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四面风
四面风  发于:2022年10月04日

关灯
护眼

  盛席扉想都没想,“你自己做主,我都支持。”
  “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呢,我这不是选不出来嘛。”
  “我不建议。咱们想法不一样,而且谁也说服不了谁,聊这个容易吵起来。”
  张虞伶气结,可也不想显得自己喜欢吵架,压着火和颜悦色地问:“你就不怕把这种想法说出来,更容易吵架?”
  盛席扉不解地看她一眼,并未在未婚妻的脸上看到怒气,便放心地转过头继续开车去了。依照他的经验,只要自己少开口,就不会吵架,“多说多错”是真理。
  已经开出市中心了,街上的车辆明显减少。盛席扉一向喜欢在这样敞亮的街道上开车,尤其是夜里,让人心情舒畅。因为张虞伶看起来不想交谈了,他便把广播的声音拧大了两格,电台正好在放一些他能跟着哼几句的流行歌,配合这样宁静的夜景,让他感到几分浪漫。
  张虞伶气得暗暗咬牙,不时瞟盛席扉一眼,想看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生气了,还是故意把音乐声弄这么大以示不满。她生着闷气思考良久也未果,余光却看见脚边打包回来的餐盒,顿时怒气值狂飙,并伴随强烈的无奈,让她脑袋都犯起晕。
  这个男人的情商忽高忽低。他一开始表现很好,进门时就把他们那桌的账给结了,让她非常满意,可他饭后他竟然要求打包……张虞伶到现在都不停地想起秋辞那一瞬的表情……大概就是,“长见识”的表情吧……
  张虞伶伸长胳膊去拧旋钮,把广播切到一个正播放轻音乐的频道,然后拿出手机刷财经新闻。


第6章 成年人最重要的是
  共同下完这盘棋的秋辞也在复盘。
  他叫了代驾,专心坐在后面回想这顿饭。
  整体来说是成功的。
  他看得出来,当他提到生孩子和徐东霞时,张虞伶把这两件事连起来了。
  真是太滑稽了!秋辞至今记得徐东霞和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就好像真正需要怀孕生产的是她儿子,并这个男人一过三十岁就要立刻失去生育能力。
  可从那个男人的反应来看,要么是他极度擅长装傻,要么就是徐东霞把“席扉要在三十岁前当上爸爸”的压力只放到张虞伶一个人身上。
  他想起张虞伶精干美丽的模样,一个如此上进的女孩儿,在上学期间就开始备考CFA和CPA,工作后依然每天刷Bloomberg和WSJ,如果在二十六七岁时就因为怀孕生小孩让自己的事业走进死胡同,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已经决定好用哪个方案了:他希望张虞伶好,希望徐东霞的儿子不好。
  这时他脑海里浮现出盛席扉把每盘菜都打包的样子。
  他本来是笃定了由自己结账,才选了自己喜欢的餐厅、点了自己喜欢的菜,而这些明显超出对面两人的经济水平。
  秋辞察觉到自己竟因此感到内疚了。
  他马上掐死这种情绪。
  这是他根深蒂固的弱点,但他相信自己能克服,就如他从前连旁听律师辩论都感到害怕,而今在工作中已经非常擅长与人据理力争。
  他让自己去想徐东霞的鹰钩鼻,把它安到她儿子的脸上。但他依旧不太敢看那双深眼窝的眼睛,里面的内容太正派,也太友好了。
  他让徐东霞的儿子在自己的想象里闭上眼,这样他就能对对方说:“既然你不喜欢别人说话带英语、起英文名,就应该知道中国的那两老句话,:打蛇打七寸,父债子偿。”
  秋辞自己喝完一整瓶酒,思维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他由“父债子偿”的“父”而想起徐东霞的丈夫。
  那天他果真在徐东霞家吃饭了,和徐东霞挨着坐。多亏那个老实男人的好厨艺,没让他太倒胃口。
  饭桌上,徐东霞对秋辞说个不停,偶尔与自己丈夫说话,都是命令式的祈使句,就像和学生说话。她丈夫比学生还老实,永远都顺从地笑笑,“嗯”一声,徐东霞又要嫌他没主见。
  徐东霞的脸被脂肪撑得锃亮,皱纹都抹平了,眼里放射出与人斗与天斗的光芒;她丈夫的脸则瘦得好像只剩一层发了皱的皮,眼珠黯淡得像一只老去的食草动物。
  直到秋辞见到徐东霞的儿子,才知道那个被耗光了精神的男人曾经也是仪表堂堂。
  那双无神的老眼只在秋辞问起屋里的盆栽时明亮起来。
  秋辞也养植物,但总也养不活,徐东霞家里摆满了又高又壮的绿植,让他有些羡慕。他早猜到这些有生命力的植物不是徐东霞的功劳。徐东霞只擅长让人失去生命力。
  张虞伶也很有生命力。千万别嫁给徐东霞的儿子,他们两个不般配。秋辞相信如果他们结婚了,未来就会像徐东霞和她的丈夫一样,或者像自己的爸爸妈妈曾经那样。
  秋辞相信他是对张虞伶好。
  秋辞闭目想了一会儿,给一名人事部的同事发了封邮件。对方很快就回复了,说会帮他留意,同时附赠一份实时播报:是几名同事在KTV包间里唱歌的照片。
  同事说拖家带口的那几个已经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他们剩下的几人想转战去三里屯的酒吧,问秋辞约会结束没,参不参加。
  秋辞看到照片拍到KTV的大屏幕,两行歌词是:“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没人记得你的模样。”唱歌的人面带微笑,听歌的人热情捧场。
  秋辞知道这首歌,最近在朋友圈里太火了。他一开始觉得这首歌很危险,尤其对于他们这个行业,会让人否定自我、失去动力。
  但他的同事们很喜欢,常在某次通宵加班后感到惆怅,抄一两句歌词发朋友圈,配上从办公室的角度拍摄的都市上方灰蒙蒙将明的天,然后在第二天继续拼命工作。
  可见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逻辑自洽最重要。
  秋辞回复:“不好意思,我们还在外面吃饭,她内向,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
  收起手机,抬头看见代驾的后脑勺,陌生的后脑勺。再好的酒,一个人一顿饭喝完一整瓶也嫌多。
  徐东霞的儿子不喝他的酒。
  这对情侣交流不畅,思维和兴趣也完全分离;张虞伶不知道未婚夫爱吃什么,徐东霞的儿子不知道未婚妻下班以后都做什么;他们还没结婚就已经相敬如宾,完全没有情侣间亲密的小动作;但徐东霞的儿子不喝他的酒,因为:“虞伶住得远,我得送她回家。”


第7章 逻(自)辑(圆)自(其)洽(说
  盛席扉把车停到张虞伶住的小区里,陪着她往单元楼走。
  张虞伶仍在想和秋辞的这顿饭,为自己找到另一个舒心的证据:“我觉得Avery没有烦你,他喊你‘席扉’,喊我‘张小姐’,可见他看你比看我亲。”
  盛席扉想了想,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不知道我姓什么?”
  张虞伶老觉得他想法特怪,不过这会儿没觉得烦,她偏头看着未婚夫的侧脸,有些找回第一次见面时感到的惊艳。可见“月下观美人”这句话是准的,张虞伶在心里想,盛席扉此时看自己应该也觉得美。
  “我室友去她朋友家住了,你今晚要不要在我这儿睡?”她发出邀请。
  盛席扉脑海里出现一个天平,一边是原始的肉体享受,一边是充满智慧的精神享受——有个问题卡了他两天了,听桌上另两人说IPO和IBD的时候他神游起来,竟然灵光乍现想到解决方案。
  要是把笔记本带出来就好了。
  张虞伶看他犹豫,意识到这个邀请有些草率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想加会儿班,如果做二人运动前后得花掉一个多小时,本来就累,做完更累,工作效率就会变低。她不想熬夜了,额头上的痘还没下去。
  张虞伶对盛席扉说:“要不还是算了,我今天下班早,还有活没做完。”
  盛席扉点点头,天平“咻”的一声被精彩代码一压到底。
  他们并肩继续走着,刚才的对话却在心头散不去了,两人不约而同都感到些焦虑。
  张虞伶在想,这能算爱情吗?也许吧,她不确定。她只确定自己这辈子都将和曾经向往的那种爱情无缘了。盛席扉则在想那个词,“中年危机”,他还不到三十岁,惊觉自己的生理欲望竟然已经在走低了。
  “主要是我们两个都太忙了,我这边住的条件也不算好,洗澡都不方便……以后搬一起住就好了。”张虞伶说。
  盛席扉忙跟着点头,两人的心灵都因此得到慰藉。
  秋辞回到家,入眼是一片黑,关门前先开灯,能借上楼道的光。灯亮了,空荡荡的家就暴露在光里。
  他先去看自己的盆栽,徐东霞的丈夫说植物养壮实前不能老挪地方,植物如人,不能老被折腾。这批盆栽刚买来一个多月,秋辞希望它们能养活。
  他去办公桌前收发了几封邮件,然后去泡澡。其实出去吃饭前已经洗过了,但项目忙起来连泡澡的时间都没有,得抓紧时间享受。
  倚在浴缸里的时候他上了会儿网,看到张虞伶和徐东霞儿子新发的朋友圈。
  张虞伶拍了一本书的内页,秋辞认出是一本有名的经济学著作,英文原版。朋友圈配的文字是:今天遇到非常优秀的同行,更明白自己要多加努力。
  秋辞承认自己被奉承着了,并在心里称赞张虞伶聪明又上进。
  徐东霞儿子则发了一张电脑屏幕的截图,是编程的界面。
  秋辞是懂一点编程语言的,可他看这张截图就像看乱码,字又小又密。这条朋友圈配的文字……确切说,在该配文字的地方,发了一个表示胜利的手势表情。
  他们两人分别给对方的朋友圈点了赞,于是秋辞也给他们两人点了赞。
  然后他洗得浑身热乎乎的出来,穿着上下两件的睡衣上床,在机场新买的黑皮带已经躺在他浅色的床单上等他。
  秋辞舒服地靠着枕头倚坐着,给腿搭上被子,再用牙齿配合着,熟练地用皮带将自己两只手腕绑到一起。总是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秋辞享受地闭上眼睛,身体水一样地流进柔软的被窝。
  人是由动物进化成的人,体内留着动物的残迹。这些残迹躲在社会道德规范的罅隙里,被挤成奇形怪状。
  有人和二次元人物谈恋爱,有人喜欢闻臭袜子,有人整容上瘾,有人大便后回头看眼马桶,有人和动物交配,有人吃自己牙缝里的食物残渣。
  很多人都有怪癖,只是不告诉你。秋辞不觉得自己的爱好丢人。
  他用手机定了表,因为绑久了会血流不畅。
  闹钟响后,他从浅睡中醒来,迷糊着用牙齿拆开皮带;再活动几下手腕,把被子拉高,关灯;将是一夜好睡。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8章 残脸
  秋辞问张虞伶:“你想试试我们公司吗?”
  张虞伶表示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好去处,以她的学历连第一轮简历筛选都过不去。
  秋辞回复:“我可以内推你。”
  张虞伶做梦般地在秋辞推荐的几个职位中选了两个,并体会到大公司的高效,很快便拿到电话面试的邀请。
  由秋辞帮忙递出的简历亦是由秋辞润色修改的,所以简直顺理成章,也是由秋辞来训练张虞伶的面试技巧。两次电面过后,张虞伶又拿到去公司面试的机会。
  这期间他们线上联系频繁,并一起吃过几次饭,盛席扉都没有出席。但秋辞和盛席扉后来也见过。
  与张虞伶熟稔后,这个项目越发具有投入价值,秋辞便又去看过徐东霞几次,每次都拎着大包小包。
  连徐东霞都戏称说秋辞这个学生比亲儿子都孝顺,亲儿子一个月也回不来一趟。
  徐东霞还让秋辞帮忙给盛席扉带过一床被子,她自己做的,要给儿子冬天用。
  那被子厚得离谱,特别占地方,法拉利的后备箱放不下,只好卷起来挤在副驾。秋辞从徐东霞那里要来盛席扉的地址,故意直接把被子给他送到家门口,让对方非常的不好意思。
  那时秋辞知道盛席扉是和几个同事合租。
  张虞伶面完最后一场后,迫不及待地要请秋辞。这时他们已经很熟了,秋辞已经称呼她“虞伶”。
  张虞伶在电话里兴奋地喊:“咖啡?奶茶?酒吧?烤鸭?还是满汉全席?你随便挑!”
  秋辞也替她高兴,笑着说:“那就满汉全席吧。”
  最终约在离两人公司都不远的一家小店吃工作餐。
  张虞伶带来一瓶红酒,说是替未婚夫拿给秋辞。“这是他为了工作托懂酒的同学从法国带来的,本来打算送礼用,但是后来没送成,酒也没法退。他和他的几个同事都不会喝红酒,怕浪费好东西,就让我带给你。他说那天看你懂酒,会喝。”
  张虞伶说完都觉得不好意思,“他非得让我这么说,怕你觉得这酒是他自己瞎挑的。”
  秋辞不由笑了,看眼酒标,惊讶得眉毛都跳起来,“Margaux 2015年份的!”
  张虞伶见状松了口气地笑起来:“你果然懂行!”
  秋辞捧着酒瓶爱不释手,把酒标仔仔细细读了个遍,问虞伶:“你知道这酒的价钱吗?”
  张虞伶摇头。
  “一五年是波尔多左岸特别好的年份,我觉得至少一万人民币起。”
  张虞伶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没觉得心疼,“这么好的酒给你就对了,我们自己喝就真糟蹋了。”
  秋辞垂眸欣赏那玛歌酒庄的图案,馋酒地用牙齿磨了一下下嘴唇,拿起手机,说:“我得查查Margaux是用什么葡萄品种……果然,87% 的Cabernet Sauvigno,还有Merlot……赤霞珠配梅乐,classic!”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