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在思考。”易别情绪并不高。
　　“思考什么？”路将久顺势问道。
　　“该怎么在下一期节目不动声色地被淘汰还不被人看出破绽。”易别已经心累到连标点都不想加了。
　　节目组通知了下一期节目的时间和地点，后台的选手们就纷纷回休息室，准备收拾东西离场了。
　　路将久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了易别一眼。发胶效果没那么快过，男生的头发看上去还很蓬松很软。路将久说：“你是不是忘了下一期要和谁搭档？”
　　易别掀起眼皮看他。
　　“作为SPS的队长，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的搭档被淘汰？”路将久勾了下嘴角，“除夕快乐，一周后见。”
　　除夕？
　　哦对了，今年除夕在腊月二十九，那现在……已经凌晨了。
　　男团都有自己公司的专车接送，签了经纪公司的助唱也有专车接送。易别和程知都是单纯的小网红，只能自己回去。
　　“前面都是粉丝，往后面走。”路将久换了便服从门口走出来，轻飘飘提醒了一句，就往集满粉丝的车走去。
　　男生穿着中长款卡其色大衣，身高腿长，在黑夜里极其惹眼，他所到之处粉丝都很主动地让出一条路。路将久等后面的队友都上了车才坐进去，笑着和粉丝们问候了几句接着关了车门。
　　路将久摇下了车窗，冲车窗外挥了挥手，白皙的手在灯光下有些发亮。
　　易别：“……”挥手就挥手，拿什么粉丝打掩护。
　　路将久刚刚那个动作，在粉丝视角看起来确实是在同他们道别。
　　“Juice。”易别很少叫程知的艺名，这么叫要么是生气要么就是有很重要的问题问他，“你那天给我看的SPS出道曲舞台，我记得明明有五个人，现在的SPS是不是少了一个？”
　　“这是两年前的事了，SPS一开始确实是五个人成团出道的，但是后来有人退出了。”娱乐圈的事事无巨细他几乎都知道，“退出的那个叫林随，我那天给你听的歌，《且听风吟》就是林随写的。SPS事业上升期的时候有人扒出了林随出道前的黑料，SPS那个时候的粉丝受众百分之八十都是未成年人，他们公司觉得林随败坏风气，就和林随解约了，不过后来林随被洗白了，公司却没继续和林随续约了，粉丝还在网上骂了他们公司很久。”
　　程知又说：“现在网络上根本搜不到林随这件事。”
　　易别了然，难怪他看了那么久的微博和百度都没搜到相关内容。
　　*
　　易别今年除夕照样是在江景时家过的，不过这次年夜饭是由江叔做的。
　　吃年夜饭的时候江叔非得塞给易别红包，易别不肯收。江景时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看戏，时不时还插几句嘴：“拿着吧，又没成年，小孩子拿点压岁钱怎么了？还不好意思上了。”
　　说着，他手里就落下来一个和易别一模一样的红包，江叔很快收回手怕他塞回来：“你也拿着。”
　　“哈哈哈哈……江景时你也有今天。”易别很认真的看着他，“小孩子拿点压岁钱怎么了？”
　　这一幕在江家年夜饭的时候其实年年都会上演，可这三个人每年都不亦乐乎。
　　有时候同样的台词说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为了留下那么点温情。
　　年夜饭后，江景时和易别去居名楼最顶端的阳台放烟花。点了火的仙女棒四散出五光十色的星火，易别的眼瞳里映着异彩纷呈的热烈。
　　江景时偷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每年都开心得像个傻子［图片］
　　傻子易别没玩手机，并不知道那条朋友圈下面跟了多少评论。
　　江景时把手机放回兜里，自己也点了两支仙女棒。
　　今年除夕夜天气出奇的好，没有下雪，万里无云。深蓝色的天空尽头是泼墨般的黑色，衬得满天繁星更闪亮。
　　两人把一筒仙女棒燃烧完就回家了。
　　江景时躺在沙发上，耳边归于沉寂，他把老江打发去睡觉了，今年由他来守夜。
　　江景时点开朋友圈，删删减减编辑了一条文字动态，发布了没过十秒钟就删掉了。
　　江景时有些烦躁，现在只想找个人聊会天。他点开易别的聊天框：最近春节档的电影特别多，明天来奶茶店帮忙，快忙不过来了
　　Easy：你抽什么风，我都快睡着了
　　江景时：知道没
　　Easy：没，睡了
　　在易别这里触了个霉，他只好转战别的聊天框，但是大过年的，根本没什么人有空来陪他闲聊。江景时抓了把刘海，只得开几局游戏玩玩。
　　*
　　第二天易别睡到了十二点，想起要去江景时的奶茶店帮忙，他火速洗漱完毕便出门了。
　　奶茶店是江景时和大学室友一起开的，地理位置选的好，一年到头生意都不错，尤其是节假日。江景时作为奶茶店的门面，不少女生为了看帅哥不惜坐电梯到五楼来买一杯奶茶。
　　江景时拿了根橡胶皮筋把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他右耳那颗墨绿色的玉石耳钉。
　　“景哥！”多数时候易别还是会好好叫人的，他绕进店内。
　　今天奶茶店的几个合资老板都在，依然忙都忙不过来。
　　崔钱打趣道：“要我说，就应该买点那种伤疤一样的贴纸，一到节假日就往景哥脸上一贴，这样就没那么多妹子往这边凑了。”
　　在等奶茶的女生嘿嘿一笑：“老板，每次看电影就这么点盼头了。再说了，门面毁容了不就没收入了？”
　　江景时没跟他们一起插科打诨，把奶茶打包好递给那个女生：“您的奶茶，拿好，谢谢光临。”
　　江景时似乎刚看到易别到了，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四杯奶茶：“来得正好，把那几杯奶茶送一下。”
　　易别怀疑他在耍自己：“不是有快递员吗？”
　　“问得好。”江景时做奶茶的动作不停，“这位客户一开始点了单是说自己过来拿的，结果现在打电话说有事来不了了，麻烦我们送一下。”
　　江景时也没管易别肯不肯送，对崔钱说：“崔钱，你把电话和地址发给易别。”
　　地址是在泉石公寓，易别先前听都没听说过。打开手机腾讯地图一搜，还挺偏，还是打个车过去吧。
　　泉石公寓在近郊，风景很好，听司机说一般只有有钱人才买得起那边的公寓，易别也只是送个外卖，对这些不感兴趣，出于礼貌“嗯”了几声。
　　高档公寓戒备都很森严，门卫压根不让他进去，只说让他把外卖放下人可以走了。
　　易别拨了客户的电话。
　　刚和队友们讨论完新团歌的路将久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走到落地窗前远眺放空自己。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
　　“喂。”
　　“您好，您的奶茶我给你放门卫室了，记得出来拿一下。”
　　路将久眯了眯眼，眺望着门卫室门口站着的白色人影，这个人自己昨天凌晨刚对他说过除夕快乐。
　　路将久的语调不紧不慢：“可以麻烦你送上来吗？”
　　“……”对面犹豫了一下，“门卫不让我进来。”
　　路将久切出微信聊天界面，和门卫发了个消息。
　　“好了，我帮你跟门卫打过招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将久：没想到吧，这么快快又要见面了


第8章 微信转我
　　路将久又补充了一句：“三楼，309。”
　　易别被门卫放了进去。大冷天提着四杯奶茶手都冻僵了，按电梯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指抻直。
　　易别找到309，按了门铃。
　　“来了来了！”穿着熊猫毛绒睡衣的羌洛趿拉着拖鞋来开门，见到门外的是谁之后大惊道，“Easy！你怎么来了？是队长让你来的吗？”
　　易别当时打电话没注意，现在想想那个音色不是路将久还能是谁。
　　“不是。”易别把奶茶递给他，“我过来送个外卖，不过奶茶已经凉了。”
　　羌洛怀里抱着四杯奶茶，说：“没事啊，我们要的本来就是冰的，冬天嘛，就是要喝冰的才有意思。诶你别在门外站着了，进来坐会。”
　　“不了，我先回去了。”这么冷的天，他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多待。
　　“来都来了，客气什么。”羌洛试图腾出手去拉他，又怕奶茶掉地上，于是冲屋里叫了一句，“队……”
　　“叫什么呢？”路将久走过来，“夜白哥在做饭了，进来吃个饭再走。”
　　易别杵在门口，怀疑这人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要来送奶茶，还特地让自己上来。
　　路将久看出了他的疑虑，很耐心地解释：“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好在窗边，看到你就让你上来了。再说了，本来就是要联系你，跟你商量一下下一期节目演唱的曲目的，现在来得刚好。”
　　易别这才将信将疑地进了屋。
　　羌洛吸着奶茶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满意道：“在冬天喝冰奶茶太舒服了。”
　　季寒星拿过自己的奶茶，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嘲讽道：“小心长膘。”
　　羌洛：“你有种别喝，给我！”
　　季寒星避了避：“我这杯柚子的，你不爱喝快滚。”
　　羌洛眨巴了一下眼，朝厨房大喊道：“夜白哥！季寒星他又让我滚！”
　　路将久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了，看了两人一眼，从剩下两杯奶茶里找出自己的，递给易别：“这个给你，坐。”
　　易别坐下，没接奶茶：“我不喝。”
　　羌洛嚼着嘴里的麻薯小丸子，口齿不太清晰：“你拿着吧，队长他不怎么爱喝奶茶。”
　　“嗯，我不怎么喜欢喝。”路将久把奶茶随手一塞，从茶几上拿起一听可乐，晃了晃说，“我喝这个。”
　　易别戳奶茶的动作一滞。
　　“队长，原来这瓶可乐是你的啊，放这里都快两个星期了，季寒星这人还老爱说我乱放零食，我都说不是我的了，他非得把锅扣我头上。”羌洛幽怨地看向季寒星。
　　“别看我。”季寒星嫌弃道，“你乱放零食是事实，小心被松哥发现把你的零食全没收了。”
　　羌洛龇了龇牙。
　　易别：“……”
　　两个星期前的可乐？
　　……
　　有些尴尬的记忆就又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我现在想抠一个迪士尼城堡，可以吗？
　　路将久食指扣着易拉罐环，很利落地开了可乐，可乐里的气泡滋滋往外冒着，带上一缕白雾。路将久抿了一口可乐，发现易别的奶茶吸管半天没戳进去，挑了下眉，问：“怎么了？不爱喝芋泥的？”
　　易别用力一戳，吸管没入奶茶里：“不是，刚刚脑子抽了一下。”
　　刚刚脑子抽了一下，差点就问：你不是没吸管不喝可乐吗？
　　路将久轻笑了下，喉结一动又喝了一口可乐。
　　易别搅了搅杯底的芋泥，忽然有点郁闷。
　　敢情到头来尴尬的就自己一个。
　　季寒星撞了下羌洛的膝盖，皱眉道：“珍珠吸不出来就把盖子撕掉，别在我耳边吸溜，难听死了。”
　　羌洛转头面对着他，瞪了一会，然后猛一吸吸管，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声音。季寒星往后一仰，避开这个二臂。
　　“哈哈哈……”
　　“羌小洛，有客人在这里你能不能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季寒星恼了。
　　羌洛并不见外：“Easy是自己人啊。”
　　“羌洛。”路将久指了指厨房，“去厨房帮夜白哥。”
　　羌洛：“凭什么啊？”
　　“凭你吵。”季寒星幸灾乐祸。
　　“寒星。”路将久淡淡地说，“你也去。”
　　这回轮到羌洛幸灾乐祸了，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往厨房跑：“季寒星你活该！”
　　耳边总算安静了下来，路将久拿出手机给易别分享了一首歌，说：“昨晚商量了一下，初步定了这首歌，你听听，或者你有什么歌想唱的，可以告诉我。”
　　路将久分享的是《且听风吟》。
　　易别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耳机：“那我回去听。”
　　路将久拉开茶几下的小抽屉，拿出一副粉色的有线耳机递给易别：“用羌洛的耳机听。”
　　易别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副粉色耳机，上面还有白色小猫耳朵。
　　“嗯？”路将久手又往前递了一点，“这耳机虽然是羌洛的，但是放在客厅，我们平时找不到耳机也会用，不用经过他同意。”
　　“谢谢。”易别戴上耳机，心说我介意的不是这个。
　　不过路将久说他找不到耳机的时候也会戴，易别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182看着还有些冷漠的男生戴着一个小猫耳朵粉色耳机，画面竟一点也不违和。
　　《且听风吟》他只听过翻唱，原唱上回也只在程知那里听了一半。不得不说，原唱和翻唱差别不是一般得大，如果他当初听的是原唱，这首歌估计会成为他直播间的一首主打歌。
　　“就这个吧。”易别说，“我之前学过。”
　　“学过？”路将久诧异。
　　“粉丝想听，就学了。”
　　“唱两句？”路将久来了兴趣。
　　“一年多了，可能记不太清。”易别也不推脱，唱了一小段rap。
　　路将久的手指在膝盖上一起一落，眸子低垂，神色认真，易别唱完之后他没有立刻说话，凝神思考了一会才开口：“下回我们五个人一起唱试试，不过林哥的这段rap挺适合你的。”
　　“林哥？”
　　路将久也不避讳，点头道：“林随，你可能没听说过，SPS以前有两个rapper，林随是其中一个。开饭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