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身份还是个潜伏于敌星军团的卧底，总在忐忑中度日……
　　这样的角色，乔缓和叶一未的感触能不深吗？
　　“以水之身，潜于碧海”
　　“以木之姿，卧于峰怀”
　　编剧读着，感叹道：“我就想写出这样的感觉啊，这种……想隐埋与众生之间，却又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角色。”
　　“请问你们是和主角有什么相似的经历吗？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词？”
　　卓扬和白吉克读罢，本来心中也是各有感触，此刻一齐抬头，看向乔缓。
　　是啊，怎么能写的这么好？
　　乔缓：“……”
　　词大部分是他写的，主要是这几天一直在给叶一未讲他之前卧底的故事，讲得他有些心潮澎湃，这才想到哪写到哪了。
　　可这是他第一次作词……难道自己竟然有这种天赋？
　　幸好叶一未及时解围：“我们这些天一直在看类似的影视作品，可能是感触的深吧。”
　　“哦……”编剧：“只是通过看影视作品就有这种感触，也算是奇才了，不愧是修四，了不起。”
　　“词还不错，那曲子呢？”任荣焦急问道，“你们不觉得这曲子有些太复杂了吗？”
　　任荣还是想回归最简单可靠的曲子，怕他们驾驭不好。
　　音乐顾问揉了揉太阳穴。
　　任荣更紧张了。
　　这是乏了？累了？觉得不好？
　　“……功底深厚。”顾问道，“我只能想到这样形容，虽然是类似海纳百川的咏叹调，但里面不论是关于古典乐、歌剧、民俗乐段还是电子音的每一部分，都非常的扎实，融合的也十分巧妙。”
　　导演听后也很惊喜：“这些元素和我们这个片子里的元素也一一对应！绝了！”
　　任荣：“啊？”
　　还有点东西？！
　　“叶先生是否出于名门世家？”音乐顾问的眼睛中都有星星，“涉猎这么广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年纪小，能达到这样的水准，少不了耳濡目染吧？”
　　叶一未：“没有没有。”
　　——其实是因为他第一次作曲，直接写嗨了。
　　乔缓投桃报李：“都是卓扬哥认识的民俗老师很悉心，帮一未哥解决了不少问题。”
　　编曲：“哦……”
　　卓扬看向乔缓，心理是又气又喜。
　　挨夸还不忘带着我……但，和叶一未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待了这么久都没改好心肠，真好！
　　任荣长舒一口气：“那这说唱的段落？”
　　她对白吉克了解最少，这孩子似乎总是有点游离状况外……
　　“绝美，”导演言简意赅，“画面感和节奏感一绝，我看着都想好怎么剪辑了！更别提这口吻还特别真诚，有种童真，简直是天才之作！”
　　白吉克：“谢……谢。”
　　还不是因为去见了福利院的孩子们感触颇多么，他记性实在太好，很多孩子随口说的没有逻辑的话都会记下来，放到说唱的词中再合适不过了。
　　“小白是个很有才华的青年，”卓扬爽快一笑，“他也就是话少，害羞。”
　　卓扬说完自己都愣了，似乎保持了网上拍白吉克彩虹屁的惯性，一时有点刹不住……
　　任荣心情大好。
　　她本来就对修四的关系很顾虑，现在看来，四个人对彼此很了解嘛！这问题都是帮对方答的诶！
　　听他们互相的彩虹屁根本不像空穴来风，一通乱吹答完，她对四位的实力更有信心了！
　　“好！”任荣士气高涨，“那我们今天下午就录制，明天上午就拍！一鼓作气！”
　　突然被寄予厚望的四人：“……是。”
　　*
　　歌录的特别顺利，乔缓和叶一未的心情也放松了一大半。
　　卓扬和白吉克竟然没对他们的唱段部分产生任何异议！
　　尤其是卓扬。
　　因为白吉克是rap担当，唱段相对独立，而卓扬竟然没有察觉，整整六分钟的歌，抛去伴奏，其实他一个人就唱了四分多钟。
　　乔缓和叶一未特意设计，让卓扬的唱段重复的部分很多，配合他雄浑的声线，叠加之下会有山海呼啸的感觉。
　　本以为卓扬会拒绝的，没想到他竟然同意的这么爽快。
　　乔缓和叶一未相视一笑。
　　看来，卓扬出道之心还是很强烈的啊。
　　他们后来经过细致的讨论，一致认为那天在操场上，卓扬和白吉克不开心的神色是因为对未来的担忧。
　　现在应该放心了吧？
　　至于今天的拍摄环节，乔缓和叶一未就不怎么上心了。
　　毕竟是电影的推广曲，最后的推广片呈现出来本身就会有大量的电影画面，按理说，他们四个本身就是穿插其中装装样子而已。
　　更何况，他们的画面段落用了些民俗的表演形式，做出与未来世界穿插的效果。
　　而这些都是卓扬去联络与设计的。
　　于是，二人早早来到摄影棚，打算赶紧拍完自己的部分赶紧完事。
　　脚本已经提前好几天就发给他们了，设计的确实很好。
　　为了给自己叠debuff，二人结合民俗协会相关老师的建议，在中间穿插了一段荆河戏《五台会兄》。
　　荆河戏的传承几乎呈现断绝之态，如今在练的不过百人，而这门《五台会兄》选段，讲的是杨家将的故事：
　　杨六郎盗得父骨，归途中经过五台山，在寺中偶遇哥哥五郎，二人相互试探却又不敢相认的桥段。
　　当晚，二人听过民俗老师的推荐，立马确定了这段戏，因为不仅和《幻河》中主角卧底与自己已然成为反派的亲哥哥相互试探的片段吻合，也与二人先前互相试探的感觉一致，感触颇深。
　　二人看向脚本，做着最后的练习。
　　民俗老师也是根据舞蹈和音乐重新改编的荆河戏动作，而这本子更是图文并茂，甚至精确到了每一个抬手的角度和力度，也幸亏二人表演的片段并不长，临阵磨枪颇有成效。
　　然后，执行导演走了过来，看向二人的脚本一阵惊呼。
　　“哇，这些笔记是谁给你们做的？也太下功夫了吧！”
　　二人迷茫抬头。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拍摄所用的脚本，疑惑道：“难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
　　执行导演把自己的脚本展现在二人眼前，“不是啊，你们看我这儿的，就一两句话而已。”
　　被以为很努力实则只是“照本宣科”的二人：哦…
　　然后，他们重新低头，再看向自己的脚本，突然发现上面的字和动线笔记越看越眼熟……
　　叶一未恍然：“我就说怎么越看练得越顺，你觉不觉得这写法特别像是招式图解？”
　　“是…”
　　这种东西他们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因为之前在职练武打套路的时候天天都看，做梦都想着。
　　被执行导演一提，他们才意识到这本子上的写法可以说和官方的教程如出一辙，所以他们练起来才得心应手。
　　可这是谁画的呢？
　　二人正想着，一齐抬头。
　　只见卓扬走了进来。
　　而卓扬的眼圈下面，有明显的乌青，显然是熬了不少夜。


第34章
　　乔缓和叶一未还没回过神，突然发现乌泱泱一群叔叔阿姨跟在卓扬身后冲了进来。
　　其中一位阿姨名为宝儿，正是他们荆河戏选段的指导者，见到二人立马走到跟前。
　　“哎呦，俩小伙子真好看，比视频里见的还棒！”宝儿感叹道，然后眉毛一立，“快，来来动作，我瞅瞅！”
　　“好嘞，宝姨。”面对前辈，二人十足的听话，立马站起来来了一段。
　　歌是录好的，二人对口型即可，拍摄中最重要的是动作。
　　这桥段是宝姨根据背景音乐改编而成的，并尽可能的保留了原段的韵味。
　　其中最关键的，则是荆河戏的“内、外八块功夫”。
　　内八块指的是角色的内心表达，如弟兄相见时的“惊、疑”和即将分别时的“哀”。
　　外八块则形体动作，是指云手、单洗马等动作。
　　本就是重做功的戏种，讲究气势，乔缓和叶一未本身就有武打的底子，加上之前在青龙时跳广场舞也学了不少，一招一式颇为地道。
　　——更别提还有“葵花宝典”的加持和这几天下临阵磨枪的苦功了。
　　即使没带扮相，一段演完，已经吸引了一众民俗协会叔叔阿姨的目光。
　　全场的工作人员也都围了过来，啧啧称赞。
　　尤其是最后二人分别的那一段。
　　兄弟隶属不同阵营久未相见，又是刚刚才验明身份，各自心中都是万般不舍。
　　但外面的追兵已经到了庙前。
　　乔缓和叶一未的一切情绪变化，都将在这斗方之间的八卦步中体现。
　　二人走的是又稳又急，充分体现了下盘力量扎实的重要性。
　　而更绝的是，仅是用步幅和节奏的急缓，以及二人之间的距离，便把那种各自担忧，却不敢出声叮嘱的纠葛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十秒的片段演完直接博得了满堂彩。
　　不少工作人员从没见过荆河戏，此刻都产生了不小兴趣。
　　宝姨看过后也是鼓了半天掌，连道几声，“极好！”
　　周围的叔叔阿姨也都不吝赞扬，“真不赖，这么短时间能练得有模有样，实在是厉害！”
　　“动作到位自是应该的，”宝姨又赞，“难在你们两个的情绪，像是真对这段戏有所体会似的！”
　　“尤其是那种万千想法却不便外露的分寸，拿捏得准确极了！”
　　一众叔叔阿姨哄笑，荆河戏他们是外行，只当是宝姨在夸张。
　　再说了，两个小伙子加起来还没他们的工龄大，哪能有这种体会了，也就是有样学样吧？
　　实则，刚经历过《五台会兄》翻版历程的两位卧底：……
　　真情实感什么的，确实很充沛。
　　“多亏您给的图谱很有用。”叶一未鞠躬道，“您写的细，我们也看得明白。”
　　宝姨爽快一笑：“那就好！”
　　“您是不是给官方编过教材之类的？”乔缓问道，“所写的动作指示和绘出来的动线都特别……通俗。”
　　“咦？”宝姨想了片刻，向后一指，“那你可不止要感谢我了，还得谢谢小卓，你们的分镜是我俩熬了几个通宵做的。”
　　卓扬？
　　二人心头一动。
　　虽然听说他是武校的，想必各种招式套路的教材都见过不少。
　　可武校的教材未必和他们所作的官方训练的写法是一样的吧？
　　卓扬那边却只嘿嘿一笑，似乎早已想好答复：
　　“我都是网上查的，多亏你们艾特了我很多相关的消息，看来没白费。”
　　乔缓：“哦……”
　　是么，许是他艾特的太多，自己不记得了？
　　“诸位，请快去做妆造吧？”执行导演礼貌催促道，“我们的摄像师已经下飞机有一阵了，估计马上就来了。”
　　宝姨感到奇怪：“下飞机？”
　　“是，我们这次特意从国外请来的摄像大师塞勒先生。”
　　“塞勒先生是国际上很有名的摄像师，专门做MV和电影推广片的拍摄，很擅长未来感的风格，”执行导演悉心解释道，“这次是他第一次来我们国家，不知道能不能碰撞出火花。”
　　……
　　然而此刻，塞勒先生心情十分不佳。
　　看完《幻河》的剧本之后，他其实没什么太大感觉，只觉得是个行活儿。
　　毕竟这种太空歌剧题材漂亮国早就玩腻了，他并不觉得C国这种影视工业化刚起步的国家能有什么作为。
　　登机前，他刚刚结束一场超级party，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现在更是宿醉加头疼。
　　在飞机上他就觉得不该这么折磨自己，落地后，看完拍摄脚本他就更后悔了——
　　这不是科幻片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他看不懂的C国传统元素？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没想到到了拍摄现场他更生气了。
　　像他这种行业地位，到哪个国家的哪个片场不是呼风唤雨，被众星拱月的？
　　怎么到了C国，所有工作人员都围着一些老人，只有负责对接的两个人在他身边？
　　“那些人是谁？”塞勒语气不善，“是这次拍摄的投资方吗？”
　　他觉得只有这种来头才能解释为什么大家都围着他们转。
　　“不是的，塞勒先生，”执行导演道，“他们是我们这次表演者的……顾问还有顾问的朋友。”
　　“啧。”塞勒神色立马冷了起来。
　　“都是我们国家很值得尊重的老人。”
　　尊重？
　　向来唯实力论的他不觉得有些人只是年岁稍长就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他走上前，想看看这帮和拍摄没什么关系的家伙凭什么吸引了这么大一帮工作人员围着。
　　走近后却发现，这帮老年人竟然在……做游戏。
　　一种他看不懂的游戏。
　　塞勒感觉更困惑了。
　　“塞勒先生，他们是在剪纸，”执行导演解释道，“我们国家拍摄前都会有祈福仪式，通常是烧香、拜神、供猪头，但这些老人都是民俗协会的，别出心裁，剪了龙、凤、摇钱树等等祈福，更加环保。”
　　“……哦”。塞勒眼前一亮。
　　虽然他不懂，但那些剪纸的花样实在是漂亮极了！
　　可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像是没见识似的，只是暗暗多瞥了几眼，希望有人能提出送给他一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