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郁里十天就杀入前二十的成绩,京朔的教导处对他还是十分关注的,这次允许他来参加题王大赛,也是想具体摸一下他的底。
吴老师都做好接受其他学校艳羡嫉妒的目光了,哪知郁里一上来就丢了这么大人。
“这小孩。”女老师失笑:“都跳四百道了,没一题会的啊。”
盛泰老师也笑了声:“看来这真就纯粹靠江照划知识点上去的,他跳的这些题里甚至有高一的,有些初中生都能做得出来。”
“哎呦,长这么可爱。”女老师一边痛惜,一边跟着着急:“这都快半小时了,你倒是做一题啊。”
“哎,他停了。”
老师们聚精会神地观察这个跳题最多的学生,吴老师也扶了扶眼镜。
郁里在一旁带来的草稿本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终于有一道会的了。”吴老师默默看着郁里,从信誓旦旦认为他有希望再破一回记录到现在妄图他丢人别丢的那么明显,心态已经趋于麻木。
郁里把不会的题型缩写抄录,又开始跳。
江照说了,题王竞赛里的真题很全,基本囊括了近一年内可能考的各种题型,让他以探听为主,扬名为辅。
“又跳……”女老师也麻了:“这小孩什么情况啊,我还以为他终于开写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郁里把全部的题都跳完了。
吴老师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思考着回去怎么处置这个给京朔丢这么大人的家伙。
他们京朔历年参加题王大赛的学生那么多,就没见过郁里这么菜的。
盛泰的李老师拧开保温杯,吹了吹热茶,带着些调侃道:“盛泰小组已经刷了两百多道了,你们京朔这回是看呲眼了啊。”
郁里双手举起,伸了个懒腰。
女老师给看笑了:“跳个题还把他累的不轻。”
郁里重新把跳过的题都给翻出来,提笔开填。
“呦,他还杀了个回马枪。”李老师语气玩味:“吴老师,你们小同学终于睡醒了。”
吴老师已经不想说话。
除了郁里之外,旁边还有个许俊一,和刚从红A刷下来的丁立辉。他现在就希望许俊一这个处于爆发期的选手可以给京朔赢回来一点儿面子。
“下回京朔再挑人竞赛可不能光看月考成绩了。”其他老师也存心看他笑话,毕竟京朔在高校之间做了这么多年巨头,这么丢人的场景可是难得一见:“这小朋友明显就是靠着你们红A小班长上来的,我看你们全校都得留意一点,别让他真不小心刷出了红A,你们再因为白A小班长丢了这么个好苗子。”
有老师奇怪:“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知道,红白双A又打赌呢。”
一直关注郁里的女老师忽然道:“他这回好像真的在刷题,刷的都是刚才跳过的题。”
“肯定是返回来检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能硬着头皮做的呗,小孩心思好猜。”
女老师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刚才跳的题全都是会的!你们看,他刷的好快。”
吴老师猛地振奋了起来。
其他几个老师也陆陆续续直起身子。
郁里果然刷题很快。
他刚才一个小时也不是完全浪费的,跳过的题都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会儿下笔如有神,几乎连草稿都不用打,就直接写上了答案。
一小时后,除了吴老师,其他老师都有点笑不出来。
“哎呦。”吴老师捧着保温杯,道:“我就知道,能十天内冲上前二十的小孩,不会这么多不会做。”
“那个盛泰的是吧,你们全组已经刷了五百多道了啊,我们这边他一人都刷快两百了,还不算浪费掉的那一个小时喔。”
盛泰老师:“……”
“刚才谁说我们红A小班长留不住的?谁说的,站出来,再说一遍。”
其他老师:“……”
咳。
谁知道现在的小孩脑子里在想什么,还虚晃一枪。
何况,刷的快有什么用,对不对还不知道呢。
郁里走出考场的时候,天边日头已经融化成一团夕阳。
竞赛结果下周才会出,老师们还要再对答案,最后总结出真正的题王小组。
许俊一和丁立辉都是两眼一抹黑,筋疲力尽。
“你们都刷了多少啊?”
丁立辉:“……我应该有三百多。”
“我好像是五百多。”许俊一看向郁里:“你呢?”
郁里摇摇头,举起手表:“没·记。”
“算了。”许俊一揉揉脸,道:“反正已经考完了,就这样吧。”
“你们这两个爆发型选手聚在一起,想必考的不错吧?”郁里回头,讨厌的赵维新正在徐徐走出,他略显讥讽地道:“相信等成绩出来,一定会让我大跌眼镜的。”
“跌不跌眼镜不重要。”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江照和善地摘下眼镜,微笑道:“重在参与嘛。”
赵维新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
许俊一放下心,道:“大班怎么过来了?”
“我想着今天盛泰也会有人参赛,担心你们起冲突。”江照朝郁里招手,顺手把他书包接过来,道:“走吧。”
许俊一看了眼他摘下的眼镜,识趣地道:“我们坐学校的车回去。”
郁里坐在车上,韩叔又给他递来了一一杯绿豆冰沙:“考那么久累着了吧,喝点儿。”
郁里接过来,调出快捷语令:“谢·谢·韩·叔。”
“又跟叔客气。”
江照打断他们的寒暄:“怎么样,不会的多么?”
郁里点头,在他手上敲:“很·多。”
“记了没?”
郁里从书包里取出草稿本,江照看着上面零散的字符:“?”
“缩·写。”郁里敲他手心:“恢·复·一·下·就·好。”
“嗯,你自己看得懂就行。”江照道:“我们今天把这些盘一下。”
郁里点头。
江照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江献。
“晚上一起吃个饭。”
“现在?”
“不然?”
“我还有同学在。”
“谁?”
“上回跟你说过。”
江献沉默了一阵,道:“带他一起过来。”
第25章 今晚跟我们回家吧。
“郁里。”
正在修复缩写题的郁里:“?”
“我爸刚从外面回来, 听说你在我身边,想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可以吗?”
郁里下意识摇头。
拒绝的特别利落。
“估计你竞赛成绩出来, 那边就要开始月考了, 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把题盘了,不然我去你家吧。”
郁里举起手表:“你·们·那·么·久·没·见·还·是·去·吧, 正·好·我·把·题·整·理·好, 明·天·一·起。”
“没关系,学习比较重要,我也迫不及待想知道这次的竞赛都有什么新题型。”
江照真的好爱学习。
郁里心中鼓起一股劲儿。忽闻司机在前面道:“先生出去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想跟你吃顿饭,这样合适么?”
“没事。”
江照语气淡淡。
郁里心头的热血稍微下去一点,怀疑他不是因为离不开自己这个工具人才不去的。
或许是因为来回摘眼镜看他太麻烦, 江照最近换上了平光镜, 看着像个人, 内里是不是就不太清楚了。
郁里犹豫。
江照又体贴地道:“你不用纠结,我都听你的。”
江献请客的地方是在一个叫潘郎的中餐厅, 这家餐厅在北城很有名气, 位于市北锥子楼的最顶上, 地理位置奇佳,可以把北城夜景尽收眼底。
江献跟江照很有父子相,郁里几乎一走进去就认出了他。
江照打了招呼, 把他的书包随手放在一旁的置物处,郁里举起手表, 喊人:“江·叔·叔·好。”
“你好。”江献伸手, 道:“请坐。”
郁里坐在椅子上, 江照也落座在他身边。
江献道:“让你同学点菜。”
郁里听话地接过菜单, 他第一次进入这样高档的餐厅,但态度上并无任何不适,也没东张西望,全程没表现出任何好奇或者兴奋,始终安静而乖巧。
“不是说后天才回来?”江照打破平静:“怎么提前这么久。”
“这边公司有点事急需处理。”江献抿了口茶,还是在观察眼前的小朋友,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对比两人的长宽高。郁里轻轻扯了一下江照的袖口,后者凑过去,看他指了两个菜,红烧肉和鸭爪煲,江照接过勾了,把菜单递给江献:“爸,其余的你看着点吧。”
江献随手勾了几个常吃的,递给服务员,道:“你们这是刚从学校出来?”
“郁里去参加题王大赛,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把人接过。”
“题王大赛,你去年破记录的那个?”江献仿佛很随意一样,道:“你刷了一千道吧,小朋友呢?今天表现怎么样?”
郁里举起手表:“我·没·记。”
江献一顿,笑了:“你还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没记,反正会的都做了,是不是?”
点头。
他的目光从郁里身上挪到江照,温和转为冷淡:“你呢。”
“我最近在班里给大家补课,没时间参加,郁里成绩很不错。”
“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危机感,说不定今次的题王大赛之后,你就会被破记录。”
江照瞥了一眼还在吸冰沙的小同学,道:“也许以后会,但今次估计有些难度。”
“要做好心理准备。”江献说罢,又问郁里:“你爸妈现在在哪里工作?”
“爸·爸·在·生·物·基·因·研·究·所。”
江献似乎愣了一下:“你是说,北城郊外那一座研究所?”
点头。
“他在那工作多久了?”
“很·多·年。”
“你妈妈呢?”
江照也想起来,郁里的照片墙上只有三个人,并没有见到母亲的痕迹。
郁里摆弄手表,江献的手无意识抚过杯沿,直到电子音响起:“爷·爷·说·妈·妈·难·产··去·世·了。”
郁里问一句答一句,然后又去喝冰沙。江家父子对视了一眼,正好服务员上来了第一道菜,江献道:“先吃饭,冰少喝点。”
郁里乖乖推在一旁,拿起筷子,江照给他盛了份米饭放在面前,他则低头开吃。
他不能说话,江献也不好再问什么,便与江照谈话:“你跟白班丫头的赌局怎么样了?”
“留下了,而且进入了年级十七。”江照笑:“有点出乎意料。”
江献拧眉,道:“白班丫头不算什么,但你接下来只怕要打起精神了。”
“我又不是你。”
江献看着他淡然却狂妄的模样,轻嗤:“你如果在京朔拿不了第一,这学干脆就不要上了。”
郁里悄悄抬眼,发觉父子俩之间的火药味,又重新低下头去。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谁也没再说话。郁里吞下嘴里软烂的鸭爪,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需要自己这个哑巴来调节气氛。
“爸·爸·说·有·时·间·要·请·江·叔·叔·吃·饭。”
江献:“……他这么说的?”
点头。
“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们以前的事?”
郁里摇头,举手表:“爷·爷·说·爸·爸·不·爱·讲·话。”
“对了,你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郁里睫毛闪了一下,捏了捏筷子,然后低头拨手表。
这几秒的功夫,江照已经跟江献交换了好几个眼神。
“爷·爷·夏·至·的·时·候·老·了。”
江照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江献哑然片刻,忽见他眼珠又看了过来:“江·叔·叔·见·过·我·爷·爷。”
“嗯,之前去过你们家,陪他下了几回棋,我记得你家还有一颗很大的杏树,每年入夏的时候都结满满的果,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郁里眼睛亮了,“在·长·的·好·都·不·用·打·药·今·年·还·结·很·多。”
“你家的杏跟别家还挺不一样,又甜又沙,是不是?”
点头点头。
郁里高兴了起来:“还·有·一·颗·枣·树·跟·我·一·样·大。”
江献挑眉,“枣树?”
“我·出·生·种·的。”郁里还以为他知道,见状便有些失望:“那·江·叔·叔·好·久·没·跟·爸·爸·联·系·了。”
“跟你一样大。”江献从一侧木盒取了根烟,看一眼郁里又放回去,道:“你多大了?”
“要·十·七·了。”
“江照也快过生日了,他夏天人,你呢?”
“冬·天。”
“几号?”
“十·一·月·十·一。”
“江照是七月十九。”江献略显宽慰:“我可算超了你爸一步。”
郁里不明所以,扭脸看江照,后者笑了几声。
潘郎家的食物不错,郁里吃了足足一大碗米饭,鸭爪煲几乎被他一个人吃光、,江照和江献都没吃几口。
饭后,江献带着他们走出锥子楼,道:“晚上回家住吧,你们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回学校。”
到底是经常发号施令的人,言谈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郁里只好跟江照一起坐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