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埤安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王医生]：这边问卷总共有20道题，您是要微信还是支付宝呢？
　　叶然松了口气，居然还要花钱，那一定靠谱。
　　他：[微信。]
　　几秒后，叶然：[医生，请尽快，我朋友情况特殊，急需。]
　　[埤安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王医生]：收到，网盘链接：http:dcj~，密码L666。
　　……
　　别墅区的网到了关键时刻开始掉链子。
　　叶然把平板放床上，等它慢慢下载，他则从背包里找出平视眼镜，眼睛是防蓝光的，平时他画图的时候才会戴一下。
　　戴上后他又整理了下头发，宽大的镜框遮住了他的耳朵和脸颊，这样如果再尴尬……应该不会那么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充满学者气息的自己，回头去拿已经下载完毕的平板。
　　20道题排版简洁，一阵见血。
　　叶然粗略做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拿着平板去找沈时。
　　“咚咚咚”。
　　他敲响隔壁的门。
　　门开了。
　　卧室内暖橘色的灯光倾泻而出，沈时站在门后，身形被暖光勾勒的颀长挺拔。他的目光划过叶然严肃的脸，以及他手里的平板，轻轻眯了下眼，道：“进来吧。”
　　沈时的卧室和叶然卧室的布局一模一样。
　　落地全景大窗，能看见窗外烟云缭绕的山雨，傍晚的后山幽寂安宁，高大的树木影影绰绰，营造出远离尘世的氛围。
　　叶然目不斜视，坐在床边的沙发：“这是我找的测试题目，你做一下。”
　　沈时在饮水机前接水，“测试题目？”
　　“嗯，”叶然说：“性取向测试题目。”
　　哗啦啦。
　　房间内很静。
　　叶然能听见沈时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走到他身后，身影如夜色般压了下来，把水杯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当”的一声轻响。
　　叶然莫名心虚。
　　沈时从他手中接过平板，坐在床边，低头翻了几页。
　　床头柜上亮着台灯。
　　台灯的光线柔和模糊。
　　叶然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几秒后，正划着平板的沈时忽然出了声，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顺口一问。
　　“我可以接受并寻找同性发泄/欲望？”他撩起眼皮，五官被台灯光线勾勒的半明半暗，瞳孔颜色很黑：“怎么答？”
　　叶然呼吸一窒，推了推眼镜，“……嗯，下面不是有五个选项吗，很不符合、不符合、不确定、符合和很符合，你选最适合自己的。”
　　“嗯，”沈时仿佛没听懂，继续问他：“你呢，你选什么？”
　　叶然有点坐不住了。
　　明明自己做的时候，这些问题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他甚至觉得部分题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现在一被沈时念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我选的符合。”他说。
　　沈时嗯了声，白色触控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选了个选项。
　　他再次安静下来。
　　叶然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放松，心像这下应该没事了。
　　然而下一刻，沈时又不咸不淡的出了声：“青春期是否有过同性幻想对象？”
　　叶然：“……”
　　叶然突然有点恐慌，这剩下的18道题不会都要这么做吧。
　　他的恐慌显然不是没有道理，沈时微微抬眸，目光平静的落在他脸上，等他回答：“嗯？有吗？”
　　叶然：“……有吧。”
　　沈时点头，声音没什么变化：“学长，还是学弟？”
　　叶然咽了口口水：“有这道题吗？”
　　沈时一顿，触控笔在他手上快速转了一圈，被他打了个勾，“没有，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了！
　　叶然劫后余生的松口气。
　　他从没对现实生活中的同性产生过幻想，确定自己是同性恋，也是因为青春期做春/梦时，梦里的人影是没有脸的男性。
　　“曾见过同性的身体，并产生过欲望，”沈时在这时再次出了声，看向他：“这个应该能说？”
　　叶然：“……”
　　失策了，应该戴头套来。
　　他耳朵烫的发红，戴着眼镜越发显得柔软温和，此时却抿着唇，薄而细长的丹凤眼垂敛着，一辐严肃的表情：“你要自己思考。”
　　沈时道：“我需要一个参照。”
　　他低下头看题，语气不轻不重：“毕竟我情况特殊。”
　　叶然彻底没了话，一想到沈时是因为他才需要做这种测试，他就要愧疚死了。
　　说不定沈时是真的很迷茫？
　　“……不确定。”他讷讷的回答。
　　沈时眯了下眼，“不确定？是看过没感觉，还是没看过。”
　　叶然：“……看过没感觉。”
　　高中时的游泳课，他从来都心如止水。
　　沈时：“嗯，下一题，曾经交往过同性恋人并有过肢体接触？”
　　叶然：“……很不符合。”
　　沈时：“目前有性幻想对象，并愿意与对方深入接触。”
　　叶然：“……很不符合。”
　　沈时：“性幻想对象是现实存在的，经常性想与对方亲密接触。”
　　叶然：“……很不符合。”
　　沈时：“认为同性恋情不会比异性恋情长久。”
　　叶然：“……不确定。”
　　……
　　……
　　20道题一晃而过，问卷下就是分析模板，只要把选项导入，一分钟之内就能出结果。
　　沈时做完了题，叶然僵硬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他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依旧无法平复心情。
　　模板显示正在分析，叶然推了推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沈时手中的平板。
　　沈时垂眸盯着他，目光若有若无的划过他的五官，在他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又自然收回。
　　下一秒，叶然毫不掩饰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鉴定结果出来了。”
　　“沈时，你的同性恋指数只有30%。”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叶然惶惶不安了两天的心情，终于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沈时还是直男。
　　太好了。
　　他依旧行走在他人生的正确道路上，没有偏航。
　　可沈时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叶然预料中的那么惊讶。
　　“叶然，”在叶然难掩迷茫的注视中，沈时抬起眼皮，平静的对他说：“这张问卷上的答案是你的。”
　　他低下头，触控笔点点屏幕，出现了第二份检验报告。
　　——同性恋指数70%。
　　沈时说：“这份才是我的。”
　　叶然：“？”
　　叶然：“……？”
　　沈时神色照旧很淡，看着他，道：“按照报告显示，你不是同性恋，我才是。”
　　叶然：“……”
　　糟糕。
　　他缓缓咽了口口水。
　　又后知后觉的眨了下眼。
　　……好像被骗了。
　　*
　　窗外雨下的更大，夜晚的莲雾山在云瘴内若隐若现。
　　瓢泼大雨细密如牛毛，淅沥沥的拍打在落地窗上，留下大片水痕。
　　屋内的气氛很静。
　　静的唯有空调扇叶摇摆的嗡嗡声。
　　许久，叶然才艰难的抬起手，从沈时手里拿过平板。
　　他看着上面刺眼的30%，懊悔不已：“……这个不准。”
　　沈时看他一眼，嗯了声。
　　叶然蔫了会儿，又打起精神，重新找出千度，在搜索框输入“怎么测试自己是同性恋”，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分外紧张。
　　这一次他非常谨慎的斟酌每一个词条的意思，缓慢的往下翻，终于看见一个名叫“两性百科”的生活号。
　　看起来很正经。
　　他犹豫的点进去，网页排版简洁，如毕业论文一般分段式叙述，每一个小标题下都写有长长的论证资料。
　　叶然不由松了口气。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他略过前面关于论证同性恋精神健康的部分，直接拖到最后，找到“如何验证性取向”的分支，持着认真的态度去学习——
　　【1、通过和同性调/情，来确定自己是否有感觉。
　　……
　　2、通过和同性牵手和接吻，来确定自己是否有感觉。
　　……
　　3、通过……】
　　“3”还没有看到，叶然便感觉身侧压来一片阴影。
　　他愣了下，抬头。
　　沈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稍稍俯身，气息铺天盖地的将他笼罩在内。
　　……等等。
　　叶然眼皮一跳，想到刚刚看到的话，条件反射就要关上平板，却在发现已经来不及后，僵硬的停住动作。
　　平板的荧光照在沈时脸侧，半明半暗中，沈时神情很淡，漆黑狭长的凤眸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微微低着头，平静的看着他。
　　“调情？”
　　“牵手、接吻？”
　　三连问问住了叶然，他说不出话，在这片莫名凝固的气氛中，动了动唇。
　　下一刻，沈时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简短的对他道：“嗯，来吧。”


第20章 试探①
　　明亮的灯光充斥在房间内, 与漆黑诡谲的后山形成鲜明对比。
　　叶然目光发直，透过沈时的肩膀看见外面大作的风雨。
　　落地窗上是蜿蜒的水痕，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态势。
　　房间内的寂静最终还是被他打破, 他目光不安的四处游走, 窘迫的说：“这个……昨晚不是试过了吗？”
　　沈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景象至今还残留在他的脑海中。
　　应该不用再测试了吧……稍微推演一下，就能得出结果。
　　“有吗？”沈时似乎在回想, 片刻后，他散漫的问：“昨晚发生什么了？”
　　叶然：“？”
　　叶然迷惑的看着他：“昨晚你在后花园——”
　　他话音一滞，突然有个不妙的预感。
　　“你不记得了？”
　　沈时点头：“嗯, 昨晚喝的太多。”
　　昨晚沈时确实喝的多, 游戏前就在旁人的起哄下喝了三杯, 游戏中途又喝了五杯，后面他走了，不确定沈时有没有继续喝, 但是对于叶然而言, 这些酒如果是他喝的……那他一定当场歇菜。
　　不会吧。
　　他心里七上八下, 一阵阵的不安。
　　沈时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下一秒，沈时便抬眼看向他, 又问了一遍：“昨晚发生什么了, 叶然？”
　　“……”叶然罕见的说不出话, 他动动唇, 大脑一片混乱, 好半天才在沈时平静的注视下，艰涩的组织语言：“昨晚我亲过你了，你的反应, 不像同性恋。”
　　“嗯, ”沈时语气没什么变化, 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被亲过，他半侧身子被暖橘色光线勾勒的清瘦挺拔，只是平静的出声反问：“你确定吗？”
　　叶然被他这么看着，笃定地话也说不出口了：“……不、不太确定。”
　　但是昨晚沈时的反应，确实和同性恋沾不上边。
　　就是很正常的直男反应，被亲了以后很生气，又压抑着。
　　沈时了解了大致情况，沉默几秒，说：“那就再试一次。”
　　叶然：“？”
　　叶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沈时缓缓垂下眸，目光平静的落在他脸上，说的清晰：“我说，那就再试一次。”
　　*
　　卧室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热了起来。
　　空调温度很快被调低。
　　“滴——”的一声，变成了28°。
　　叶然穿着舒适轻薄的家居服，浅灰色的家居服很衬他的肤色，他端正的站在沈时面前，乌黑柔软的黑发压着眼镜，眼镜下的丹凤眼薄而细敛，此时眼周泛着些红，紧张又不安的看着沈时。
　　几秒后，他像做出了什么决定，僵硬的俯下身，一点点靠近床沿的沈时。
　　无声的亲吻落下，蜻蜓点水一般，只能感受到柔软温凉的触感。
　　“……昨天就是这样，”亲完，叶然火速直起身，心脏在胸膛里砰砰作响，“我就这么亲了你一下。”
　　寂静中，一动不动的沈时抬了下眼，目光黑沉沉的，盯着他开了口：“一下？”
　　叶然忍着心虚：“对，然后你就让我走。”
　　“哦，”沈时点点头，神色不明，像在思考什么，几秒后，他顺着叶然的话往下说：“我确实没什么印象。”
　　当然，因为你根本没说过这话。
　　叶然心虚的不敢看他，“喝醉以后人的反应都是潜意识的，你的反应说明你确实不是同性恋。”
　　沈时没说话。
　　叶然语句逐渐通顺：“现在正视也不晚，你还是直男。”
　　沈时看他一眼。
　　叶然如释重负：“好了，那我就回去了。”
　　今晚的渡劫终于结束，伸手去拿平板时，叶然觉得自己的成就感不亚于考上京大。考上京大他改变的是自己的人生，劝沈时正视自己，他改变的是沈时的人生。
　　可算是把沈时诡异的性取向扭直了。
　　他心里感慨不已，手刚碰到平板，便听沈时若有所思的出了声：“你有没有想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叶然：“？”
　　叶然刚落下去的心脏又开始急促的跳动：“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你一个直男怎么这么多疑！
　　沈时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当然，因为直到目前，我都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
　　你昨晚被亲了以后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