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对疼痛格外敏感,从小到大能接受的痛感十分有限,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便忍不住自我代入,幻想了一下百倍痛感,脸色顿时煞白,头皮都揪得紧紧的。
算了,真不能跟伤患计较。
他再次安慰着自己。
很快,明越妥协般重新挤出两坨沐浴露,站到楼时景面前,硬着头皮替他搓洗。
洗后背的时候明越是没有任何杂念的,然而前面的东西太多了,除了手能碰到,眼睛更是逃不开。
男人腹肌的线条在他手中渐渐变得清晰硬朗,那个让人不敢直视的地方更是夸张可怖。
“你……”明越只觉耳畔一阵嗡鸣,过了好几秒他才涨红着脸骂道,“你真的是流氓啊!”
说罢用力推了楼时景一把,不管不顾地往浴室外跑去。
然而他的步伐还未来得及迈开,整个人已被圈在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瞬,随着一股力道的牵引,他被迫抵靠在湿冷的墙面上,前方的去路被人堵住。
“你对“流氓”的定义太浅显了,”楼时景捏着他的下巴,声音如同从胸腔内震出般沉而有力,“你是我风风光光娶进家门的人,是和我同床共枕、孕育着我的孩子的人,我对你有欲念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很快,他又补充道:“婚内耍耍流氓那叫情趣,就好比你每次嚷着“不要了”,但实际上却很享受,两者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呃……”明越被他无赖的说辞逼得哑口无言,面颊红得快要溢出血来。
两人认识八年了,明越这是第一次对楼时景有了新的看法。
真是太不要脸了,耍流氓都能耍得这么冠冕堂皇、义正辞严!
以前打架打不过,现在连争辩都处于下风。
明越咬牙,用力锤打他的肩膀:“让开!我不给你洗了,就算你手指断掉我也不会给你洗了!”
但锤了没两下就被握在一起举至头顶,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若有若无的松木香直入鼻翼。
“明大少爷总是这么不乖。”楼时景用那只受伤的手掐住他的腰,方才还在挣扎锤打的人瞬间就软了下来。
明越被掐出了眼泪,神色又极其倔强,用湿漉漉的眼睛瞪人时,比任何撒娇乃至情话都更能激发人的摧残欲。
——想把他揉碎,然后全部吃进肚子里。
楼时景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微微贴近,隔着一层浴袍感受着大少爷的体温,用呼出来的热气凝成几个字:“你也是流氓。”
明越闻言一震,想用膝盖去顶他,无奈被他迅速压制住,手和脚都遭到了禁锢,这下当真是彻底动弹不了了。
楼时景眸光幽暗,比大海更加深沉:“这么多年过去了,明大少爷依然只会些花拳绣腿,轻轻一碰就没了招架之力。”
明越别过头,打算装死。
楼时景笑了笑,低头含住那颗耳珠。
“不……”明越难耐地缩了缩脖子,双腿已经快站不住了,若非膝盖被人压住,恐怕早已滑落在地,“楼……混蛋!放……”
破碎的话语从唇角溢出,明明有无数威胁的话想说,可出口时却带着几分哭腔,气势全无。
楼时景松开齿关,侧头看向那双湿淋淋的眸子。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吻我。”
明越有些愕然地望着他,眼尾仿佛缀着两片梅瓣:“做梦!”
楼时景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过了好久,明越仰面,不情不愿地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楼时景依旧默不作声,眼神变得愈发深邃:“我教过你的,忘了吗?”
“你好烦啊!”明越气鼓鼓地看着他,“松手!”
钳制住腕骨的力道瞬间消散,明越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在对方的注视下抬手环搂住男人的脖子,然后把自己一点一点地送过去,直到彼此的唇瓣相贴,那股莫大的压迫感才迅速柔和下来。
两人结婚快五个月了,从婚礼上的那个吻开始,一直都是楼时景带着他共赴狂风浪潮,从来只会被动承受的人头一次献出了自己的吻,缓慢地啃啄,生涩又笨拙,毫无技巧可言。
楼时景凝视着眼前这个双目紧闭的小笨蛋,整颗心仿佛浸进了蜜罐里,眼角也爬满笑意。
明越毫无章法地啃吻他的唇,片刻后尝试着去撬齿关,可是抵了两下没有打开,眉头顿时不满地拧紧,甚至用拳头敲了敲他的肩。
楼时景心情大好,顺从地张开齿关,很快就察觉到有一个暖软的东西溜进来了,带着几许甘味,比他曾经吃过的任何一种糖果都要甜腻。
青年的眉眼徐徐舒展平坦,与片刻前的不满截然相反。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哪怕被沐浴露冲洗过一次,近在咫尺的呼吸里依然残存着松木的香味,能够令他安心。
都说接吻的时候容易缺氧,明越也不例外,他总在忘我的缠绵中丧失掉呼吸功能,脑海里走马观花般播放着过往的片段,有些已经很模糊了,仿佛躲避在云层里的太阳,只依稀可窥见几许微弱的光芒。
他不知道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唇瓣开始发麻,舌尖也失去了知觉,身体更是需要借助墙壁和楼时景的力道才不至于滑倒在地,眼角也溢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快要窒息了。
“真是个笨蛋,”楼时景捧着他的脸,中止了这个吻,“怎么会有人接吻的时候忘记呼吸呢?”
明越现在没有力气和他吵,实在是难以支撑了索性趴着他怀里:“不洗了,我想睡觉。”
害怕楼时景不答应,他赶紧找借口:“肚皮好沉,我需要休息。”
头顶传来了男人沉沉的笑声:“咱俩的“流氓”都还醒着,你怎么睡得着?”
明越:“……”
他也不想的。
可是肚子里还有个崽啊,出事了怎么办?
“你还洗不洗?不洗我出去了。”明越强行岔开话题,再继续待在浴室迟早要出事。
楼时景也没过多地为难他,能让明越主动献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确实经不起激烈的折腾。
洗完澡,明越又翻出医药箱给他的伤口换药重新包扎,折腾完已经快凌晨一点,他几乎是沾床就睡,连翻身的力气都懒得使。
孩子有十六周了,需要做唐筛检查,楼时景下周得出差,归期不定,所以唐筛就约在了周一的上午,陪明越做完抽血及常规产检就能出发了。
邓嫂和刘嫂回到了未央馆,冷清了两个月的大别墅又开始充满烟火气。
天气愈渐寒冷,白昼也随之变短,吃过晚饭天色就已黑尽。
明越不愿动弹,就盘腿坐在沙发上消食,等饱胀感消失后这才回到卧室。
今天是楼时景出差的第三天,虽然邓嫂刘嫂来到未央馆后热闹了不少,可是每天晚上回到卧室,冷清的感觉就会从四面八方袭来,让明越倍感不适。
他在沙发上躺了三分钟,微信界面比他的拖鞋还要干净,没有任何新消息弹出。
距离上一次楼时景给他发消息已经过去七十五分钟了。
不熟:“吃晚饭了吗?”
月亮:“刚吃完,你呢?”
明越心烦意乱地锁掉屏幕,在翻了八次身之后,他起身前往衣帽间,站在那面镜墙前。
睡衣很宽松,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
但是撩开衣服,微隆的腹部立马映入眼底。
十六周零五天,子宫里的小家伙有柠檬那么大了,肚脐下方渐渐显出一条褐色的妊娠线,在莹白如玉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明越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然后打开手机摄像头,拍下一张孕肚照。
很快,他把照片发给了楼时景,并附送文字:“我肚子又变大了。”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此刻已经九点,若在平日楼时景的视频电话早已弹过来了,但是今晚始终没有动静。
明越知道他出差很忙,可是这种被冷落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爽,甚至觉得委屈。
混蛋,莫不是背着他在外面乱搞?
明越晃了晃脑袋,打消掉这个荒唐的念头,随即穿好睡衣回到卧室静静躺好。
被子里很凉,他下意识往楼时景睡的位置挪去,把脸贴在残留有松木香的枕头上,困意渐渐来袭。
“噔——”
两条微信提示音响起,明越睡意全无,迅速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幺儿,你现在可是个网红了诶。】
【我以前都没听过你唱歌,没想到嗓子这么棒!AE还在微博里夸了你,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是沉默。
明越有些失落地返回桌面,并没有要回消息的念头。
但很快,沉默又发了消息过来:“幺儿,你以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明越盯着这条消息,微微皱眉:“怎么这么说?”
【你和AE合唱的视频现在可火了,网上都在传你唱那段副歌时眼底藏有悲伤,将《忆》这首歌抒发的“爱而不得”的感情阐述得淋漓尽致。没想到啊,我们单纯无暇的幺儿居然也有初恋!】
明越微怔,几秒后用双手打字辩驳:“别乱讲,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初恋啊。网上那些人无聊得要死,我唱这首歌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哪来的悲伤?我要是悲伤我还会上台?我要是悲伤我会当着成百上千的人表露出来?神经病啊!”
很快,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和你男朋友好好滚床单吧,别来招惹我!”
沉默:“……”
明越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旋即点开微博,去搜了搜自己唱歌的视频。
——当初我们只是青涩少年,曾幻想着风月无边;
——后来岁月积淀,才发现和你渐行渐远;
——回忆太遥远,只剩遗憾;
——我们不圆满,一如初见;
悲伤吗?
明越反复播放了几遍,也没从自己眼中看出半点异常,不得不佩服广大网友的想象力。
不去晋江文学城写小说真是浪费他们的才华。
他关掉手机后,抱着楼时景的枕头,强迫自己快速入睡。
?
楼时景开完会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当即掏出手机,想给明越发消息汇报一下晚上的情况。
点开微信时,一张照片直入眼底。
纤细的腰、雪白的肤、微隆的小腹。
月亮:“我肚子又变大了。”
楼时景盯着这张照片看得出神,许久后才想起要给那个小笨蛋发消息:“晚上一直在开会,刚刚回到酒店,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对不起。晚安,好梦。”
他正准备关掉手机去洗澡,却见熄掉的屏幕豁然亮开。
月亮:“我睡不着。”
作者有话说:
七夕小剧场:
楼时景:宝贝,七夕快乐,生日快乐;
一想到就是去年的今日怀上了宝宝,明越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你离我远点!
楼时景:我有个愿望,你会在这天答应我的,对不对?
明越想拒绝,却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愿望,于是挑了挑眉:看我心情吧。
楼时景:我想让你当我的人体画布。
明越:?
楼时景(凑近):我想在你的后背画画。
——
大家节日快乐呀——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我睡不着。
楼时景盯着那几个字, 反复斟酌之后才给明越打了个电话。
响铃两声后,对方就接通了,清清脆脆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入耳内, 比那天在演唱会的歌喉还要动听。
“干嘛?”
语气虽然有点冲,但还是能听出来有几分愉悦。
楼时景唇角微扬:“是不是太想我,所以才睡不着的?”
明越忍住掐断电话的冲动凶了他一句:“不要脸!”
楼时景笑:“那你怎么会睡不着。”
“呃……”明越顿了几秒才回答,“尿频, 尿完就睡不着了。”
楼时景微怔, 忽然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张照片,本该平坦的小腹如今已有了清晰的形状, 且随着孩子日渐长大, 会不断压迫孕父的膀胱,从而引发尿频等现象。
他放低语调, 柔声说道:“越越,辛苦了。”
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明越听着却觉耳根发烫,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月夜的精魅, 足以蛊惑人心。
素来伶牙俐齿的人这会儿竟不知该如何应话, 直愣愣地握着手机, 久久不语。
楼时景并没想过让他做出回应,片刻后又说道:“听说孕期吃燕窝对皮肤好, 我给妈打了电话, 让她明天送点燕窝来未央馆,邓嫂会煮给你吃的。”
明越急切地问道:“你给你妈说了我怀孕的事?”
“没有没有,你别着急, 我谁也没说。”楼时景安抚他的情绪,“没经过你的允许, 我不会告诉任何的。”
明越顿时宽心不少,随即又道:“燕窝是女孩子吃的,我才不要。”
“吃燕窝能生出漂亮的孩子。”
“你嫌我不好看?!”
楼时景对他的曲解能力深表无奈:“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明大少爷更好看的人了。”
明越没有接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高一寒假他和姐姐从电影院出来,不偏不倚遇到了楼时景,于是把人堵在商场厕所的画面。
——我没有抢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