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朝走近一看,桌子上还有一管未拆封的药膏,涂抹过后可以消肿止痛。
昨天酒吧那高个子男人下手挺狠,祁文朝颧骨和嘴角都留下了明显的青紫痕迹。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看那人临走时那副狼狈样,显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祁文朝伸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又看看手里的药,嘴角隐隐往上勾了勾,眼中带笑。
将牛奶重新热了热,吃过饭后他又回了趟酒吧街,把昨天落在那的摩托车取了回来。
下午的时候饶思远没回来,祁文朝也没在意,想着他或许是有事耽搁了,就在网上给俩人点了外卖。
可等到送来的外卖都凉了下来,他才隐约觉察出不对劲。
原来昨天饶思远说的“让彼此都冷静冷静”,是这么个意思。
开门去到主卧,打开衣柜往里面看了看,发现饶思远常穿的几件卫衣都在,祁文朝坐在床边想了想,逐渐有了主意。
饶思远在学校住了三天没回去,这三天除了去上课外,大多数时间就是待在宿舍里。
其间邢菲有来找过他,但室友看他这几天状态不好,便想了个说辞把人挡了回去。
他们这几天一直好奇饶思远为什么不回家,甚至还开玩笑说别不是他做了什么错事,让家里那小媳妇儿给扫地出门了。
饶思远苦笑一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这几天他确实过得也不怎么好,虽然有意避着祁文朝,但心里还会时不时担心他一个人在家里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自己那天说话是重了些,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难过。
第四天的时候,饶思远躺在宿舍床上看书,高渐明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抬手递给了他。
打开一看,几件换洗的衣服,四天的财经报纸,还有当初自己给祁文朝配的门禁卡,全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谁给你的?”饶思远看向高渐明,沉声问道。
“还能有谁。”高渐明对着窗户边抬了抬下巴,“你家里那知冷知热的小媳妇儿呗。”
饶思远连忙从床上坐起来,顺着高渐明所指的方向朝楼下看去,却早已不见了祁文朝的踪影。
宿舍里人多,打电话不方便。
略微思索了一下,饶思远拿着手机走到门口,给祁文朝把电话拨了过去。
“哥。”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饶思远定了定心,开口询问:“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
祁文朝沉默了两秒,话里带着委屈:“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不上去了。”
“我没有不想见你。”饶思远解释,“你把门禁卡给我干什么?”
祁文朝低声回道:“哥,你回来住吧。这是你家,该走的人是我。”
“走?你走哪去?”
“我回宿舍。”
饶思远问他:“你不是和两个室友和不来吗?”
祁文朝没说话,过了不知多久,只回了一句:“我再想想办法。”就挂断了电话。
饶思远回宿舍的时候刚好跟高渐明面对面碰上,开口问道:“你刚在楼下的时候有没有注意,他脸上的伤恢复地怎么样?”
“伤?”高渐明一脸懵:“什么伤?他带着头盔我怎么看得出来?”
饶思远烦躁地捋了捋头发,只听高渐明继续说道:“不过我看见他那小眼神了,暗淡无光啊,说话也蔫蔫的,跟只受伤的小狗一样。”
高渐明凑近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你把人怎么了?他怎么还带上伤了?你这是家暴你懂吧?”
“滚蛋。”
饶思远没空跟他开玩笑,低声骂了一句,转眼就去穿衣服收拾东西。
下午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摆着三个大箱子,都是祁文朝从自己家里带过来的。
四季的衣服已经收拾好,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日常用品,也都被归拢到了一起。
饶思远跨过箱子直接进到祁文朝房里,一开门,他正在把床上的被罩往下拆。
见自己进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勉强露出一个淡笑,转过头去继续干活。
饶思远深深叹了口气,慢步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了被子放回床上,伸出手覆上在祁文朝颧骨处的青紫,轻声询问。
“还疼不疼?”
祁文朝摇摇头,没说话。
“怎么不上药?”
“上了,没多大用处。”祁文朝开口回答,却不敢直视饶思远的眼睛。
“那一会我煮个鸡蛋给你敷一下,或许有用。”
“嗯”
“不操心。”饶思远惩罚性地在他伤处按了一下,引得他低声吃痛。
“你怎么这么能折腾?”饶思远颇显无奈地看向他,之后命令道:“去把箱子拿回来。”
祁文朝稍显犹豫:“哥,我还是走吧。”
“要走可以让你妈来接你。”
见祁文朝不说话了,饶思远微微一笑,对着他脑门上敲了敲:“小小年纪内心戏怎么这么多?”
说完便转身去客厅,帮祁文朝把箱子都搬了回来。
“那你别躲着我了行吗?”祁文朝在一旁问,“我保证自己不会再做逾矩的事情。”
听到这里,饶思远顿了顿,脑海中又浮现两人缱绻的那一吻,在无人可见的地方,乱了心神。
片刻之后说道:“我没躲着你,前两天有点忙,今天就回家住了。”
祁文朝“嗯”了一声,跟着他一起,又把东西归置了回去。
饶思远回来后,祁文朝的生活又步入到正轨上。白天上课做实验、晚上回家和饶思远一起用餐。
两人的生活方式没有任何改变,可是相比之前,饶思远的话却明显变得少了起来。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饶思远会时不时上来跟自己搭话,也会分享他今天在学校遇到的事。
现如今,日子过得倒像是一个房檐下的陌生人,没有摩擦,但也没有任何火花,静地就像一潭死水。
周末的时候,祁文朝估摸着饶思远起床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就跑到了厨房,想要亲自给他做一顿爱心早餐。
冬季夜长,祁文朝抹黑打开灯,先是在锅里添水舀了米,把粥熬上。后又从冰箱里找出来了一些简单食材,想炒两个清淡的小菜。
他不会做饭,在手机上下载了食谱APP,对照着上面的步骤把菜都洗干净去皮,在拿刀准备将胡萝卜切丝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
几秒之后,手拿着菜刀,对着自己的食指,轻轻划了下去……
临近年终,公司到了一年业绩的盘点阶段。饶思远做晚将笔记本电脑拿到房里写完了今年的工作总结,临睡时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想着今天是周末,祁文朝应该会多睡一会,所以也没急着起来做早饭。结果谁知自己起床以后,热乎的粥和小菜早就被摆在了桌子上。
祁文朝原本坐在客厅看电视,屏幕里放着的还是上次网吧里那部电影。怕把饶思远吵醒,所以专门关了静音。看饶思远出来,连忙跑去厨房。待他洗漱完毕,筷子已经在碗边摆好。
这是祁文朝第一次下厨做饭,萝卜丝切得有粗有细,盐轻了重了的,也掌握得不是很好。
好在饶思远不是很在意,甚至还有些捧场的姿态在里面,大口地边吃边夸他有做菜的天赋。
祁文朝会心一笑,也跟着吃起来。只是左手一直放在桌子下面,从没有拿上来过。
一开始的时候,饶思远并没有发现有这么不对的地方。可就在吃完饭把碗收去厨房的时候,却在案板上发现了几滴已经干掉的深红色血迹。
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饶思远走出来,趁其不备径直把祁文朝的左手拿了起来。
果不其然,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看不出来伤口有多深,但是血已经从里面渗了出来。
祁文朝被看得心虚,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饶思远强硬得握住手腕,带到了沙发上重新坐下。
从药箱里翻找出云南白药,饶思远将他那只受伤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一圈一圈,动作轻柔地替他拆开纱布,生怕弄疼了他。
边拆边说道:“这几天不要碰水,伤口结痂以后就尽量多通风,好得快。”
见人不说话,饶思远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而看向他:“前几天脸上刚挂彩,今天手又被切伤了。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整天像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子一样。”
看到了饶思远眼中的心疼,祁文朝心里一软,连日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举起手送到饶思远嘴边,撒娇一般说道:“哥,伤口火辣辣的,你能不能给我吹吹。”
饶思远无奈看了他一眼,将嘴对准伤处,轻轻吹了几下。之后拿出药为他敷上,找了新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待一切收拾妥当,刚想起身,一抬头却不经意间对上了祁文朝带红的眼眶。
还来不及反应,只见祁文朝一下扑到了自己怀里,双手紧紧箍了上来,环在腰间。
须臾之后,开口乞求道:“哥,我很笨,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我会害怕。”
作者有话说:
祁文朝:“我狠起来,连自己的手都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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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裸体模特
当祁文朝说出“害怕”两个字的时候,饶思远的心一瞬间揪痛起来。
方芸曾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把仅仅不到十岁的祁文朝忘在屋里一整晚。之后再提及此事,虽然心里的阴影仍在,但他嘴上从未说过害怕。
后来再遇到打雷下雨的夜晚,两人并肩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饶思远也问过他怕不怕,他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违背父母的意愿填报志愿也好、跟人飙车打架也罢。
饶思远能感觉得到,他我行我素的反叛外表之下,真正隐藏的是一颗想要自救的心。他真正想反抗的,是那个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的原生家庭。
可是就在刚才,祁文朝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让自己不要讨厌他,他会害怕。
祁文朝将他所有脆弱不堪的一面通通展现在自己面前,他在求助,而自己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抛下他,一个人躲到了外面。
抬起手轻抚着祁文朝的后背,之后回抱住他,右手扶住了他的后脑勺。饶思远在他耳边轻声低喃:“我没有讨厌你,也不会不理你。”
祁文朝听他这么说,胆子也逐渐放大了点,继续追问:“那你以后不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你总是要习惯没有我的日子的。”饶思远松开他,与他对视:“我之前就想告诉你的,我在毕业之后打算回澳洲,去找我的父母。”
说完这话,饶思远明显感觉到祁文朝的身子顿了顿。
“你会交到新的朋友,会逐渐适应没有我的……”
“生活”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只见祁文朝率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落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人群呆滞了一会,忽而会心一笑,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向饶思远。
“承认吧,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见饶思远不答话,祁文朝走到他面前:“你陪我去学校的那天,你看到交换生项目问我想不想去留学。”
祁文朝笑了:“你没有不在乎我,你是有想过让我陪你一起走的,对不对?”
饶思远确实有动过这个心思,但他现在无法承认。祁文朝也有父母家人,只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会显得过于自私。
但沉默良久之后,还是开口回道:“我当然在乎你。”
“因为你是我弟弟。”
那天之后,饶思远没在刻意回避过祁文朝。他说得对,自己对他是有感觉的。
饶思远从没有否认过祁文朝对自己来说是特殊的,之前一直把这种情感归结为哥哥对弟弟应有的关爱。但是那晚之后,饶思远对于这件事的认知发生了一些改变。
祁文朝吻上来时,自己想要不自觉回应他的那种本能反应不会骗人。他对他,应该是喜欢的。
在事情变得更复杂之前,他需要先理清自己。但往往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情出现。
周三下课回去的路上,宿舍的几个人本想着一起校外聚餐,顺便让饶思远把祁文朝也叫过来。
结果刚到宿舍楼底下,就被守在门口的刑菲堵个正着。
几人一看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估计要缠着饶思远说好一阵子话,今天的聚餐估计八成要黄。便互相打了个招呼,几人折返去了食堂,最后只剩下了饶思远和刑菲两个人。
一直以来,饶思远对邢菲的穷追猛打秉持的都是冷处理的态度。就算是这样,有的时候她那种直球的示爱方式还是让他无力招架。
饶思远刚喘了口气,心道实在不行就干脆跟人出个柜吧。结果刑菲却先一步道明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刑菲表示面对他这颗便开窍的石头,自己已经完全精疲力尽,准备放弃了。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饶思远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她,也算是对她受伤心灵的一点小小补偿。
刑菲说艺术学院这学期末的考试内容是画一副人物肖像,优秀的作品明年将有机会在市美术馆进行展出。
她现在需要一个外形条件出众的模特。
饶思远不确定这是不是刑菲以退为进的另一种战略,刚有心拒绝,却见她将手中早已捏着的一个小纸条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