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锦沉默一阵,他有些无措地说:“抱歉,小喻,我今天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只是我走到半路临时起意,很想去给你买个礼物,买完礼物出来又看到了花店,又想给你买束花,然后又买了你之前说很想尝尝的司康饼,最后才发现晚了。”
乔喻安静地看着他,伸手捂了下眼睛,他有点委屈地说:“你这个人最没有时间观念了,之前总要我提醒你的。”
“对不起,我不想惹你不高兴的。”陈思锦看起来有些局促,似乎在犹豫自己能不能触碰他的肩膀。
乔喻深呼吸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礼物呢,快点拿出来。”
周克云这才拉住了季星回的胳膊,把人带起来,靠近他的耳边说:“走吧。”
上了车,季星回十分激动地说:“我看他俩要复合了。”
“你这么激动干嘛?”周克云说。
季星回嘿嘿笑了两声:“因为陈行一直对我很好啊,知遇之恩。而且真是不可思议,他工作上一直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居然会被前任评价没有时间观念。”
“人真是多面的。”季星回有些感慨,“陈行和我说过,他俩高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了,这么长的时间,真的很不容易,我当然希望他能幸福。”
“我们也差点高中就谈恋爱了。”周克云闷闷地说。
“你的攀比心要用在这种地方吗?”季星回看着他笑。
周克云也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你看我们可没有离婚。”
“你好幼稚啊。”季星回很愉快地笑起来,任由周克云亲吻过他的指尖。
作话:
陈思锦和乔喻的离婚故事在44和45章
第87章 87
中间隔了个周末,周一晨会的时候,季星回忍不住找陈思锦,正东张西望呢,突然被人拍了肩膀。
陈思锦在他旁边坐下来,说:“和桓信的合同明天去签,你跟我一块去,我看蔡总很喜欢你。”
“懂了领导,我去做吉祥物。”季星回笑了笑。
陈思锦拍了下他的肩膀,玩笑一句:“哪有你这么金贵的吉祥物?”
陈思锦一向西装穿得板正,天气转凉,加了马甲在里面,看起来更加端正。
季星回看到陈思锦脖子上露出一点创口贴的边缘,他思想跑偏,心里开始八卦,忍了五分钟还是忍不住问:“那天你们没吵架吧?”
这是私事了,不过陈思锦倒是没遮掩,挺轻松地说:“吵架倒是好事了,以前都没吵过架,太多话憋在心里。”
季星回深有同感,他笑了笑:“确实应该坦诚一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陈思锦笑着摇头,“我都三十好几了,也做不到。”
人类总是如此矛盾,逢场作戏时能轻易说爱,面对珍视的人却不敢伸出手。
“不过我也好好反思过了。”陈思锦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看,轻声说,“确实是我亏欠他太多。”
“那天听他说了,才知道原来他这么委屈。”陈思锦笑了笑,“我都不知道我一直被他这样努力地包容偏爱着。”
“所以现在我要好好表现了。”陈思锦挺愉快地眨了下眼睛,“他还不打算轻易原谅我,得好好追一下。”
于是这天下班回家,季星回和周克云说起这件事。
周克云正站在料理台前腌制牛肋骨,他说:“陈思锦是太绅士,当初乔喻要离婚,他要是强硬一点不同意,估计也不会分开。”
季星回坐在岛台边拿电脑做材料,托着脸说:“我倒是很能理解陈行的。”
“什么意思?”周克云回头看他,“难道换成是你,你也不会留我?”
“我们情况不一样,这可没办法类比,我们就事论事啦。”季星回说,“因为我会希望我喜欢的人快乐一点,如果跟我在一起会痛苦,我也会让他走吧。”
周克云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不跟你在一起我才会不快乐。”
季星回打字的手停下来,他很委婉地问:“中间隔了这么久,你没想过谈个恋爱吗?”
周克云摇了摇头:“我本来也没那么容易喜欢上谁。”
“那为什么是我呢?”
这句话季星回曾经问过,那时是在问为什么选择他来做这样一个结婚对象,当时周克云没有说实话。
“我也不知道。”周克云诚实地说,“我以为我不会喜欢谁的,因为我妈妈,她让我对感情感到恐惧,其实高中很懵懂,直到元旦晚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喜欢你,但那个时候,爷爷要接我回宣市。”
元旦晚会是季星回身体里一条看不见的疤,这么多年过去,光听到这几个字他就会条件反射般地心脏发紧。
“那天很抱歉,他们起哄,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笑话的。”周克云声音低下去,他在说季星回那天打扮成女孩和他在储藏间的事,隔了这么多年,在互通心意之后,周克云终于可以正视那时他的感情。
“你看起来很漂亮。”
这是周克云当时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
季星回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能回答他。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周克云洗干净了手转过身,看着季星回,“但真的很漂亮,在储藏室其实我很紧张,我都以为我的心跳声会被你听到。”
那一天对于季星回来说,回忆里充斥的只有羞耻和后悔,他从未想过,那会是周克云对他的心动一瞬。
“其实那天我不是很开心的。”季星回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表述,“不过现在听了你这话,我觉得好受多了。”
周克云很认真地说:“那天你特别好看,我都想把你藏起来。”
季星回突然感到很轻松,他发现高中的自己并没有那么不堪,那天的自己并不是可笑的。
“那天其实我可委屈了,恰好碰上易锦,他还说要去骂我们班的人。”季星回笑起来。
“他就是太热心肠。”周克云皱了下眉,一想到这件事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季星回垂着眼睛说:“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他,我就没有那个勇气大大方方地穿着裙子上台,结束之后还可以自信地说果然自己怎么样都很好看。”
“你现在可以那么自信的。”周克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很认真地看他的脸。
“你很好看。”
周克云伸出手,用手指碰了下他的下巴,温热的体温攀上来,告诉他季星回是真实地在他眼前。
“后来易锦代替你上台,我都不知道。”周克云苦笑了一下。
季星回安静地看着他,他的瞳孔颜色浅,很像一块剔透的琥珀,从以前到现在,周克云总能从他的眼睛里获得平静。
“后来易锦问我怎么念了《葬礼蓝调》,其实我是想念给你听的。”周克云发现坦诚也不是很难,这个曾经难以启齿的秘密,在今天他终于告诉了正确的人。
“但哪怕那时候是你上的台,你应该也不会知道我是特意为你念的。那时候太傻了,说喜欢说得千回百转。”
季星回当然怀疑过这件事,知道周克云和易锦是亲戚的时候他想不明白,但不敢奢求;知道周克云喜欢他很久之后他做过这样的假设,但是不敢相信。现在周克云亲口说出来了,季星回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周克云握住了季星回的手,这次不是千人礼堂,唯一的听众只有家里的猫。
周克云的英文发音很好听,没有钢琴的伴奏,也一样打动人心。
“You are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他修改了这首情诗,献给自己的爱人。
周克云低头亲吻季星回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郑重地说:“我会永远爱你,直到我的生命尽头。”
作话:
鼓掌,他俩误会终于全部(应该)解决了!!!
第88章 88
晚上睡觉前周克云问季星回明天要不要陪他去桓信。
季星回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吹得半干,有点奇怪:“我是和陈行一起去签合同的。”
“之前蔡昭让你不高兴了。”周克云坐在床上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跟他聊到了我的身世。”季星回抓了抓头发,绕到周克云那一侧的床边坐下来,“多少还是会在意的。”
周克云伸手拢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拉,有点任性地说:“我不想你不高兴。”
“我也能理解他的,失去了自己的亲弟弟,肯定很难过。”季星回往后靠进周克云的怀里,仰起脸看他。
周克云捏捏他的脸颊,有点无奈地说:“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季星回冲他笑:“你别担心我了,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
周克云垂下眼睛,凑到季星回的耳边,声音带着笑意:“那你也得叫我哥哥。”
季星回侧过脸和他接短暂的吻,含混地说:“该睡了。”
周克云的手从季星回的睡衣下摆摸进去,温热的手掌一寸一寸地揉过他的脊柱,声音听起来有些暧昧:“我可是刚刚告过白,你不应该给我点甜头吗?”
季星回闷哼一声:“明天还要上班的。”
周克云看着他,手掌揉过他薄薄的侧腰,很认真地说:“老婆。”
季星回放弃抵抗,任由周克云解开他的扣子,他的声音听起来软乎乎的:“克云哥,疼疼我吧。”
卧室的灯很亮,旁边的玻璃窗像一块镜子,映出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影子。
季星回被汗水糊住了眼睛,他想起很多从前破碎的片段,周克云的侧脸和背影,好像在高中时期占据了有关他记忆的百分之九十。
季星回的眼睛被周克云的指腹温柔捻过,视线清晰的这一刻,他看到的是周克云无比专注的眼睛,只看向他一个人。
“小宝,你好漂亮。”周克云抚摸着他,很珍惜地说。
原来过去真的是可以被治愈的,季星回被周克云完全占据,他觉得快乐而完整。
最后时刻,季星回紧紧抱着周克云,哑着嗓子说:“我爱你。”
他们终于不再吝啬,坦诚地拥抱了彼此。
第二天去桓信签完合同,需要做一个例行的参观检查,蔡昭亲自过来作陪。
桓信的员工福利做得很好,休闲区很大,甚至有一个小型图书馆,里面有卡座供人使用,旁边还有一个自助的咖啡区。
蔡昭提议一起坐下聊聊,季星回刚和周克云学了如何使用咖啡机,就有样学样地做了几杯咖啡。
聊了一会儿,陈思锦接了个工作电话,于是暂时离席。
蔡昭站起来,邀请季星回:“要在图书馆转转吗?”
图书馆有一块区域是桓信的发家史,季星回看到了蔡旸的照片,这个蔡昭口中和自己很像的人。
蔡旸看起来是一个温和的男人,照片上带着浅笑,模样很可亲。
“这是我弟弟。”蔡昭又指了指另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车间的照片,“那个时候维修工紧缺,阿旸就自己去修,一边修一边唱歌,还被主管骂了。”
季星回看着这个和他眉眼相似的男人,心情很放松。
“不过他一直有个心结。”蔡昭说。
季星回有点奇怪地看他。
“阿旸他终身未婚,我原来只是以为他没遇到喜欢的人。”蔡昭看向季星回,“但他最后跟我说了一件事。”
季星回有些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蔡昭要跟他聊如此私人的事。
“他说他曾经标记过一个发情的Omega,而且是完全标记。他后来尝试找过那个人,但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件事就成了他的心结。”蔡昭说话不徐不疾,语调甚至很动听,“如果那个Omega有了孩子,应该跟你年纪一样大。”
季星回眨了下眼睛,下意识说:“但这也不是百分百会有孩子吧。”
“我弟弟曾经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有一天,他被一个陌生号码联系过,对面的人复述了那个夜晚的全部细节。那个人说他是因为爱慕多年而蓄意勾引,成功之后又觉得羞愧所以逃走了。”
“他承认了孩子,但因为家里人没办法接受他未婚先孕,所以只能把孩子送走。”
这故事听起来像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季星回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阿旸去世后,我忙着桓信的事,没有注意过那几年奖学金的获奖名单,如果那个时候我更细致一点,应该会早些找到你。”蔡昭转过来,看起来和善极了。
季星回简直傻在那里:“什么意思?”
“孩子是被家里人送走的,那个Omega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的线索只有一个名字。”蔡昭耐心地说,“我弟弟很喜欢古文,你的名字出自礼记,和你的生身父亲一个姓氏。”
季星回隔了很久才作出反应:“您是不是搞错了?”
“那天我听到你的名字,就做了一些调查,不会弄错的。”蔡昭说,“你的耳朵后面有两颗对称的小痣,很特别。”
季星回当然知道这件事,昨天周克云压着他的时候,还舔过那里,在耳朵根部,他自己看不到。
但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季星回只觉得茫然,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突兀地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图书馆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陈思锦走过来,笑着道歉:“抱歉,蔡总,临时行里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