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点好了。”
　　“行, 不够吃再点。”谢妄将旁边的纸巾递给他：“擦擦鼻尖的汗。”
　　程梵羡慕望着两人，不满地瞪谢崇砚一眼。
　　“之所以邀请谢总来，是想跟你探讨北海新城开发的事情。”谢崇砚语气低沉，眼神带着几分考量：“我希望，你能让我加入。”
　　谢妄正在点菜, 漫不经心抬头：“给我一个理由。”
　　谢崇砚道：“填海这件事，历来都很有难度，我没想到谢总居然拿到了批文。但是现在都在倡导保护环境，如果你硬要开发，恐怕会受到舆论的冲击。到时候这地就不值钱了。”
　　谢妄直言：“这件事我知道，所以早在两年前我们便成立了科研实验室, 一直在研究不破坏生态环境的方法, 所以您不用担心。”
　　“但如果我们加入, 我倒是可以让出我们的专利产品, 帮助你顺利且快速解决这件事。”谢崇砚对他说道。
　　其实，谢梵集团有这项专利，谢妄知道。但两年前如果他主动开口寻求合作，想必会让出许多利益，所以这两年他也一直在试着自己开发。
　　现在，既然谢崇砚主动提出合作，他便可以顺水推舟。
　　“可以，给你两成。”
　　谢崇砚淡淡笑了：“我们先吃饭，回头再说，凌先生可能也饿了。”
　　果然，谢妄的视线朝凌霜降看去，发现面前小饼干已经被吃掉两块，他蹙眉：“让餐厅快一些上菜吧。”
　　凌霜降看着他：“不用着急。”
　　谢崇砚：“好。”
　　吃饭时餐桌上很安静，四人偶尔聊聊天。
　　“现在程先生的梵音品牌做得很大，不久前我在国外开会，看见了你们举办的时装周。”谢妄主动同程梵聊天，神色自然。
　　程梵没料到谢妄会和自己说这些，扬了扬眉：“当然，我致力于将梵音打造成属于我们古文化的奢侈品牌。”
　　谢妄家族产业倾向于金融和工业，对这些文化输出和时尚品牌并不是很了解。目前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时尚品牌，梵音可以说坐稳头把交椅。
　　他问程梵：“你们的奢侈品，都是通过什么工艺完成？”
　　程梵很乐意回答相关问题，声音悄悄扬起，带着一些骄傲：“普遍的是苏绣、蜀绣、粤绣和湘绣。”
　　“霜降，像你之前所说的缂丝，是不是都算是一类纺织品。”谢妄忽然问。
　　凌霜降眼神温和：“嗯。”
　　“缂丝？”程梵语气惋惜：“国内目前能做优质缂丝的行家几乎没有，像我们之前出的品牌高定原本想预约一位大师帮我们缝制，但她因为年龄太高，视力和手的灵活度也大打折扣，拒绝了我们。”
　　说到这里，凌霜降好像意识到谢妄挑起这个话题的目的。
　　这时，谢崇砚淡淡地问：“凌先生风衣领口的绣纹，是缂丝工艺吗？”
　　凌霜降：“是的。”
　　程梵这时才注意到凌霜降的风衣，他颇为惊喜：“这是从哪里订做的？”
　　凌霜降：“我妈妈帮我做的。”
　　“你妈妈会做缂丝？”程梵眼神亮起，走过去站到他身边，拘谨地双手背后：“我可以仔细看看吗？”
　　凌霜降扬起唇角：“当然可以。”
　　程梵仔细抚摸着绣纹，特意正反打量，“果然，缂丝工艺名不虚传，正反两侧一模一样，完全没有线头。”
　　凌霜降莞尔：“当然，他的工艺就是复杂在这里。”
　　“梵梵，如果你想跟凌先生细致地聊，可以等我们吃完饭，但是现在先让凌先生用餐可以吗？”
　　“可以。”
　　程梵满意地坐回去，等凌霜降吃完饭。
　　谢妄默默帮凌霜降倒了一杯鲜榨葡萄汁，“慢慢吃。”
　　凌霜降朝他笑着：“好。”
　　大约半小时，凌霜降被程梵拉去天台聊天，餐桌前只剩谢妄和谢崇砚。
　　“现在谢总的一件心愿已经达成，是不是可以谈谈我们的事情了。”谢崇砚问。
　　“可以。”谢妄道。
　　都是聪明人，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聊合作案，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情。
　　谢崇砚语气不紧不慢：“如果程梵和凌先生比较投缘，相信未来我们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谢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最多让你入股三成。”
　　“可以。”谢崇砚与他碰杯：“合作愉快。”
　　在谢妄答应赴约的一刻，其实这桩生意就已经达成，只不过是谁赚得多谁赚得少的问题。三成是谢妄的底线，况且另一个目的也达到，他可以接受。
　　天台上，程梵已经同凌霜降要到家庭住址，打算有时间去拜访林音辞。
　　“我们可以先从小物件开始，比如热门的团扇、饰品，最后再推出衣服和画。我们品牌影响力你可以放心，基本上官网上新后都会被一秒抢光。”
　　凌霜降语气温和，不急不躁：“这个我知道，我曾经也在梵音买过东西，抢了好久。”
　　程梵挑眉：“以后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派人给你送去。”
　　“这怎么好意思。”凌霜降靠在围栏前，抬手整理耳鬓的头发：“你愿意和我合作，共同宣传缂丝制品我已经很感谢你。”
　　“哪里的话，我们是合作，互利互惠。”程梵坐在桌前，托着下巴：“你不知道，我为了找这个缂丝传人，找了多久。”
　　凌霜降眉眼弯起：“对了，我有一个请求。”
　　程梵：“你说。”
　　凌霜降：“等我们的商品在官网上新时，可不可以单独开辟出一个关于缂丝工艺的页面用于宣传这个文化，也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了解缂丝，了解历史，而不是单纯的因为它珍贵漂亮而购买它。”
　　程梵点头：“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半小时，打算离开。离开前，凌霜降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漫天飘起的气球，他喃喃道：“是在庆祝什么吗？”
　　程梵：“估计在求婚吧。”
　　一只气球飘向这边，凌霜降踮起脚尖抬手抓住，朝程梵笑了笑：“材料应该是可降解的，达到条件会自动分解，不会污染环境。”
　　程梵点头：“这点还不错。”
　　凌霜降抓着气球端详片刻，发现上面有一行小字，看清楚字后，他松手，任气球飞走。
　　程梵问：“怎么松开了？”
　　凌霜降：“上面写着，看到气球的可以获得幸福。我已经看到了，幸福也就可以传递给下一个人了。”
　　程梵双手抱臂，仔细打量着他：“我觉得，你不像22岁的人。”
　　凌霜降扬了扬唇：“你觉得我像多大的？”
　　程梵认真道：“心理年龄，至少二十七八。”
　　凌霜降回：“我就当你在夸我。”
　　程梵忽然看了眼身后，悄声问他：“你跟谢妄，根本不是情侣吧？”
　　凌霜降并不奇怪这件事被别人发现，因为除了饭前介绍，吃饭时谢妄根本没有对他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两个人一点都不像情侣。
　　“嗯，不是。”凌霜降实话实说。
　　程梵笑了笑：“他可能觉得，如果我们以后真的合作，你是他的男朋友，我不会怠慢你吧。”
　　凌霜降诧异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妄应该不会想到这里吧？
　　程梵狡黠一笑：“外面都传我脾气差，他会不会担心我欺负你？”
　　凌霜降顿了顿：“不会，你很好。”
　　两人回到餐厅，谢崇砚抬头：“你们聊得这么投入？已经一小时了。”
　　程梵回：“霜降喜欢气球，我们多看了一会儿。”
　　谢妄闻言看着凌霜降：“什么气球？”
　　凌霜降回：“对面的人可能在求婚，飞起的气球我拦了一只，不过放走了。”
　　担心凌霜降遗憾，谢妄道：“没关系，回头我再帮你再买一些。”
　　凌霜降弯起眼睛：“不用，气球的祝福我已经收到了。”
　　不久，四人站在门口告别。
　　谢妄的司机已经在前等候，他牵着凌霜降替他打开车门，朝谢崇砚点了点下巴。
　　程梵望着黑色迈巴赫的身影，笑话道：“他俩没在一起。”
　　谢崇砚神色淡定，一副早就看出的模样：“应该没追上呢。”
　　车内，凌霜降心情不错，时不时欣赏着周边的夜景。他来海市之前便打算趁着其他时间多逛一逛，只可惜一直没机会。
　　谢妄看着他：“你今天好像没怎么吃东西？菜品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凌霜降点头：“嗯，我不喜欢吃法餐。”
　　谢妄记下：“那下次我们出去吃饭，吃别的。你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带你去。”
　　凌霜降抬手看了眼时间：“不然你先回去，我自己逛逛。”
　　谢妄怎么可能让凌霜降深夜独自逛街，他拒绝，且语气坚定：“我陪你。”
　　凌霜降下意识摸口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手机后，凭着记忆道：“我听说，这里有一条小吃街味道很不错，当时做了攻略，一直想去尝尝。”
　　谢妄拿出手机：“叫什么名字？”
　　凌霜降：“在西林北街。”
　　很快，司机将他们放到附近。凌霜降下车后，心情很不错，步伐轻快许多。
　　白色风衣本身便是为他量身定做，细致到下摆的线条都是根据他的腿型设计，很显气质和身材。
　　谢妄跟在他身边：“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我记得你曾经是在英国留学？喜欢吃英式菜品吗？”
　　凌霜降摇头：“不喜欢，我留学的时候喜欢自己做饭，因为吃不惯国外的东西。况且自己做饭也经济实惠一些。”
　　“确实。”谢妄道：“有的国家菜品单一制作简单，基本上没什么花样。”
　　小吃一条街灯火通明，处处充斥着烟火气息。凌霜降记忆力很好，找到当初做攻略的地方，与谢妄坐在一个干净的小桌前，向老板点菜。
　　小马扎很矮，凌霜降担心谢妄坐得不舒服，问：“要不要帮你换个椅子？”
　　谢妄摇头：“我屁股不大，坐这个可以。”
　　凌霜降忍着笑意：“他们家的特色菜是椰子饭、红糖年糕和鸡屎藤粑仔，你看看你想吃哪个？”
　　“鸡屎…藤粑仔？”谢妄眉心微微拧起，“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凌霜降：“好。”
　　小吃一条街基本上都是露天制作，周围可以闻到许多小吃混合的香味。
　　凌霜降说：“等恋综结束，我还想来一次，把想吃的吃完。”
　　谢妄摆弄着鸡屎藤粑仔，接话：“可以，我陪你。”
　　“你已经半个月没去公司了。恋综结束，你不用立刻回公司处理工作吗？”凌霜降捧着椰子饭，腮帮子微微鼓起。
　　谢妄回：“一时半刻不用急。等陪你逛完这里，我把你送回家。”
　　凌霜降垂着眼帘：“不用，我家挺远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没关系，我送你。”谢妄尝了两口鸡屎藤粑仔，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冰凉Q弹，就是名字奇怪些。
　　凌霜降擦干净唇角，开始吃椰奶冻。
　　“你饭量不小。”谢妄朝他笑：“我一直以为你是小鸟胃。”
　　凌霜降摇头：“只是没遇到喜欢吃的而已，我食量很大。”
　　谢妄忽然担忧：“那怎么不长肉？你太瘦了，要不要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凌霜降摇头：“不用，我每年都会检查，除了有些贫血，没什么毛病。”
　　“你贫血？”谢妄伸手，想看看他的眼球下方红不红，却又停在半空，视线盯着他苍白的指甲：“确实有一点，应该好好补补。”
　　凌霜降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吃饭。
　　两人离开小吃街时，已经过了十点，谢妄问凌霜降：“困不困？”
　　凌霜降摇头：“不困。”
　　谢妄朝他抬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久，一条临街的湖出现在眼前。谢妄先踏上岸边的船只，又扶着凌霜降上去。
　　木船摇晃，两人轻轻坐在木制船舱，谢妄双手滑动船桨，小船开始缓慢移动。
　　凌霜降盯着湖面，语气新奇：“你还会划船？”
　　谢妄点头：“学过几年皮划艇，跟这个差不多。”
　　夜晚的风虽然凉爽，但很舒服。船桨在湖面激起阵阵涟漪，随着船身的离开慢慢消散。
　　凌霜降托着下巴：“夜景很好看。”
　　谢妄藏不住事：“等会儿更好看。”
　　“什么意思？”凌霜降问。
　　“有惊喜。”谢妄视线望着前方。
　　不久，小船经过一处茂密的树林，来到对岸。岸边亮着萤萤光辉，栅栏处绑着许多热气球，随湖风飘摇。
　　粉白色的、金粉色的、还有一些淡黄色的，配着周围的灯光非常漂亮。
　　凌霜降上岸：“你准备的？”
　　谢妄摇头：“我司机绑的热气球。”
　　凌霜降被逗笑：“所以是谁让他绑的？”
　　谢妄认真道：“我。”
　　凌霜降惬意坐下，迎着风舒服地眯起眼睛：“为什么突然绑热气球？”
　　谢妄：“听说你喜欢。”
　　“我喜欢你就让人准备？”凌霜降语气轻松：“我有那么重要吗？”
　　谢妄长腿一伸，坐下后神色凝肃，思索片刻抬头：“当然。”
　　凌霜降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可是你的这些行为，很像哄女朋友的花招。”
　　“是吗？”谢妄拿出手机：“这是我在网页上搜的方法，我确实想哄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