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闫莽断关系离家快有二十年,但却也一直横在闫老爷子心里,堵着出不去。
这便使闫老爷子看见闫观沧就想起闫莽,更是没了好脸色。
看见闫观沧这样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很快被口中的质问代替,“我听人说你把管理权给东临了?”
闫老爷子话问出口后,闫观沧迟迟未开口,而在场的人都想看看男人如何回答。
这可是他们握在手中的把柄,不论对方如何回
答都是错的。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有回应,苏折看着那些人脸色突然变了变,心中有些惊讶,难道对方真的无话可说?
苏折没想到闫观沧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随后微微探头,想看下男人的正脸。
然而看见男人的神情后,苏折却是一愣。
虽然闫观沧没说话,但面上确是一副“是我干的,怎么了?”的嘴脸。
苏折:……
他刚刚脑干出走才会觉得闫观沧无话可说。
闫老爷子见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气的顿时骂了一嘴,“混账东西,那是你说给就能给的!”
闫观沧嗓音平淡,“为什么不能给?”
虽然闫观沧脾气差了些,但骨子里还是有着教养,跟闫老爷子和闫守临这样的长辈说话时语气并没有平时那般锋利,虽然声调还是低沉冷淡,但苏折知道他已经降下来很多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闫老爷子指着他,“这是你的东西吗,你说给就给?!”
闫观沧听后默了片刻,他此时坐着的方向,根本不是面对着闫老爷子,而是坐在人群视线的正中心,对着所有人。
男人宽阔的背脊英挺,缠着纱布的眼睛仿佛在藐视众人,一双长腿交叠,光坐在那里便气势逼人。
闫老爷子刚要继续质问,下一刻男人悠然的开了口。
“不是我的东西吗?”
男人话语中还带着些玩味的笑意,听上去十分恶劣,但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场人却没有敢站出来反驳的。
闫老爷子训斥,“混账!”
他虽然已经不再管理公司的事,但也知道其他人都忍着怕着闫观沧。
闫观沧无所谓。
闫老爷子厉声,“对着我说话。”
闫观沧闲逸的“哦”了一声,随意的将头扭到一边。
闫老爷子:“混账,我在这边!”
苏折:……
闫观沧:……
苏折也在心中捏了把汗,他能听出来闫观沧对闫老爷子的顾虑,之前进门听说老爷子在等家庭医生他便发现了男人面上细微的变化。
然而身为被觊觎的高位者,此时闫观沧也处于着两难的处境。
以对方目中无人的性子,方才大可以说把公司管理权接给闫东临玩玩,毕竟没人搞得懂他为什么让闫东临接权。
但闫观沧刚才没有,他放下了平时张狂的傲慢,顺着闫老爷子的话说了句东西是他的。
他针对的从来不是闫老爷子,而是人群中的人心,不是威胁而是警告。
毕竟这里面没有人不倚仗着闫观沧的权势,闫观沧从未在利益方面苛责过他们,甚至他们拿他当靠山去吓唬人,闫观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闫家是世家,商界一直都有着一定不可撼动的地位。
但企业能在国际上取得不小的地位离不了闫观沧,把闫观沧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到不了今日这般高度。
只不过语气是他狗脾气的语气,老爷子火顺势就上来了,“你自己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
闫观沧:“中文。”
闫老爷子抡起手杖作势要打。
闫守临瞧了忙上前拦下,“爸!您这是做什么?!”
闫守临话落的同时,闫观沧便觉得身上一沉,有什么东西直直撞进了他怀里。
冲击力道不小,闫观沧没反应过来闷哼一声。
苏折怕那棍子砸人身上,一时间动作快于大脑猛地护在人身上。
老爷子教训小辈,除了作为儿子的闫守临敢拦根本没人敢上前。
闫守临:“爸!你打观沧干嘛!”
闫老爷子气的指着闫观沧一顿输出,“你自己听听这混账都说些什么,仗着有能力在这威胁人,混账!混账!!!“
闫守临想将那手杖拿过来,怕气到对方只能顺着话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闫老爷子乱挥着手杖,但也没舍得打在闫守临身上,闫莽和闫守临算他的老来子,虽然闫守临现在女儿已经成家有了孩子,但他今年也不过四十六七的年纪,当初刚上大学就和还是女朋友的老婆有了闫晴樱,这事闫老爷子知道后气的三天没合眼,但硬是没动闫守临一下,如今闫守临拦着不让他打,虽然挥着棍子但也不往闫守临身上招呼。
老爷子脸气的通红,“你给我让开,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狗东西!”
闫守临:“爸!使不得使不得!”
苏折护着闫观沧,时不时回头去瞧闫老爷子,要有什么不测,他就带着闫观沧跑毒。
闫观沧感受到他身前趴着个人,对方因为紧张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他颈上,他知道这人是谁,毕竟在场能扑上来护他的只有他带过来的小护工。
但让他意外的也是对方会上来护他。
在他眼里的刻板印象,对方一直是胆小怯懦的,然而刚才却在他要挨棍子的时候扑了过来,一时间让他断了思绪。
他不知该怎么思考,也懒得去想,潜意识告诉他,他不喜与人过分亲密,这样的距离让他顿感不适。
抬手想把人拉开。
“先生,别怕,我会保护先生的。”
原本绵软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肯定,哪怕此时语气不稳,但好像只要有他在,这棍子就挨不到他身上。
男人原本要抬起的手一顿。
苏折几乎是整个人扑在闫观沧身上,把人护的死死地。
闫观沧一只手下意识稳着对方无处安放的手臂,对方手臂慌乱又纤细,显然也是被闫老爷子要打他吓到了,不然也不会不计后果就慌里慌张的扑了上来。
好似对他义无反顾。
闫观沧面色沉着,让人琢磨不透,他为对方的举动意外,但同样也异常排斥。
人总是对于稀有的新事物带着一定的戒备,同时也存着排除异类的心理。
而现在护在他身前的小护工就是异类。
闫观沧的数十年人生中,还没有人这般紧张护过他。
但这棍子也没有别人替他挨的道理。
作势就要去将人拉开,谁知对方就像是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根本拉不走。
苏折查看着另一边的动向,根本没空离他,敷衍了句,“先生,别闹。”
闫观沧再一次抬手去拉,下一刻手背“啪”的一下挨了一巴掌。
闫观沧:……
不让别人打,所以自己打……
苏折完全是下意识动作,动手也不过是想让闫观沧老实一下,打完也没意识到自己打了男人手背。
随后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但现在也不是哄人的时候,只好倒打一耙,“先生,你手磕我手上了。”
闫观沧一脸麻木,“给你道歉?”
苏折一愣,有些扭捏,“也可以。”
闫观沧:……
另一头的场面也没有缓和,但闫老爷子也不那么急着上前了,他刚才也是被气糊涂了,他没想到闫观沧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张狂,不给这混小子个教训,
也不好给这些人交代。
但儿子看着他,不让他去,他一把年纪也要面子不可能就这么罢休。
但也渐渐的开始没那么生气,怒气下去后想着也不一定非要打这混小子。
闫守临拦着他,他再意思意思挥几下,给别人做做样子,等再拦他就装作不再跟闫观沧计较。
老爷子心里想着,挥着棍子的手也不像刚才那般呜呜带风。
但闫守临没看出来,依然苦口婆心的劝,“爸!”
闫老爷子听了本想着就这么把手杖放下,谁知闫守临一个踉跄倒在了一旁沙发上,身前顿时没了阻止的人。
闫老爷子:……
他这是打还是不打。
一时间手中的手杖尴尬的举在空中几秒,但老爷子也很快定夺了,为了他的颜面,这棍子闫观沧也得挨。
听着脚步声,闫观沧能感受到怀里人被惊的哆嗦了下,知道闫老爷子过来,作势就要把人扯下来往身后带。
谁知对方像条鱼一样,衣料划过手心,根本抓不住。
老爷子拿在手里的手杖可不细,虽然闫观沧身强体壮挨一棍子不会怎么样,但他也不能看着对方被打。
苏折站起身,张开双臂不让老爷子上前,“您不能打我家先生。”
闫观沧一愣。
闫老爷子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护法,“你说不能打就不能打?!”
说着就要上前。
苏折不肯退让,“不允许。”
闫老爷子:“我倒要看看谁不允许!“
苏折:“党和国家不允许!”
说着默默补了句,“打残疾人犯法。”
闫老爷子:……
第40章
闫老爷子看着挡在身前的人, 从上到下一身黑,脸上带着墨镜和口罩,五官捂的严严实实的, 根本看不清模样。
对方身量不矮, 虽然衣着都是黑色,但穿的都十分工整规矩, 挡在闫观沧身前一步不让, 好似整个人钉在那里了一样。
就是…就是声音怎么就这么怪呢?
甚至仿佛以前在哪里听过这个调调,但已经想不起来了。
闫老爷子自然不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句就停手, 一个不认识的无名小辈, 根本没资格说动他,但现在他也是真不想打闫观沧了。
手杖在手里挥了半天, 手腕生疼。
闫老爷子肃着脸,“你是谁?”
苏折站在那里, 这众目睽睽的心中也怕被人认出来, 但还是不怯道:“我是先生的护工!”
闫老爷子看着他,听说对方是护工后目中的不屑更深了。
一个小护工居然敢出来和他呛声。
闫老爷子不满:“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苏折知道闫老爷子受不得气, 不然闫观沧方才也不会收敛语束, 面对对方的讥讽, 苏折开口,“我只是想劝老先生。”
被低看鄙夷,这样的场面刚入职时他领会过不少, 不知被多少人多少事刁难过,明明不是自身问题却还要低着腰给人赔礼说着歉意。
不为的, 只是为了生活而已。
毕竟这世上没有多少人活的容易, 如果有, 那也不是他。
闫老爷子布满皱纹的眼睛看着他, “劝我什么?”
苏折一愣:“这是可以说的吗?”
人群中的屋傅DNA动了,“嗯……怎么不可以呢?”
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父亲一个大比兜,屋父显然被刚才屋傅的突然开口吓的皮都展开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屋傅有苦难言 “爸,真不怪我,条件反射。”
这跟闫家套近乎还没套上呢,可千万别得罪了闫老爷子,但好像是在人群中说的,大部分人都注意着闫老爷子那边的动向,没几个人回头看屋傅。
闫老爷子脾气上来,“有话直说!”
苏折心中暗道一声得罪了,“劝您不要误入法律歧途。”
闫老爷子:……
闫守临从沙发站起来,“爸他说的对。”
闫老爷子一把把他的大孝子给推了回去。
再次跌回沙发的闫守临:……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闫老爷子看着苏折,气不打一处,几乎是刚才消下去的火也跟着上来了,“你以为你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能吓住我?”
苏折:“没有!”
闫老爷子没想到对方还会继续顶嘴。
苏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吓唬老先生您。”
闫老爷子手杖狠狠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闫观沧看不见,但也知道老爷子脾气上来,抬手想把苏折给拉回来,这小护工没什么好的,平日除了跟他对着干,就是说些软话耍懒,他不想让人多留,他早晚都会撵人走。
但他并不希望对方得罪闫老爷子,他知道闫老爷子生气归生气,根本不会跟一个小护工计较什么,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闫老爷子最不爱看以强欺弱的场面,但这里的人可不是个个都聪明,总会有那么几个缺心眼的自以为是去给小护工教训。
对方孤注一掷的站在自己身前,不让老爷子上前,别说在场的人没
想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他不怕挨的那几棍子,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的事。
老爷子打他为了服众,他心中不爽归不爽,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事是他做的,也十分坦然的接受。
只是他没想到在场这么多人,第一看不过眼的居然是他身边的小护工。
对方在三叔刚开口时就扑倒了他身上,义无反顾,让他别害怕。
他根本不曾怕过,只不过是心中的不平无法消灭。
他自认为没愧对过这里的众人,但当他从医院满目皆黑的醒来时,却被手下告知有人在他车上动了手脚。
源头追溯到一家废品公司,里面的工人顶了罪,最后查看对方银行流水是由闫氏一名离职员工汇过去的。
这名员工被绑过来后哭求着,说不能说,要是说了别说他这辈子完了,连他的家人也会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