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不要我吃饭?”
“吃饭这件事情,取决于你今晚上睡不睡我……”一本正经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正在搜索什么,话说得漫不经心。
“你脸丑,我睡不下……”解开另一只袖扣,杨以岳自己动手将袖子挽了起来,双手得到了解放,又端起了自己的汤碗,还有一半,真的很好喝,杨以岳放不下。
对于金主直接的表态,佟响毫不气馁,嗖一声站起来走到杨以岳的另一边,侧面对着他,诚挚道:“亲爱的小杨总,只看这边,灯一关就好了……难得有一个受了伤脆弱的我,真伤好了,就脆弱不起来了……您想想:梨花开在太阳下那看着是没有什么意思的,艳不过桃花、娇不胜海棠,就得被风雨肆虐一晚上,晨光薄雾里梨花带雨才是韵、味!”最后二字说下,敲了一敲桌面,大有惊堂木的效果。
杨以岳低头笑到扶额。
看着杨以岳不可教化的模样,佟响伤心了,捏过他手里的碗,一边摇头叹气朝厨房走,一边说:“再给你盛一碗。好喝对吧?要不要给你打个包,明天还可以喝两顿……”
“你要我在哪儿睡你?”杨以岳终于发现小响老板今儿是有目的有准备的,笑过之后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那头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佟响回头来把杨以岳看着,“您这是有金主的自觉了?”
“你觉得呢?”杨以岳才不正面回答他。
“万恶的资本家,先吃饭!”佟响就不喜欢小杨总这讨价还价的样子,勾引失败就不恋战了,吃饭才是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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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吃了我做的饭,把你脸上的嫌弃给我收起来。”要不是金主爸爸的身份是一道横隔在自己和杨以岳之间的汪洋大海,佟响有心伸手捏一把他的脸,“你就说哪儿收拾的不好?”
再看一眼自己的房间,干净利落一尘不染,连阁楼斜面窗玻璃都是透亮的,能看见外边快要升起来的半个毛月亮。床铺上浅灰色调的毯子比佟如意女士爱铺的小碎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最重要的,四方被子叠得不输退役之前……作为一个男同志的房间,这是标杆了好吧……
“像个高中生的房间……”杨以岳嘴上这么说有嫌弃的意思,实际上觉得干净素雅的阁楼房间挺好,只是,事情发展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
对于这句回话,佟响好好想了想,说:“没错,可不就是考上大学之后就没有管过这个房间了,自然是高中生的房间……哎,小杨总,我校服还在……”挑挑眉毛佟响靠近杨以岳说:“你有没有兴、趣?”
“金主爸爸救回了被人欺凌的受伤的……”杨以岳有了金主爸爸的自觉。
“对,还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小狼崽高中生那种金丝雀儿……”佟响抬手搭在杨以岳的肩膀上,笑着说:“虽然没有什么金主的自我修养之类的文书,但是我觉得咱们小杨总天纵英才、骨骼清奇,定能瞬间参透,你看这不就越来越有金主爸爸的范儿了么?”
被佟响拍马拍得想笑场的杨以岳偏不给他顺畅,“小狼崽子和金丝雀儿放不到一块儿……”
“怎么不行?强制爱啊……什么破产抵债的、为家族复仇的,多了去了……”佟响好好想了一下熟客二丫给自己下载的那个什么包养文包里的情节,“这叫什么,爱你爱到让你恨死我也在所不惜,这爱法感天动地啊……”
“可你是毛遂自荐的……”杨以岳走到床边,忍不住伸手摸摸被子上叠出的棱角,柔软的棉布是怎么被他搞成这样的,杨以岳挺想知道。
听到这儿佟响自己忍不住笑了,“这就是难点了……哎,算了算了,小杨总,我不替你操心了,您看着办吧……”
“你还不打算老实交代?”杨以岳的指尖沿着被子的棱角滑了一圈,偏头看向佟响,轻轻柔柔地问他。
“那什么……”佟响一面不好意思的笑着,一面解释说:“按套路,您得找个地方安置我,一般来说还是个清幽别墅,哦还要自带温泉的那种……那可就远了,我妈还在附二院住着呢,来回跑我这不方便。您也别嫌弃,金屋藏娇、金屋藏娇,金屋就不用了您花费了,将就用我这小阁楼上的高中生房间就行了,反正,这也不是重点……”
杨以岳看着佟响说:“就为这事儿你看了多少小说?”
佟响笑得耸了耸肩膀,“没多少……关键是看不下去你知道吧……就今儿这场景,包养之后初见面,动不动就是压低嗓音的总裁卡着人家腰,要不然就是红着眼睛把人抵墙上,最不济都是冷酷动手撕衣裳……全都用不上。刷得快还累死我了……”
“有话就直说,别瞎折腾。”杨以岳听他的牢骚心中很是惬意,不由得对他看的那种小说有了兴趣。
“那小杨总,你有心碰我了,就在这儿好不好?我照顾病人不想来回跑。”佟响向着杨以岳走近些,把话说明了。
“好。”杨以岳点头。
“那……”佟响刚起了话头,杨以岳飞快的开口压住他的声音,语调飞扬笑着说:“那是不是要给点儿房租费用?”
这样说话的杨以岳笑容没有丝毫防备的绽放在脸上,再看不见平日里清冷克制的模样,在佟响看来,这模样比他裹在西装里冷淡调子好多了。
“是不是想说这个?”
瞧着杨以岳小小兴奋写在脸上,佟响低头在他耳边回话说:“小杨总,您笑起来真好看……”
第10章 第九回
“像……春天的花儿一样?”带着肆意的笑容,杨以岳眼不眨的帮他把后半句给续上了。
这回轮到佟响笑了,笑完了哼起歌儿来,还就是刚才说的那两句。
“你看的小说里有没有那种和金主爸爸斗志斗勇绝对不要被睡上的?如果有的话可以参照执行一下,还有……”杨以岳说话的时候抬手摸上了佟响的脸,手指抚过受伤的嘴角,眼神暗下来,说:“我不想听见你再和那个拳场有任何瓜葛。”
“别家拳场就可以了?”佟响不哼歌儿了,找字眼儿的漏洞,嬉皮笑脸的话刚说完就叫了一声“啊!”
嘴角伤口受到了欺负的佟响,鼓眼睛看着下黑手的杨以岳,有点儿出乎意料。
“这件事没有条件可以讲……不如好好卖花,附二院天天跑,扩大业务不正好么?”杨以岳说翻脸就翻脸的,一瞬间就平时的样子了。
这一回没有嬉皮笑脸,佟响点点头。
“汤我要打包。”倒还惦记着吃的杨以岳说完,率先走出房间,要右转下楼去。
一把拽住杨以岳的手臂把人扯入怀里来,抱紧了人的佟响背过身去,把顶灯开关摁下去,一瞬间屋里再无灯光。
低暗月色中佟响凑近杨以岳的耳边,声音低下去,“斗智斗勇那种不好,是行业混子,我不做混子。小杨总,拳场不会再去的,我听话。”
“开灯……”
“还有一句……”佟响不动,继续说。
“我叫你开、灯!!”
瞬间激动起来的语气叫佟响有了察觉,一是怀里的人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和平时的冷静淡定截然不同,二是听见他呼吸的次数和力度陡然增加,这些特征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肩膀往后靠一靠,房间内光明重现。
没有打算放开杨以岳,佟响抬手扣上他的后脑勺把他压进自己的怀里,抱得更紧了,声音坚定道:“杨以岳,你是安全的,不要害怕。”
——
推开佟响,杨以岳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往门外去,一步不停留地下楼去。
跟上杨以岳的脚步,佟响没有多说一句话,下了楼梯往厨房去,拿出密封玻璃盒子给杨以岳装番茄牛腩炖汤。
等他出来的时候,杨以岳已经整理好衬衣,在穿外套了。扯下一个装花的口袋,把汤盒子放进去,将口袋提手递到杨以岳手边,说:“有你在我绝不会再关灯了。”
双手拎起口袋提手,杨以岳没有说话,把佟响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往店外走去。
迎面同时进来了一位气喘吁吁的小伙子,“老板……我要红玫瑰,告白用,快!”
“先喝口水,稍等……包你马到成功。”在大木桌下整件的苏打水里抽出一瓶递给小伙子,佟响追着杨以岳出门。
——
“小杨总你站一下,我给你找个代驾……”伸手压住被杨以岳拉开的车门,佟响掏出了手机。
“不用。”杨以岳看着佟响放在车门上的手,“开车没关系。”
“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杨以岳伸手开车门,“我也对不起你。你的意思我知道。”
“确定?”佟响轻轻笑了一声。
大概是他的笑容感染了杨以岳,杨以岳推开他的手,坐进了车里,降下车窗后,杨以岳终于肯和他四目相对,一手拿过眼镜盒打开,一边戴眼镜一边说:“既然选了被包养,绝不浑水摸鱼,要做就做行业翘楚……”
“小杨总洞若观火。”看着戴了眼镜的杨以岳嘴角挂上了淡笑,佟响放心了,也没别的话,“路上小心。”
那边杨以岳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目送着杨以岳的车子离开,佟响被人叫了一声“老板,我这儿告白等花……”
“来了来了……”生意要紧,佟响赶紧笑脸迎上,进门就把一小铁桶的玫瑰花抱过去放到了大木桌上,抄起修枝剪刀准备大干一场。
虽然面对着橱窗外,认真进入工作状态的佟响没有看见马路对面过来了两男一女三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径直朝着如意花店进来。
——
芳草心在城西苗木基地产业园里,不过,芳草心不做生意的,是私人园子。
春天花盛的时候,会免费对游人开放,唯一的麻烦是来的游客必须提前在芳草心的公众号实名预约,园方要求实名的原因在公众号唯一的一条信息里说得很清楚,只用来对于花木的折损追索赔。
从去年春天开始开放,芳草心就成了春季里花卉摄影爱好者和文艺青年最喜欢的摄影基地。芳草心出的片子火爆了锦城春天的朋友圈。
火爆之后就有人联系芳草心做生意,有想要联合做摄影基地的,有想要联合销售花木的,还有想要买下芳草心做高端餐厅的……全部都被回绝了。
芳草心是杨以岳最喜欢的一个人的家。
车子开进园子入口里的停车场,整个停车场的灯就亮了起来,照亮了停车场,也照亮了芳草心门口一排四间门卫室。
看守园子的段叔和段婶早就从监控里看见了是杨以岳的车,等到杨以岳领着口袋走过来,他们已经等在入口了。
“小杨总,吃过饭没有?”问话的是段婶,她手上套着红黑格子的长袖套,手上捏着涮锅的刷子,问得很是关切。
“今天吃过了。”杨以岳把手上的口袋举一举,笑着说:“还打了包,只有放在您那儿的冰箱里……”
“好呀……”段婶准备来接的,发现自己手上有东西,就叫段叔来接,“都能让你打包,是什么山珍海味啊?”
“家常菜。”
杨以岳把口袋递到段叔手里之后,松手迟滞了一下,让段叔笑话了,“怎么,没吃够,还舍不得了。”段叔呵呵笑着,“明儿让婶子照着给你做。”
杨以岳笑着没说话,往自己住的地方去。去路是一条青石板铺出来的小路,一路上灯火通明,把小路照得像白昼一般。
杨以岳的房子在整个园子北边稍高的小坡上,全木的外墙刷了白漆,四面都有落地大玻璃窗,阳光灿烂的时候,通透得像个温室花房。
外墙上爬满了杨以岳喜欢的凌霄花,花期时候,两种颜色的凌霄花交相辉映;入门处两边墙角处种着白玉色、蓝色、紫色的绣球花,蔷薇花爬满小院围篱……
白天这房子完美融入芳草心的景色中之不显眼,晚上一切浸入黑暗,只有这座小房子灯火通明。
摁开指纹锁,咔哒之后房门打开,白纱窗帘随着温柔的夜风飘动,阔大的房间里放着一张全木的四柱床,另一边是长度超过两米的实木大桌,快赶上佟响家店里的那张大小了。房间是极简风,除了这两样东西就剩个椅子和落地衣帽架了。
桌上一边放着打开的电脑和各种文件、水晶水杯和水壶,一边放着没有完工的小盆景,盆景是杨以岳初次接触,感觉门道深厚,比园艺难入手许多……
床上的寝具都是竖纹的浅灰色,这时候被子规矩的铺开在床面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平铺的被子,杨以岳有点想念佟响房间里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被子……
脱掉鞋子,踩着柔软的地毯往房间走了一圈,拉上遮光窗帘,通透明亮的屋子便消失了,芳草心夜里的光明屋也一并消失。转向床边去,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扑到床上,杨以岳捏起被子一角,想试试能不能叠出佟响床上的那种水准。刚一动手拉过一角,杨以岳便想起佟响刚才紧紧抱着自己安慰的情景。
“杨以岳,你是安全的,不要害怕。”
佟响的声音温柔又坚定,一瞬间把自己的心稳定住了,呆在他怀里的短暂时刻之后,杨以岳便走出了梦魇。
叠过一边被子,又拉过来另一边,对折,又对折另一边,两相重合,软软的被子塌成一块,要怎么弄才能像小响老板的被子那样挺直,杨以岳整理了四个角却全都失败之后,决定寻找一点儿帮助。
——
“冷静,小伙子,毛毛躁躁的人家姑娘才不会看上你呢……”嗑瓜子儿的中年阿姨说得很是关切,“你深呼吸,脑袋里想着抱得美人归的情景,冷静淡定,展示你强壮可靠的一面知不知道,女孩子最吃这一套了……不要怕,还有我们家的鲜花,你不可能失败!要是失败了,回来退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