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韩叔叔不愿放过他,紧接着调侃笑道:“看你这样子,是没怎么和他分开过吧?”
“嗯。”杨声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想着隐瞒,“这算是头一遭。”
“那滋味不好受哦。”韩叔叔逗他。
“先生。”千哥便适时低声提醒道,语气里满满的无可奈何。
韩叔就仗着这份无可奈何继续道:“不像我和你千哥,我俩一直都没分开过。”
杨声:“我要下车,现在就下车!”
逗小孩玩儿很有意思吗?
韩先生煞有介事道:“就是很有意思啊。”
不过到底千哥是个软心肠,在杨声离开沪城前给他送了新的画本和画笔,“顺便帮我们问小藏好,以后要是有空,可能有得去南州麻烦你俩。”
“不麻烦,不麻烦。”杨声拎着画材殷切地摇摇头,“你们随时来,随时都欢迎。”
“那你俩得多努力买套大房子咯,不然拿什么地方来欢迎。”韩叔叔永远是搅局的那一个。
千哥说道:“你别管他这万恶资本家的发言。”
杨声摆摆手,表示自己了解。
但韩叔这套全智能化的大别墅是真心让人眼馋啊。
万恶的资本家!
他和夏藏还要奋斗好些年才能办得了积分入户,才能在市区买套稍微宽敞点儿的房子。
想一想就让人失去斗志,幸好他还有他哥在,这些艰难险阻都不叫个事儿。
他现在要做的,当然是赶凌晨的飞机回南州啊。
这样落地刚好是凌晨六点,到机场南的地铁站等大概十来分钟,地铁开始运行;他可以坐最早的一班地铁给夏藏一个清晨惊喜。
当然这一切夏藏不会知道,打晚安电话时杨声告诉丈夫,自己和上司一块买的上午十点的机票,大概十二点才能到南州。
他让夏藏别去机场接他,十二点就好好在学校食堂吃顿午饭,然后回出租屋歇会儿再去实验室;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肯定能自己顾好自己。
弄得丈夫哭笑不得,说:“我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能自己顾好自己。”
害,杨声想一想都忍不住傻笑,那不是在意你嘛。
错开早高峰的地铁不算拥挤,杨声习惯性循着标识找地铁口,路过一鲜花冰柜,工作人员正往里面放今日份新鲜的花儿。
杨声不自觉停下脚步,仔细看玻璃门里的标签,九块九一束,小小的一捧,鲜活明亮又不算张扬。
他心下一动,是等着人家放完花束,再小心地扫码付钱后,挑了一小把玫瑰。
玫红色,洒过水后新鲜柔软得很。
他就这么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抱着他的玫瑰,与早高峰的人流逆行着擦身而过,一路无阻地寻到那泛着天光的出口。
也许是上天见他这般归心似箭,便让他顺顺当当地站到出租屋门前。
先把花束小心搁到行李箱上,而后捏好钥匙,轻轻悄悄拧开门锁。
怕滑轮摩擦出声响,杨声干脆把箱子拎进门去,再小心放于玄关处。
反手带上门,怀抱着的花束因着心跳不稳而颤动。
八点,按照夏藏目前的作息,他这会儿应该是在……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好的,是在洗漱。
杨声悻悻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莫名就有种尴尬情绪涌上心头。
啊,早知道应该跟哥说一声,免得他待会儿出浴室被吓到。
杨声可不想惊喜变惊吓……
水流声停了,杨声下意识抬头,迎面就是暖烘烘的水汽和白桃香味。
夏藏顶着格子的干毛巾,水珠顺着发梢滴滴答答落,眼睫遮掩下神色迷离。
杨声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目光从丈夫悬着透明水珠的下巴到那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不管是有多熟悉,这样的夏藏他仍是见一次心动一次,无法抑制。
“啊呼,做梦做出幻觉来了?”夏藏抓着头顶的毛巾,上前倾了身子,便是一吻落上杨声汗津津的前额。
“咸的。”末了还傻呵呵地哼哼。
杨声无奈地笑笑,把自己手上的玫瑰递过去,“哥,我回来了。”
夏藏愣愣地接过那一束绯红,也笑道:“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韩叔叔和千哥的故事在我的另一本《驯养既遂》里边,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瞅瞅。
主要在《驯养》的番外里,我提到过声藏这俩孩子,就想着干脆这本结束后给他们来个联动。
应该还有几章的番外,更新依旧不定,最近在攒新文。
修改大纲和前三章什么的,晕乎乎。
另外关注我那几个还没填完的老坑的同学们请给我一点时间(我觉得我没个三五年是搞不完了,呜呜),鞠躬感谢。
第79章 安家
读大学后,夏藏和杨声基本就没再回西渝那边过年;一般都是趁暑期到夏藏母亲那边住些日子,而后再叨扰小姜皓月几天。
云山县是没有回过了,这点怪对不住陆老板的,好在他老人家也没有因此责怪杨声什么,反而说等闲下来后和陆老师来南州找他们俩。
原本母亲劝着过年也回来住两天嘛,但夏藏想到叔叔那边的亲戚以及依旧不怎么待见自己的舅舅姨妈,婉言拒绝了母亲。
他可以为母亲忍一忍,但他不要杨声也跟着他忍耐。
暑期好就好在虽然知道亲戚们也同城,但他们没法像过年那阵抽出时间来上门。
至于叔叔那边,夏藏与他没什么明面的矛盾,一直相处得很客气礼貌,只不过有时叔叔会叫错他名字。
“夏,夏什么来着?”
夏藏,呲昂藏。
除了记性不太好之外,叔叔还有点神经大条,大学四年暑假夏藏和杨声去叨扰了三次,叔叔都以为杨声只是夏藏的好朋友,说什么“大学时期的友谊最纯粹,一定要保持,多沟通常联系”。
杨声差点没绷住,掐着夏藏胳膊直点头。
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藏和母亲都没跟叔叔纠正他这个“美丽”的误会。
爷爷奶奶这两年回到乡下老家去过田园生活了,因为小鹤上了小学,能够独立自主地吃饭穿衣,母亲和叔叔轮流陪伴教导,倒也绰绰有余。
托杨声的福,夏藏终于知道他这同母异父的弟弟到底叫啥名儿。
那不是大一暑假领杨声上门,母亲便把哆嗦如鹌鹑的小鹤轻轻推上前,让他喊哥哥并作自我介绍。
方鹤松,这名字一听就很寿比南山,是爷爷取的。
但写起来怪费劲,更别说是对于当时还在上幼儿园中班的小鹤。
杨声很认真地夸了一通孩子,把孩子都夸得不太好意思,举着画纸挡了会儿脸,才怯怯地喊道:“杨哥哥好。”
相比夏藏的不冷不热,小孩子果然更喜欢杨声的活泼与热情。
每每看着杨声陪小鹤玩益智小游戏,夏藏总是忍不住这样想,而后就被杨声一把拉入游戏局里,再次成为那救不回来的游戏黑洞。
说老实话,原先小鹤还是比较害怕夏藏,但几番游戏下来,似乎看出他是个纸老虎,渐渐附和着杨声调侃他。
山城夏日的午后,母亲坐窗前的软椅上看旧诗集,叔叔顶着张报纸靠躺椅上酣睡过去,夏藏和杨声就负责陪小朋友玩耍,客厅里悠扬地放着邓丽君小姐的歌曲。
母亲是邓丽君的忠实歌迷,以前家里面堆放着很多磁带盒子,夏满也没动那些东西,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夏藏幼时的歌单随着母亲的品味走,大一点儿后也会用电脑下载些自己喜欢的;但能张口就唱不带伴奏的歌曲,还就只有小时候反反复复听到的那些。
和皓月小姜他们聚会K歌,都是雷打不动的邓丽君。
偏偏杨声又是个特别会捧场的,夏藏对着他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他都能笑得跟什么似的。
到如今差不多在一起快十年了吧,杨声的笑点依旧没有长足的进步。
夏藏也习惯了,偶尔会以此来逗一逗丈夫,说别笑了,再笑褶子都出来了。
然后丈夫就特别戏精地来一句,哥,难道我长褶子了你就不爱我了吗?
唉,快三十岁的人了,在他面前还跟个小孩似的。
没办法,继续惯着呗。
大学毕业后,其实就常住在南州了,只是偶尔趁小长假回西渝市待两天,大学那几年暑假和小鹤培养出的良好情谊也因时间和距离而消磨无几。
夏藏跟杨声打趣那小没良心的,杨声只是捉了他的手,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银戒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杨声是想起夏桐了,他们共同的妹妹,比小鹤只大个一岁左右。
但他很少提及,提起来也只是自嘲说,自己当年太混蛋,说话没轻没重。
幸好小姑娘不知道。
杨声也会想念阿姨,但这点他连提都不提。
夏藏揣测不出杨声对于阿姨的感情,毕竟连杨声自己都说不大清楚。
但总归不是怨恨,反而如果只是怨恨,倒还好过一些。
或者像他对夏满的存在已经无所谓了一样,怎么都比说不清道不明要好过。
博士毕业后,夏藏如愿留校成为了大学讲师,同时也承担着学校心理咨询室的一系列工作;杨声从助理律师进阶为正牌律师,在律师事务所里也越来越有话语权。
为着杨声上下班方便,他们又一次搬了趟家,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公寓,推窗能看见宝江上的琶洲大桥和城市雾光里闪烁着的高塔“小蛮腰”。
但买房还是遥遥无期,虽说他俩的工资都不算低,而且母亲还试图给他们塞存款,说是安家的费用,一共五十万。
“我看过南州的房价,五十万于你们而言也不算很多……小藏,就算你不收,你也不能替小声做决定嘛,我给小声。”
结果人小声几番忽悠,把卡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母亲也只能干瞪眼,拿她这无辜又乖巧的儿婿毫无办法。
“虽然你们现在是有能力顾好自己,但这钱也只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母亲最后还是想要再挣扎片刻。
杨声笑吟吟地接过话茬:“我们不收下也是我们的心意呀。妈,我和我哥都知道您最疼我们了,但也请让我们孝敬您一次嘛。”
夏藏插不上话,只得连连点头表示您儿婿说得都对,就听他的吧。
母亲左右看看他们俩,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道:“唉,你们俩好好过就行,妈跟你们保证,只要回西渝,你们总还是有个家。”
这话是母亲在他们俩结婚后,发到他们手机上的祝福。
母亲一直遗憾没能亲自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那时候工作的任务、家庭的琐事都牵绊着她,夏藏和杨声都劝她好好休息一阵,工作别那么拼命。
现在想来,母亲估计是在为他们这安家费做努力。
轻易把全款退回去,是有些令母亲神伤,杨声象征性地抽走五万块,才让母亲神色好转不少。
而后隔三岔五,杨声就往家里寄东西,给母亲的精装诗集、纪念专辑,给叔叔的大保健全套,给爷爷奶奶的养生补品,还有给小鹤的文具课外书。
夏藏悄悄算了一笔账,这些东西慢慢加起来,是有五万块。
但他贴心的丈夫并没有就此止步,反倒形成习惯,闲暇时看到好东西了就买下来给家里寄一份。
大概从杨声跟着夏藏改口叫妈,亦或者在杨声第一次和母亲见面那时起,他就已经把母亲当作是真正家人的存在了吧。
“哥,笑什么呢?”是察觉到他的不专心,杨声往他身子里再嵌入几分,故意逼问着。
“笑你可爱。”夏藏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却被人紧紧箍住腰不放,“真的,你超可爱。”
“肉麻不肉麻。”杨声低头咬他,却也忍不住笑出来,“哎哟,不行,可不能笑,有褶子。”
“没事儿,有褶子我也爱你。”夏藏说。
杨声蛮喜欢没事儿的时候抓夏藏的手过来玩儿,摩挲他无名指上的环儿都能玩上好半天。
而夏藏则每每看到自己快箍出肉来的戒指就叹息,说什么年纪大了发福了。
其实这叹息多有些夸大其词的意味,毕竟他俩身形差不多,衣服混着穿了十来年都没啥不妥。
夏藏顶多就是腰上多了圈软肉,那还是他长期端坐办公室导致。
杨声就提议他在工作的时候把水杯或者需要参考的书籍放远一点,每次喝水拿书就起来走动走动,有利于身心健康。
不过这点儿运动量还是不够,放假休息的时候杨声分外积极地把丈夫拉出去,沿着宝江岸边晨跑。
要实在下雨出不去,就把屋子收拾收拾,腾空起居室,伴着简单的鼓点跳下一整支华尔兹。
也非常能锻炼身体,多跳两圈夏藏就开始喘了;杨声表示他还不如自己那现已退休的体育舞蹈老师。
“我觉着你该改个名字了。”夏藏调侃道,“不叫杨声,得叫养生。”
杨声倒不以为然,说:“我俩就是要好好顾着身体啊,以后退休了也能跟陆老板他们那样游山玩水。”
现在老陆已经光荣退休,仗着自己扎实的地理功底就带着陆老板自驾游玩全中国。
前些日子游到南州,杨声正忙着一桩家暴案子,没空陪两位长辈走走看看。
夏藏较于他更清闲,那段日子就主动揽起东道主的责任,吃喝住宿逛景点,样样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