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高兴,”凌遇强颜欢笑,“贺先生,谢谢你。”
贺初棠故意露出不满:“只有一句谢谢么?”
凌遇想了想,把奶糖罐子举起来,打算来个借花献佛:“不然我请你吃奶糖?”
话刚说完,贺初棠突然把脸压了下来。
奶糖哪有这小家伙的嘴巴甜。
一个由浅至深的吻,贺初棠吻得渐渐失去分寸,凌遇被吻得渐渐失去自我。
两人忘我相拥,唇齿相交,像攻略城池一般,一个步步紧逼,另一个节节败退,最后一方大获全胜,另一方败得一塌涂地。
事后凌遇怏怏的趴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衣衫整齐的贺初棠把地上的粉色班服捡起来,走两步后又捡起了一条黑色内裤,接着往右边走一步,捡起一条休闲裤。
这一套衣服全是从凌遇身上剥落下来的。
回味起方才那场翻云覆雨,贺初棠不觉扬起了唇角,这小家伙在床上又乖又野,可谓冰火两重天,差点没把他搞崩溃。
奈何午休时间有限,加上今晚凌遇要上台演出,贺初棠只做了一次,且把时间控制好一个小时,没敢做得太过火。
小家伙身上衤果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他连碰也不敢碰一下,怕影响到他晚上的演出状态。
贺初棠把三件套检查一遍,最后只还了一件粉红色班服给凌遇,两条裤子被他扔叠好装进一个纸袋子里。
“裤子脏了,我拿回去帮你洗干净。”
第34章 礼物
“不用麻烦的!”凌遇羞红脸, “还是给我自己拿回去自己洗吧。”
长这么大,他还没让人给自己洗过内裤,从来都是自己洗自己晒。
让贺初棠这样的大少爷给他洗裤子, 他何德何能!
贺初棠理直气壮:“我弄脏的, 必须我来洗。”
凌遇:“……随你吧。”
他不想争了, 心好累。
顿了下,凌遇想起正事:“那我等一下怎么回宿舍?”
贺初棠坐在床边, 捏了捏他的脸颊,唇角含笑:“我已经让葛姐送裤子过来了,不会让你衤果奔。”
凌遇嘴角动了动,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左手无意识地往后腰上按了下。
这是他和贺初棠的第二次, 尽管两个人都很清醒, 但这次贺初棠依旧没给他好果子吃,全程对他半推半就,把他弄哭了好几次。
贺初棠突然把掌心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轻轻地将他的手拿开,旋即亲自为他按摩发红的地方。
“这里疼?”
“不疼,就是有点酸。”
“教你个秘诀……”贺初棠缓缓俯下脸, 在凌遇的耳边轻语,“下次把声音叫出来, 兴许我就不会把你弄哭了。”
凌遇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后面,脖子也红了一圈。
他一点也不期待下次,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怕得到越多,就会失去更多, 甚至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出十倍百倍。
贺初棠对他越好,给他越多温柔和宠爱,他越是享受不起。
他迟早是要离去,到时候贺初棠会为他伤心吗?
“贺先生……”凌遇翻过身子平躺,直视贺初棠清俊的脸庞,得把话挑明。
凌遇鼓起勇气开口:“我承认你是个很厉害的伴侣,每次跟你在床上我都能够得到满足,但也只是得到了满足,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了?”
贺初棠眸底的柔光倏然消失不见。
他敛紧眸色,大手捏住凌遇的下巴,稍稍使力,便疼得凌遇皱起了眉。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跟我划清界限,不用凌家来抓你,我也会亲自把你送回凌家去?”
凌遇动了动唇,沉默良久,反问:“你会这么做吗?”
贺初棠冷笑:“你可以试试。”
凌遇怔怔地看着他的黑眸,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觉得贺初棠是在吓唬他,但又十分肯定,贺初棠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贺初棠的手指缓缓下移,最终贴紧凌遇白嫩的颈脖,却没有施力,声音见了鬼的温柔:“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试着爱上我,和我一起把这段关系变成光明正大。”
凌遇依旧沉默不语。
他连怎么爱自己都学不会,要怎么去爱别人啊?
爱这个字,对他而言太难了。
“你选哪个?”贺初棠问。
凌遇根本就没得选,他一直清楚自己与贺初棠的差距,远远不止一个天地。
贺初棠是卓尔不群的天之骄子,也是高不可攀的上位者,而他则是被困在地狱里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比蝼蚁还不如。
他怎么敢爱贺初棠,又怎么敢将他占为私有?
且抛开他灰暗的心态不说,在身体上他还是个残疾人。
凌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没敢直接给出拒接的答案,怕惹这个男人不高兴,只是说:“你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贺初棠点头,他也没想把人逼得太紧。
葛姐带来的裤子是全新的,连吊牌都没拆,不止是裤子,还带了一双某品牌全球限量运动鞋鞋过来。
凌遇穿好衣服,被贺初棠按坐在床上。
贺初棠蹲在他脚边,将那双七天前下单、今天刚到货的蓝白色运动鞋从鞋盒里拿出来,亲自给他穿在脚上。
凌遇想把脚缩回去,贺初棠却捏住了他纤细好看的脚踝:“别动。”
凌遇别扭地抓住床单,小声问:“这双鞋子,你要送给我?”
“嗯,”贺初棠点头,“39码的,站起来看看合不合脚。”
凌遇闻言站了起来,扶着腰走了两步,鞋子码数刚刚好,鞋子内衬柔软度适中,穿来跳舞应该会很舒服。
只是凌遇认得这个牌子,价格可不低,哪怕不是最新款,也至少要好几千才能买到一双正版的。
他回头问:“多少钱?等我以后有钱了还给你。”
贺初棠道:“不用还,送你的生日礼物。”
凌遇挑眉:“我生日早就过了。”
“没人规定生日过了不能补生日礼物。”贺初棠做事讲原则,但偶尔也会不讲道理,“那天我只请你吃了蛋糕,没送你礼物,现在给你补上,不许拒收。”
凌遇:“……”
算了,他高兴就好,等以后有钱了他再把钱还上好了。
“谢谢你。”凌遇真诚道谢,“改天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贺初棠翘起唇角:“好。”
他很期待。
凌遇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越穿越觉得舒服。
他已经两年没有穿过新鞋子,每走一步都有种脚底开花的感觉,开心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一场梦静。
高兴之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得意忘形。
从小他就这样,总是为了一点点小小的满足而开心很久,然后每次都乐极生悲,从来没有好下场。
比如那次,家里保姆给他吃了一块刚出炉的小蛋糕,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尝到新鲜出炉的甜点,下一秒母亲冲进来扇他一巴掌,叫他吐出来,说是做给阿弟吃的,不是给他这个废物吃的。
他吐不出来,母亲就用手去扣他的喉咙,于是他那天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又比如那次,他好不容易语文和数学都考到了99分,兴高采烈的把卷子拿回家给父亲看。
父亲看完当场将他的卷子撕碎扔进垃圾桶,说这个成绩阿弟几年前就考到了,而且还考了满分,叫他别丢人现眼。
还有那次儿童节,他在学校里玩游戏赢了很多糖果,拿回家想分给阿弟吃,母亲看到后将他的糖都扔进了垃圾桶,说阿弟已经上初中,不吃这种劣质糖果。
哦、还有那次,他在路边救了一个差点被人贩子拐走的小朋友,还上了社会新闻。
父亲接受采访时,一个劲夸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又勇敢,敢跟人贩子斗智斗勇,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结果第二天学校荣誉榜上多了一则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上面写的却是阿弟的名字。
还有很多很多次,凌遇根本回忆不完,而这些都不算什么,他印象最深刻的那次,也是一双新鞋子。
从小他就捡阿弟穿旧的鞋子穿,父母从来不给他买新的,而阿弟不要的鞋子码数往往要比他的脚要小一码,故而他的脚发育得很慢,比同龄人要小得多。
小时候阿弟也不懂这些,只知道哥哥每次拿到他不要的鞋子会高兴很久,于是每双穿旧的鞋子都会第一时间送给哥哥。
有一次母亲不小心买到一双小一码的鞋子回来,太小了阿弟穿不了,就偷偷把这双鞋送给了凌遇。
结果第二天凌遇穿上这双新鞋子,被母亲暴打了一顿,骂他不要脸偷弟弟的东西。
阿弟瞧见后,赶紧解释是自己穿不下才给哥哥穿的,不想母亲嫌丢人,二话不说把凌遇推到在地上,接着把那双新鞋子脱下来,当着他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凌遇想将把鞋子捡回来,母亲马上吼他:“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敢捡回来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从那之后,凌遇在那个家就再也没有穿过新鞋子。
好好一双脚,因长期穿不合脚的鞋子而又短又小,如今他一米七九的身高,脚码愣是只有39码。
后来凌遇就学乖了,世界上所有的开心都和他没有关系。
不管遇到再好的事情都要忍住不要去太开心,最多只能开心一小会儿,如此一来,以后一旦发生难过的事情,只要没有开心过,难过起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不就是一双新鞋子而已,他不能太高兴。
贺初棠在一旁看着,唇角也跟着上扬。
小家伙得了一双新鞋子就开心成这样,如果给他送点其他的,岂不是要乐翻天?
这时凌遇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曲起的膝盖,盯着脚上的新鞋子发起了呆,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凌遇的泪水突然落下来,贺初棠吓得不轻,急忙走过去扶他起来,脸色着急:“怎么了?”
凌遇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
贺初棠并不知道,自己是除了凌遇姑姑和阿弟之外,第三个送他新鞋子的人。
阿弟给他的鞋子永远都比他的脚小一码,姑姑给他的鞋子永远都比他的脚是大一码,只有贺初棠给的鞋子合适他的脚。
他也不想哭,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真是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哭呢?
他好讨厌这样卑微的自己,一双新鞋子就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将来要怎么离开贺初棠啊?
“凌遇,别哭了。”贺初棠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凌遇的泪水抵在他手背上那一刻,胸腔有股难言的灼痛感。
“凌遇,遇遇……”贺初棠一边帮他抹眼泪,一边口不择言的安慰,“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说那些混账话,别哭了,嗯?”
奈何凌遇的眼泪就是止不住,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挂满了泪水,犹似一片被狂风拨拂过的深潭。
贺初棠越看越心疼,只好俯下脸去帮他舔掉一些泪水,嘴唇移到他的耳畔,很轻地说了句:“不要再说对我没有感觉的话,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只可惜,凌遇这只耳朵听不见。
那天贺初棠哄了好久凌遇才哭停下来,两只眼睛肿的不行。
贺初棠拿他没辙,亲自跑去医务室拿了一瓶眼药水回来,给凌遇滴了两滴,虽说效果不大。
凌遇哭完也有些后悔,尤其看到贺初棠心疼又自责的眼神,心里很不好受。
“贺先生……”凌遇琢磨着要不要哄回去。
“凌遇。”贺初棠突然出声,“我想听你再喊我一次那个名字。”
凌遇没反应过来:“什么?”
贺初棠捏捏他的耳垂,柔声道:“刚才在床上,你喊我的那个名字。”
凌遇:“……”
不经意间想起来不久前发生在床上的那一幕幕,凌遇的脸以一种夸张的速度红到了脖子以下。
贺初棠语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哀求:“再喊一声给我听,好吗?”
“哥……”凌遇弱弱地开口,“哥哥。”
*
下午凌遇穿着新鞋子去找队友们练歌,因哭了十几分钟,他的嗓子有些哑了,练歌时有几处差点破音。
他的嘴唇也是肿的,在他喊出那两个字之后,贺初棠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把他按在门后面吻了十几分钟才肯放他出来。
几个队友看出他状态不佳,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只有褚楚眼睛里挂着关怀,褚楚把凌遇拉到角落,问:“弟弟,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眼睛这么红,发生了什么事?”
凌遇窘道:“没发生什么事,我就是压力太大了,自己躲起来哭了一场,这是我缓解压力的方式。”
“这样啊。”褚楚刚松口气,脑海中便失控地跑出初舞台那天,凌遇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样子,心说这小子哭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他拍了拍凌遇的肩膀,鼓励道:“你要是有不开心的,赶紧跟我说,找不着我的时候也可以找姓连的说一下,总之别自己一个人扛。”
“我知道。”凌遇心底有些感动,“谢谢褚哥。”
“咦?”褚楚注意到凌遇脚上的新鞋子,“哇,你什么时候买了双新鞋子?”
“就……”凌遇不好意思说这双鞋是贺初棠送的,怕又惹闲话,“刚到没多久,快递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