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暴自弃地说：“才没你说得那么简单！你根本不懂！你从我认识你开始成绩就那么好，你根本不知道成绩差是什么滋味！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你说再多好听的话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面对堆积多时的负能量情绪终于爆发的池年，宋橘明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上了楼。
　　就在池年自责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伤害到了只是想要安慰他的宋橘明，想要追上去道歉的时候，宋橘明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颇有点年代感的相册。
　　池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放有宋橘明小时候照片的相册。他在和宋橘明刚认识不久的时候翻看过一次，但因为被宋橘明发现，并且对方生了不小的气，池年就再也没敢碰那本相册。
　　眼下宋橘明突然上楼拿来他小时候的相册，池年有点搞不懂他这个动作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相册和他是个没用的废物有什么关系吗？
　　“还记得这本相册吗？”宋橘明问。
　　池年木讷地点了点头，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看里面的照片吗？”
　　宋橘明径直坐在地上，朝池年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坐下：“也不是不喜欢，只是那时候咱俩刚认识，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不想让你看到我以前的样子。”
　　“以前的样子？”池年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为什么不能被我知道啊？”
　　宋橘明低头笑了笑，吊了一下池年的胃口：“因为我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啊。”


第115章
　　325.
　　和懵懵懂懂，过了很久才知道父母已经离婚的池年不同，早熟的宋橘明在母亲只带着一岁的妹妹离开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预感，他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妈妈和妹妹了。
　　母亲离开的那段时间，正值他宋爹事业的低谷期，同时也是宋爹第一次独自照看宋橘明。早年一直忙事业的宋爹根本不知道如何照看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因为他的疏忽，当时年纪尚小的宋橘明生了一场大病，还差点丢了性命，虽然生命力顽强，最后活了过来，但这一场病也让宋爹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愧疚感和无力感。
　　尽管法院把宋橘明判给了自己，但已然落魄的宋爹认为儿子跟着他只有吃苦的份，于是深感自责的宋爹在宋橘明康复后把他送去了乡下爷爷家，拜托父母帮忙照顾一段时间，承诺等他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了第一时间回来接走孩子。
　　虽然宋爹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对尚幼的宋橘明而言，这无异于二次抛弃。
　　第一次被抛弃的时候，宋橘明一点都没哭闹，因为他知道他还有爸爸，但第二次被抛弃后，宋橘明直接追着载有宋爹的摩托车跑，哭着求爸爸不要抛弃他，他一定会好好听话，绝对不想妈妈。
　　看着跌破了膝盖的宋橘明，宋爹的心揪作了一团，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把孩子带在身边，忙于收烂摊子的他只会让上次的事情再度上演。虽不忍这么小的孩子离开父母，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等情况好转了，他肯定马上回来接宋橘明一起。
　　宋爹最终还是离开了，被抱着回家的宋橘明哭闹了好几天，这期间不管爷爷奶奶拿什么好东西来哄他开心，他一开口就是吵着要爸爸。
　　那可能是宋橘明这辈子最吵闹的一段时间，但吵得再凶又怎么样呢？还是没有人会来接他。
　　过了大概小半个月，宋橘明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比起接受，或许习惯更为贴切。
　　习惯了和其他人睡一张床的夜晚，习惯了只能蹲在村口发呆的白天。
　　因为他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爷爷奶奶平时还要忙着干农活，所以能分给他的精力很少。
　　那是宋橘明第一次尝到不被重视的滋味，久而久之，本就话少的他也因此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愿和人沟通。
　　在农村，像他这种从城里回来的孩子，一般都不受待见。如果只住一两天，容易怯生的农村孩子就只敢离得远远地观望城里小孩长什么模样，穿哪种漂亮衣服，但如果发现一直住在村里，并且不和父母在一起，他们就会自动将其归纳到和他们一样的留守儿童行列，明明自己也很讨厌被别人说没爹没妈，但还是会把这份恶意强行加在这个从城里来，却被爸爸留在老家的小孩身上。
　　再加上宋橘明不喜欢说话，安静的他就更成了村里孩子，尤其是那帮男孩子的欺负对象，有时就算平白无故走在路上，他也会被弹弓射中，他若是回头就会被大声嘲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他如果不回头，打在他身上的石子只会越来越多。就算他气得捡起石头想要砸回去，那帮孩子还是会仗着比他大，然后故意戏耍他。
　　宋橘明曾把村里孩子的霸凌行为告诉过爷爷奶奶，但他们没当回事，只是安慰他，那只是其他孩子想和他一起玩，所以开的玩笑，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爷爷奶奶的不重视让他变得敏感和麻木，受了再多委屈也只能藏在心里。
　　因为对宋爹的怨恨，从宋爹离开，赌气的宋橘明没有接听过一次宋爹打回来的电话。每次奶奶说他爸给他打电话来了，他都自嘲地说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小孩，然后负气跑掉。
　　这就导致宋爹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宋橘明在农村的真实情况，还以为就和他奶奶说的一样，小孩子贪玩，没多少时间就已经习惯了农村生活，每天在外面跑，早就把他给忘了，让他不用担心。就因为不了解，他回去接宋橘明就接晚了，后来过了很久他才从宋橘明嘴里得知他在农村究竟过得是怎样的生活。知道实情的宋爹一遍又一遍地悔恨，说，早知道他回农村会受欺负绝对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只在农村生活了三个月，原本性格还比较活泼外向，经常讨得大人开心的宋橘明就成了亲戚口中性格怪癖，还没有教养的混小子。
　　由于农村的夏天没有空调解暑，洗澡也只能用澡盆子，外加家里小孩多，没办法让他每天都洗上澡，有一天夜里又被热醒的宋橘明一气之下蹲在地上干脆用家里已经生了锈的剪刀，抓起自己的头发就开始剪。
　　原本精心修剪的头发被他剪成了参差不齐的刺猬头，一觉醒来家里人都在笑他的发型丑，但那时候的宋橘明已经感觉无所谓了。奇怪的发型让他听到了不少取笑声，但不幸中的万幸，或许是因为换了个发型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比较凶狠，原本喜欢欺负他的那几个小孩没敢再来找茬，他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地走在路上。
　　表妹过生日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去了镇上拍照留念。宋橘明也拍了一张，因为奶奶说他爸爸很快就要回来接他了，她和爷爷舍不得他，想留他一张照片作为念想。
　　宋橘明以前不想给池年看的那张照片就是那时候他在农村拍的那张。照片里的他还是那个难看的发型，因为每天都跟着院子里的孩子到处跑，他的皮肤晒得黝黑，身上还有不少调皮捣蛋留下的伤口，看起来就是个灰头土脸的臭小孩，所以他不好意思让池年看到。
　　其实现在想来，农村生活其实并没有记忆中那么糟糕，至少除了不开心的部分，他在农村还是生活得比较好，爷爷奶奶虽然没钱，但也尽力给他最好的生活，有时候农忙，听说他想吃零食，还会背着其他孩子偷偷带着他去镇上，而家里的其他孩子也没有排挤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弟，听说他被欺负了，也不管回来会不会被家长揍，直接就跑去替他报仇了。
　　对那段在农村的生活，因为当时还很小，很多细节，宋橘明其实也记不清了，他就只记得他有一次赌气离家出走，天黑了也没回家，结果导致全村的人拿着手电筒到处找人，最后还是村里的狗的鼻子比较灵，在一处农地里找到了已经睡着的他。
　　说到这里，宋橘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看着照片里陌生的自己，笑着问池年：“怎么样，我小时候够坏吧，能把那么多大人耍得团团转。”
　　池年哪里笑得出来，在听到宋橘明小时候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他就已经哭成了小哭包，抱着宋橘明，泪眼汪汪地说：“你才不坏，坏的是那帮没有教养的臭小孩，你现在带我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宋橘明的衣服都被池年哭湿了，他无奈地哄道：“他们比我大好几岁，现在估计都辍学结婚了吧。他们块头还挺大，咱不一定能打得过。”
　　听到打不过，池年立马擦了擦眼泪：“哦，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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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没和你们骚话battle吗！？因为我在乖乖码字！可恶！(〃＞皿＜)


第116章
　　326.
　　亲身经历过的人还没哭，只是听别人讲的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宋橘明收起相册的时候，池年的眼睛都哭肿了。
　　突然觉得池年眼睛哭肿的模样有点好笑，宋橘明笑着拿来了一面镜子让池年照一下。
　　他原以为池年照到镜子会气鼓鼓地说一句好丑，然后追着他打，没想到照到镜子的池年居然接过镜子开始端详起来。
　　就在宋橘明诧异池年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池年突然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眨着眼睛，语气惊讶地说：“哭了一下，怎么感觉还变好看了呢？”说罢还连忙让宋橘明掏出手机来拍张合照。
　　宋橘明以为池年说笑，结果他是认真的。
　　宋橘明只好掏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他其实不喜欢拍照，每次在镜头面前都只会僵硬地摆剪刀头，和手势单一的他不同，池年在镜头前比较放得开，稍微对他说一两句夸奖的他，让他在镜头前裸奔都不成问题。
　　宋橘明正要按下拍摄键，为了显脸小故意站在他后面的池年突然开口问：“等会儿，开美颜了吗？”
　　在池年的强烈要求下，宋橘明用十级美颜拍了几十张供他慢慢欣赏。
　　大概是眼睛哭肿了会影响视力，明明照片里的人脸都被磨得没有轮廓了，池年仍然对每一张照片都很满意，还让宋橘明赶紧去楼下打印店把照片洗出来。
　　宋橘明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架不住池年想要，他只好应池年的要求，把他最喜欢的几张洗了出来。
　　附近只有楼下一家打印店，宋橘明去的时候，恰好遇到店里客流量最高，只是洗几张照片，他也等了小半个小时。
　　在他等洗照片的这段时间，池年的眼睛也差不多消肿了，所以等他拿着照片回来，视力已经恢复正常的池年有点不愿面对事实。
　　“这是我？”池年难以置信地问。
　　“嗯。”
　　已经预料到了池年接下来会有何种反应的宋橘明拿起手机就打算跑路。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池年的速度。
　　池年眼看宋橘明要跑，立马拦在了门口，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接着甜甜地喊了一句：“哥！”
　　被这一声直接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宋橘明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听你喊一声哥，我能折寿十年。”
　　池年一记小拳拳重重地砸在宋橘明的胸口，娇嗔道：“哪会！人家就是喜欢喊你哥哥嘛！”
　　宋橘明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面对此情此景，已经颇有应对经验的他直接一巴掌拍在池年背上，眉头紧皱，十分嫌弃地说：“给我正常点。”
　　这能唤醒人类正常神志的一巴掌果然管用，池年被打了立马就老实了，“早这样来一下不就好了吗。”
　　“说吧，有啥事。”宋橘明问。
　　“如果是照片，我不买。”
　　“嘿嘿，买照片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宋橘明就知道池年肚子里憋着坏，一笑准没好事，果然在这儿等着他呢。
　　池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宋橘明的胳膊，故意娇滴滴地说：“哎呀，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嘛，还问我干什么。”
　　宋橘明深知，他今天要是不花钱把照片买了，池年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他干脆开了价：“一口价，二十块钱一张。”
　　就这种拿出去在路上随便抓个人问照片里的人长得像不像他都会收到清一色不像的照片，二十块钱一张，宋橘明已经是在做慈善，给池年发零花钱了。
　　但显然池年并不满足于此，他狮子大开口道：“一百一张，不能再少了！”
　　宋橘明一脸“你怎么不去抢呢”的表情，抓住池年的手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眼看真实目的已经暴露了，池年也不藏着掖着了，把在路上收到的从零基础开始学绘画的宣传单拿了出来。他知道宋橘明还有很多小金库，于是缠着宋橘明的胳膊不放，吊在他身上撒娇：“宝看到！宝想要！宝得到！”
　　“元宝他们都说我很有艺术细胞，是个搞艺术的好苗子了，我文化课不行，肯定没办法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万一走艺术生路线能行呢？！你就让我去学吧！我的好哥哥！”
　　如果池年还小，宋橘明肯定就同意了。但眼下已经快高三了，现在才开始从零基础学显然不太现实。可池年的眼神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宋橘明只好采取折中的办法。
　　“那我先带你去体验一节课，你先试一下再说，行吗？”
　　“好！！！”
　　327.
　　在去培训班的路上，宋橘明问池年，怎么每次都那么相信傅金元说的话，傅金元就算随口放个屁，池年都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