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问题,埃尔维斯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他安静地眨动眼睛,口吻轻柔地回应康致尔:“每时每刻都想。”
第七十一章
下午,埃尔维斯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看见康致尔正好像一只蜗牛,将身体朝下,伏在沙发上。
看着康致尔弯曲起来的身体,埃尔维斯略微感到不解,随即朝着一楼的主客厅走去。
他走近沙发时,康致尔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趴伏姿势,集中在他的思绪里面。
埃尔维斯在他身边坐下来,伸手捞起他的两条胳膊。
“怎么了?”
“唔……”
康致尔在他的动作之下缓慢抬起头来,跟着徐徐翻了个身,挨着他坐下。
他倚靠着埃尔维斯,咕哝着开口:“骨头疼。”
埃尔维斯两只手握着他柔软的胳膊,听见他的回答后,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还笑。”
康致尔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他的肩头,抬起手去戳他的脸颊,一边戳一边用含糊的声音表示埋怨:“都怪你。”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家居服,胳膊从宽大的袖口露了出来,皮肤透着一种温润的白皙。
那是一种生养得很好的状态。
“对不起,”埃尔维斯揉着康致尔的胳膊,态度诚恳地跟他道歉,“昨晚没太控制。”
康致尔细细地哼了一声,马上便又听见埃尔维斯在自己耳边开口:“可是,你昨晚也挺厉害的。”
闻言,康致尔旋即坐起身来看向埃尔维斯。
“我哪有?”他看着埃尔维斯问。
埃尔维斯嘴唇微动,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他稍稍侧身,把自己的背转向康致尔,然后掀开衣领,露出肩膀来示意康致尔。
当康致尔看见埃尔维斯原先光洁的肩膀出现了几道清晰的抓痕时,默默地抿住了嘴巴。
埃尔维斯用安静且愉悦的眼神地打量着他,随即将衣领拉回去,静静地系扣子。
康致尔也有些不好意思,凑上前抱住埃尔维斯,贴着他的脸示好:“我也跟你道歉,昨晚下手有点重。”
埃尔维斯抚摸着他的手背,唇角静静地扬了起来。
“埃尔维斯,你帮我剪一下指甲吧,”康致尔跪坐在他身边,抱着他开口,“我不想晚上当一只坏猫咪。”
埃尔维斯侧过脸来,亲了亲体贴的康致尔,跟着回答他:“我去拿。”
说完,他松开康致尔,起身去找苏塔拿指甲钳。
两分钟过去,他拿着一枚指甲钳返回到主客厅。
康致尔懂事地坐在沙发上,摊开掌心,把十指伸展出来。
剪完指甲,埃尔维斯将指甲钳用湿巾擦拭干净,正准备起身放回原处的时候,康致尔忽地把指甲钳从他手上拿过来,慢声慢气地和他讲道:“我也帮你剪。”
埃尔维斯抬起眼睛,康致尔快速地低下头去,只留给他自己绵软的面颊。
面对康致尔有趣的表现,埃尔维斯旋即会意,于是什么话也没说,配合地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埃尔维斯的手指仿佛是连接着康致尔内心的调色盘,眼见着他一边剪指甲,双颊的红晕一边越来越明显,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住,笑倒在埃尔维斯的怀里。
康致尔实在是不太好意思了,把脸埋在埃尔维斯的胸膛前,从喉咙里发出害羞而低哑的声音。
“没事,”埃尔维斯抬起手来拍着他的背,笑着安慰他,“都是正常的。”
康致尔听他这么说,面上的羞赧反而更甚,越发不愿松开他了。
过后,结束了一场堪比世纪战的指甲修剪项目,康致尔舒服地躺在埃尔维斯腿上,愉快地闭着眼睛。
“今天,”他惬意地将双手搁在肚子上面,语气悠然地开口讲道,“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叫做《幸运的事》。”
埃尔维斯将手掌贴在康致尔的颅顶,轻轻捋着他的头发,注视着他天真松弛的面容,答应道:“好的,老师。”
十分钟之后,康致尔结束了他的故事分享,进行最后的总结。
“所谓幸运的事呢,其实不过是我们排除万难、坚持不懈,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听完康致尔的一番话,埃尔维斯陷入了思考里面。他望着屋外雪花飘落草地,目光深远地讲道:“我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情,就是夏天的时候,决定从西部回来。”
康致尔本来还沉浸在他的故事里面,听见这话,他马上睁开了眼睛,从沙发上直起身来。
他将身体转向埃尔维斯,盘起双腿,手撑着下巴,有些费解地开口:“说起来,我一直都觉得奇怪。”
“怎么会这么凑巧啊?”
他神色天真,又满是困惑地寻思道:“我白天刚到莱克花园,你当晚就回来了?”
埃尔维斯笑而不答,坐在他对面,一脸祥和地望着他。
康致尔回过神来,发现埃尔维斯脸上的笑容,反复琢磨过后,忽地察觉到了什么。
“等等,不是凑巧吧!”
他仿佛张开四肢飞起来的猫咪,扑向埃尔维斯的同时,埃尔维斯反应很快,先他一步抱紧了他。
康致尔手脚都被埃尔维斯给制住,他艰难地抬起手来,掐埃尔维斯的脖子,朝他睁大眼睛:“快说。”
埃尔维斯脸上始终一派和气。他笑眯眯的,温和地弯着眼睛,低头端详康致尔明亮的大眼睛,随后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其实,我在莱克花园,也有眼线。”
“埃尔维斯,你——”
康致尔在莱克花园待了三天,随后飞回了中部。
康仲镕与陈南希许久没见儿子,夫妇二人心里十分欢喜。加上他们的大女儿华妍前不久刚生下一位小公主,正在康家坐月子。
向来有些冷清的康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这天下午,康致尔正带着小侄子出去踢球回来,冷不防接到了来自南部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时,发现打来的人是班得瑞。
“喂,班得瑞。”
康致尔隐约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班得瑞很少会直接打电话给他。他在门廊的藤椅上坐下来,有些慎重地开口:“怎么了?”
“小致,发生了有一件事情,埃尔维斯不让我告诉你。”
班得瑞隔着电话,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
“但我觉得你还是得知道。”
康致尔听他的语气,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直觉,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他问完之后,班得瑞在电话那头沉默少时,随即告诉他:“小致,前两天埃尔维斯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傍晚,埃尔维斯用过晚餐,坐在床上正准备吃药的时候,忽然间听见楼下传来一些动静。
很快的,那阵动静变得越来越明显。
埃尔维斯停下来,正仔细聆听的时候,卧室门冷不防被人从外面推开。
下一秒,原本应在中部的康致尔出现在门边,捏着双拳气呼呼地走向他。
埃尔维斯坐在床上,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康致尔,惊讶得抬起了眉梢。
“小致,你怎么回来了?”
“埃尔维斯,你简直是可恶至极!”
康致尔仿佛是回来找他算账的,拧着眉头、气势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坐下,盯着埃尔维斯问他:“为什么发生车祸这么严重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他手捶被褥,一字一顿地控诉埃尔维斯:“You are the worst boyfriend ever!”
埃尔维斯沉默着,思考数秒之后,选择了最为妥帖的应对方式。
他诚恳地望着康致尔开口:“我错了。”
听到他的道歉,康致尔旋即绷不住了,哭着脸伸手去抱他。
“你怎么样,伤得厉不厉害?”他后怕地抱着埃尔维斯问他。
“我没事,”埃尔维斯手温和地搭在他肩上,安慰他,“只是轻微的碰撞,不严重的。”
“不严重你还卧床。”康致尔不放心地抚摸他的后背。
“医生是这么建议的,”埃尔维斯耐心地向他解释,“明天就不用卧床了。”
虽然埃尔维斯看起来情况还好,但康致尔并没有全然相信他,直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检查他身上的关节。
“没什么的,”埃尔维斯配合地将双臂在他面前举起来,告诉他,“我当时系着安全带,冲击力不大。”
康致尔检查完毕,确认埃尔维斯所说不假,重新抱住了埃尔维斯。
“你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他按着埃尔维斯的后背问,问完又觉得很伤心,挨着埃尔维斯难过地讲: “我要是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我一点也不想意外发生的时候,你就坐在我身边。”埃尔维斯回答他。
康致尔的情绪因为埃尔维斯而无声起伏。他转过脸去,捧着埃尔维斯的脸,给他亲亲以安慰他。
亲了两下,他忽地觉得这样不对,又把嘴唇收回来,伤感地教育埃尔维斯:“我回家才没几天,你就出事了。我今天早上还和你通过电话呢,一点也没有听出来,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真的对不起。”
埃尔维斯伸手去摸他的脸,碰到康致尔湿润的下眼皮。
“怎么这么神奇,”他低着头,自顾自言语着,“手碰一碰,眼睛眨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别在这里蒙混过关。”
康致尔侧了侧脸,远离他的手心,随即坐直起来,双手环胸,满脸严肃地问他:“你说,好端端的,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你出远门不告诉我?”
埃尔维斯看着他的眼睛,神色看起来显得很平静。片刻的对视之后,他反问康致尔:“真的要说吗?”
“所以,”康致尔很是吃惊,“你现在真的有事是瞒着我的?”
埃尔维斯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安与慌乱,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自如,与康致尔对视了几秒钟,他心平气和地告诉康致尔:“前两天我去西部看爷爷了。”
康致尔倒是没有想过得到的这个答案。他失语了少时,跟着逻辑才回路,问埃尔维斯:“那你去看爷爷怎么也不跟我说?”
埃尔维斯看着他,缓缓摇头讲:“时机不对。”
灯光下的埃尔维斯五官看起来格外立体,康致尔因为他摇头和淡淡的语气而有些分心。但他马上就把理智拉了回来,继续盘问埃尔维斯:“什么时机?”
埃尔维斯听完他的问题,专注地望着他,忽地对他莞尔一笑。
“前几次去的时候,他还在生我的气。”
“怎么可能呢?”
康致尔闻言,下意识反驳埃尔维斯:“爷爷是平和又开朗的老人家,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生你的气?除非你……”
康致尔讲着讲着,忽地停了下来,低头陷入沉思,后半句话从他唇齿间飘了出来:“除非你做了什么事情。”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抬起头去看埃尔维斯,迎上他深以为意的眼神。
这下子,康致尔基本可以断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平复好心情以后,再次看向埃尔维斯,向他确认:“埃尔维斯,你跟爷爷说了吗?”
埃尔维斯注视着他,在他的视线里,缓缓地点了下头。
“嗯。”
康致尔觉得这事有些头大,但埃尔维斯看起来如此冷静,显然坦白这件事情不是最近才着手的。
他现在变得十分平和,已经完全放下了刚才的情绪,跟着问埃尔维斯:“什么时候的事啊?”
“从盖特回来以后,我就飞去西部找了爷爷。”埃尔维斯如实回答他。
康致尔伤神地捏了捏太阳穴。他知道,以埃尔维斯的性格,如果没有得到同意,他是会一直去找莱克爷爷的。
“那你这次去,跟他说了什么?”
现下,康致尔已经对前面爷孙俩的交谈不感兴趣了。
埃尔维斯听到他的问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他摊开了掌心。
“我能不能申请牵手?”
康致尔给了他一个疲惫的眼神,虽然表现得不太愿意,还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面。
埃尔维斯收紧手指,缓缓握住康致尔的手,看着他回答:“我告诉爷爷,对于我来说,你和他一样,都是我的生命。”
康致尔沉静了一会,跟着问他:“然后呢?”
“我告诉他,”埃尔维斯握着他的手回答,“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后代的延续,而是一个陪伴。我和他相互作伴了近三十年。哪天如果他走了,至少还有你陪我走过剩下的日子。”
“干嘛说得这么伤感?”康致尔伸手去摸他的眉毛。
埃尔维斯朝他扬起双唇,好像个大男孩那样对着他笑。
康致尔把脸偏向一边,避开他的眼神,咕哝道:“笑什么笑?”
他刚把脸转过去,下一秒,便听见埃尔维斯握着他的手,开口问他:“小致,我们结婚好吗?”
“什么?”
康致尔一脸诧异地把脸转回来看着埃尔维斯,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埃尔维斯脸上的认真解答了他这个困惑:不是。
“埃尔维斯,你是认真的吗?”康致尔不太相信地问他。
“嗯。”埃尔维斯对他点头。
“可是爷爷那边……”
康致尔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埃尔维斯给轻声打断了。
“他同意了。”
面对这句信息量巨大的答复,康致尔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随即,他等缓过来以后,再次跟埃尔维斯确认:“埃尔维斯,你不是在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