而不过分热情。
　　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好心人。
　　林见鹿拿着白色衬衫，冷冷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像含了冰，淡到了极致。
　　怎么了？
　　白衬衫不够白？
　　谢妄正困惑着，就听见林见鹿说——
　　“我要换衣服了，请你出去。”
　　谢妄：“……”
　　谢妄：“…………”
　　草了。
　　他不是谢妄，是谢忘。
　　他都习惯了。
　　重生前，他俩结婚之后，林见鹿换衣服从来不避着他。
　　omega的身体很漂亮，清瘦但不过分纤细，背脊曲线清晰柔美，像是被光优待，皮肤细腻。
　　谢妄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摔门出去了。
　　门合上前，林见鹿看见了alpha忽然红透了的耳朵。
　　这就脸红了？好有趣。
　　有点奇怪。
　　游刃有余和生涩，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不过——
　　林见鹿低头看向手里的白衬衫。
　　这明显不是谢妄的尺码。
　　是他那个omega老婆的吗？
　　再有趣也是别人家的。
　　林见鹿一颗颗解开黑色衬衣的扣子，把衣服换上。
　　不该借的。
　　还好衣服上没有任何的信息素气味，是新的。
　　最好是能把钱给谢妄。
　　他换好衣服推门出来，嘉宾休息室里是空的，谢妄已经离开了。
　　走廊上也没有谢妄。
　　“21号，快来拍照。”摄影师助理来找他，“就等你了。”
　　“嗯。”林见鹿说。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面试。
　　直接淘汰十个人是因为各家公司塞进来的艺人超了数量，节目组想削减人数。
　　没人想成那十个倒霉蛋之一。
　　林见鹿进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按选手编号排到的导师是谢妄。
　　“老师，您好。”他说。
　　好冷漠哦，明明不久前才见过。
　　谢妄心说。
　　这么看来，重生前的他，还挺幸运。
　　对比下来，林见鹿那时对他的态度，要好太多了。
　　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
　　呸。
　　他为什么要羡慕已婚的自己。
　　展示的歌是节目组指定的，每人也就唱个三十秒，谢妄前面刚刷了个跑调的。
　　连他都听出来跑调了。
　　可以埋了。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唱原创。
　　林见鹿选的是原创。
　　林见鹿的清唱他听过好多次。
　　这次的有点不同，带了点少年音的稚气，像在燥热的夏天，遇上了冰镇的鲜草莓，一口咬下去，酸和甜都到位了。
　　谢妄拽足了导师的架子，低头打分。
　　节目组规定，导师要随机问几个问题。
　　会不会原创，擅长什么曲风，是不是唱跳型歌手，这都是谢妄前面问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