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你今天增添了见识。”杨以岳为他的深刻检讨第一点做了肯定。
　　“那可太开眼界了，对于正确自我定位，心里清晰了道路。”
　　“你准备给自己定个什么位？”杨以岳问，低头笑。
　　“做踏实本分的小金丝雀儿。”反正也花哨不过那些小蹄子，市场需求小就要扎扎实实干，“第二个不知好歹，这个是比较严重的错误了。我已经深刻反思好几天了……从那天之后……”
　　“哪天？”杨以岳听是听出来他指的是哪天了，可偏要他亲自说出来。
　　“就……无法无天那天……”佟响猜小杨总一定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要自己亲自说出来更解气，“那天是觉着您宠我，立刻就不知好歹了。以为拿着您给的三分颜色就能把染坊开起来……我想探探您的意思就是不知好歹，我就不应该探，这事儿我没资格做。”
　　“可你偏探了……哪儿来胆子？”杨以岳就想知道，是自己太明显了还是自己给得太廉价了？
　　“我说职业病你信么？”佟响自己笑了，“不管你信不信，不管它有多可笑，都是真的。尽量掌握多的信息在战场上是最重要的事，这一点已经深入骨髓了。嗯……跟你做生意也蛮像的……你看你愿意来这个场合，应该是收集到了胡小少爷也不是那么混蛋的信息吧？”
　　“我很好奇，你读的是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杨以岳突然觉得这个气氛不错，可以聊的东西有很多。
　　“普通的军校、普通的指挥类专业。”佟响笑眯眯带过。
　　杨以岳听得出他的回避，这个回避应该是职业规定，毕竟退役才半年，有些东西的保密期应该是很长的，“我信你，职业病。”
　　“那……第三？”佟响问得很有技巧，第三两个字轻飘飘的，想着都笑了是不是能过了。
　　“别想偷工减料……”结果被杨以岳逮了个正着。
　　“第三讨人嫌，不会说话，大嘴巴……你问我就说了，也不好好想想，嗯，就是这样……”
　　“那说明你喜欢他得坦坦荡荡，蛮厉害了……”杨以岳的评价很是中肯的，上一次自己喜欢人像他这么坦坦荡荡，结果可是受够了教训，以后再也不会了。
　　“厉害也没用，可他不喜欢我呀……嗯，就总之是我讨人嫌。”佟响说完了觉得自己恐怕又大嘴巴了，赶紧转向。
　　放在腿上的手忽然就轻轻握了拳头，杨以岳低头，“佟响，你这么骚气是为什么被拒绝了？”问完之后竟然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大概就是骚气过头了……”原本是认真回答问题的，听见了杨以岳的声音不对劲儿，往后视镜上一看，佟响垮了脸，“金主爸爸……你的嘲笑来的太明显了……”虽然杨以岳低下了头，但是佟响看见了他因为抑制笑声而不停耸动的肩膀。
　　“哈哈哈……”被点了名，杨以岳就再不遮掩了，“被拒绝得很彻底吗？”
　　“断绝往来算不算彻底？”反正已经叫金主爸爸嘲笑了，佟响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不找么？”
　　“没法找。”
　　“我帮你……”杨以岳说完了觉得自己应该是又一次失心疯了。
　　“你帮不了。”佟响还没有失心疯，江奕如果去了宏安公司，对应的在这个世界就是查无此人或者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其实那天你说得对，是遥不可及的人……被你说了之后还挺……还挺痛快的。”
　　佟响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一来是因为大概有些伤心了，二来是杨以岳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耳朵上，是手指轻轻捏着耳垂……
　　“你觉得痛快，只是终于有人来人戳穿罢了。”说完了话，杨以岳松开了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碰触，只刚才一瞬间觉得自己和佟响都是这该死的失败者，所以是失败者和失败者的惺惺相惜？
　　可碰触了之后又后悔，明明他是个坏家伙的，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怜惜他的失败……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佟响一把捏住。
　　佟响的动作很快，亮双闪、靠右、不轻不重的刹车踩下，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杨以岳感觉到一股力道把自己往前拽，被拽倒之后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干脆就闭上了眼睛：“你要是敢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我就咬死你……”
　　侵袭到鼻尖的热气就那样停滞了，杨以岳慢慢睁开了眼，鼻尖和鼻尖相对的地方，是佟响的脸，杨以岳见色起意惦记了两年的脸。
　　“你跟他可不一样了……心善、人好、见着你我这儿停不了发骚……”佟响说着这话，笑起来，“就你说的那种，得叫替身文吧，二丫倒是给了我一个，可那文包我还没解压缩呢……”
　　偏头抬手推开佟响的脸。杨以岳撑着起身。佟响伸手要扶杨以岳，依旧被杨以岳推开了。杨以岳一骨碌爬起来往后排坐着，看着佟响往这边凑，抬脚给他踹上去，却是被他笑眯眯给抱着了，收又收不回来，踢又踢不过去，杨以岳一股子气就生了出来。
　　“佟响……要么松手要么滚蛋……”
　　“小杨总，要不你说「要么松手要么发誓」？”话没说完就松了手的佟响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撒娇求原谅的模样，只差没说出「人家都认错了你还要怎么样啊大猪蹄子大坏蛋」这样的台词来。
　　“没有签过字的纸都是厕所里的屎，更何况发的誓……”杨以岳觉得自从和骚气的佟响勾搭上之后，自己也日渐粗俗了，“给你一分钟准备，简单说明我跟他有什么不一样，不然你就自己走回去。也不远了，顶多还有七八公里，都不用负重，对你来说，很轻松吧……”
　　佟响楞了。
　　“还有四十秒……”杨以岳看他一愣，盯着自己的手表为他报时。
　　佟眉头蹙了起来，不带这么玩儿啊……
　　“还有三十秒……”杨以岳继续贴心。
　　佟响回忆了一下，对杨以岳是狗见骨头一般心痒痒停不下来，真是一刻都没有想过江奕的，替什么鬼身啊？江奕能有杨以岳白？！
　　“还有二十秒……”
　　佟响觉得有点出汗了，拆炸弹也没有这么紧张啊，哪儿来着？小杨总不打人？不行不行……回回被江奕灭威风这个事情不能交代，以后小杨总学着了怎么办？
　　“还有十秒……”
　　“等等……别倒数……”佟响彻底被杨以岳搞紧张了，看着杨以岳手上那豪华宝珀手表，佟响后悔就不应该还给他……
　　“八、七、六、五……”
　　看吧看吧，坏事儿一学就会……什么来着，快了快了，有点儿苗头了，是什么最不同来着……
　　“三、二……”
　　“看着江奕我想干他，对着你，你要干我我也愿意！”


第33章 第三十二回
　　调整一下坐姿, 杨以岳那漂亮的手指点在手表钟面上，优雅地抬起了下巴，声音沉静下来道：“这是今年以来, 我听过的，最好的简报……”
　　佟响出了一口大气，这命悬一线的感觉太真实。要真是命悬一线, 绳子捏在小杨总手里, 他刚才那样子是真的要割绳子的好不好？“那……我不用十公里越野跑了吧？”
　　杨以岳没有说话，低头笑了起来。
　　“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金主爸爸, 我胆子很小的，倒数计时对我很不友好……”又一次看见杨以岳笑场了, 佟响心里不觉轻松起来, 嘴上又开始唠唠叨叨。一边叨叨着一边从前排翻到后排来，动作迅猛不拖沓, 和他嘴里胆小的自己判若两人。
　　杨以岳发现他翻过来之后, 条件发射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捂住他的嘴，要说佟响身上有什么自己不喜欢的, 随便乱亲绝对是排第一个。
　　谁知道这一回佟响却不是要亲他的, 一把把人抱紧了, 可怜巴巴地说：“底裤都被你揭开看了啊，月钱还是要给下去的……随便终止合约这是违反契约精神的。”
　　金主爸爸到目前是喜欢自己的, 刚才这么刺激的一想自己也是喜欢金主爸爸的。可是自己没遮没拦大肆宣扬了心里有人这件事情, 要让金主爸爸消气儿实在有些艰难了。
　　其实这件事情就像老班长和亲爱的茉莉花姑娘，心心念念着交往了那么多年, 终究还是和别人结婚生了一对儿双胞胎, 你说老班长心里还有姑娘么？有啊, 那些长篇大论诉说衷情的短信和电话，都不是假的。现在我记得的爱着你，不过是不能瓜熟蒂落的不服气和自己揪着不放的过不去，全都是惯性使然。
　　等又一个踏着七彩祥云娶你的人出现的时候，去你妈的曾经爱过谁，都不如眼前的这个金光闪闪又金贵，在这个的面前，曾经爱过的谁就变成了你们之间每一次会心一笑之后的某个带着一点点酸气吃味的词汇，比如政委被嫂子嫌弃了就会说我是不能天天买一个娃娃头冰糕哄着你，比如师娘每回买衣裳给师父都会说我打补丁不行挑衣服好看吧，又比如佟如意女士明明菜就是做得难吃，还要对着蔺长青同志说我做的饭是不如人家的好吃但是有营养……
　　那么，关于自己的大肆宣扬心里人，佟响在清醒如斯的此刻，希望他最好的归宿就是成为自己跟小杨总撒娇时候说的一句“你再欺负我，我就去找江奕……”
　　可是，凭着小杨总的精明，就算是相信自己，也比以前的相信薄了三分。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着实没有运气，自以为先下手的探查不是先下手，自以为没心没肺的做生意完全经不起推敲，自以为占便宜的勾搭终究还是丢了心……
　　“还有一件事你记着……”杨以岳看着把老实透了挂在脸上的佟响，想着反正已经黑心眼儿了，不若干脆一黑到底。心里有人又说我不一样，那你心中的三分歉意就要无限放大，“不管你说得这样情真意切的原因是什么，我信你。”
　　最后那三个字念得如此柔软又如此清晰，直教佟响心里也如他的话语一般柔软起来。
　　“往后，你不可以在我面前再说他一个字，心里想着他……”
　　“那没良心的王八蛋我不再想了……”踏实本分的小金丝雀立刻上线。
　　“不……你心里想着他便是，但不许在我面前被看出来，一点儿也不许。”委曲求全的十佳金主爸爸上线。
　　“别这么生分，高要求一些……”骚气的金丝雀切换上线。
　　“这么干脆？！”精明算计的金主爸爸也切换上线。
　　杨以岳抬手摸摸佟响的头，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是那个让人喜欢的不轻也不重的感觉。
　　“对呀，再不想了……”
　　“那么你说的被拒绝得很彻底的准确意思是从来没到手过？所以才可以这么无牵无挂说扔了就扔了……”
　　听到这儿佟响反应过来了，合着小杨总刚才的温柔，都是为了把这儿弄清楚——你和他具体何如？
　　目光顿时狡黠起来，佟响笑指着窗外说：“金主爸爸，你看，今晚的月色真好呀，洒在树梢上一片银光，月朦胧、鸟朦胧、心儿也朦胧，要不然咱们趁着这朦胧的月色直接交个底？”
　　“听起来不错，你接着说。”从佟响开始抒情这夜色，杨以岳就察觉到了，小响老板这是准备要「反杀」自己了。当然，这也是他的职业病，杨以岳确信。
　　“他叫江奕，是我特训时候的副队长。厉害到可以叫魔头那种，来的时候就是突袭，我们中队三十个人全部被干掉了，一个没留，完事儿了说一句轻飘飘的战损1比30达成…… ”
　　“少年慕强，何况他好看……”杨以岳揉了揉佟响的头发，心里惬意道：“既然好看，那得是玉面魔头……”
　　“你怎么知道他好看？”这一回换成佟响被杨以岳逗笑了，笑完了又一秒明白，“好，不用解释了，我明白，你都担心替身文了，所以他至少应该跟您是一个水平的……您真的好看。”
　　听了他这找打的话，杨以岳想：要不然直接把手指尖触到的头发都给他薅了……
　　“我要是不好看，你会上蹿下跳冲上来卖身谈价钱吗？小响老板，请正视自己好色这个人生弱点。”
　　笑着扭扭头，立刻蹭到杨以岳脖颈间放下自己的大头，佟响认了，“行，我确实是在拳场迷离的灯光下被金主爸爸您的美色所虏获，所以才那么骚气的……金主爸爸原来您也知道自己好看的，我还以为您不在乎皮囊表象的。”
　　“继续……交代……”杨以岳决定薅头发了。
　　“痛痛痛……对人家温柔点啊……”说完佟响又蹭过去一点，这回一抬头，唇和唇就相距那么一厘米了，“我那时候年轻气盛，第一回 被他弄死了，特别不服气。在他讲评总结的时候，顶撞问他如果下一次没死可以得到什么奖励？”
　　“玉面魔头说只要你没死什么奖励都可以……”
　　面对杨以岳完美猜中的答案，佟响在内心深处开始反省：蒲牢头说得真对，老板和江奕是同一挂。
　　“那你第几次才没死成？”
　　“第八次，自从我说了那话之后，回回都是第一个死……”前尘往事确实心寒，此时说到也是阵阵哀叹。
　　“没死那回光彩吗？”杨以岳面上含蓄的笑已经快要变成大笑了。
　　“不光彩。”佟响已经忍不住要对金主爸爸铁口直断亲一口做膜拜了，但是金主爸爸立了规矩的，规矩叫做「不要随便亲我」，佟响抿唇，忍住了。
　　“有多不光彩？”杨以岳逐渐觉得这个故事最后的结果对于自己来说应该具有特别的参考价值。
　　“嗯……就……在他要割我喉的时候跟他说想要的奖励是干他……他愣了一下，我觉得可能天煞孤星没有被人追求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