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死，”吴涵抬眼看向俞安雨，眼里满是敌意，她红着眼框，咬牙切齿，“都是她，害死了蕾蕾，她死有余辜。”
　　“此话怎讲？”
　　“是她把蕾蕾小号直播录屏下来，发给她们的老板，让她们的老板对蕾蕾下杀手，她来找我，把视频发给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来找你们，害怕分局把事情掩盖，就不会闹大，因为她想要趁乱逃走，蕾蕾的死闹得越大越好，她们的老板越抽不开身越好……我们都被她利用了……”吴涵猛抽了一口气，艰难地忍住眼泪，却抑制不住地哽咽道，“她害死了蕾蕾，还在消费蕾蕾的死亡……她……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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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日常结束，又要进案子咯～


第139章 138
　　看着眼前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吴涵，俞安雨只觉一阵恶寒，钟诗婷将录屏发给她的老板导致了阳蕾的死亡，这件事连警方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她对钟诗婷的行动及目的了如指掌，也清楚钟诗婷现在每天的行程安排，是谁为她提供了这些信息？
　　答案一目了然，俞安雨强压住怒气，问吴涵：“是谁告诉了你这些？”
　　“这重要吗？”吴涵冷笑，“重要的是，这些是事实，不是吗？”
　　“你为什么认定这是事实？”
　　吴涵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有些不可思议：“事实就是事实，它就摆在我的面前，亲眼所见，有什么值得怀疑？倒是你们警察，两个多月了，甚至没有公布杀害蕾蕾的凶手的信息，网上那群墙头草也是，他们已经忘记蕾蕾的死，没有人记得蕾蕾受过的伤害，他们虚假的关心也只是短暂的做戏，现在已经没有人追着你们要处理结果了，你们也已经放弃要抓到杀害蕾蕾的凶手了……那就只能我自己动手了……”
　　“吴涵！”俞安雨的胸口剧烈起伏，在他受伤住院这段时间，他的同事们熬更守夜，查普罗米修斯、查“礼物”牵涉的人，查临江新区分局，查分局羽翼下的娱乐场所和其他机构，包括阳蕾提到的戒同所，他们连轴转了两个多月，没日没夜的工作，抓了大把涉案人员，端了不止一个违规的窝点，但在吴涵看来，却是毫无作为。在普通民众眼里，警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足够？逢案必破、使命必达好像是基本，在他们对警察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的同时，也伴随着注定不能如他们所愿的失望，就在他们唾骂警察无能的时候，他们似乎忘记了，警察也只是有血有肉、需要吃饭睡觉的普通人而已。
　　吴涵怔怔地看着俞安雨，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到了这个警察的逆鳞，继而又自暴自弃地放松下来，她已经不需要考虑一切人情世故了，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用紧张会给别人带来任何不好的感受，不用为此焦虑、抱歉，想着如何弥补，那是需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才要关心的事情。
　　俞安雨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对你而言，失去最重要的朋友，你想为她讨回公道，想要还她真相，你心怀怨恨，这些我都能够理解，但是，你应该相信警方，在收到重要线索的时候，你应该告诉警方而不是私下自己去解决，在你没有看到的地方，警方调查了阳蕾的公司，调查了阳蕾在直播中提到的‘游戏’，将涉案人员一网打尽，取缔了戒同所和一些违规娱乐场所，解救了很多正在因此受到伤害的人，这些，都是阳蕾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风暴，警方没有忘记她的死亡，也一直在追查杀害她的凶手，以及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人。我很遗憾今天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和你对话，也许在你看来，你的做法虽然激进，但你达到了目的，收获了你预期的效果，你解了一时之恨，也为阳蕾‘报仇雪恨’，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又有一条重要的线索因为你今天冲动的行为被掩埋，那个告诉你这一切的人，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利用了你的愤怒，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松除掉了一个祸患，而我们又少了一条通往真相的路。”
　　*
　　走出审讯室，俞安雨抬起手，拳头狠狠地砸向墙壁，低低地骂了一声：“混蛋！”
　　陆离从旁边的监控室走出来，俞安雨吓得赶紧收回手藏在身后，迎上前去：“陆主任，刚才你一直在旁听吗？”
　　陆离什么也没说，只是朝俞安雨伸出手，俞安雨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身后的手乖乖地递到陆离手里，掌指关节处的皮肤已经红了，陆离皱眉，用指尖轻抚，小声抱怨道：“你一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俞安雨哪敢狡辩，只能转移注意力，对齐一慈说：“老齐，让技术科确认她刚才说的那些消息的来源，短信、电话、所有社交软件一个都不要漏掉，看看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齐一慈点头，俞安雨继续说：“我去视侦那边看看今早案发时的监控录像，你那边有发现了给我电话。”
　　目送齐一慈离开，俞安雨才问陆离：“陆主任，你要跟我一起去视侦一趟吗？”
　　*
　　俞安雨到视侦办公室时，周游正在和黄小真一起看监控录像，黄小真刚找到最清楚的角度，在大佬们的注视中放大了监控录像：抱着一束白色菊花的钟诗婷出现在画面中，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无光，踽踽独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吴涵拿着刀冲到她面前时，她只是停下了脚步，眼里闪过了刹那的惊讶，可她并没有闪躲，反倒是张开怀抱接住了吴涵这一刀。
　　钟诗婷看到吴涵手里的水果刀时，她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像是这一刻她等待已久，她比谁都清楚，她的老板不会放过她，是她利用阳蕾的直播录屏想要掀起风浪，她想要反抗、想要逃走，可是她失败了，一切都在老板的掌控中，她害死了阳蕾，害死了李卫东，如果一定有一个人来取走自己的性命，或许吴涵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安排。
　　画面中的钟诗婷突然摇头，她开始反抗，握住吴涵的手腕，但吴涵已经上头了，两个女孩子都很瘦弱，在那一刻却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惊人的力量，钟诗婷受了伤，很快落了下风，吴涵再一次把刀捅进钟诗婷的腹部，白色的菊花落了一地，花瓣也散落在地上被血染红，钟诗婷一共被吴涵捅了六刀，最后倒在血泊里，陵园的安保人员迅速上前制服了没有反抗的吴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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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杀人证据确凿，吴涵也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俞安雨心里却堵得慌，钟诗婷一开始没有反抗，因为她并不意外有人来杀她，她甚至欣慰来杀她的是吴涵，可是就在她坦然赴死时，她意识到她的死亡会让吴涵搭上自己的一生，所以她摇头是想要告诉吴涵不可以，她到最后一刻拼死反抗想要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吴涵。
　　俞队的脸黑得吓人，视侦办公室里没人敢说话，陆离突然指了指监控录像角落的一个黑点，对操控着鼠标的黄小真说：“小黄，这个点是什么？”
　　“唔……”黄小真连忙调出了另一个角度的监控录像，画面中吴涵和钟诗婷僵持着，她们几步之外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他并不是路过，而是定定地站在旁边，他没有上前制止，挺身而出救钟诗婷，甚至安保人员制服吴涵时他都没有搭把手，全程冷眼旁观。
　　“小黄，有正面的画面吗？”
　　“稍等……”黄小真手忙脚乱地调出同时间段附近的几个监控录像，但距离和角度都不太好，都有不同程度的遮挡，只有一个监控画面稍微能够看到他的半个身子。
　　“这个，放大。”陆离指了指，黄小真便听话地放大监控，男人低垂着头，鸭舌帽挡住了他的脸，他的姿势有些奇怪，有些猥琐地缩起身子，双手捂住腹部。
　　“他在干什么？”周游虚了虚眼，自言自语，继而他双眼睁大，几乎是和陆离同时开口：“他在录像！”
　　男人黑色手机壳和他黑色的T恤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捂住腹部的双手其实是端着手机在录像，因为两个女生的身高，手机放在腹部刚好能拍摄全景——不仅仅是袖手旁观，他本来就是记录者。
　　“他是谁！从哪里来，去了哪里！马上把他揪出来给我抓回来！”俞安雨的火瞬间就窜了上来，这的确是那个人会做的事情，就算此刻他不在现场，但他也要选最佳位置，亲眼见证这场处刑，背叛了他的人都不得好死，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而他又是那么恶趣味，他要让你看他写的剧本，他要故事的发展合乎常理到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摔死的卫生间偷拍狂，被债主撞死的老赖女儿，被职业杀手杀掉的鲨鱼游戏组织者，被警方击毙的职业杀手，被网络暴力逼到投江自杀的网红，被家破人亡的赌鬼杀掉的网赌组织者。
　　以及，为了逃命不惜牺牲别人的坏女人。
　　*
　　让盛怒之下的俞安雨回神的是他震动起来的手机，是齐一慈打来的电话，他接通电话，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老齐，有什么发现？”
　　“找到了，是106伪基站短信。”


第140章 139
　　俞安雨气势汹汹赶到技术科，吴涵的手机墙纸还是阳蕾的照片，短信箱里未读短信有439条，在各式各样的淘宝店铺大促宣传的106短信中，俞安雨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发件人，淹没在一堆106短信中，稍不留意就会被当作垃圾短信无视掉，而偏偏吴涵看到了它，点开了它，打开了那个藏着真相与厄运的潘多拉盒子。
　　*
　　“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录下了直播的视频？”
　　“发给你录屏的人真的是‘好人’吗？”
　　“老板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阳蕾动向的？”
　　“明明只发给了你的直播录屏，为什么会在官方通报阳蕾的死讯后，突然被爆出来，那个人真的，只是想要为阳蕾讨回公道吗？”
　　“是谁为了保全自己、为了逃命，牺牲了阳蕾，你不想知道吗？”
　　信息的后面有几条链接，俞安雨依次打开，第一条链接是一张微信聊天记录截图，对话框顶部写着“钟诗婷”，对方发来的是一段视频，时间是5月6日凌晨3:28，而视频的封面别说是吴涵，连俞安雨也能看出来那是阳蕾小号的直播录屏，视频下方还有一条消息：深夜叨扰，非常抱歉，但事出紧急，冒昧来打扰老板，还望海涵。刚才我刷微博看到阳蕾在直播，遂点进去观看，大号直播间因为敏感词被官方封禁，她刚用小号直播这一段内容有些敏感，您看需要怎么处理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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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点开下一条链接，是一张截图，内部系统查询的截图，没有头像的微博小号，通过绑定手机找到了背后的实名人是钟诗婷。
　　俞安雨依次点开后面的链接，都是钟诗婷的照片：她和李卫东裹得严严实实和沙恒见面时的照片，她在警车红蓝光包围中被送上救护车的照片，她在医院的照片，相同角度拍摄的穿着不同衣服的钟诗婷在陵园的照片。
　　那个人甚至不需要使用陈述句，也不需要把完整的事件还原出来，几张照片稍加引导，就可以让吴涵脑补出一个完整的事件脉络，不一定要合乎事实，反正恨意终会战胜理智，所有逻辑的漏洞都会被愤怒填满，她只需要明确一件事就好：钟诗婷害死了阳蕾，她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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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钟诗婷的手机，找到这个视频是发给谁的。”俞安雨冷声给赵玉霖下达指示，把手机塞回到齐一慈手里，赵玉霖忙不迭点头答应，目送俞队离开。
　　俞安雨赶着回视侦办公室确认吴涵刺杀钟诗婷现场拍摄者的情况，很快案发现场戴黑色鸭舌帽拍摄视频的男人身份便确认了：彭俊皓，男，20岁，在校大学生，无前科，短期内资金无异常。
　　就目前已知信息上看，拍摄视频更像是随机行为。
　　周游提醒黄小真往前几天看看彭俊皓的日常行为有没有异常，看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最近几天彭俊皓每天都来陵园，钟诗婷前脚到，他后脚就跟来了，钟诗婷离开陵园后，他也随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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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被传唤到警局，彭俊皓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俞安雨和周游一起进了审讯室，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警官宛如一个黑面罗刹，彭俊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姓名。”周游例行询问。
　　“彭俊皓。”彭俊皓哆哆嗦嗦地回答。
　　周游扫了一眼笔电旁边摊开的小本本，继续询问：“今天早上十点十分至十一点三十，你在哪里？”
　　彭俊皓一怔，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嘴唇也颤抖得厉害，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在陵园……”
　　“你在陵园做什么？”
　　“我……我……”彭俊皓眼神闪躲，回答，“扫、扫墓，我去扫墓……”
　　“给谁扫墓？”周游没有拆穿他的谎言，顺着他继续发问。
　　彭俊皓没料到周游会继续追问，明显顿了一下，硬着头皮回答：“朋友，一个去世的朋友。”
　　周游不紧不慢地记录彭俊皓的回答，继续一边打字一边追问：“哪个朋友？叫什么？在哪个墓区？”
　　彭俊皓哑口无言，刚才一直黑着脸的俞安雨这才开口：“不要撒谎，我再问你一次，你去陵园做什么？”
　　彭俊皓吓得一抖，继而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栗起来，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情不自禁地就流了下来，他突然张口哀求道：“对不起！警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发到了群里，但是我只发到了群里，那些都是他们传出去的，和我没有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