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白会杀了我的。”盛闻景身体随着顾堂的动作起伏,绝望地想。
午夜十二时,庆功宴开始的时候,盛闻景已经跟着顾堂一起去附近酒店休息了。
顾堂来得急,没提前预定酒店。
场馆附近的酒店均被粉丝抢购一空,盛闻景只好将顾堂带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顾堂为他盖好被子,说:“我去买阻隔剂。”
盛闻景的易感期本就在这几日,只是没想到顾堂会突然出现,他困地小指都在抖,说:“阻隔剂在行李箱里,那个黑色的行李箱。”
工作出差,盛闻景通常会带一黑一白两个行李箱,白的存放设备,黑色是自己的个人生活用品。
阻隔剂注射入腺体,盛闻景喝掉玻璃杯中的温水,哑着声说:“想吃关东煮。”
有些便利店虽打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旗号,但仅限繁华区,靠近郊区的地方通常夜晚十点关门。
“还是算了。”盛闻景小声说。
他将脸埋进被子中,身前陷进去一大块,是顾堂拿着已经空管的阻隔剂坐下了。
Alpha的体质很强大,但偶尔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盛闻景连着熬了几天大夜,又跟顾堂荒唐地折腾,此时的体力已经完全是负值。
盛闻景无力地说,要死了,这次真的离死不远了!
顾堂觉得好笑,他用手背抵着盛闻景的前额,确定他没有发烧迹象后,说:“我去买关东煮,还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那些吗?”
“嗯。”盛闻景比了个三,“记得多加三块萝卜。”
这是顾堂第二次半夜开车绕着城转悠,为了找开门的便利店。
店员将需要打包的食物盛好,看到顾堂站在甜品架前犹豫,笑着上前推荐道:“这款樱桃果酱味的蛋糕,是最近卖得最火的。不知道您喜欢吃甜味多一点的,还是酸味重的。”
“给家里的小朋友吃。”顾堂想到盛闻景哼哼唧唧的虚弱模样,一时间噗嗤笑出声,眼角眉梢涟漪着温柔。
店员顿时放下樱桃蛋糕,推荐另外一款稍大一点的,“这款适宜两个人一起吃,是最新出的拼盘类型,有黑森林和樱桃两种。”
……
酒店。
盛闻景是那种感到饥饿就绝对无法入睡的人,他硬撑着精神等待顾堂,用手机划拉苏黎白演唱会的盛况。
到头来,还是没完全看完整场。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朋友盛闻景。”
盛闻景再次刷到了苏黎白的感谢视频,苏黎白眼含热泪,他用搭在肩膀的应援毛巾擦脸,感动自己感动他人,道:“盛闻景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制作人,当然并不是说其他制作人不好,我的意思是盛闻景和我很合得来。”
盛闻景:“……”
有些话不会说,其实是可以不表达的。
“在看什么?”顾堂带着食物匆匆赶回,盛闻景放下手机,用手撑着额角,眼皮被他撑的狭长,像只狐狸。
他冲顾堂招手,懒洋洋道:“怎么买了那么多,这是什么?”
巴掌大的圆盒,鲜红色的果酱与巧克力,是蛋糕。
“餐后甜点。”顾堂辨别着盛闻景语气中的心情,将蛋糕手提袋放远了点,谁知盛闻景摆摆手说拿来。
盛闻景确实是饿了,易感期体力流失很快,他需要随时保持食物摄入,才能彻底激发抵抗力,阻隔剂才不算白打。
他趴在床边等顾堂投喂,吃一半不想吃的便都顺理成章进入了顾堂的口中。
盛闻景餍足地眯眼,像只摊开肚皮的猫。
他扯着枕头,将下巴放在枕头最软的那块地,说:“我还有年休假没用,留音时代的年休可以累积,不如……下个月旅行。”
顾堂放下碗筷,说:“下月有场风尚大典。”
时尚圈盛会——风尚大典。
邀请国内外著名设计师参加走秀活动,许多艺人挤破了头,都想拿到风尚大典的入场券。
作为留音时代的新任当家人,盛闻景自然要多去露面。
“你呢?”盛闻景问。
顾堂:“我的重心并不在娱乐行业,可能得回总部处理一些事情。不过时间不会太久,大概一个月。”
盛闻景愣了下,随即反映过来。
也是,文娱产业对于顾氏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的新业务而已。支持顾氏发展的,是遍布各地的实业。顾堂回国太久,让盛闻景忽略,顾堂也是会走的。
他并不能总是在娱乐行业这一亩三分地中打转。
“至于官司,我想在我离开前,得先带你见一个人。”顾堂夹起最后一块煮萝卜,他把它用勺子分割成适宜入口的形状,依次喂给盛闻景。
萝卜饱含关东煮汤料的鲜香,只有这个是盛闻景永远吃不腻的。
“谁?”盛闻景问。
顾堂:“顾氏的一位职员。”
盛闻景不常去顾氏,大多都是顾堂找他,满打满算也只熟悉钟琦一人,最近钟琦似乎也不见人影了。
“齐霄。”顾堂说:“还记得他吗?”
倘若是之前见过的人,盛闻景应该都有印象。他仔细思考的许久,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字。
直至他与顾堂返回B市,顾堂将此人带来。
齐霄自我介绍道:“盛总,我们之前在顾家的晚宴中见过,那个时候你在花园中教过我弹钢琴。”
“我已经很久都没再教过钢。”盛闻景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记起了什么。
顾堂适时提醒:“受到顾氏奖学金的学生,正式从学校毕业后,会先在顾氏旗下企业工作,直至期满才能离开。”
“小景,齐霄曾经也是受资助生。”
盛闻景恍然大悟,那场顾弈故意邀请他参与的晚宴,也就是在那,他遭到了顾弈的威胁。
“齐霄看到新闻后主动找我,想帮你收集证据,我觉得你们应该先见一面。”顾堂起身向门外走去,说:“办公室留给你们。”
目送顾堂离开,盛闻景才将视线重新折回齐霄这里,笑道:“齐先生现在似乎过得不错。”
齐霄挠挠头,道:“再过不久我就要跳槽去别的公司了,离职前,我想自己应该能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齐霄很感激盛闻景在宴会时同他搭话,并教他弹钢琴,他一直想再次见到盛闻景,同他交朋友。
“可惜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居然是因为这种事。”齐霄遗憾地摇头,并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盛闻景一直想寻找当年目睹顾时洸行凶的目击者,但时间太久了,监控又被顾氏处理,想要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齐霄指着第一页道:“我在顾氏的总部工作,所以能接触到一些寻常职员无法接触的档案。这份档案是当年蕊金杯后,顾氏主动裁撤的员工名单。”
“大多是国内的员工,其中甚至有总监级别。”
“一些业绩很好的,也都在这个时候被派去其他国家。”
很明显,顾氏这种反常行为,必定是想遮掩什么。
齐霄说:“根据这里的名单,我做了简单的区域划分,参加过蕊金杯,是当地人的,都用红色记号笔标明。”
“盛总,顺着这些人查下去,一定能找到当年的目击者。”
他迎着盛闻景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人微言轻,不能帮你帮到底,还请你见谅。”
盛闻景连忙道:“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份名单很宝贵,谢谢你。”
查询人员调动,必定得使用内网账号,齐霄已经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下载名单,作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已经是极其可贵的善意。
齐霄:“其实我也在断断续续学习钢琴,虽然很难……但很有趣。”
齐霄并未多停留,他本就是回国出差,待会还得赶飞机再回去。盛闻景在他走后,坐在办公室久久未动,直至顾堂带着晚餐进来,他才将拆开的文件重新整理好。
文件装进文件夹,盛闻景说:“关于蕊金杯,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蒋总说,蕊金杯那边找到她,想邀请我做蕊金杯的评审。”
今日是鳗鱼饭,鳗鱼从水里捞出来一小时内现做的,顾堂偶尔没胃口的时候便会吃这个。
他将筷子放在盛闻景手边,说:“先吃饭。”
盛闻景:“我对蕊金杯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执念了,想要奖杯也只是想得到国外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而已。”
随苏黎白出国,获得教授认可,盛闻景忽然发现,自己大概只是需要被人认可,而并非执着那一纸学历。
顾堂问:“既然不在乎,去做评审可以提高身价,为什么不去?”
嘴边挂着放下,事到临头还是会退缩。
盛闻景想让钢琴在自己的人生中变得没那么重要,好让他能够找到新的人生方向。
但到头来,似乎所有人都推着他走向远离多年,陌生而又熟悉的钢琴。
“钢琴的魔力很大。”
盛闻景笑笑,“齐霄刚刚告诉我,他也在学习钢琴。”
“这么多人学习钢琴,我想,应该没必要再多我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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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很多过往,即使已经成为封尘的回忆,但仍旧是无法愈合的伤疤。安宁与沸腾之间的天堑控制着摇摇欲坠的平衡,唯有小心翼翼的维护,才能让生活过得安逸平和。
即使再次触碰钢琴,练习数次,甚至得到不少专业人士的认可。
盛闻景知道,这些认可的层次一定不是专业的钢琴家角度。
他们只是在可惜,可惜这个人不能再触碰琴键,用以对待外行的态度,评价他所演奏的琴曲。
演奏好坏盛闻景能分得清,至少他的听觉与判断并未消失。
“那么多人希望我重新弹钢琴,只是因为悲情经历更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盛闻景轻声,“顾堂,他们不在乎我弹的是否动听,他们只是希望不给这个故事留遗憾。”
洞悉人性才能保持创作灵感,盛闻景从不逃避这种天然的感情。
恰恰是因为他明白这些人想获得什么,他才能对症下药,做出适合当下市场的音乐。
操作音乐就像职场中左右逢源,圆滑才能走得更远。
顾堂:“小景,这个世界上的人没你想象的那么恶意。”
盛闻景:“人越有钱,遇到的好心人越多,只有穷人才会经历雪上加霜。所以当年我很快就放弃了钢琴,选择一条能够快速赚钱的路。家庭普通的小孩,其实很难走的像你们这样远。例如我,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来到留音时代。”
“教顾时洸钢琴,我们相遇的那么轻而易举。”
“你有想过吗?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有资格做顾时洸的老师,走进顾家接受另外一个不曾见过的世界。”
后来再用十几年的时间,再度与顾堂重逢。
仔细算起来,盛闻景几乎很少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音乐融入他的生命,工作与生活再也无法分割。
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对于不断向上攀登的人来说,唯有将生活抛之脑后,让生活完全占据时间,才能得到那么丁点的甘甜。
盛闻景并不强求顾堂理解自己,毕竟顾堂有反抗家庭的意识,似乎也是在真正掌握顾氏主动权之后。
人都有弱点,盛闻景的弱点是蕊金杯。
即使已经能正大光明地诉说心扉,他仍旧无法再次触碰,或者再看到那么多天才齐聚一堂。
这对他是种无法言喻的打击,明明他也应该在列,如今却只能成为幕后制作人。
至今顾弈没能找上门来,盛闻景清楚,这是顾堂在背后发力。
顾家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顾堂是想彻底拔除顾弈在顾氏内部安排的眼线,但那么多人逐个排查。
太难了。
像顾堂这种公众人物,根本没有所谓的私生活。
记者不曝光,只是因为害怕失去工作流落街头而已。
盛闻景目光扫过顾堂的手指,随口问:“那个看起来很贵的戒指呢?”
“嗯?”顾堂没反应过来。
盛闻景指了指,道:“你经常戴的那个。”
“还给别人了。”顾堂说。
准确来说应该是丢掉了,以优美的抛物线,从医院楼上降落至楼下茂密花园。
顾夫人看到顾堂将代表家族的戒指丢出去的时候,脸色骤变,甚至没来得及斥责顾堂,连忙带着人下楼找戒指。
后来,没有后来了。
顾堂也不知道母亲究竟有没有找到那枚戒指,但父亲没跨洋致电,想必是找到带回去了。
那枚戒指并没什么可研究的,附带的价值却极大。
每次顾堂有事瞒着盛闻景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地避开盛闻景的目光,同时用掌心撑着下巴装作在思考。
小时候盛闻景以为他喜欢故作深沉,现在想来,他想逃避的东西还挺多。
顾堂不说,他也不问,最起码能够断定是顾堂独自可控范围内的事。
但这次顾堂似乎没有留给盛闻景疑虑的角落,他坦白道:“母亲来找过我,想通过我和你达成和解。”
“如果和解顺利,我可以拿到她名下剩余股份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盛闻景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