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悬日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稚楚
稚楚  发于:2022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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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地,苏洄感觉到宁一宵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才推开他。
  “这是喝了多少。”
  宁一宵觉得怪,也闻不到苏洄身上的酒味,只觉得他四肢很软,手在轻微发抖。
  “宁一宵,还有水吗……”
  大约是代谢起了作用,药物渐渐被排出体外,幻觉渐渐消失,苏洄的视物能力有所恢复,看清楚房子内部的样子。
  这是个狭窄的两室一厅,没有窗户,房间里灯光昏暗,客厅细长,连接着更窄的厨房,像一把镰刀,两扇门挨着,门上的木皮贴片有些脱落斑驳。
  “没有矿泉水,现在烧水可以吗?”
  “嗯,可以。”苏洄点头,下意识抓住了宁一宵的手,“我想喝盐水。”
  他看人的样子很乖,眼睛湿润,让人无法拒绝。
  宁一宵只好将他带去自己的房间,烧了一壶热水,倒在自己唯一一只杯子里,按照他说的加了一些盐,带进房间。
  他昨晚才拿到钥匙,今天上课之前搬了一部分东西。宁一宵有洁癖,地板拖了三道,陈设用消毒水擦了四遍,剩下的时间只够铺好床,行李还全堆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没收拾。
  而苏洄就坐在唯一一处没有被堆上箱子的空地板上,脑袋歪靠着床沿,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像只不属于这里的精致玩偶。
  这是一套地下室改的两室一厅,没有窗户,屋里闷热。宁一宵见他的头发黏在后颈,于是费力地搬开行李,走到唯一的小桌子前,打开了房东留下的旧风扇,顺手晾了杯水。
  风扇一开,苏洄好像活了过来,睁开眼,定定地望着吱呀旋转的风扇。
  “喝吗?”宁一宵没地儿站,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将水递过去,“烫,刚烧开。”
  “嗯。”苏洄伸出手,“我不怕烫。”说着便把马克杯接过来,捧着,小口小口喝。但还是太热了,每喝一口,苏洄就要抬头对着风扇吹一吹自己热腾腾的脸。
  费了好大劲才喝完,苏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蒸汽捂透。他斜靠在床边,眼睛盯着宁一宵,声音比往常更加松散,“为什么搬出来住,不是有宿舍吗?”
  宁一宵对他的突然发问没什么意见,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我拿到一个公司的实习offer,而且暑假还要留校做项目写论文,宿舍没申请下来,只能出来住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从行李箱里找出一条没用过几次的毛巾,递给了苏洄,示意让他擦擦身上的水。
  “是很好的公司吧,在哪儿?上班远不远呢?”苏洄接过毛巾,脸上的笑意很明显,平时稍显沉重的长睫毛也随着笑眼灵动地闪烁。
  “远。”宁一宵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住近一点啊?”
  “因为这里便宜。”宁一宵还算有耐心地回答完问题,很直接地对小少爷发问,“洗手间也上了,水也喝了,回家吗?我送你。”
  原以为苏洄会配合,谁知他竟摇头,“我不回去。”
  苏洄将下巴抵在手臂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宁一宵,我没地方待了。”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说服力。
  宁一宵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室友的声音,那些似是而非的桃色话题一一浮现。
  他怎么会是没有地方待的人?
  苏洄突然间转过头,朝宁一宵凑近了些,用一种轻而易举得到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请求,“我可以在你这儿留一晚上吗?”
  他们之间只隔了十几厘米,宁一宵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鼻尖上沁出的汗珠,他明明神情寡淡,甚至有些疏离,可湿润的眼睛却透露着一种虚弱的诱惑。
  “就一晚,你收留收留我吧。”苏洄有些跪不稳,他顿了顿,抬起头,“真的,我也不睡你的床,不挤你,就躺地上,不……我不用睡觉的。”
  他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亢奋,不明显。
  “你帮帮我,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想回……”苏洄说着,忽然顿住,凑近了伸出手,在宁一宵脸前抓了一把。
  宁一宵愣住,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有虫子……”苏洄小声说。
  宁一宵很确定,“没有虫子。”
  苏洄觉得自己没看错,忽地倾身,两人之间只剩下十公分的距离。
  “有吧,小飞虫……”他盯着宁一宵的脸,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摸他的右眼,然后笑了,“不对不对,是你的痣。”
  宁一宵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便一下子捉住他两只手,攥紧了手腕,交叠在一起,像审犯人似的,“别乱动。”
  “好吧……”苏洄小声嘀咕了几句。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苏洄张开嘴唇说话的时候,宁一宵忽然注意到他的舌尖。
  那上面似乎有一颗粉色的药片。
  宁一宵扬了扬眉,“你在吃药?”
  “嗯?”苏洄先是一愣,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又笑了,他正要摆手,才意识到手被捉住,于是只摇头,“不是的。”
  他眼睛亮亮的,透着些许狡黠,仰着脸,张开嘴唇,吐出舌头给宁一宵看,“药片”就缀在粉色舌面,湿润的舌尖轻蹭过齿列,微微动着,又卷了卷,露出舌钉的底部。
  嘴角扬起,苏洄用牙齿咬合住顶端,就像轻轻咬着一片药那样。
  这样的展示很暧昧,暧昧到明明很短暂,却在宁一宵的眼中融化成慢镜头。
  可怕的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会是什么触感?
  想伸手指进去试试。
  这些跳出来的反应把宁一宵自己也吓了一跳,理智立刻叫停。心跳得很快,但下一秒,意志力又试图逼迫自己静下来。
  药片的效力似乎真的在发作,苦涩蔓延开来。
  对苏洄而言,这可能什么都不算。宁一宵想,或许他不止一次对别人展示过,又或许他现在酒精上头,做什么都自然而然。
  和对方是谁没有关系,只是他恰巧发现。
  苏洄笑着收回,并解释说,“是舌钉。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就戴上了。”
  这话很没有逻辑。
  宁一宵微微出走的神思收回些许,看向他,竟也提出一个没有逻辑的问题,“有效吗?”
  苏洄对他的回应感到非常新奇,这是第一次有人可以排除所有他不喜欢的答案,抛出这种反馈。
  他这么奇怪的人,竟然也可以和另一个人产生共频。
  “嗯……”苏洄轻声细语,语气和内容截然相反,“本来只是想小小地气一气别人。如果我戴这个被发现,他们会很头疼的,我不想像个摆设一样被放在那里让大家看,我是个人,又不是玩具。可惜那些大人只在乎社交,还没来得及看到……”
  “不过,第一个发现的人是你,心情突然又变得很好了。”
  说话间,他舌尖上的“药丸”时隐时现。
  一颗永远都不会融化的药丸。
  苏洄看向宁一宵,笑容纯真,“这算不算特别有效?”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涩
  某人上来就想象插手指是真的有点s了……


第13章 P.悬而不决
  宁一宵始终认为自己心如顽石,活到现在只为向上爬,绝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所动摇。
  他与人交际大多出于功利,会考量对方是否能帮助到他,是否可以为他的下一步计划做出一些贡献。他会在每一个人靠近时下判断,做考察,能不能做朋友,取决于是否有助益,譬如所有教过他的老师,比如有论文发表颇多的同学,又比如有内推资源的学长。
  宁一宵非常清楚,自己是个庸俗、冷漠的人。
  但是。
  当宁一宵的脑子里出现“但是”这个词,这一瞬间,他不断地提醒自己,他与苏洄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悬在天空的太阳,无论如何躲避,也永远都存在,无法抹去。
  明明苏洄是很值得利用的类型,家世显赫,有钱有权。在宁一宵庸俗的价值评判里,当属非常有用的类型。
  但他却本能地畏惧靠近,不想判断,不愿考察。
  他是如此现实的人,却根本不想知道苏洄的外公究竟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不想了解他家的资产究竟多少,哪怕知道了也并不会让他动心。
  宁一宵甚至不想弄清楚苏洄究竟为什么愿意靠近他,下一步又有多近。
  他好像站在一个美丽的漩涡前,很明白,再进一步可能就无法脱身。
  “算吗?”宁一宵后退了,笑了笑,“可能戴上这个就会让你心情好起来,被谁发现都不重要。”
  一向圆滑的他,很突兀地回到了上一个话题,“我有强迫症,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不好意思,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这样的话已经足够直接,没想到苏洄竟笑了,“可是在自习室的时候,也是只有你和我,你那个时候睡得很香。”
  宁一宵扯了扯嘴角,“我那时候很累。”
  “你现在也很累。”
  苏洄的直白是毫不费力的,也不惹人讨厌,一种强烈的自由意志,“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很累。”
  宁一宵脸上的笑意渐渐沉下去,没有说话。
  有时候他很羡慕苏洄的直白和天真。
  两人的沉默很短暂,外面忽然传来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男一女嬉笑的只字片语。
  苏洄轻微歪了歪头,看向宁一宵。
  “应该是和我合租的一对情侣,他们回来了。”宁一宵解释,“我刚搬进来,听房东说的,还没和他们见过面。”
  苏洄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那既然还有两个人,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宁一宵差点被他的逻辑逗笑,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喝醉的人计较,“他们和我又不住一间。”
  苏洄像小猫一样发出一个细微的拟声词,隔了好久才又开口,“那好吧,我走了。”
  说着他扶着床沿,十分费力地想站起来,却发现没那么容易。
  “你回家吗?”宁一宵伸手去扶他。
  苏洄诚实摇头,“不回。”
  “那你去哪儿?”
  “就……”苏洄眼神还有些迷茫,“就在附近随便玩玩嘛,逛一逛,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他这么说了,也想好自己可以在凌晨的时候压马路,甚至想好去鼓楼转转。
  宁一宵轻微地皱了皱眉,“晚上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店都关门了。”
  苏洄思绪混沌,接了他的话便回答,“也有晚上开门的店吧……”
  他还想继续,可宁一宵却突然妥协:“算了,你留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洄脑子里还梗着没说出口的[24小时便利店],想了想还是作罢,反正目的达成。
  毫无征兆,他拿出空调被放在地上铺好,又从行李箱找出一条薄毯,放在床上。
  “你睡床上。”他说。
  苏洄立刻表态,“不用,我睡地上就行。”
  “你身体不好,床有点小,将就一晚吧。”说完宁一宵便推门去洗漱了。
  苏洄安静地坐在床上,或许是病理性的兴奋,让他感觉有好多话想和宁一宵说,可药物拉扯着他,想变正常一点的心也拉扯着他,让他可以保持普通的对话。
  过去他从来不怕在谁面前表现得像个异类。
  可宁一宵出现了,苏洄既期待他发现自己的不同,又希望他不要害怕。
  宁一宵和他一样奇怪,从来不会多过问一句,不会询问他和谁发生了矛盾,为什么要故意惹人不快,也不追问喝酒的事,不好奇他为什么不回家,对他任何怪异的言行都呈现出巨大的包容心,已经快要接近漠视。
  他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吧,苏洄想。
  但很快苏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宁一宵并不冷漠,自己真的要独自离开的时候,他又心软了。
  直到入睡前,苏洄都凝视着宁一宵侧卧在地的背影,盯着他陈旧到泛白的黑色上衣,同时在心里不断规劝自己安静些,想想就好,别发出声音。
  他愿意在需要体面的生日宴有一些出格的表现,但不希望打搅宁一宵的睡眠。
  很可惜的是,隔壁的情侣远不及他这样体贴,墙壁隔音太差,一些细碎又急促的声音隐约传来,像隔着毛玻璃的画面,不清晰,但引人遐想。
  苏洄安静地躺着,有些走神,隔壁声音越来越明显,呻·吟半点没能掩住,喘得厉害。
  宁一宵没有睡着。
  一闭上眼,苏洄给他看舌钉的样子就在眼前晃,没完,他只好背对着床,睁着眼,刚消停会儿,隔壁突然又起了动静。
  这是他住进来的第一晚,根本没想到这对情侣正打得火热,完全是热恋中的状态。
  想到苏洄说他不需要睡觉,宁一宵便想叹气。他挨着墙,床又这么硬,连张床垫也没有,小少爷想睡怕是也睡不着。
  想到自己有一对耳塞,于是他转头问苏洄需不需要。一回头,宁一宵看到苏洄像个完全理解不了人类欲望的小动物一样,表情单纯,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放空。
  看见宁一宵转过来,苏洄缓慢地眨了眨眼。
  宁一宵压低声音问:“要耳塞吗?这个房间隔音很差。”
  苏洄摇头。
  宁一宵原以为他不想说话,没想到他突然又开口。
  “好想去敲门啊。”
  什么?
  宁一宵一愣。
  “但是这个时候去会吓到他们吧?”苏洄自顾自轻声说,仿佛真的在很认真思考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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