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远好奇多看了一眼,驾驶座坐着一个男人,正盯着手机在看。
或许是在等人,沈逸远收回目光,给了点油走了。
外头昏昏,车里放歌,是听不完也唱不尽的悲欢离合。
作话:
季星回和沈逸远没有正式在一起过,之前尝试相处过,但没有结果。
ps.明天有的
第15章 15
周三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白天去企业跑了一天做贷前调查,晚上回来又加班做案头工作,八点多的时候陈然给他发了消息,季星回忙着没看到。
十五分钟后,周克云亲自打了电话过来。
季星回按了免提接起来,有点奇怪地问:“怎么了?”
手上还在噼里啪啦地打字。
“信息看到了吗?”周克云问,他那里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
“嗯,还没看呢。”季星回退出通话界面,切到微信,才看到陈然给他发了明天的安排。
周克云应该是换了个房间,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中午有约,所以吃完饭再过来接你。”
季星回扫了一眼:“没事,我可以自己过去,为什么要先去这个工作室啊?”
周克云静了静,慢慢地说:“要先去拍结婚照。”
季星回被他的话烫了一下,有点茫然地“啊”了一声:“难道还要挂在床头吗?”
周克云这次的沉默更久:“不是婚纱照,是结婚证上的照片,需要三张。”
季星回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φ火gewoci¥推荐……我第一次结婚没经验哈哈。”
“没关系。”周克云说。
然后这通电话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季星回闷咳一声:“除了户口本和身份证,还要带别的吗?”
“不用了。”周克云有些长地停顿了一下,“你还在加班吗?”
“嗯,快好了。”季星回说。
“要我让司机过去接你回家吗?”周克云问。
季星回在桌上找材料,笑笑:“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
周克云却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做了决定:“二十分钟后到你们银行,已经很晚了,今天应该早点休息。”
这样不用转地铁,季星回不再推脱,爽快地说:“行,谢谢周总。”
二十分钟后,季星回收拾好了东西,他不喜欢让别人等他,估计这会儿车应该还没来,他准备下楼等。
没想到车已经到了,还是之前去星港的那辆车,因为车牌号很吉利,季星回就记住了。
季星回背着包,拉开车门,正想跟司机师傅打个招呼,结果就看到了周克云,到嘴边的话打了个磕巴:“周总,你怎么来了?”
周克云轻轻皱眉,看起来有些疲惫:“顺便也送我回家。”
季星回乖乖在他旁边坐下。
周克云从不在车里播放音乐或者广播,这种安静让季星回觉得有些不自在,连时间的流逝都好像变缓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习俗?”季星回突然开口,没话找话一样地说,“新郎和新娘在结婚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周克云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地皱眉:“封建迷信。”
季星回觉得他这种反应好玩,有些缺德地继续说:“怎么能这么说呢,习俗有习俗的道理,所谓结婚前见面,婚后不相见……”
周克云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那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季星回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继续说:“新郎不能一个人睡婚床,单数不吉利。”
“你没结过婚,对习俗倒是很了解。”周克云看着他,话里带刺。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季星回嘟囔一句,屁股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
“不过我们也无所谓。”季星回说。
周克云重新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等到了季星回家楼下,季星回下车后,周克云却一起跟着下来了。
“不用送我了。”季星回觉得有点奇怪。
但司机却直接把车子开走了,周克云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单数不吉利,今晚一起睡。”
季星回满脸写着“你是不是疯了”,他眨了眨眼睛:“你认真的?”
“我不开玩笑。”周克云走过来,像是故意的那样,撞了一下季星回的肩膀。
“喂,你认识吗你?”季星回追上去。
“周克云!”季星回刹车不及,直接撞上周克云的后背,他的下巴和周克云的肩膀亲密碰撞,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周克云皱眉:“急什么?”
季星回捂着下巴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周克云避开他的目光:“没有。”
季星回无奈:“多大的人了,生气还不承认。”
“都说没有了。”周克云声音大了一点。
“那你干嘛要跟我回家?不就是故意为难我吗?幼稚。”季星回揉着自己的下巴,觉得周克云的脾气也太难琢磨。
“那是因为你说结婚前一晚见面不吉利,睡在一起那就是双数,不就吉利了吗?”周克云看着他。
“这是一回事吗?”季星回被他的逻辑折服,“我跟你……”
“喂,二位。”一楼的门突然被打开,有个魁梧的大哥探出头,“吵架能回家吗?很晚了。”
季星回立马道歉:“对不起。”
周克云的表情很差劲,为了防止他和陌生人起冲突,季星回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人往楼上拽,闷头走了五楼。
等到了家门口,季星回伸手从包里往外掏钥匙的时候,才察觉到他还握着周克云的手腕,吓得他立马放开,接着为了掩饰这个动作,又好像找不到钥匙似的,去摸自己的裤兜。
磨蹭了半天,季星回才把钥匙插进锁孔:“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里很小,马路对面有家酒店,你可以去……”
周克云突然伸手,握住了季星回拿着钥匙的手,他整个人靠过来,像是把季星回圈在了怀里。
“闭嘴开门。”周克云的语气还是不好,但手上动作很温柔。
“咔嗒”一声,门开了。
这是一套很小的一居室,东西不多,但看起来依旧狭窄。
“房东隔出了一半,租给别人放东西了。”季星回根本没有多余的拖鞋,只好把自己的给周克云,他赤脚走进去。
“所以我就取消了客厅,反正我也不招待人。”季星回解释道,“这样也挺好的,用需要跟别人合租的钱租到了单间。”
周克云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要喝水吗?我现在烧。”季星回拿起电水壶,去厨房接水。
这个房子太小了,周克云感觉一眼都看尽了。
“你的债务压力很大吗?客户经理一年也有二十几万吧。”周克云问。
季星回把水烧上,用抹布把溅出来的水渍擦掉:“我去年才开始做客户经理的,以前就是小柜员。虽说现在工资高了,但能省一点是一点,我也想早点还完债。”
“家里……反正就是睡觉的地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季星回笑了笑,回过头看见周克云还站着,就说,“你坐我床上也行,我告诉你这床只有一米五,空调制冷也很拉胯,我劝你赶紧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你回家。”
周克云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来,垂下眼睛说:“没关系,我觉得你这里挺好的。”
季星回惊讶地说:“原来你还会说这种体贴的话啊。”
周克云沉默着看他,模样有些无奈。
季星回低头笑,他在碗橱里找出了一个玻璃杯,打开水龙头,很认真地冲洗着。
“其实我在星港和奶奶一起住的房子也比这大不了多少,但奶奶就是很有办法,让我有自己的房间和书桌,我还有一个书柜呢。”季星回手上动作变慢了,水一直在哗哗地流,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可惜现在工作太忙,都没时间看书了,其实我挺喜欢看书的。”
季星回把水龙头关上,玻璃杯放到手边,他用挂在一边的围裙擦了擦手:“哎,我说这些干什么?”
水已经开了,季星回先给周克云倒了水,然后把剩下的水倒进热水壶。
“抱歉,茶叶也没有。”季星回把玻璃杯放到桌上。
周克云说“没关系”,然后他顺势握住了季星回的手,有些突兀地放低姿态:“季星回,今天收留我一晚吧。”
第16章 16
房子实在太小,周克云在卫生间里洗澡,季星回在外面听得很清楚。
刚刚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之前行里发的毛巾,还有某次出差发的一次性内裤,又找了一件最宽松的T恤,算是勉强能让周克云洗个澡。
家里的牙刷倒是不缺,超市大甩卖的时候囤的。但多余的牙刷杯实在没有,只好让喝水的杯子兼职。
季星回坐在外面,总是觉得脸上的热度还没消退下去。
都怪周克云突然对他说奇怪的话,那么温柔,都不太像他。让季星回的胸口在那一瞬间,泛出细细的甜,但又夹杂着痛。
甜美的酷刑原来是会让人上瘾的。
季星回按了按胸口,然后嘴唇吻过刚刚被周克云握紧的指尖。
他几乎着迷于心口泛起的苦。
水声停下,季星回回过神,想起要拿户口本的事。
高中毕业的时候,奶奶去换过一次户口本,因为她自己只有小学文化水平,觉得小星高中毕业了,还能考上好大学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
大学的通知书还没到,奶奶先去把户口本换新了,拿到新的之后,奶奶盯着学历那一栏看了好久。
后来奶奶去世,季星回去公安局帮奶奶注销了户口,然后把自己的户口迁到了西庭。但他始终保留着奶奶户口本那一页的复印件,拿到新的户口本之后又塞了回去,好像这样,奶奶就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季星回蹲在柜子前,盯着户口本发呆,慢慢地把奶奶那一页抽了出来。
周克云走出来:“吹风机在哪?”
季星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把东西塞回抽屉,但抽屉年事已高,卡在了半当中,怎么也推不动了。
季星回强装镇定地说:“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
周克云径直走过来,右边膝盖碰到地面,就这么在季星回身边蹲下来。
“季星回,你哭了吗?”周克云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季星回摇头,勉强笑着:“怎么……可能?”
周克云却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那样认真地用指腹捻去他脸上的眼泪。
季星回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他有些呆滞地定格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直视周克云漂亮深情的眼睛。
周克云在刚刚就看到了写着奶奶名字的那张户口页,他很温柔地说:“别哭了。”
季星回发现人不能在难过的时候被安慰,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就这么滚下来,沾湿了周克云的指尖。
他觉得自己太软弱了,可是周克云偏偏对他那么温柔,季星回闭起眼睛,眼泪蜿蜒而下。
周克云凑过来,安静地吻了他的眼睛,他沉声说:“季星回,我会对你很好的。”
季星回的睫毛颤动着,像被雨淋湿的蝴蝶。
周克云按住他的后颈,把人抱进怀里,还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
其实奶奶去世的时候,季星回都没有哭,他要忙的事情那么多,根本没有时间难过。周克云的怀抱成了一个避风港,季星回无声地流眼泪,悲伤隔了许多年才慢慢浮出水面,几乎要把他吞没了。
他想起那一年长而冷的医院走廊,他一个人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回忆是黑白色默片,医生张着嘴巴,听不到声音却知道他在说什么,季星回喘不上气,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接下了一纸轻飘飘的审判。
季星回很庆幸自己听了奶奶的话,没有让她死在西庭。奶奶说要叶落归根,唐城特意赶来,开车把奶奶带回星港。
最后一个月,季星回开始两地跑,周五下班回星港,周日晚上再回西庭,他也想过要不要干脆换一个工作,但每个月都在等待他的债务让他没有办法接受换工作之间可能存在的空白期。
世界上不存在奇迹和神药,所以奶奶最后还是走了。
丧事是街坊邻居帮的忙,那天的白兰巷巷口,回荡着久久不散的哀乐,轻易就能盖掉这里曾经产生过的欢声笑语。
星港总是在下雨,那天季星回蹲在家门口,看了一夜的雨,不间断的细密的雨,像是有谁在哭泣。
第二天闹钟响起来,季星回闭着眼睛摸手机,但他一动,腰间的手就收紧了,他吓得睁眼,才想起周克云在他家里。
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抱着周克云不撒手,跟φ火gewoci¥推荐个神经病似的。季星回皱眉,恨不得就地消失。
昨天他也没喝酒啊?
周克云还在睡,把季星回当成了一个大型抱枕,他的身体很温暖,手掌也是。
季星回往周克云怀里缩了缩,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
季星回习惯开一排闹钟,在第三个闹钟响的时候再起床,但今天他一点困意都没有,他清晰地吞下此刻的温情和甜。
这是他和周克云第一次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却没有上床。
季星回感谢自己只拥有一张一米五的小床,所以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挨得如此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