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深知，这表姐弟俩既互为依靠又是劲敌。
　　华师仪没有别人可以信任, 盛瑄纵使和她争了这么多年, 但二人的初衷是一致的：
　　那就是重现华盛往日辉煌！
　　华盛的优势在于底蕴和发行, 但去年整整一年，华盛关键时刻的运气都不太好。
　　盛瑄拉拢了肖闵，投入了比预期更大的宣传成本, 才算顺利地打出唯一一张大牌《心道》。华师仪则是稳住了岳平封杀后骤然空下来的综艺市场, 咬牙购入了数个海外版权进行改编再创, 从去年的夏天到如今春节, 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填补了空缺……
　　但这只是华盛内部一段微妙而短暂的平衡期。
　　寰宇，振兴，以及卓信这三叉戟的强势崛起不容小觑，之前更是联合捧出了《等你的城》、《血性》两大爆款剧王，陆陆续续又推出了几部播得不错的S级、甚至A级剧，使得他们年底召开的对外云赏会备受关注！
　　今年才刚开始，三家就宣布均有大剧上线。
　　从出品、发行到宣传，每个流程都是严格把控，尤其是5月到6月、8月到9月，以及跨年档这三个略带玄学性质的档期，更是争得热火！网友们已经认证了三叉戟的良性竞争，看了这部也会去看那部，三家都相互搭着担子，甚至共享了一部分的阵容，剑指三线共赢！
　　盛瑄急么？他急啊！
　　《心道》是赚得多，可是投得也多啊！
　　然而外人面前少不了要装点门面。说得难听点儿，这种时候打肿脸也要充个胖子出来。私底下，盛瑄心知肚明：《心道》盈利的那一部分固然算是回了血，但还不足够华盛在短时间内再开一个超5亿投资的大剧……
　　至于华师仪，她痛定思痛，从《心道》之后受到了启发。
　　肖闵对如今的市场而言，已经有些「过了」。
　　早在他没有完全被钟情超越之前，后者就已经是比肖闵性价比更高的竞品，在《等你的城》、《血性》、《怒云之上》三连爆后，钟情更是顺利从演员的身份完成了过渡！
　　卓信影视单靠一个钟情，顺理成章在业内坐稳了口碑，甚至有了保底的招商盘。
　　那卡在瓶颈期的肖闵又有什么呢？
　　或者说，即将35岁的肖闵能给华盛带来什么？
　　华师仪不指望「演艺班」那些嫩秧秧的苗子能长成苍天大树，更不指望肖闵这样心气儿高的人会去奶新人。至于那些签着长约的新人，但凡三五年之后能在内娱市场立住，那都算是不负栽培了。而现在的华盛，需要的是一个具备冲劲儿、号召力和业务能力的完成体，让他成为新的顶梁柱！
　　内娱有这样的人选么？
　　有的。
　　华师仪观望了半年，她觉得不能等下去了，在年初的慈善夜晚会活动后台，华师仪在吸烟室外，见到了和人聊天散酒劲儿的燕绥，他们短暂的聊了几句，打了个照面。
　　当晚，华师仪有了燕绥的联系方式。
　　做戏就要做全套，燕绥没和其他人提起这事。
　　他要在月底和华盛老总华师仪郑重见上一面，聊聊天，商讨一些对彼此都有益的事情，确定是否有「合作」的必要。
　　为了这次见面，燕绥找了不少华师仪的采访和访谈资料，试图研究一下对方的套路。
　　毫无疑问，华师仪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
　　她的进攻气势被温和得体的谈吐习惯掩盖，她的节奏把控更是藏匿在字里行间的斟酌中，连央视名嘴在华师仪面前都只使得出七层功力，可见华女士语言造诣之高！
　　燕绥没指望用一次的见面就达成目的。
　　相反，他更想要给华师仪造成一些「错觉」，就像当初郑康郑新叔侄俩觉得燕绥好拿捏一样，华女士如果真的拿出大量的优质待遇来吸引人，没准年纪轻轻、一路顺畅无比，至今没有遭受过一次事业挫折的燕绥就飘飘然地答应了呢？
　　……
　　燕绥积极「备战」的这几天，钟情却状态堪忧。
　　钟情年长一些，更多的时候都自带包容和迁就的觉悟，他无意和燕绥吵架，更不想因为别人的缘故影响彼此的感情，但局面就是控制不住地变冷了。这些天他闲下来的时候也反思复盘过，和燕绥在一起的一年多里，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冷战期。
　　不是因为吃醋，不是因为翻旧账。
　　更不是因为修车开车等等互动的频率。
　　只因为自己问了个燕绥没法回答的问题……
　　这让钟情感到挫败的同时，好奇到甚至心生焦虑：我连你全身上下长了多少颗痣都一清二楚，都已经亲密到血肉相融的地步了，为什么你鸽掉颁奖典礼出门见个人，还不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还是说，之前过得太快乐，以至于倏地冷下来，这才暴露了隐藏的矛盾？
　　钟情没有逃避问题的习惯，更不想同时影响工作。
　　当蒋磬稍微提醒他注意状态的时候，他就和经纪人直言了最近的情况：“燕绥儿不愿意参加寒梅奖，他说他当天有个重要约会，你怎么看？”钟情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蒋磬的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接道，“到底是为什么？寒梅奖怎么着也是三大，比那个野鸡综电不知道好多少倍，大不了我不和他做那么多互动啊……”
　　蒋磬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钟情打断。
　　他见男朋友一天天的忙得不见人影，第一反应不是燕绥在外面交了别的朋友，而是谁又在试图「拐带」，“不是我太自信，我觉得是有人在离间我和绥绥！”
　　蒋磬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觉得是谁呢？”
　　人家都不知道你谈着，搞哪门子离间呢！
　　但关键时刻，钟情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我说的不是那种离间。你记不记得之前拍完《血性》的时候，郑新叔侄俩怎么哄骗绥儿的？如果不是姜窈和我通风报信，我都不知道这俩坏胚祭出一张20年的卖身契、挖了一百八十个坑等着他。”
　　蒋磬沉默了一秒：“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么？”
　　以至于现在还有人觊觎燕绥的合约，他根本不需要依靠什么经纪公司、影视公司啊……
　　钟情烦躁地啧了一声，“反正就是这种预感！”
　　他翻了翻手机，刚想问问姜窈，突然又想起管宁和他舔得起劲的那个女的，那一刻堪称福至心灵：“等等，你去了解一下李志文这几个月的情况！”
　　钟情一提起李志文，蒋磬也不由收敛神色。
　　“他和那个姓肖的女的都是过去式了。”
　　“李志文贪色，又不是第一次当垫脚石。”
　　钟情又点进了姜窈的朋友圈，她在几天前发了几张开黑群线下聚会的照片：四个人吃火锅，四个人买奶茶，四个人玩密室逃脱，里头没有管宁……
　　他单独截出燕绥的部分保存，随口道：“踏脚石也要越踩越高，那才叫上位。”
　　几分钟后，蒋磬七弯八绕地翻到了一张照片——
　　李志文身边搂着一个嫩生生的小姑娘，穿着戏服带着妆，妩媚不足、清秀有余，像是低配版的某个当红小花，后头跟着一串类似于「这姑娘很有灵气，我会尽我所能把她带出来」之类的话，大概是让相熟之人多照顾的意思……
　　“的确掰了，反正李志文身边不缺人。至于肖琳珊，我得告诉你，这娘们儿心眼儿不少，手段也不差，你猜她现在跟着谁？”
　　钟情不想管什么肖琳肖珊的，他只想知道谁在离间自己和燕绥！
　　然而蒋磬已经吃瓜吃嗨了：“她上了郑康的床，哦不，是船！”他也惊呆了，“华盛不是最喜欢从零开始养成么？他们自己内部有一套审美，肖琳珊这寡淡的可以，郑康难道真能把她捧起来？”
　　这不是钟情想听的东西，他索性扭过头去。
　　“不重要的事情可以不用告诉我，我不想听。”
　　蒋磬拍了他一下，“哎呀，这都是关联着的！华盛今年的大戏还没着落呢，也不知道会把谁捧起来挑大梁，12个新人怎么也得塞一半进去吸血，肖闵的前车之鉴摆在这儿，就看哪个大冤种接盘咯……”
　　作者有话说：
　　回来之后睡着了QAQ；
　　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又没忍住看了会热闹……


第85章 大戏
　　蒋磬说起华盛今年的大剧, 钟情勉强有了点儿兴趣，但不多。
　　“人家进度快的都拍完送审等证了，再不济也预备开机了, 他摊子都还没支起来呢？”
　　蒋磬笑道：“你看看华盛去年的财报就知道了，和岳平捆绑得太深，去年刚过元旦就是一封红头文件迎面砸过来, 一下子连开了三个天窗，这谁顶得住啊！更别提《心道》了, 花了两个亿赚五个亿，和花了四个亿赚五个亿，这能一样吗？谁知道华盛今年还能不能码到这个体量的项目呢！”
　　钟情听罢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
　　“就那个营销力度……”
　　用缺德网友的话说：捧一只猪都能捧红了。
　　要不是和《心道》打擂台的是《血性》，换做任何一部同等定级的剧，估计都要败在《心道》强大到离谱的营销力度下。
　　钟情已经彻底和肖闵拉开差距，以至于现在蒋磬说起肖老师, 还颇有些唏嘘。
　　“肖闵去年和华盛是签了对赌协议的, 但最后谁都没赢，谁也不算输，只能说没达到预期, 并且投入真的太大, 双方的元气都受到损伤。所以华盛从今年开始, 全面转移资源重心去扶持新人。没办法呀，肖闵基本能够看到头了。而且据我所知，他从去年到现在一直在嗑祝衷蔷的本子, 也不知道是真下定决心要转型, 还是虚晃一枪又跑回来接剧……”
　　祝衷蔷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女导演, 地位非凡。
　　她拍的一贯都是文艺片、以及传记类的题材, 但整个内娱没人敢说祝衷蔷赖在舒适圈，不肯冒风险去创新——
　　因为人家的奖运一向不错！
　　祝衷蔷执导作品中「培育」出的影帝、影后，仔细数数的话超过了一只手，属于无论生花，都极其想要合作的那种理想型导演！
　　举个例子：叶幼茗。
　　叶女士的出道作就是祝衷蔷的片子，获得提名的那一部同样是她执导。
　　肖闵赶不上陈丹生的趟，运道不好。
　　除此之外，自己着急，也不愿意吃那份苦。
　　既然已经和口碑、商业票房兼具的本子无缘，转头死磕祝衷蔷的片子倒也是合情合理的，没准时来运转，就真的让他抓住机会呢？
　　“所以今年华盛的大戏与肖闵无关咯？”
　　蒋磬点头，“是啊，肖闵宁可自降二番，也要拿下祝衷蔷的试镜，缺拍一部华盛的内戏算什么？他可不愿意那些新人来吸自己的血，《心道》里那些配角明褒暗贬的拉踩通稿我看了都恶心，肖闵能忍到现在都算好涵养了……”
　　话说到这，钟情那该死的直觉又来了！
　　他之前抓不住这丝感觉，未必没有干扰太多的缘故，和蒋磬慢慢聊下来之后，再联系燕绥最近的反常，钟情脑子里忽然就呈现出一片豁然开朗的局面——
　　这华盛，怕不是要拐绥绥去当冤种血包吧？
　　蒋磬还在吧唧吧唧说着什么，钟情没太在意，无非就是华盛项目都没开，光批了个立项提案，等到拍完杀青剪辑送审，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年底的档期……
　　钟情已经无心再听，“你再帮我问问下绥儿。”
　　“你自己怎么不问呢？你都劝他不动，让我去劝有用吗？”
　　“我怕他生气……”
　　真生气，你俩就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还能每天一日三餐地招呼，说早午晚安？
　　蒋磬叹气：“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了，寒梅奖那晚会就是一堆老头子挨个发言，挨个颁奖，别人红毯加颁奖三个小时就能搞完的典礼，他发言就占一个钟头！不去真的没事，反正奖杯照给的。”
　　话是这么说，蒋磬回头还是问了燕绥。
　　“小燕老师，你是真不去么？钟情天天都幽幽怨怨长吁短叹呢，实在不去也没关系，但能不能快点和好啊，我习惯你俩黏黏糊糊，乍得这么冷着，我觉着自己像个无家可归、被推来踢去的球儿！”
　　燕绥没多说，只说获奖的话就拜托钟情上台帮他领奖，如果钟情不愿意，请《血性》剧组的同事们也可以。
　　蒋磬：他转达的时候，钟情果然又生闷气。
　　“之前还在《通天眼》的时候，一个月起码还能探个一次班，这情人节才过几天，就开始冷落我？”钟情气归气，脑子还算清醒，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一定的可能性，决定把蒋磬留在B市，多留心华盛的动态，钟情自己则带着圆圆脸和工作室其他人飞往H市……
　　另一边，燕绥在进一步确定盛瑄和马氏那个公司并没有完全割席之后，提醒同事继续深挖，转头翻出了华盛董事会重组之后数年的财报，都是明面上给出的数据，早就被专业对口的网友给扒烂了，因此燕绥能获得的新信息十分有限。
　　但偷偷摸摸的捷径走多了，总能留下一点脚印……
　　盛瑄不像华师仪，除非是出镜需要，华女士更多时候是内敛而低调的，相反，盛瑄身上很有一些表现欲。
　　华东丰没过世之前，港区曾经有过传闻：
　　盛瑄不是外甥，而是外室子。
　　他不是华师仪的表弟，而是同父异母的亲弟。
　　之所以姓盛，是因为华东丰原配的身体无法继续生育，但他又需要一个儿子，并且私生子亦需要一个能带到明面上来的身份。如此一来，拥有一儿一女，将来能继承华盛的同时，还独吞盛氏的万贯家财，盛瑄姓盛还是姓华，那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