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喝很多,一有点感冒上火,家里就煲凉茶,喝得要吐了。”李擎松开周引,倚着料理台,他端量周引的表情,漫不经意问道:“小引,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周引直视李擎的眼睛,唇边的笑毫无破绽,“没说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以为你听了她说的我不肯去看她,故意撺掇我过去,”李擎自顾自地道,捏了捏周引的脸颊,揽着他的腰,亲昵地用鼻子蹭蹭他,“小引有这么做么?要说实话。”
周引老老实实地回答:“阿姨问我你是不是很忙,休息时间很少,我猜到她想见你,所以才让你去送冰箱的,这是实话我保证!”
“信你一回,”李擎勾勾嘴角,“你每次过去,她有为难你吗?”
“怎么会,阿姨很好人。”
“没有就好,小引不用刻意讨好她,日子是我们俩在过,别人都跟我们没关系。”李擎抚摩周引的脑袋,周引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父母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李擎回得坚决,周引嗯了一声,伸手抱住李擎。
这个高温燥热的夏天漫长得似乎不会结束,没太多新鲜事发生,积压心头的旧事一件一件尘埃落定。周引闭上眼睛,他想他已经明白李擎的态度了,李擎比他更不在意自己的父母,所以父母永远不会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他可以放下心,日后哪怕父母再反对,他和李擎都会坚定地站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李擎为何跟母亲不亲近,这段时日仅去看望了一次,也尚不清楚李擎母亲是否看出他和李擎的关系,但那些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李擎的话给了他信心,他们只有彼此,绝无旁人。
周引以为日子会平淡无虞地过下去,他的工作逐渐上手,待手头上的项目结束就能申请提前转正。而李擎在半个月内又开了两单,当月业绩位居前三,据说到手的工资和提成会比上月翻一番。
这些都是李擎喝醉酒回来告诉他的,他对李擎赚了多少钱向来不关心,他头疼的是李擎喝酒的频率越来越高了,酒量没练出来,借酒醉耍流氓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
譬如现在,他刚把李擎扶进卧室,脱掉他身上脏兮兮的衬衣和西裤,转头进卫生间打湿一条毛巾,前后不过半分钟,刚才站都站不稳走路也要他搀扶的醉鬼,这会儿自己摸进了卫生间,熟门熟路地剥他的睡衣。
镜子映出李擎酡红的脸,和注满情欲的热切目光。李擎一手牢牢扣住他的腰,手臂青筋清晰可见,另一只手在镜子照不到、只有他能感受得到的隐秘之地流连,为非作歹的手轻易挑起他的情绪,坏事好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同时间发生。
周引恨得牙痒痒,扭头要去咬李擎的下巴,李擎纵容他留下浅浅的牙印,随后以一个不容拒绝的吻制止了他无用的抗争。李擎的唇舌满是酒气,周引被熏得晕晕乎乎,吻到缺氧才勉强将人推开。
他恼怒地瞪了一眼李擎,李擎痴痴迷迷地看着他,眼睛发直。
毛巾盖在李擎的脸上,周引试图挡住那过分炙热的视线,他替李擎擦干净脸,在水龙头下再搓洗一遍毛巾,李擎又搂上来,毛毛刺刺的脑袋使劲拱他的脖颈,他不堪其扰,正要挣脱李擎的怀抱——
不经意看到李擎穿着白袜的双脚,李擎小腿遒劲,站着不动如钟。
周引脑海里忽然闪现许多往日不曾留意的细节,不管做得再激烈,只要李擎是站着的,就不能妄想动摇他分毫。李擎像一座山、一棵大树,像世间所有岿然不动的物事,而自己是穿梭摇摆的鱼,是飞溅的水花,他们纠缠过的地方统统成为一片汪洋。
周引脸有些红,以为将李擎剥得全身只剩一条裤衩,没想到袜子还没脱。醉不知事的李擎又在亲吻他的颈侧,含含糊糊地叫他小引小引,这个略显稚气的小名,如今只能从李擎嘴里听到。
他心软地转过身,抱住李擎的脖子,指使李擎回床上去。
李擎异常亢奋,打横抱起他直奔卧室大床,他乖巧地窝在李擎的臂弯里,眼神痴缠,姿态顺从。他心里明白,又输给了李擎一次。
这晚李擎又有聚餐,周引担心他喝得太醉,提前到楼下接人。十五分钟前李擎回了微信,说是刚散场,想来这会也该回到小区了。
周引出门后想起好友推荐的某款解酒液,见还有些时间,他溜达去附近的药店,想看看有没有得卖。
药店就在小区对面,他没找到好友说的解酒液,医师推荐给他另一款解酒软糖,他买了一整盒,付款时看到收银台上的安全套,扫了几眼没敢拿。
他拎着塑料袋,慢悠悠地进了小区。夜已深,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悬挂在天边,这个点还在外游荡的只有野猫,草丛里适时传来几声猫叫,周引心里一动,想到或许可以买些猫粮喂小区里的流浪猫。
他打定主意,加快了脚步,转过这个草坪,就快接近他们住的那栋单元楼,他好像已经看到了李擎的背影。
一声惨叫猝然响起,棍棒声和拳拳到肉的殴打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极为突兀。
周引蓦然变了脸色,他拐过转角,路灯映照下,前方有两人扭打在地,这不是实力相近的打斗,已经有一方完全被压制,动弹不得。而另一方高高扬起拳头,猛地砸向地面失去反抗能力的那人。
“上次白白挨了你一拳,没向公司举报你,我已经够给面子了,识相的就该滚远点,竟然敢跟到我家里来。”
“我有没有说过,看我不顺眼要么就弄死我,弄不死我就离我远点,我抓住机会一定会报复回去,刚才那一拳够吗?”
周引看见挥出拳头的那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发狠地踢地面蜷缩着的人,犹如在踢一团死物。路灯照在他的脸上,额头鲜血直流,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和脸颊,手背染上淋漓的鲜血,他看了一眼,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
笑容邪佞、阴鸷,像是在嘲笑地面自不量力的倒霉蛋。
周引终于看清那个人的脸庞,那是李擎。
第100章 乞怜
他慢慢走了过去,李擎看到他仅仅一愣,身上的暴戾气息很快散得无影无踪,甚至还能极其自然地冲他微笑。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笑,轻松、愉悦,额头骇人的伤口和脸上殷红的鲜血也不能减轻其半分。
周引盯着李擎的伤口,蹙起眉头,一言不发地拽他的手臂,拖着人往楼栋大门走。
李擎拍了拍周引的手背,说了句等会,他走向地上被揍得口鼻流血的那人,蹲下来,心平气和地道:“是你先动手,我才反击的,我这算正当防卫,还有你的客户没跟你签也怨不得我,该反省的是你自己。”
李擎掏出钱包抽出几张一百块,塞进那人手里,接着将人扶了起来。
转身正要走之际,挥拳带起的一阵风警醒了他,拳头堪堪擦过耳廓,他迅速反应过来,擒住那人的手臂反剪到背后,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冷声道:“滚!”
看着那人走远了,李擎回过头,换了一副面孔面对周引,笑容平和得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他只不过是刚下班回来,马上要跟特地下来接他的爱人回家去,“走吧小引,出去买什么了?”
周引伸手要碰李擎的伤口,忽而想到手不干净,立马缩了回来。李擎握住他的手,宽慰道:“不碍事,伤口不深,擦破皮而已。”
“擦破皮能流那么多血?”周引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他将手机解锁,打开拨号界面,却不知道要打哪个电话。
李擎箍着他的肩膀,半推半揽地带他进了楼栋,“回家擦点药就好了。”
“不行,要去医院,现在就去。”
李擎摁下电梯,不给周引啰嗦的机会,强行把人推进电梯里,堵在角落钳住他的下巴开始亲吻,丝毫不顾这是电梯,摄像头就在进门的左上方,且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周引挣脱不掉李擎,李擎身上酒气重,衬衣底下的身体滚烫偾张,他不敢用力推他,不清楚李擎全身上下还有哪里受了伤。
李擎吃准了他不会拒绝,在电梯里吻得肆无忌惮,电梯门开了也没打算放过他,半搂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家门口走。
同一层楼刚好有人出门扔垃圾,李擎收回钻进他衣服里的手,注视他的眼神仍然轻佻至极,借着掏钥匙的动作,隔着短裤囫囵地摸他的屁股,最后才从口袋里拿出大门钥匙递给他。
周引紧张得涨红了脸,他在分外窘迫羞耻的境地下用钥匙开了门,他不知道身后的邻居会拿什么样的目光看他们,是否察觉出他们关系怪异,李擎堂而皇之地将嘴唇压在他的脸颊上,大手就没离开过他的臀。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周引快气哭了,李擎不知道他的难堪,门一关,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将喝酒后的那点无赖发挥得淋漓尽致。
“怎么了小引?别担心,我没事。”李擎把他当小孩一样哄,捧着他的脸亲亲热热地吻上来,好像只要接吻,什么事都能解决,再大的问题也能糊弄过去。
周引冷着脸将人推开,“先来处理伤口。”
他搬来药箱,用棉球一点一点擦拭李擎额头和侧脸的血迹,出血止住了,他用碘伏棉棒轻轻地涂抹伤口,最后敷上一块医用纱布。
现在他做这些事已经很熟练,李擎不止一次带伤回家,他未雨绸缪,早就备上常用的消毒消炎和止痛药物,没想到全都派上了用场。
处理完伤口,周引动手解李擎的衬衣纽扣,手探进衣襟里,细致地抚摸李擎的胸膛和肩膀,眼睛检视每一寸皮肤。
检查完胸膛,他扳过李擎的身体,粗鲁地剥下衬衣,端视起李擎赤裸的后背。
李擎声音含笑,“小引看完没?这下能放心了吗?”
“不能,明天要去医院,必须去。”
“那要不要再检查别的地方,”李擎转过身,双手放在皮带扣上,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蛊惑着他,“腿要看看吗?我也被踢了好几下。”
周引狐疑地看着李擎,李擎此刻想干什么他心里门儿清,但凡李擎想做那档子事,说的话都不能全信,他有过十分深刻且惨痛的教训。
李擎笑了笑,给他看西裤上的脚印,裤腿有好几处脏污。最终对李擎的担心压过了那一丁点的怀疑,周引要求李擎站起来把手举高,他亲自解开李擎的皮带,拉下裤链,西裤一下子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板着脸端量李擎的两条腿,小腿有淤青,大腿内侧有个不明显的红印,他凑近细瞧,李擎揉他的头顶,笑道:“忘了?前天你咬的。”
周引没接李擎的话茬,他捡起李擎的衬衣西裤,站起身走进卧室,李擎跟在后面,顺手甩上门,脱掉内裤随意扔在地面,步伐从容地逼近周引。
周引刚启动洗衣机,猝不及防被李擎抱了满怀,李擎嘴角噙笑,“小引不高兴了?心疼我了是不是?怪我没处理好,让你担心了。”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同事,他的客户没谈成,我谈下来了,就怪我抢了他的单,”李擎漫不经心地解释,“上次揍我的就是他,听说他被开了,估计找我报复来了。”
“他被开跟你有关系吗?”
“可以说没关系,也可以说有关系,”李擎卖了个关子,“公司最忌讳员工之间因为抢单闹矛盾,更别提动手的了,虽然我没投诉他,但我顶着那张被揍的脸回公司转了一圈,不比投诉有说服力得多?”
周引忧虑道:“但是今晚你也动手了,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他已经被开了,再说了,他先找上门抄家伙偷袭,我这叫正当防卫。”李擎笑笑,“我够手下留情了,这事我占理。”
“他还来找你麻烦怎么办?万一下次他带的是刀?”
李擎不以为意,“放心,我打得过,反倒是你,别出来接我了,也别给陌生人开门,改天我会装个可视门铃。”
周引仍旧忧心忡忡,李擎趁他分心,三下五除二剥掉他的短裤,连哄带骗地又脱掉他的上衣。李擎扒他衣服时的熟练和利索,让周引回想起方才进家门前的狼狈,心里忽然涌上莫名的委屈。
他穿衣服仿佛为的不是蔽体,而是在情事中增加一道扒光他的步骤,由此衍生出许多额外的情趣,李擎向来乐此不疲。
他怀疑在李擎心里,他永远都是脱光了任人蹂躏的模样。
更可恨的是李擎不懂得低调,总爱不分场合地亲他抱他,只要李擎想,总能找到办法和时机,在他身上肆意妄为。
可悲的是李擎对他无所顾忌,他对李擎却言听计从。他抗拒不了李擎的吻、抚摸和能让灵魂颤栗的占有,这也是李擎屡屡得手的原因,他有多爱他就有多渴望身心交融,他分明是甘愿向李擎敞开身体的。
可最近也许是心态变了,他越来越恐惧沦为仅供人玩狎的玩物。
周引被李擎扛进浴室,李擎要两人一起洗澡。趁彼此都还清醒,周引抓住李擎的手,极尽可能的乞怜摇尾,“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以后在外面能不能别再动手动脚了,被人看到多不好,我们回家再做不好么?”
“嗯?小引能忍住?”
“我跟你说正经的!要做回家做,在外面偷偷摸摸的不好。”
李擎扬了扬嘴角,回头挤出一坨沐浴露揉搓成泡,“如果你是在跟我商量,那我要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下次再这样我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