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存云一愣,撞进秦方律沉静的目光里。
“……谢谢秦总,我会继续努力的。”阮存云有点磕巴。
秦方律看到阮存云侧脸上有几道粉色的褶皱压痕,一看就是压在沙发上睡久了印出来的。
痕迹还很新鲜,看来才起床不久,自己对这痕迹也无知无觉。
怎么这么呆萌啊。
没绷住,秦方律短促地弯了一下嘴角。
阮存云被这笑容闪了眼,心脏重重地一跳。
他平时很少直视秦方律,秦方律也极少笑,谁知道严肃的秦总笑起来这么英俊?
青春校园剧男主角范儿,犯规的。
阮存云平时挺会装的,很少露出马脚。
但可能是因为他才起床,现在脑子一团浆糊,缺根筋儿,话不过脑子就坦率溜出了口:“抱歉秦总,我午觉睡过了一点,之后会注意的,会准时到岗的。”
话才说完,阮存云就想把自己给就地掩埋: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当自爆卡车!
秦方律的笑意似乎又深了一点,但转瞬即逝,让人捕捉不到。
他声音严肃,语气里却没什么生气的意思:“下次可以定个闹钟。”
阮存云说完“我记住了”,一溜烟窜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之后心脏还在狂跳,靠,太丢脸了!
他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嘴不听脑子使唤的毛病!
回想这一天,自己安静吃了顿午饭、同事们都理解他打羽毛球累了需要休息、找到了一个僻静的休息室、美美睡了一个午觉、现在精神饱满神清气爽。
如果没有迟到,阮存云的这一天是完美的。
明天睡觉定个闹钟,那他就能拥有彻底完美的一天了!
晚上回到家里,阮存云没想到他的这一天还能变得更完美。
一个叫“不会摄影的妆娘不是个好coser”的群闪到了最上面。
蔷薇少奶奶:【姐妹们兄弟们父老乡亲们!我和齐畅在深市定居了!】
齐畅:【芜湖~】
飞常帅:【!!!!!】
阮存云也惊喜地挑高了眉毛。
白蔷薇和齐畅是一对情侣,阮存云刚开始玩cosplay的时候徐飞飞介绍认识的,四个人玩得很好,后来经常一起出cos。
只是最近一年,蔷薇和齐畅出国读了个书,平时联系只有这个四个人的小群。
他们跨着国家联机打游戏,总是断线,搞得人很烦躁,天天呼天抢地好想再次面对面一起玩儿。
现在他俩终于回国了,徐飞飞迫不及待地想和老友聚会。
飞常帅:【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怎么样?我们可以去秘密基地!】
蔷薇少奶奶:【我们家装修好了,可以来我们家玩哈哈哈。】
齐畅:【欢迎~】
飞常帅:【哇嗷嗷,好啊!@存,你行不行?】
存:【没问题,一会儿见。】
白蔷薇和齐畅的家布置得很酷,黑白灰三色,客厅宽敞,窗户都打造成了舷窗的形状,开启霓虹装饰灯,让人仿佛在星际中漫游。
徐飞飞参观一圈,对着他们的阿宅快乐屋留下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羡慕口水。
两台顶配电脑,电竞椅,耳机,装饰都是成套的,闪烁着流淌的七彩光芒,后面的柜子里摆满了高达、手办和乐高,好几个已经绝版了的珍品。
徐飞飞要哭了:“谁说阿宅都是loser,你们明明就是人生赢家,有钱,有颜,有技术,还有对象!靠!你们缺儿子吗,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家庭?”
阮存云敲了一下徐飞飞脑壳:“你是谁儿子来着?这么快就叛变了?”
徐飞飞膝下无黄金,见利忘义,脸皮全丢:“谁给我一间这样的屋子谁就是我爹!”
众人爆笑,蔷薇忙不迭地应了:“好儿子,乖儿子。”
齐畅无奈地看着自己女朋友把徐飞飞盘成了一头杂毛,最后还是坚定地拉着徐飞飞的衣领把他扯开了。
四人松散地坐进沙发里,一人拿着一瓶冰的肥宅快乐水,毫无预热地就能聊到一起去。
许久未见的朋友最喜欢聊什么?聊各自的见闻,聊过去的趣事。
白蔷薇是个话痨,叨逼叨了半天国外生活,齐畅在旁边当捧哏。
聊得差不多,几个人喝汽水也有点上头,话题转到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的部分。
白蔷薇霸气地指着阮存云:“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第一次cos的紫瞳萌神!简直神还原,可惜那时候我们没有专业摄影,没出什么好看的片子——哎呀,牙妹粉丝们太可惜啦~!她们看到之后肯定又要叫老婆了哈哈哈哈!”
徐飞飞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猛地蹦起来:“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次我们从厕所出来,阮存云一个人被好多人围着拍照,不知道是不是都被他们那些人吞图了,哼!云,你还记得吗?”
阮存云当然记得,只不过他的记忆里多出一段别人都没有的部分。
齐畅慢悠悠开口:“嗯,我也有印象,我还记得当时小云身边站着个三角头大哥,我印象深刻。”
白蔷薇皱眉:“我怎么不记得?”
齐畅说:“我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练出了我练了好久都没练出来的鲨鱼线。”
齐畅用手比划了一下肋骨侧方的位置:“就是这里的肌肉,很难练的。”
徐飞飞头顶仿佛出现了一个小灯泡:“我还有三角头的两张背影照片来着!我上云端找找!”
徐飞飞很快把那两张照片扒拉了出来,男人背影模糊,但能看出他漂亮的背肌曲线。
白蔷薇又惊又悔:“靠,我当时怎么没去问他要个联系方式!”
齐畅撇了撇嘴角,委屈。
在蔷薇和齐畅的笑闹声中,阮存云想:是啊,他当时不仅没有问三角头要圈名、联系方式,甚至连那句“谢谢”都没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但你今早和秦总说了“谢谢”,勉强算是你补了。
第10章 十次元
秦方律迈进家门,屋里漆黑一片,漆黑中闪烁着三双诡异的绿眼睛。
打开灯,一只橘猫歪在沙发正中央,一只牛奶猫盘在猫爬架最顶端,还有一只不知道在哪。
秦方律赤脚踩在一尘不染的实木地板上,径直走到沙发背后,在黑色的阴影里找到了剩下那只黑猫。
三只猫看着铲屎官回来了,连个正眼都懒得给秦方律,仍然懒洋洋地卧着。
秦方律踏进厨房,取出猫粮、鸡胸肉、牛肉、罐头,给三位祖宗做了顿晚饭。
“吃饭。”
端着三只盛满猫饭的碗,秦方律才终于收获了热烈欢迎,三只猫从不同的方向朝他奔来,黑猫不矜持地喵喵叫。
橘猫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干饭上,一秒钟就认出了量最多的那碗,咔的一嘴铲下去。
秦方律轻蹙眉头,把量最少的那碗推给橘猫:“这个才是你的。”
它太胖了,兽医说要控制体重。
橘猫扒着大饭碗不放,秦方律只好动用武力,一手抱猫,一手拿碗,把橘猫关进厨房。
橘猫大声喵喵抗议,秦方律神色淡然地从架子上取下一张纸,拍到猫面前,跟它讲道理:“你只能吃这么多,不然可能会得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这是兽医写的医嘱,你自己看,看不懂再问我。”
秦方律这才开始做自己的晚饭,充耳不闻旁边的喵喵抗议。
橘猫喵了一会儿,决定先干完饭再说,不吃饱没力气吵架。
秦方律简单煎了个牛排配芦笋,从冰柜里的威士忌旁边取了一瓶可乐出来,端到餐桌上,打开电视机。
他最近工作比较忙,新番屯了好几集没看,今晚有空闲,可以一口气看个爽。
黑猫吃完了饭,身姿轻巧地跳到秦方律腿上,不由分说地躺倒,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成一团开始打瞌睡。
沉甸甸的温度压在腿上,秦方律低头看它,视线停留了比以往更久的时间。
小猫蜷成一团,毛茸茸的身子轻微起伏,让秦方律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今天那个大摇大摆睡在他休息室里的小家伙。
其实完全不是大摇大摆,阮存云蜷缩的睡姿明明小心翼翼的,就跟刚捡回来的流浪猫一样。
秦方律若有所思地暂停了动漫,给程开拨了一通电话。
程开大惊失色:“秦总,您工作日的晚上给我打电话是有何贵干?”
秦方律懒得跟他贫,单刀直入:“如果你的员工有情绪低落的现象,你一般是怎么做的?”
程开继续惊讶:“你真打算构建亲切的上下级关系啊?你不会要走亲和力领导路线吧,别啊!那很瘆人的!”
秦方律从包里抽出两张纸,上面整整齐齐列满了计划。
“不打算走亲和力路线,但我确实打算改善领导策略。”
人力资源是企业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金融科技领域,光有钱是不够的。
程开见秦方律这么认真,立刻开开心心地炫耀道:“员工情绪低落啊,那当然是要找机会和他们聊天啦,问问有什么不满意,如果是公司的问题就改进,如果是私人问题就看能不能提供一些支持。”
秦方律又和程开聊了一会儿,单手在纸上记下重点。
秦方律陡然问:“你们公司的休息室怎么样?”
程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们公司的休息室可是可以睡觉的!有两台nap pod睡眠舱,一万美元一台呢!”
程开故意往秦方律伤口上撒盐:“哎呀你就别想啦,你们公司那么严肃的氛围,谁敢睡觉啊?只有我这种亲和力max的好老板才会这么为员工着想~”
“知道了,谢谢。”秦方律斩钉截铁,“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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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的时间实在不够阮存云他们叙旧的,连游戏都没来得及打就要散伙儿了。
徐飞飞长吁短叹:“哎,小爷我现在也变成社畜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回家瘫了。”
阮存云挥挥手:“我明天也要上班,咱们周末再约。”
白蔷薇和齐畅把两人送到了地铁口,四人依依不舍地作别。
第二天早上,阮存云依旧自己做了午饭便当,换了几样新的菜式。
午饭时间,大家成群结队地出去干饭。
“小阮,今天也带了饭来吃?”小莓凑到阮存云身边,看到他的草莓熊餐盒。
“是的。”阮存云点点头,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菜。
小莓差点被香了个跟头:“这肯定是你女朋友做的吧!”
阮存云说:“不是,我自己做的。”
“哦~”小莓露出“我懂了”的笑容,“所以你女朋友的便当也是你做的?”
不愧是八卦老油条,小莓这招高妙无形,阮存云这才意识到小莓是在套话呢。
阮存云有点不易察觉的窘迫:“我没有女朋友。”
小莓目露惊讶:“真的吗?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哈哈哈!你们唱个ktv打个桌游什么的,一会儿就混熟了!万一能遇到喜欢的呢?”
阮存云一听ktv三个字母,连头发丝都在抗拒,连忙摇头:“谢谢小莓姐,我还不想谈恋爱。”
小莓也理解,现在年轻人享受单身的多着呢,就开玩笑似的跟阮存云说了句:“那万一你想认识别的女孩子可以来找我,我好多姐妹都喜欢弟弟类型的。”
阮存云就这样被划到了弟弟类型,好像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便从善如流地点了头。
待同事们走得差不多了,阮存云才端起自己的小餐盒,拿了一瓶水果汁,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隐蔽的休息室。
今天也是空无一人呢,lucky!
阮存云心里小小雀跃一番,照例坐到昨天相同的位置,熟练地打开手机播放器和饭盒。
视线一滑,阮存云敏锐地发现沙发上比昨天多放了几条毛毯。
阮存云坐着没动,也没伸手,只睁着圆眼睛安静地打量这堆折叠整齐的毯子,仿佛它们下一秒就会展翅起飞。
——像只小心翼翼用胡须试探新玩具的猫。
大概是有同事放在这里没拿走的。
阮存云和毯子堆干瞪眼一分钟,做出了这个结论。
反正只要自己不碰就行了。
阮存云这样想着,继续心安理得地吃他的便当。
有了昨天的经验,阮存云拿出手机,规规矩矩定了一个闹钟,规规矩矩地坐正,脑袋往后一仰,安心地靠在沙发上睡了。
可能是因为有闹钟的保证,阮存云睡得非常放心,一秒见周公,身体随着睡眠的加深逐渐脱离控制。
秦方律本来今天是打算来找阮存云聊聊的,但上午会议开得太长,他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阮存云的午睡时间了。
总之当秦方律走进休息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阮存云上半身侧卧在沙发上,双腿还斜斜地保持着坐姿,一只手蜷在鼻尖前,好像一个下意识的防御姿势。
小家伙睡得很熟,肩膀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昨天要Kiki准备的毛毯现在仍然整齐地码在一边,一点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秦方律有点无奈,因为休息室的温度确实低,再加上阮存云扭曲的睡姿,衣摆下还露出了一小段腰,隐约能看到凹陷的肚脐。
皮肤是真的白。
就这么睡一个小时,不感冒才怪。
一个好的上司理应关心员工的身心健康,不能放任员工在自己面前滑向病魔的深渊而坐视不管,秦方律这点责任心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