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女孩们看他的目光都有些羞怯,“周老师今天帅死了。”
周克云对女孩很绅士,他微笑之后道谢。
他很容易就能得到同龄人的爱慕,只是周克云对恋爱φ火gewoci¥推荐本身没有兴趣。
晚会开始之后的看台乱糟糟的,这是一学期中最自由的时间,甚至有情侣偷偷躲在最后排接吻。
周克云端坐着,每个节目结束时都不吝啬给出掌声。等到文艺委员来提醒他差不多可以去候场了,周克云都没看到季星回。
他心里在意,但又不愿问别人。后面在后台等待的时候,才有好事的男生提起,他嚷嚷着:“季星回不会要做逃兵吧,胆子真小。”
语气很讨人厌,有女孩听不下去,替季星回说话:“他才不会不遵守承诺呢。”
男生就怪笑,“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周克云闷咳一声,他觉得莫名烦躁,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他不来,我一个人也能演,没关系。”
可能是周克云的语气有些冷冰冰,那个男生也就识趣闭嘴了。
后来直到上台,周克云也没看到季星回,他有些生气,面上不显,但坐到琴凳上的时候没有往日优雅。台下的人不在意这个,面无表情的周克云看起来更加高岭之花,一时间尖叫声像潮水般涌来。
周克云这才想起自己没摘眼镜,于是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放在了钢琴上方。
曲子是一首流行歌,在场除了周克云大概都听过原曲,反响和预期一样热烈。
周克云专注于演奏,试图忘记季星回。
这一段演奏结束,周克云朝后方看去,他做好了落空的心理准备,但他却看到了季星回正躲在假门边,像剧本里说的那样,正在偷偷听他弹琴。
周克云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快过他的理智。
他其实看不清季星回的脸,但他知道,此时此刻,季星回正注视着他,如果他足够敬业,或许脸上还能浮现一点爱慕。
周克云的理智开始持续掉线,厕所门板上的情诗很自然地从他嘴里滑了出来。
深情的内容,优美的配乐,标准的发音,这个表演是如此完美,周克云完全沉浸其中。
直到今天周克云还能回忆起这个讨厌的夜晚的全部,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么多年他对季星回仍有执着,那天就是该死的根源。
表演结束之后下台,周克云的那点兴奋还没冷却下来,突然被走在他身后的季星回拽了衣袖,他想也没想就刹住车,姿态像是要迎接一个拥抱。
后台有些昏暗,周克云记不清到底是易锦先说的话,还是他先认出面前的人,他感到一阵眩晕,在易锦嚷嚷出那句“Surprise”的时候,他已经捋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周克云冷着脸,从牙缝了挤出一句“你是不是没别的事情要做了?”
他承认自己那会儿相当幼稚,但十八岁的周克云没办法像二十八岁的周克云,他说完这句话就抛下了易锦,直接离开了礼堂。
校园里过于静了,周克云可以听清自己的脚步声,如此沉闷,就像一个失败者。
周克云烦躁地解开衬衫上方的扣子,他庆幸这只是一个晚会节目,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刚刚那样堂而皇之地念情诗只是节目设计。
反响确实很好,最后的掌声响了那么久。
周克云没想到季星回最后做了逃兵,还是这样的逃兵,他忍不住怨恨起他来。
周克云甚至生出了一点冲动,他想要直接离开星港,干脆就这么不告而别。
可这么做毫无意义,季星回本来就不在乎他,可能还讨厌他,不然没必要在今天临阵脱逃。
周克云呼出一口气,他觉得烦闷。
其实那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告白,最多称作这是他一时冲动造成的一个意外,意外是不用谈成败的,可他为什么会如此失落呢?
第56章 56
文艺晚会结束之后就是三天的元旦假期,易锦来周克云家里找他,说要他陪着去烧香,周克云心情欠佳,看着易锦的脸更是生气,干巴巴地说:“你烧什么香?作业写完了吗?”
“最后一天再写来得及!”易锦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求你了哥。”
“你让季星回陪。”周克云心里在闹别扭,说季星回名字的时候就快速滚过,好像要烫了他的舌头。
易锦托着脸叹气:“找过他了,他说身体有点不舒服来着。”
“昨天是因为这个才让你替他的?”周克云皱着眉问。
“那倒不是,我只是打抱不平。”易锦说。
周克云深吸一口气,回了句:“哦。”
“干嘛啊,你们班那群人确实很过分啊,之前还乱说星回,这次演出星回也就是好心帮忙,弄成这样子。”易锦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顺便数落周克云,“你也是的,木头脑袋吗?情商全给智商吃了,不知道帮人解围的。”
周克云面无表情地回他一句:“就你最会帮忙了。”
易锦莫名其妙地看他:“为什么我觉得你在生我气?”
“没有。”周克云嘴硬着。
他确实有些生气,但不是因为易锦,冷静了一晚上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季星回,他只是气自己。
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出了门,星港老城的玄妙观,香火一直很旺,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人不算多。
十元一张门票,附赠三支香,周克云唯物主义,但出于礼貌还是拿了。
里面树木葱茏,三清殿门口甚至有只猫在打盹,周克云学着季星回的样子敬香,闭上眼睛又想到季星回,心里觉得痒,最后还是许了愿。
出去之后易锦在旁边的店铺买奶茶,等的时候忍不住说:“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
周克云看他一眼,很不认真地配合:“什么愿?”
“其实也就是想一切顺利啦。”易锦嘿嘿笑着,“等我出国了你可不要想我。”
易锦高中毕业后就要出国,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十分清晰。周克云点点头,难得温柔地说:“会顺利的。”
“对了,你昨天念的诗谁选的?我最喜欢奥登了。”易锦说。
“你知道这首诗?”周克云问他。
“《葬礼蓝调》啊,我好喜欢的。”易锦戳开奶茶,鼓着腮帮子说,“你不看电影肯定不知道,《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里有的。”
等到后来周克云参加易锦的葬礼,他感到后悔,其实他从不迷信什么东西,但那一年阴差阳错间,他念给易锦的诗,简直像一个隐喻,或是一个诅咒。
葬礼季星回远远跟在后面,周克云不知道他是不是偷偷哭过,眼角红红的,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整个人看起来那么薄,好像随时要碎在风里。
那一刻周克云感到错乱,他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给季星回对易锦感情下的那个定论,他不知道季星回是否是爱易锦的。
最后周克云也没勇气去拦住季星回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如此脆弱,少了易锦,原来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时过境迁,周克云再一次和季星回一起站在易锦的墓前,彼此之间的联系改变,周克云不知道结婚证是否足够牢靠。
“我高三跟易锦说我要回宣市过寒假,开学之后他打电话过来骂我,一边哭一边骂。”周克云突然开口。
季星回仰起脸,很浅地笑了一下:“他跟我说过,他说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那时候你们俩的关系最好。”周克云也和他对视,他似乎想从季星回的反应里寻找当年的答案。
季星回抿了下嘴唇,他转头去看易锦墓碑上的照片,声音轻轻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但好人不长命,易锦的未来被疾病全盘打乱,他不得不放弃出国,休学在家养病。
也是那个时候,易锦知道了元旦晚会那场乌龙背后的复杂故事。
“你可真能憋啊!”易锦坐在轮椅上嚷嚷,“那你还不去告白?”
那天的阳光很好,周克云推着他在医院的中庭慢慢地走,隔了很久才回答:“他又不喜欢我,我不想做没结果的事。”
易锦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他:“你追了不就能有结果了吗?”
现在想来,易锦确实是最明智的人,如果周克云能够再坦诚一点,可能他和季星回的故事可以再简单一点。
这么多年,周克云都在心里给季星回扣分,迎面相遇回避视线扣一分,不和他说话扣一分,元旦晚会逃跑扣十分,钢琴独奏会放他鸽子又扣二十分,好不容易扣到零分,季星回却吻了他。
大三暑假的同学聚会,周克云本来没打算来,但沉寂的男生小群里突然有人说季星回也来了,真是难得。
周克云脑袋发热,从西庭打车到星港,没赶上吃饭,进了KTV包间又直接被围住。
季星回坐在角落里,正和旁边的一个女孩说话,他看起来比以前要健谈很多,脸上一直挂着笑,礼貌又客气。
周克云被人拉着喝酒,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看过去。
到了后半场,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周克云借着混乱挤到季星回身边,他的酒喝得有些多,坐下来的时候,手不小心按到季星回的大腿。
季星回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周克云,你喝多了?”
周克云摇摇头,手却不挪开,他冒了句:“要不要去厕所?”
季星回应该是以为他醉得不清想去厕所,他很好脾气地说:“我陪你去。”
KTV的走廊很长,用了大片黄色的瓷砖,灯光很黄,把人的脸照得很不好看。
进卫生间的那个转角,周克云没站稳,他几乎是把季星回压在了墙上,他们离得那么近,他甚至能看清季星回脸上细小的绒毛。
此情此景和浪漫没什么关系,但周克云很想吻他。
季星回拉着他进了厕所的隔间,连门都来不及关,两个人就吻在了一块儿。
周克云闻到一股强烈的消毒水的气味,他忍不住掐住了季星回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
因为挨得太近,两个人都有点起反应。
季星回的呼吸不稳,但表情很平静,他直白地问:“要做吗?”
周克云有些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季星回可以说得如此平静。
他们去了街对面的旅馆,洗澡的时候周克云有些后悔,这算什么呢?和老同学的一夜情?
他的手撑着浴室的墙壁,觉得胸闷,他没想到这些年他的执着他的真心,最后被这样草率对待了。
周克云走出去,季星回正坐在床边,膝盖并在一起,他正低着头发呆。
周克云走到他面前,季星回才把头抬起来,他的眼尾有点红,好像哭过似的。
周克云拢住他的下巴,突然问:“要后悔吗?”
季星回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表情乖顺得让周克云觉得难以忍受。
做得过程不是很顺利,季星回跪在他面前给自己扩|张,眉头皱着,却发出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周克云醉得厉害,只觉得季星回的表现太过熟练,他又想到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言,于是他按住季星回的胯,用膝盖顶开他的腿,很强势地侵占。
夜晚太长,周克云发现现实远比想象鲜活,他曾经幻想过的那些画面都抵不上眼前,季星回的脸被床头灯映着,看起来是如此惹人怜爱但又想看他痛苦的表情。
周克云很少对一件事上瘾,但今天他控制不住自己。
做到一半的时候,季星回的手机响了,他从被子里努力抬头,但又马上因为周克云的动作跌下去。
周克云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沉着声音说:“要接吗?给他听听?”
季星回崩溃地摇头,屁股撅得更高,他说“不要了”。
周克云把手机丢在一边,他着迷地看着季星回的后颈,那块皮肤如此白,像是在发亮。
他的手指按在上面,他坏心地想,季星回现在被他弄成这个样子,哪怕就这么标记了他,大概也不会反抗。
随即周克云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他想,他可真是疯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克云从床和床头柜的夹缝里找到了季星回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是唐城打的。
还有唐城的微信消息,“奶奶的医药费你别着急,总有办法的,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周克云坐在床边皱眉,他干了一件不太磊落的事情,他用季星回的指纹解开了他的手机。他检查了季星回的支付软件,看到了医院的名字。
周克云从自己的包里找出支票本,很快速地写。
他坐在床边,季星回陷在被子里安静地睡着,空调制冷发出声音,一切显得安宁而平和。
周克云把支票和季星回的手机一起放在床头柜上,最后再看了他一眼。
周克云发现他和季星回之间总是如此,高中时他马上就要离开星港,而这次他又即将出国。
所以高中的时候他说服自己,他很快会忘记学生时代这点微不足道的心动,那这次也一样。
这张十万块的支票成了周克云的心理安慰,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感情也能够钱货两清。
和季星回领证前,周克云独自来看望过易锦,他苦笑着说:“如果你不走,我是不是能少走很多弯路呢?”
第57章 57
从陵园出来后,季星回靠着车窗,出神地看向窗外。
周克云知道他心情不好,成年之后,他很少看到季星回情绪外露的时候,他好像总是在笑,不笑也会硬撑着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