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颊传来能降燥的凉意后,他老实了很多,但仅仅只是一会儿,这点凉意降不了全身的热度。
陈淮重新抱起他,进洗手间放入浴缸里,拿过花洒开了冷水兜头往他身上浇,可能是因为获得了凉爽,一丝轻声嘤咛在哗哗水声中响起,像出生不久的猫崽子的叫声,也像小勾子似的扣人心弦。
他渐渐乖顺,身上的白衬衣在浴缸聚起的浅薄的半水中浸透。
居高而下的视线露骨,眸光渐深,毫不避讳打量他。
“清醒了吗?”陈淮又问。
顾伦颤抖着睫毛,似半睡半醒,花洒冲下来的水也打得他睁不开眼,只是努力抬头去看,依稀能看到有个男人的轮廓又觉得是错觉。
但有件事应该是真的。
“下雨了?”
“呵,”陈淮放下花洒,拿过洗澡前搁置在洗台边的烟盒,衔了一根在嘴里,自顾点上,两指夹着烟深吸了口后缓缓吐出浊气,“下雨了?我还下冰雹呢。”
一根烟抽完,顾伦已经在水中睡着。
陈淮让他浸了半个多小时才抱起丢回床里,再扒掉湿衣服替他盖上被子,自己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盯着露出半个脑袋的人看。
越看越像蠢萌的海獭。
“海獭”被掩住了口鼻,掩不住依旧微喘的呼吸,药效还没过,想必是喝多了也累了没力气折腾。
婚礼上的酒席接近尾声。
谈卫英洗了N次脸又吐了几回后清醒不少,邀请来的嘉宾大多数已经离开,他连着送了好几波,现场变得冷清。
某张餐桌上,沈叙不顾形象趴着休息。
“叙哥?真的不行了?”林子毅推了推他肩膀,凑近了问,见沈叙没反应,手臂便搂上沈叙的腰,几乎是半包围笼住了人,“要不我现在送你回酒店?”
“@#¥....”沈叙嘟囔,意识不清。
“还是得送你回去,这样怎么行?”
不远处,魏宏为了八卦又拍了一张照片给陆庭,从照片里看,林子毅几乎要吻上沈叙的耳朵,十分暧昧。
“走吧叙哥,我扶着你,”林子毅松开揩油的手,握住沈叙腕子,还没把人拉起来他就先被摁回了椅子上,扭头,是魏宏端了杯热水过来。
“他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扶,别半路吐得昏天黑地拉都拉不起来,”魏宏放下水杯说,“让他缓会儿吧。”
突然有人横插一杠,林子毅心里不快,却不好反驳,笑道:“魏总还没走?”
“快了,”魏宏倒是想先离开,是陆庭看到照片后放了话,绝不能让沈叙被带走,所以他只好留下来一通东拉西扯。
林子毅没办法,人家地位比他高,愣是陪着尴聊了快十分钟,并且故意时不时看手机时间暗喻自己已经不想再聊下去。
魏宏道:“你赶时间?”
“怎么会,没有,”林子毅虚伪否认,说,“我是看大晚上的叙哥在露天睡觉容易着凉,想早点把他送回去,魏总您见谅,我就先失陪了。”
“好,”魏宏耸耸肩。
林子毅如蒙大赦,抬起沈叙的一条手臂挂在自己脖子里把人扶起来。
才走没两步,一个男人朝他们大步而来,他面容冷峻如覆了层凝结的冰霜,眼底嗖嗖冒着寒气,少许没走的人立马认了出来,陆庭谁不认识,可见他那身不自觉散发的骇人气势竟没人敢上打招呼。
但少不了窃窃私语。
“婚礼都散场了他怎么才来?”
“卫英和沈叙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请陆庭,可能是…路过?”
“路过有这么凶的?嚯嚯,冲着沈叙来的,沈叙是不是要惨了?我听过一个小道消息说他们前段时间打进了医院。”
“真的假的啊?”
不靠谱的小道消息林子毅也听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为了早点把沈叙带回房,他马上开口为沈叙说好话。
“庭哥,叙哥他喝醉了,你要是找他的话不如改天,今天还是卫英结婚的大日子,闹出什么事不太合适。”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陆庭眉宇间布满戾气,二话不说便抓住沈叙另一条手臂把人拽入自己怀里,力道很大。
连带林子毅也跟着踉跄,再抬头去看,不禁傻眼。
陆庭这是什么意思?
而沈叙的鼻梁猛地磕在陆庭肩膀上,疼得倒吸冷气。
其实他没有醉得不省人事,有解酒药加持,自己又在酒里掺水跑厕所催吐等,因此没醉得特别厉害,清醒意识和酒精作用一半一半,故意装成醉趴是想看看林子毅到底想做什么。
思来想去,顾伦不会故弄玄虚警告他小心,一定有事,而且他也察觉到,顾伦是在帮他挡酒,林子毅却是想着法儿的灌他。
于是越发想弄清楚林子毅为人。
但是此刻......
陆庭居然来了。
不是说不来接他嘛?!
正思考要不要揉一下鼻子,腰上忽然一紧,还是被死死箍住的那种,不得不整个人都贴紧陆庭,这是干嘛呢??当他是小鸡崽?
他一动,箍着腰的手臂再次收紧。
“.......”腰要断了。
陆庭牢牢护着他,冷声对林子毅说:“沈叙我会送,用不着你。”
“可是…”林子毅暗暗吃惊,沈叙和陆庭从来不对付,现在却贴得如此亲密只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甘心:“可是你送叙哥,他怕是不同意吧。”
对!不同意!沈叙在心里说,坚决不同意,赶紧把狗爪子拿开!
陆庭不怒不笑,目光却如利刃,语气亦是不疾不徐却字字锋芒凛冽:“同不同意,我说了算,不管是你林子毅还是任何人,再碰一下他试试,如果不听劝,就不再是多请你吃几顿饭这么简单。”
蓦地,后背一阵发凉,林子毅想起前段时间突然好多人冒出来找他。
原来是陆庭早就盯上他了…
他吞咽了下口水,脸色变换,勉强挤出些镇定的表情。
陆庭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打算把沈叙抱起来,却见他睫毛轻轻颤了颤,于是蹲下身改用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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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陆庭来了(下)
如果真用抱的, 沈叙绝对会跳起来,因为他现在不是沈溪。
公主抱?多扫男人面子!
悄悄掀开一点眼皮,他们已经出了婚礼场地正穿过酒店大堂, 虽然晚上人不多, 可好歹酒店里还有工作人员, 他努力把脸埋起来,只要看不见他的脸就知不知道陆庭背的人是谁。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陆庭语气硬邦邦, 心里压着火。
夜晚凉风袭来, 意识到已经出了酒店,沈叙也不打算装了, 抬起头道:“既然都被你看穿了,还不快点把我放下来。”
陆庭背得稳稳当当,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问道:“为什么要装?想跟林子毅走?”
“神经病, 谁想跟他走!”他当即反驳,陆庭不松手他也懒得自己走,虽说没有大醉但脑子是晕的,安心趴在宽阔的背上说, “我就想知道他要干嘛。”
“脑子这么笨?他想干嘛都看不出来?”
“谁脑子笨了!”
“你!”
沈叙来气:“妈的,不要你背了,让我下来!”
“你以为我想背你, 有本事你松手, ”陆庭不客气,说完便作势把沈叙甩出去, 不是安然落地的放下, 是真用力。
沈叙下意识以为自己真要被丢出去, 要是脸先着地岂不是分分钟毁容, 本能的,他用勒死人不偿命的力气搂紧陆庭脖子脸贴着脸,嘴里连连卧槽:“你真要我命啊!!”
然而陆庭的臂弯一直钳着他双腿,根本不会掉下去。
虚惊一场。
“靠!耍我啊!”他对着陆庭耳朵吼。
陆庭立马歪过头,眉头拧巴:“别闹了。”
“是你先耍的我。”
“还不是你笨。”
话题回到原点,沈叙很无力:“之前说了,谁来接我谁是小狗。”他只能在这点上扳回一成。
陆庭道:“这次我认了,下次谈卫英结婚我不会来接你,我会和你一起来。”
“说话嘴上把门了吗?新婚当天咒我兄弟二婚?!”沈叙又勒了下陆庭脖子,没有了先前的「险境」他才注意到自己和陆庭还贴着脸,立马挪开脸撒开手,昂首拉开距离。
动作来得突兀,陆庭略一侧目:“矫情什么,你又没胸。”
“.......”
可能是喝酒导致思维缓慢,愣是沉默了一分多钟也没想出怼回去的话,似乎没法反驳。
他拿手指戳戳陆庭后脑勺:“今天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给我呸呸呸。”
“所以你想去整?”
“老子说上上上句!”
陆庭照做。
车子停在酒店外划分的停车区,说几句的功夫便到了,他放他下来,拉开副驾门。
沈叙搭着门把手坐进去,陆庭替他系好安全带,叮嘱道:“以后别再和林子毅来往,他居心叵测。”
“怎么个居心叵测法?”
“你喝得不省人事,他再带你回房间,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陆庭站在车外,还没关上门,垂目对上沈叙询问的视线,沈叙回过味儿来,圈里这种事不少,但他真没看出来林子毅是这样的人,因为外表给人的感觉十分正气。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传言他是gay是真的?”
“是吧,”想到什么,陆庭补充说明,“我不批判别人的性取向,可据我所知,顾伦是他男友。”
“什么??”
“并且劈腿过不少人。”
“......”沈叙吃惊,不由得抹了把脸,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
陆庭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室发动车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的事儿可靠吗?”沈叙问。
陆庭边开车边和他说:“他和顾伦的关系是我前年偶然间撞见他们在一起后知道,至于林子毅劈腿,是我做了调查。”
“因为看到他们在一起,你就专门去调查?”沈叙颇感意外,“没看出来原来你好奇心这么重?”
陆庭没多做解释,不是他好奇心重,调查和遇见中间有间隔期,而他之所以调查是因为林子毅几次要约沈叙吃饭,他关心的不是别人。
沈叙当他是默认,叹气道:“要这样,顾伦怎么办?”
结合今天顾伦对他的态度,他豁然清明,应该是顾伦知道了林子毅为人所以三番两次帮他挡酒,而顾伦自己对林子毅余情未了于是对他看不顺眼,这么一想,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不行,我得给顾伦打个电话,这种人还留着干嘛,蹬了了事。”
因为一起做伴郎的关系,他们都加了联系方式。
沈叙一通电话过去,对方喂了声,可那嗓音不像是顾伦的,愣了愣,那头道:“我是陈淮。”
“陈总?”
“对,是我,顾伦在我房间。”
“你把他吃了?”
“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吗?”沈叙反问。
陈淮捏了捏眉心,忽然明白了龙琛为什么偶尔会头疼,他竟然被自己手底下的艺人给质疑了,他在电话里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沈叙倒不是真不信他,有不轨之心就不会坦然接电话,只是觉得离奇,再说到下药,想来想去也就林子毅带顾伦去洗手间的时间最有可能。
出于担心,他让陆庭调头又跑了趟酒店,从头到脚把人检查了遍,确定顾伦身上没奇怪痕迹,人很安全,只是安安稳稳睡着才放心。
等回到住处,已接近凌晨。
这一天忙碌下来比拍戏还累,他一回房就倒进床里。
“起来,去洗了澡再睡,”陆庭还没回去,陪他一起上的楼。
沈叙不听,打了个巨大绵长的哈欠,此刻又困又晕根本连眼皮都睁不开,身体沾上了床一动不想动只想睡觉。
“我说的话听见没有?”陆庭催他。
“没,”对于马上想睡觉这件事,沈叙坚持到底,就是来一队唢呐在他耳边吹山路十八弯他都不会起来。
陆庭拿他没办法,拧了热毛巾帮他擦脸擦手,对于有洁癖的人更忍受不了身上带着酒味就睡觉。
“你起码把衣服换了。”
他把干净的睡衣放在沈叙手边。
沈叙就是不动,死也不动。
陆庭站在房中,纠结了几秒,然后坐到床沿扶起床上的懒虫靠着自己,打算自己给沈叙换。
沈叙没挣扎也没动,乖乖靠在陆庭肩窝里,陆庭低头去看,才发现怀里的人呼吸均匀早就已经睡着。
明知道他困得很,别说换一件衣服,也许来回换两三件都不会醒,可他突然就不想帮他换了,甚至怕吵醒他。
陆庭坐着,大约保持了半个多小时的姿势才一点点往后,背部缓慢倚上床头靠垫,抬起的手也在半空滞留好久才落在沈叙身上。
其实有点酒味,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收紧臂膀,抱紧了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7 22:06:45-2022-09-18 03:0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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