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爸他会打人吗？
　　——怎么可能，你大爸严厉归严厉，但他肯定不打人，打人是不对的。
　　——那大爸会喜欢乔乔吗？
　　——那必须的啊，乔乔那么可爱那么聪明，要是大爸看到你第一眼肯定给你买一个吵架大的芭比娃娃。
　　——耶！
　　“呜呜呜呜呜……”
　　乔乔害怕的哭泣声呜咽响起，像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那般，躲在爸爸怀里小手紧紧攥着衣服，不敢抬头。
　　兴许是听见孩子害怕的哭声，燕南琛愕然怔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轻颤，也像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对哥哥动手了。
　　瞳眸闪过害怕，下意识看了眼江一。
　　却对上江一失望透顶的眼神。
　　“燕南琛，我就不应该让北珩教女儿怎么认大爸的。”江一的手温柔拍着女儿的后背，目光清冷的落在燕南琛身上：“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失智。”
　　燕南琛张了张嘴：“我……”
　　“江一，带乔乔出去。”楚北珩用舌尖抵了抵被砸疼位置，目光落在燕南琛身上，双手交握动了动骨节：“亲爱的弟弟，我现在就来告诉你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南琛见江一抱着孩子要走，擦肩而过的瞬间立刻握住江一的手，几近恳求的眼神，试图挽留：“一一，我不是故意，我就是太生气了，我以为——”
　　江一蹲住脚，侧眸看向燕南琛，眸底倒映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伤心：“是我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北珩，加上我的份，不要客气。”
　　或许是他让燕南琛误会了自己跟楚北珩的关系，但是燕南琛……
　　似乎也够不相信他。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一一！！”燕南琛想要上前去追，结果脖子就被身后的楚北珩一手臂的勾住，紧接着房门‘嘀’的一声。
　　也几乎是在关上门的瞬间，兄弟两人不约而同的扭打在一起，落下的拳头没有一寸收敛，都是实打实铆足劲。
　　从小就是在大爷爷的拳法下长大的，无比熟悉对方的出招，加上彼此又是双胞胎，也几乎有着无人能敌的默契。
　　不一会两人英俊的脸上跟腰腹挂了不少彩。
　　两个成年alpha的扭打自然是认真的。
　　燕南琛眼疾手快的用手臂勾住楚北珩的脖颈，试图用这个姿势让哥哥投降，他脸颊跟唇角都被砸哄了，贴着哥哥的耳朵双眸通红，声音暗哑：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他身边，你喜欢江一吗？”
　　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楚北珩咬紧牙关，找到契机，用手肘毫不客气的砸向燕南琛的腹部，而后瞬间抬臂勾住弟弟的肩膀，他站在弟弟背后，竭尽全力压制着他，忍无可忍怒目吼道：
　　“放你个狗屁！我是那种会撬墙角的人吗！！燕南琛，最没资格误会他的人就是你，这五年如果不是爸叫我待在他身边，生孩子那晚，江一真的就挺不过去了！！！”
　　燕南琛的脑袋被楚北珩吼得嗡嗡作响。
　　“你什么都不知道，爸担心你抑郁症的事情被江一知道，在征求了江一同意的情况下把他送出国，然后让我跟在他身边。如果你不是得了抑郁症爸绝对会要你追过去的，因为江一这个孩子不能不要，他是手术不耐受者，又是刚分化每半年，流产的话他可能会失去当omega的资格。”
　　“可就在这样被你欺骗的悲痛下，他怀着孕，孕期的情况很糟糕，他孕吐很严重，一直吐到六个月。又没有alpha陪在身边，信息素浓度失调让他经常发烧。不仅如此，他后期失眠，很严重很严重，我经常看见他半夜还坐在客厅。最后我没办法，回家偷你的衣服给他，把你的衣服藏在他的枕头底下。”
　　燕南琛难以置信看向楚北珩：“……你回来偷过我衣服？”
　　“没办法，他孕期需要你，但他不想见到你。就在我以为这招好用的时候，某天晚上我想去看看他有没有好好睡觉，他就坐在床边，然后哭着问我为什么要把你的衣服放在他枕头底下。”
　　燕南琛眸光微闪，咬牙切齿都是对自己的问责：“….然后呢？”
　　“他哭得很厉害，那时候我几乎就能笃定，他是害怕自己对你越来越想念，害怕衣服上没有你的味道以后不习惯怎么办，害怕因为衣服很想很想你，却又恨你欺骗了他，恨你为什么要欺骗他，恨你为什么不主动承认自己是燕南琛，如果承认，我百分之百的相信，他会原谅你。”
　　“早产那天晚上，我问过他的，”
　　早产？
　　燕南琛表情怔住。
　　江一早产了吗？
　　——江一，你还爱燕南琛吗？
　　——他撒谎用我的身份骗你是他的不对，不论他一开始是出于害怕被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或是其他。那抛去这一面，就用puppy这个人，你能感受到他的爱是真诚的吗？
　　——如果能，那就让时间来证明，真诚的爱可以打破善意的谎言，证明燕南琛一开始骗你只是想把完美的自己放在你面前，他不想你讨厌他，他想让你从开始就认为他是完美的。让时间来证明抛开这个谎言，他给你的爱就是最完美的，他是用生命在爱你。”
　　——江一，人生本就不是完美的，我们能做的是不要让自己难过。所以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给一个机会放过彼此，不要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楚北珩眼眶渐渐红了：“我感觉到他想要放过自己了，但是……老天不愿意放过他。当然他突发高血压昏迷早产，生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昏迷状态，大出血，是我签的病危通知书，我签的是你的名字。”
　　“……明明抢救过来了，后面又突发心脏骤停……”
　　他几乎不敢再往下说，失去哥哥这件事不应该让他来说，他也不能说，但是一想起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仰头深呼吸着，薄唇轻颤说道：“燕南琛，我是真的听见了心电图一条直线的声音。”
　　燕南琛怔怔地，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明明我只是听爸的话过去照顾他，但是我真的从没见过像他这样这么委屈自己的人，他为什么要选择逃离，他就应该留在你身边惩罚你才对，而不是惩罚他自己。”
　　“……他真的差点死了，就差一口气，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江一。”
　　燕南琛浑身颤抖着，从脚底上涌的寒意让他发愣，像是后怕那般，心脏撕裂般的疼，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窗，全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猝不及防间，他被楚北珩用力摁在墙上，肩膀撞在墙上的瞬间，疼得发出闷哼。
　　“疼什么疼，你这点疼算什么，抑郁症，或者是现在被我揍都是你该的，我们家的alpha什么时候出了个像你这样的窝囊废，自己做的事情还要全家人帮你承担，是爸太疼你了，也是爸心疼江一，担心他知道你抑郁症动了胎气。”
　　楚北珩一想到失去的大宝，他自己都会觉得很心痛，更不要说心如刀割的江一，越是这样想他越想要燕南琛砸入墙里，下手的力度没有丝毫轻减：“燕南琛，江一挺回来的这口气你必须要好好把亏欠的都还给他。”
　　说着没好气松开把燕南琛松开。
　　燕南琛泪流满面，精神恍惚的跌坐在地，他单腿屈膝，将手放在膝盖上捂着脸，几近破碎的哭泣哽咽出声：“……所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他。”
　　“废话。”楚北珩面无表情回答，他抬手碰了碰自己被砸痛的脸颊，淦，得要五千万才可以安抚他幼小的心灵。
　　“他有把你认成我过吗？”
　　“有。”
　　燕南琛缓缓抬眸，愕然对上哥哥的眼神。
　　“就是五年前我回国那次，他拿着检查单喊我老公说怀孕那次，除此之外，没有一次认错过我。”楚北珩垂眸看着瘫坐在地的弟弟：“生完孩子后，有一次他喝醉了，哭着求我帮他输一个号码，他要我把这个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
　　楚北珩继续说：“他说要把puppy设为紧急联系人，我问他puppy是谁，他说是燕南琛。我当时就笑了，我笑说在你心里燕南琛有翅膀，会飞，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就能瞬间飞洋过海来到你身边，你猜他又跟我说了什么。”说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仰头缓了缓情绪。
　　燕南琛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他哽咽道：“……说了什么？”
　　“他跟我哭说puppy可以的，我斩钉截铁跟他说不可能，结果被他揍了一顿。”
　　燕南琛抱着脑袋，再也没有忍住的痛哭出声。他心里头的悔意好像已经把他所有的委屈都淹没了，确实是，他有什么资格说委屈，江一受的苦才是最痛的。
　　没有alpha在身边，整个孕期该有多么的难受。
　　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参与，甚至连孩子的成长，都没有参与。
　　楚北珩靠在墙上欣赏着弟弟的哭泣，回想当初自己真的是就是个冤大头：“弟弟，为了帮你照顾江一，我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身体损失费，还有育儿费。”
　　燕南琛听到育儿，哭泣声戛然而止，他抬头看着楚北珩：“你为什么要教女儿喊你大爸。”
　　“啧，谁是你女儿，你带过么，乔乔是我带大的。”楚北珩听他喊女儿，半眯双眸，眯眼的时候一下子动到被砸伤的眼角，痛呼出声：“那是在国外啊大哥，江一他一个omega带着女儿很容易被人欺负，我有时候又不在，万一他们父子俩被人欺负怎么办？”
　　燕南琛顿时心里头的嫉妒消了一点点，他扶着墙站起身，看向楚北珩：“哥，我女儿叫什么？”
　　“呵，有事求我才会喊哥。”楚北珩眸光微闪，沉默了两秒：“江念乔，思念的念，乔迁的乔。”
　　燕南琛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这个名字真好听。”
　　“你现在哭还早了点。”楚北珩温馨提醒，他走到弟弟身旁，故意反手在他腹部自己刚才打的位置上一拍：“省点力气过两天哭吧。”
　　燕南琛倒吸一口气，他忍住了。
　　“哥，这些年谢谢你照顾一一，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他站稳后走到楚北珩身旁，想到自己误会亲哥只替当替觉得有些许尴尬，伸手帮他整理一下刚才跟自己打架时弄皱的衣服：“您别怪弟弟不懂事。”
　　“哎哟，有事要求就喊哥，有大事要求就喊您。”楚北珩躲开弟弟献殷勤的手，一脸嫌弃：“伤害已造成，没有用了。”
　　“我把蔚海路刚收的那块商业用地给你。”
　　楚北珩眼神亮了亮，他咳了声：“说吧，有什么需要大哥帮你的。”
　　“乔乔喜欢什么？”
　　“她啊，最喜欢的就是芭比娃娃，如果你能陪着她一起玩她就更开心了。你要我帮的就这么简单？”楚北珩心想还有这样的好事，问一下乔乔喜欢什么就送快给他。
　　他弟的钱真的是好蒙。
　　“我想重新追回一一。”燕南琛脸上挂了两处彩，唇角被砸红，眼角也被打青了，但也不耽误他的认真：“你能帮我管一下银河集团吗？”
　　楚北珩扭头就走。
　　燕南琛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哥，最后干脆整个人抱住他：“哥，求你了，一一是我此生挚爱我不能没有他。”
　　楚北珩面无表情：“在你这里自由皆可抛，爱情价更高，但在我这里，爱情不值钱，自由不可抛，松手。”
　　“哥！！！弟弟求你了，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现在无心工作只想要追回一一。”燕南琛也不得脸面，现在只有他哥能够帮他了。
　　楚北珩想要甩开抱他的燕南琛，最后甩不动，气得他绝望仰头，几乎是生无可恋：“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们的这辈子才给你们做牛马。”
　　“哥，我发誓，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的追回一一，一定一定会好好的对他，一定一定会好好的爱护他，爱护女儿，你就帮帮我，以后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弟弟毫不犹豫的帮你。”
　　楚北珩心想，不可能的，经过这五年，他已经无欲无求。
　　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摆了摆手：“去追吧，我把江一还给你了。”
　　燕南琛热泪盈眶：“哥，谢谢你。”说完便打开房门跑出去找江一他们。
　　房间里，徒留大哥一个人伤春悲秋。
　　“给我一块地，又有什么用呢？”


第27章 火葬场27
　　酒店大厅旁的休息区，江一抱着女儿坐在那里哄了许久，好不容易把女儿哄好了，而他的内心还久久难以平复，或者准确说是忐忑。
　　知道楚北珩或许会把这五年的事情都跟燕南琛说了，但是说了他怎么办？
　　他不是回来向燕南琛哼哼唧唧撒娇哭诉的，回来的时候他脑海里甚至自带回国复仇的bgm，他是想表露出他这五年过得很好，没有燕南琛一样过得很好。
　　而让他意外的是，燕南琛并不像是楚北珩所说的过得很潇洒。这也让他本想着面无表情冷酷到底，但在跟燕南琛过于靠近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的鼻梁发酸。
　　或许是这种下意识的依恋，还有属于燕南琛的强势逼近，让他想抗拒却又本能驱使的无法抗拒。
　　可就在刚才，燕南琛却冲动打了楚北珩。
　　这件事他千不该万不该拉楚北珩下水，让燕南琛误会。楚北珩帮了他那么多年，像朋友，是兄弟，更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一边鼓励他一边刺激他的心理导师。
　　他靠在椅背上，抱紧女儿，叹息一声，懊悔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