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很少见到他「无所事事」的样子，还觉得很新鲜。
　　“等急了吧？”
　　他把面包放下，又去取鱼子酱。
　　霍再昱过来帮忙，吴言不让他动手，还撵他，“洗过手了么？快去洗。”
　　霍再昱就翘嘴角，从善如流，站起来，走去洗手间。
　　洗过手回来，吴言也弄好了，他刚坐下，立即就有涂好了鱼子酱的小块面包递到手里。
　　霍再昱接过来，却没吃，他在看吴言。
　　吴言也在看他，“尝尝。”
　　霍再昱没吃，伸手取了一块涂好的，给吴言，“一起。”
　　这个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吴言就感觉他们俩下一个动作会是交杯鱼子酱。
　　神经病啊！
　　他骂自己。
　　但霍再昱真的还在看他，盯的吴言都要红脸了，赶紧将鱼子酱面包吞下去。
　　其实他不太喜欢吃这种生的东西。
　　但这次，意外的好吃，有点甜，丝毫不腥，还在嘴里爆汁。
　　哇，真的美味！
　　可能也是之前吃的都是不新鲜的，被吴家人剩下的吧。
　　忍不住，就又拿了一块送进嘴里。
　　霍再昱看他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知道吴言是喜欢的，便笑着说，“下次开一瓶白兰地，配着喝。”
　　吴言摇手，“我就不要了，下次给你准备。”
　　霍再昱却非要挑字眼，他又递给吴言一块，说，“我们一起，以后都要一起。”
　　吴言就赶紧塞了一块进嘴，鼓着腮，嚼啊嚼，不应声，眼睛也垂着，不看人。
　　老板肯定又是再说一起吃饭的事，一定是的！
　　见他不看自己，霍再昱顿了顿，又说，“你在忙什么？看起来不像学校的事。”
　　这么一说，吴言立即答，“哦，是兼职。”
　　霍再昱就问是什么兼职，吴言不会撒谎，如实说了C站视频的事。
　　霍再昱沉默了一小会。
　　这让吴言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霍再昱肯定十分瞧不上这些东西，哪能跟他说这种微末不入流的小事，老板是会对这种事情放精力的人么？
　　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自己还当真了，大讲特讲了那么久。
　　好傻！
　　吴言这不就立即从一个话痨变成了一个自闭。
　　这个转变太突然，太明显了，霍再昱奇怪的看着他，问，“然后呢？”
　　吴言干笑了两声，说，“没什么，就是这样。”
　　霍再昱虽然面无表情，但他明显是在思考，这个吴言看得懂。
　　而且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C站。
　　就这样，他在吴言房间里看了大概20分钟的C站，一句话都没说。
　　吴言在旁边陪坐，感觉有点尴尬，手脚放在哪里都不对劲。
　　尤其是当霍再昱刷到他的视频的时候，吴言更是表现得像一个被大人发现糗事的孩子，囧的恨不得钻到窗帘后面。
　　但霍再昱的表情很平静。
　　二十分钟后，他收起手机，抬头对上吴言，问，“你的内容似乎有点单一。”
　　吴言倒没想到霍再昱会跟他讨论这个。
　　“嗯，我刚开始弄，还在摸索。”
　　霍再昱就说，“我刚才浏览了三个头部账号，两个腰部账号，还有一个新手账号，他们的共同点是……不同点是……三个头部账号的特点分别是……”
　　就这样，霍再昱给吴言讲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市场分析。
　　吴言听完，“……”
　　忘了记笔记，糟糕！
　　霍再昱最后总结，“我的建议是，你需要增加场景和内容，并为自己做一个人设。比如你现在真实身份的路人好感度就很好，高学历，颜值高，低调，家境好。”
　　吴言，“……”
　　之前是谁说我学历勉强，长得一般，家里又穷的？
　　而且，这个家境好是怎么回事？
　　吴言坦率说，“我家境不好。”
　　霍再昱叠起长腿，拿出商务派头，说，“不，你家境很好，至少在视频里看，是这样的。”
　　确实，之前镜头晃过一次窗外的花园，还有一次照到了昂贵的家具，眼尖的网友立即表示，UP主是小富二代。
　　吴言不想让霍再昱误会，马上解释，“那是您家境好，不是我，下次我会注意不拍到那些的。”
　　可霍再昱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不，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可以随便拍。”
　　吴言能不动容？
　　除非是石头人。
　　但他还是有些顾虑，觉得这样虚假的人设很不妥。
　　然而，霍再昱似乎想让他更加不妥，“我刚才看了几个相关视频的热词，排在第一的是「男朋友」，第二的是「老公」，第三是「叫他起床」。我觉得，你可以利用这些词条提高播放量。”
　　吴言，“这个……有点难度。”
　　他又没有男朋友。
　　可霍再昱气定神闲，他站起身，看着吴言，眼睛里都是内容。
　　“你明早可以去叫我起床，拍的时候注意一下，我看其他UP主的男朋友都是不露脸的。”
　　吴言，“……”


第29章
　　吴言当然不会去叫霍再昱起床, 更不可能录下来做短视频。
　　他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拿老板当工具人用。
　　第二天一早，吴言还是像往常一样, 早早起来做早饭。
　　在厨房做早饭做到一半的时候，霍再昱下楼来了。
　　依然是每天的晨跑装扮,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他没直接出门去, 而是先去了厨房那里。
　　在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站在那里慢慢喝，直到吴言转身发现他。
　　“早啊, 今天早饭吃蛋挞、水果麦片？”
　　吴言征求老板的意见。
　　霍再昱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然后问, “你怎么没去叫我起床？”
　　吴言一刀下去, 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
　　他耳朵有点点红, 干巴巴的说, “我，我忘了。”
　　霍再昱喝了一口水，“哦，这样。”
　　吴言就继续低头做早饭，不多时, 他听到门开的声音，还有大帅欢快的脚步声, 哼唧声，霍再昱应该是出门去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早餐相对好做，除了蛋挞需要现烤, 其他的只要简单加工一下就好。
　　因为霍再昱平时不怎么吃西式早点, 吴言很少做, 也是前几天无意中发现他书桌上的电脑屏保是一副美食图，图片正是黄澄澄的蛋挞，吴言才想试着做给他吃。
　　一个霸总，给自己的平板电脑屏保弄成美食图，这到底是有多想吃这一口？
　　想想，吴言就觉得好可乐，自己一边做饭一边就笑出来。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指纹锁解码，霍再昱领着大帅回来了。
　　吴言做得蛋挞也刚好出锅。
　　“先吃饭再洗澡吧，蛋挞刚烤好，趁热吃比较好。”
　　他还没摘掉隔热手套，端着烤盘，站在吧台那里，笑笑的。
　　霍再昱定睛看他。
　　晨光洒在吴言的半个肩膀上，映得头发有些棕色，衬得皮肤透白。
　　他身上萦绕着蛋挞甜甜的奶香，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霍再昱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看得吴言又不好意思了。
　　他忙转身去装盘子，同时说，“要不你去洗澡，我把蛋挞放在烤箱里温着。”
　　霍再昱说，“不用，我上楼换个衣服就下来。”
　　说完，他就上楼去了。
　　吴言探头看了一下，正看到霍再昱汗湿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流汗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味道和不太舒服的体验，但吴言却被那后颈下深色一片的汗湿痕迹弄得又红了脸。
　　他不是没看过霍再昱的身体。
　　刚来的时候，误撞过两回。
　　说实话，没敢细看，匆匆的一瞥，但那线条分明，强健有力的样子依然让他印象深刻。
　　不知道是不是太靠近烤箱的缘故，吴言感觉自己的脸好烫。
　　他赶紧开了冰箱，让冷气吹脸。
　　霍再昱再下楼的时候，吴言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在整理冰箱。
　　而且，他是一边整理，一边用手机拍摄。
　　应该是在拍短视频的素材。
　　霍再昱昨天在C站看这类视频的时候，感觉很奇怪，为什么要叫解压视频。
　　不就是普通的做家务么？解压点在哪里？
　　但此时，他看吴言做事，就体会到了解压的点。
　　有条不紊，动作利落，甚至就连声音，都那么有节奏感，那么动听。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直到吴言察觉到他的存在。
　　发现霍再昱最近总是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吴言已经不觉得惊讶。
　　他笑了一下，说，“我去端蛋挞，你先喝牛奶。”
　　桌上已经放了一大杯常温的牛奶。
　　霍再昱见了，嫌弃的皱眉。
　　吴言端蛋挞过来，正好看见，便说，“优质乳蛋白，又高钙，你每天跑步，一定要喝的。”
　　霍再昱就有点不太配合的把牛奶推到旁边，接过蛋挞。
　　吴言偷偷笑了下，然后转身去取东西。
　　回来之后，给牛奶杯子里舀了一大勺糖进去。
　　“甜了，喝吧。”
　　霍再昱笑了，他看吴言，说，“你坐下，一起吃。”
　　吴言就去摘了围裙，拿了自己的份过来，和他对坐在吧台上。
　　霍再昱铲了一点蓝莓送到吴言的酸奶碗里，问，“你刚才在拍视频素材？”
　　吴言点头，“嗯，我想拍点整理收纳类的。”
　　霍再昱又问，“这些东西花的时间多么？”
　　吴言说，“还好，快的话，半个小时，慢的话，一个小时。”
　　霍再昱用叉子戳自己的麦圈，看样子，他确实不喜欢吃西式早点，完全没有吃中餐时候的猛虎式进食，一直表现的非常斯文克制。
　　他咬了一口蛋挞，刚要说话，表情却顿了一下，然后又咬了一口。
　　吴言不由笑了，将蛋挞盘子推到他跟前。
　　霍再昱拿起一块，放到吴言盘子里，接着说，“做这个是想赚钱，还是兴趣？”
　　吴言没有马上回答，他也吃了一口蛋挞，并把它咽下去之后，才说，“都有吧，起因是想赚钱，尝试之后，发现很有趣，就想继续。”
　　霍再昱看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说，“如果做得不开心，别勉强自己。需要我做什么，随时说话。”
　　吴言一下子就……好感动。
　　真的，毫不夸张，他真的有被感动到。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让他为了开心去做一件事，而且还要无条件提供支持和帮助。
　　吴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抿着嘴，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给霍再昱续了一满杯的牛奶。
　　把续杯放在霍再昱眼前，他说，“多喝点，对身体好。”
　　霍再昱，“……”
　　今天霍再昱的工作似乎不太忙，他有很充足的早饭时光。
　　一边艰难的喝着续杯牛奶，一边不动声色的将牛奶杯放在了离吴言比较远的一侧。
　　霍再昱又聊道，“我听何田说，你的专业成绩很出色。”
　　提到这个，吴言就有点小骄傲了，他扬了扬下巴，说，“昂，年级第一哦——”
　　看他那翘尾巴的样子，霍再昱都被逗笑，很有冲动抬手去撸他脑袋上的软毛。
　　然而克制住了。
　　霍再昱问，“保研免学费的名额怎么没要？”
　　吴言想起来，霍再昱也是T大的毕业生，学校的情况他都了解。
　　便直言，“有两个学生成绩也蛮好，家境比我差一点。”
　　霍再昱有点不可思议，“那你让给他们？”
　　吴言点头，“我没关系，肯定能考得上，而且我是本市人，找兼职也更容易。”
　　霍再昱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是了，吴言之前不是就干过花自己的钱买牛排，还倾家荡产买遮瑕膏的事。
　　不由得，心里某处狠狠疼了一下。
　　吴家对他全无呵护，他却事事处处懂得为人着想。
　　小仙男本仙了。
　　霍再昱看着吴言，表情不变，吴言却不知道，对面人想了多少心事。
　　将最后一个蛋挞切开，一人一半，分着吃了。
　　霍再昱又把最后一口牛奶喝掉，他忽然说，“做视频和做网课，赚得都是小钱。”
　　吴言没说话，静静听。
　　霍再昱转头看他，“小钱会消磨人的意志和梦想。”
　　吴言的眼睛亮了一下。
　　霍再昱继续，“你的天赋更高，理想也该更远大。”
　　吴言的手在桌子底下攥紧了。
　　霍再昱说，“有兴趣去专业相关的大型企业工作么？”
　　吴言惊了一下，咬住了下唇。
　　霍再昱看了看他粉色的唇，然后强迫自己转移视线，望着他的眼睛，说，“薪水不用担心，对你个人成长也会更有帮助。”
　　吴言轻轻问，“是哪个企业？”
　　霍再昱说，“星问。”
　　吴言不敢置信，然后疯狂点头。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第一志愿，但那种高新技术制造企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每年去应聘又被刷掉的国内外知名大学博士，硕士就不知道有多少，能最后留用的，都是凤毛麟角的精英中的精英。
　　这么一想，刚才的疯狂点头就有点不太确定。
　　吴言小心翼翼的问，“我真的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