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再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忍住没再继续,然后,他又一下放开吴言,很决绝的转身拉开车门。
吴言被唬了一下,眼神有些惊讶的望他。
霍再昱点了点他,说,“再不走,我怕出事,最好别在你爸妈眼皮子底下先上车再补票。”
吴言,“……”
他除了脸红,还能怎么办,对了,还能笑。
第75章
霍再昱第二天再来村里的时候, 跟他同来的,还有当地分公司的一行人。
吴言很诧异,分公司在省城, 离这里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这是连夜赶过来的?
霍再昱简直是没有人性啊!
当然, 也足见他对村里的几个项目确实是非常重视了。
吴知行看到浩浩荡荡来了七八个人,也很诧异, 赶忙将人让进屋里。
这群西装革履, 皮鞋铮亮的人进了门,并没有想象中的趾高气扬, 倒是个个都笑容可掬,态度谦恭, 说话都不敢大声。
见到他, 齐齐的喊, “吴老师好。”
见到吴妈妈, 齐齐的喊,“伯母好。”
搞得老两口一时还有点应接不暇,忙点头回应,“好,好。”
又忙忙的去给他们倒茶。
几个人哪里敢啊, 一边偷看霍再昱的神情,一边忙推辞, “吴老师,您和霍总说话,我们去外面等, 去外面等。”
说着, 不敢在屋里多停留, 一窝蜂的出了屋子,去了院子外边,围在车子跟前等。
霍再昱不管他们,安心的坐在桌边吃早饭。
吴知行似乎觉得不妥,要站起来去叫他们,霍再昱才笑着说,“伯父,他们吃了早饭过来的,而且要商量事,咱们吃咱们的。”
话是这么说,吴知行到底感觉有些不妥,坐立不安的,总往门外看。
吴言看父亲不踏实,便站起身,拿了些花生和菱角出去,给那些分公司的人发了。
他笑着说,“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你们当零嘴吧。”
为首的分公司经理看到是吴言,立即满脸堆笑的上前,双手接过来,说,“谢谢吴先生。”
吴言有点不太习惯这个称呼,说,“叫我小吴就好,辛苦你们,这么远赶过来。”
经理忙道,“应该的,应该的,霍总说这边的项目很重要。”
霍再昱工作上的事情,吴言不便多说,只是笑了笑。
这时候,霍再昱已经吃完饭出来,他背手立身站在门口,分公司的几个人马上不再说话,围到他身边去了。
霍再昱的表情是工作中惯有的严肃冷漠,吴言看了,心里吐舌头,也不打扰他,转身要回屋。
却被霍再昱拉了一下手。
吴言回头,霍再昱笑着对他说,“多吃点,给你留了咸蛋黄。”
那温柔体贴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惹得那些下属一个个咂舌,却不敢说出口,只是互相打眉眼官司。
霍再昱领着众人走了,直接去了村支部。
吴言则留在家里,和父母商量要去走亲戚的事情。
他们拿了些东西,继续出去拜访亲友,邻居。
但是仅仅隔了一个晚上,他们去到亲友家里,却和昨天的情况大不一样。
昨天,大家的话题一直都在围绕吴言,亲友关心吴言这些年在外的经历,又是嘘寒问暖,也有感慨泪流。
但今天,他们无论去到哪一家,起初,说起来也是这些话题,可话不过三句,立即就拐到了霍再昱身上。
有亲戚问吴言,“鹿娃儿,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大老板,听说要帮咱们村铺路,建工厂?”
还有问的更直接,“鹿娃儿,听说那个老板是你对象?”
说完,又去看吴知行两口子。
吴言没说话,也看向父母。
吴知行咳嗽了一声,有点不太自然的样子,说,“孩子的事,咱也不太懂,他想帮村里干点实事,有心就好,不一定能成。”
这话虽然没正面回答吴言和「那男的」的关系,但明白人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吴言便在旁边悄悄笑,母亲看到了,背后拉他的衣服。
吴言这才收敛了,咳嗽一下,脸色变得很正经。
走了一上午亲戚,类似的问题回答了好几遍,毫无新意,吴言觉得自己快成了自动答录机。
终于把亲戚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家三口往家走。
回家路上,路过村支部,正看到霍再昱一行人从里面出来,村支书则激动的红光满面。
他握着霍再昱的手,上上下下的摇晃,口中道谢不断。
霍再昱笑得很亲和,一直在说,“不客气,期待后续。”
吴知行看到了,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霍再昱一转头,看到未来老丈人,便放了村支书的手,快步上前,低声喊,“伯父。”
吴知行点头,「嗯」了一声。
又问,“谈好了?”
霍再昱笑笑,“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他们,继续谈细节,草拟合同,我这边的任务完成了。”
吴知行没说话,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霍再昱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未动,吴知行走出去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这才转身,冲霍再昱说,“走,回家吃饭吧,累了一天了。”
霍再昱立即笑起来,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三步并作两步的蹿过去,应着,“好嘞。”
一直没走,始终站在旁边的分公司众人,“……”
不得不说,这个老板的这个未来丈人还真有点霍荣礼的风采在身上。
这天的午饭餐桌,明显比之前热闹多了,霍再昱和吴知行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聊得火热。
他们在说村里致富的规划,吴妈妈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看老伴高兴,她就跟着高兴。
她悄悄拉了吴言去屋外说话,“鹿娃儿,小霍真有出息。”
吴言也有点与有荣焉,努力按捺,不想显得那么得意,但还是忍不住扬起了脖子,说,“别太夸他,小心他翘尾巴。”
妈妈看了自家儿子的模样,已经笑得忍不住拍他后背了。
下午,吴知行领着吴言和霍再昱一起去走了亲戚。
最后走这几家恰恰是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几个。
三人进门之后,吴知行很自然的介绍道,“这是鹿娃儿,这是鹿娃儿对象。”
霍再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回过味儿来,马上跟亲戚问好,面对十几岁的小屁孩长辈,叫起舅舅都不含糊。
他的教养无懈可击,面容英俊,举止得体,走到哪里都那么讨人喜欢。
亲戚们无不对他称赞有加。
霍再昱出手也大方,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礼品,送给了亲戚们。
他送的礼物不是特别贵重,但都挺实用,电热毯,燃气灶,小家电等等。
正是大家缺的,日常用得到的。
吴知行倒是没想到,霍再昱心细如发到这个程度,更是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走了一下午的亲戚,霍再昱作为「吴老师家准儿婿」的身份已经在村里固若金汤。
甚至,村支书已经发布了官方消息,说吴言和霍再昱可不止是对象那么简单,人家俩是未婚夫夫,虽然没领证,但也算是两口子!
大家这就不得不羡慕了,你看看,吴老师这福气,大到顶天了,找回来一个T大研究生的儿子不说,还附赠了一个大老板的儿婿!
这找谁说理去!
因此,这天晚上,吃过了晚饭,当霍再昱再次提出,“天不早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吴知行就接过了话,“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孩子他妈,你给小霍收拾出来东屋,让他晚上留下将就一宿吧。”
吴言,“……”
霍再昱,“……”
两人眼神在空中碰撞,滋啦啦,火花四溅。
第76章
虽然两个人是一个东屋, 一个西屋,但只要被允许住进一个院子,那就是重大的突破。
霍再昱高兴, 吴言比他还要更高兴一点。
父母这就应该算是认可霍再昱了吧,否则村里风气这么保守, 怎么可能允许他留宿呢?
但吴言心思细腻,到底还是顾及着父母的感受, 不好表现的多么欢欣鼓舞, 兴奋上头,脸上表情淡淡的, 帮着妈妈拿行李,摆东西。
东屋不比西屋, 西屋是早就预备给吴言的, 吴妈妈常年打扫着, 时刻保持一尘不染。
东屋是个闲置的屋子, 因为霍再昱要住,吴知行给他支了一张临时的行军床。
床很简陋,行李倒是全新的,牙具,毛巾等也是吴妈妈特意去村里的超市买的全新的。
霍再昱看起来对一切都适应良好, 并且颇有点甘之若饴,苦中作乐的意思, 坐在窄小的行军床上,笑的见牙不见眼。
吴言趁着爸妈出去拿东西的功夫,上去揉了他的脸一下, 说, “委屈你了。”
霍再昱笑嘻嘻的, “哪里就委屈了,伯父伯母还是心软,这才第三天,就把我放进门了。”
吴言听了,又气又笑,说,“对的,该让他们再考察考察你,哪里就这么容易上了你的当。”
说着他把手收了回去。
可人却被霍再昱抓住,拖到腿上坐了。
匆匆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过来,霍再昱没客气,搂住吴言就吻。
这个吻该是他憋了好几天的分量,因此,分开的时候,吴言脸上绯红一片,唇上泛着润泽的水光。
两人彼此对视,又是有些情难自已,吴言轻轻抚摸霍再昱的耳后,缠绵的喊他,“哥哥。”
霍再昱哪里禁得住他这样的温柔小意,搂在他腰上的胳膊不由收紧了,将人用力按进自己怀里,嗅着吴言颈间好闻的味道,迷恋的说,“等我们回去,就请双方父母见面,议亲。”
吴言听他说的议亲的事,脸上更红,小声说,“是不是太快了?”
霍再昱看他的眼睛,问,“你还想等?”
吴言不说话,只是用水样的眼睛看他,又轻轻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霍再昱深吸了两口气,说,“我真恨不得立即和你领证结婚。”
吴言看他那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说,“我看你是恨不得立时就洞房花烛。”
他说完,自己也惊了,赶忙捂嘴。
可惜晚了,霍再昱已经去拽他衣服,脸上的恼羞成怒半真半假,吓得吴言连连求饶。
霍再昱却不放过他,说,“过来,我看看,上次的消肿没有?”
吴言死死揪住自己领口,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给看,变态了!”
两个人又笑又闹得,都忘了门没关严。
直到屋子外头响起咳嗽声,吴言才一个弹跳,从霍再昱怀里蹦到了地上,立正站好。
霍再昱也蛮紧张,但他没敢起身,坐着的姿势好一点,衣服能盖住,要是站起来,那么明显,老丈人看了,非赏他一顿打狗棍不可。
吴知行并没进屋,只是在外面喊了一声,“鹿娃儿,时间不早了,都各回各屋休息吧。”
吴言哪敢不应承,一边往屋子外面走,一边说,“好的,爸,我这就回去洗脸睡觉,您和我妈也早点休息。”
他是乖孩子,说到做到,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回到自己屋里,并且关门落锁。
看到儿子这么坚决果断,吴知行略略放了心,又返回霍再昱那个屋子,进门对他说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问他冷不冷,渴不渴,习不习惯,两个人如此这般的说了两句闲话。
吴知行没多待,说过话便回了屋。
他刚在屋里坐下,老伴就过来,问,“怎么样,两个孩子?”
吴知行没说话,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抽了快半只下去,才说,“天要下雨,娃儿要成亲。”
吴妈妈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劝道,“小霍是好样的,鹿娃儿跟他,我放心。”
吴知行掐了烟,说,“才认识几天,你就放心了?”
吴妈妈放下手中的活,走到老伴跟前,给他倒了一杯桂花茶,慢悠悠的说,“孩子不在这些年,咱们咋熬过来的,你忘了?”
吴知行一下便说不出话了。
吴妈妈又说,“咱不在的时候,鹿娃儿受了多少苦,我现在都不敢想,更不敢问。”
她说着,眼泪像是无意识一样,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吴知行给老伴递了毛巾,又去握她的手。
吴妈妈擦了脸,也握紧老伴的手,说,“小霍要是但凡有点坏心,能帮着鹿娃儿寻亲么?他是一心一意的对咱孩子,你比我有文化,你说的那个词是啥来着?因为喜欢咱鹿娃儿,对咱都这么好。”
吴知行叹了口气,说,“爱屋及乌。”
吴妈妈点头,说,“就是这个词。咱们俩对人家小霍有啥恩,有啥情,人家能这么对咱们?人家能这么对咱们村?”
“老头子,别不知足了,孩子有孩子的路,他和小霍都是好娃娃,路不会走错,不会走歪,我放心,你呢?”
面对老伴殷殷的眼神,吴知行终于也绷不住,眼中闪起了泪光,他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到底还是点了头。
“好,儿子的事,让他自己做主。”
夜深了,繁星点点坠在黑丝绒一样的夜空中,这天没有月亮,也没有虫鸣,半夜里,气温骤降,像是要下雪了。
行军床并不舒服,尤其是对霍再昱这样高大的身形。
他翻了个身,感觉脚还是有些冷,便下床,想拿件外套盖在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