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化辰的喉结动了动,板着脸道:“康灼,去把泳衣也穿起来。”
“啊?”康灼疑惑,用手提了提泳裤的边缘,“可是泳衣穿着好热,贴在身上好不舒服。”
“听话,你一个omega,难道在外面也穿成这样吗?”权化辰扭过头去看泳池里的入水情况。
“这是在家里嘛,舅舅也没有穿泳衣啊?”
“我是alpha,你跟我比?快去。”
康灼只好回去穿泳衣。
听着身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权化辰捂着脸冷静了一会儿, 然后纵身跳入泳池。
康灼穿好了泳衣回来时,权化辰已经在泳池里游开了,他身姿灵活有力,仿佛一只鲸鱼,康灼蹲在岸边羡慕地看了一会儿。
权化辰看到康灼回来,很快上岸,先教他热身和手脚姿势,然后带他下水。
水有点凉,康灼适应了一会儿才把全身都泡在水里。当清凉的池水淹没胸口,康灼感到一股阻碍呼吸的压迫感,他握着下水处的栏杆不想撒手。
权化辰稳稳站在水里,朝他伸手:“是不是不舒服?下次我把水放浅一点。”
“还行,适应了就好了。”康灼嘴上说得相当镇定,但手上拉住权化辰的力道却不是这么回事。
“害怕?”权化辰笑着问他。
“不怕,”康灼心跳得飞快,“我现在要做什么?”
“先练憋气。”
从憋气开始,康灼依次学会了漂浮,在水中起身站立,腿部蹬水……
康灼其实不擅长做运动,他小时候学做广播体操都比别人学得慢,但是他不想让权化辰觉得自己太笨,所以每次一个动作刚学会没多久,就要权化辰教他新动作。
结果就是不小心呛水,慌张得脚下打滑站不起来,在水里扑腾着被权化辰救起来。
“急什么,路都走不好就想着跑?先把漂浮给我练好。”
康灼在挣扎中撞在权化辰胸前,手脚并用紧紧攀在他身上,一边咳嗽一边控诉:“我,我喝水了……好大一口,咳咳咳……”
权化辰一边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笑着逗他:“喝一口哪够啊?等你什么时候把泳池里的水喝完了你就会了。”
鼻腔进水的感觉难受极了,康灼扒在权化辰身上不停揉鼻子,出故障的嗅觉器官逐渐恢复灵敏,突然,康灼嗅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很淡,像……
像被水稀释了的酒精巧克力的味道。
康灼正在思索这股香气的来源,权化辰托着他的大腿把他往身上抬了抬,让他把下巴舒舒服服搭在肩头:“好了没有?要不要继续?”
更浓郁的香气袭来,和alpha高热的体温一起,透过薄薄的泳衣,侵入皮肤的每一寸毛孔。
康灼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赤裸着上身的权化辰紧贴在一起,他身体一僵,尴尬地从权化辰身上下来,没敢正视他的眼睛:“好了,我,我还是先再练一练漂浮吧……”
那是权化辰的信息素。
和每次权化辰送给康灼的酒精巧克力的味道很像。
康灼对酒的味道非常敏感。
他闻出来了,是白兰地。
康灼不知道为什么,腺体有点发烫,还觉得口干舌燥,他在水里漂了一小会儿后就忍不住探出头,对一边的权化辰说:“舅舅我想上去喝点水。”
权化辰于是说:“你别去,舅舅给你上去拿,你自己扶着栏杆小心一点。”
“好。”
权化辰湿淋淋地上了岸,用准备好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和后颈,然后把毛巾丢在岸边的椅子上,踩着拖鞋朝屋里去了。
康灼等权化辰的身影完全消失,也跟着轻手轻脚地上了岸,他走到椅子边,盯着毛巾看了一会儿。
权化辰准备了两把椅子,每一把的扶手上都挂了一条毛巾,灰色的是他自己的,浅蓝色的是康灼的。灰色毛巾被权化辰用过了,潮湿地挂在椅子扶手上,康灼那条还是干燥的。
康灼转头看了一眼权化辰离开的方向,伸手向灰色的毛巾。
康灼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是忍不住,想再嗅一嗅那个味道。
白兰地的香气。
康灼紧张地握着手里的毛巾,慢慢将它凑到了鼻尖下。
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白兰地而已,就闻一下……
室内拐角边,权化辰躲在暗处,看着把整张脸都埋进毛巾里的康灼,很轻地笑了一声,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权化辰在厨房故意停留地久了一点,他给了康灼十分钟,十分钟后,他端着切好的西瓜和加了点柠檬片的温水回到了泳池边。
康灼泡在水里,假装一直在努力练习的样子,见权化辰回来才爬上岸,做贼心虚地说:“我刚才练了很久,我觉得我已经能漂在水面上不会翻了。”
权化辰忍笑:“嗯,很棒,来吃点西瓜。”
西瓜已经被权化辰切成了方便入口的小块,用牙签插好了摆在盘子里,康灼捏起一块送进嘴里,牙尖一咬,感到西瓜仿佛一颗甜水炸弹在口腔里炸开,康灼又接连吃了好几块。
“好吃吗?”权化辰问,自己也捏起一块塞进嘴里。
“嗯!”康灼幸福地眯起眼睛,又喝了一口柠檬水。
柠檬片放得很少,味道微酸,很解渴。
康灼看着权化辰,突然感慨起来:“舅舅真好,长相、工作、家世、能力都是一等一得好,会冲浪会游泳,还会做饭,做什么事都细心周到,我未来的舅妈肯定很幸福!”
这番话前半句听得权化辰身心舒畅,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最后半句却把他打回现实,特别是那个“未来的舅妈”。
权化辰仰头喝了一口柠檬水,没什么表情地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康灼却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似的,继续追问:“舅舅还没有伴侣吗?”他从来没有听权化辰提起过自己有对象。
“没有。”权化辰在椅子上坐下,把扶手处的毛巾挂在后颈,“之前在D国谈过两个,都分了。”
康灼也跟着在椅子上坐下,他好奇地看着权化辰:“为什么分了呢?”
“感觉不对,不合适。”
权化辰说完,也回头看向康灼,他有些恶意地期待康灼再追问一句“哪里不合适”,这样他就能顺水推舟地告诉他,他谈过两任omega,每一任的信息素都是茉莉味的。
但哪怕信息素气味类似,匹配度和性格也有很大差异。
权化辰在两次失败的感情里逐渐认清,替代品无论找多少都是饮鸩止渴,如果不是真正的那一个,权化辰宁愿渴死。
然而康灼并不会过分探究他人的隐私,他只是短暂地好奇了一下,然后在即将越界的边缘礼貌停住。
“没关系,”他灰调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似的亮,“舅舅这么好,一定会找到那个合适的人。”
权化辰冲他举起手里的柠檬水,勾起嘴角:“我会的。”
第36章 开学
康灼最后真的在权化辰家里度过了最后一天假期,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看看书遛遛狗,晚上再跟着权化辰学游泳,日子过得非常快活。
在暑假的最后一周,康灼要准备开学,所以回到了自己家,权化辰也跟着搬了回来。不过康灼还得负责喂狗,他仍旧要在每天下午去隔壁给懒懒添狗粮,如果权化辰下班早,他们就会一起吃晚饭。
然而在这一周里,尹东凡几乎天天都来找康灼,康灼不愿意见他,不给他进家门,他摸清康灼去权化辰家里喂狗的时间后,每天都在权化辰家门口蹲守康灼。
毕竟权化辰是尹东凡的舅舅,康灼总不能不让他进权化辰的家。
“这一个月你都去哪里了?”尹东凡跟着康灼蹲在一起,看懒懒埋头吃狗粮。
“去海边了。”康灼说。
“你自己一个人去的吗?”尹东凡想起他们曾经的旅游计划,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跟舅舅一起。”康灼起身把狗粮袋送回厨房,又去给懒懒的自动饮水机添水。
尹东凡追在他身后:“啊?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
康灼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他:“怎么了,不行吗?”
尹东凡吞吞吐吐地说:“你们……一个alpha,一个omega,单独出去这么久,不太好吧?”
“你瞎说什么呢尹东凡?那是你舅舅!”康灼想把饮水机里的水泼他脸上。
“好好好我乱说的,你别生气嘛!”尹东凡放软语气,“下周我就要去B大报道了,你来送我吗?”
“筱姨和尹叔叔会送你的。”康灼想起茉莉也该浇水了。
尹东凡跟着他来到窗台,追问:“你不来吗?”
“不去。”康灼果断拒绝了,“你让一下,别挡路。”
尹东凡侧身让他过,哭丧着脸道:“哥你现在变得好凶了……”
康灼也觉得奇怪,自己以前怎么能容忍他的,这么胡搅蛮缠,完全听不懂人讲话。
浇完花后,康灼把喷壶收起来,转身正视尹东凡,认真道:“我都说了好多次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跟你复合的。”
“我没有要求你跟我复合,但是……”尹东凡握紧拳头,固执地看着康灼,“只要你还是单身,我就能继续追你!”
康灼头疼不已:“你有这个时间不能计划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吗?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你这三个月过得是什么日子?如果你大学期间继续这样颓废下去,小心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尹东凡突然抓住了一线希望似的,双眼发亮:“那如果我在大学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你是不是就会给我机会了?”
“这是两码事!你有没有努力学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康灼不想再跟他说话了,尹东凡还一直缠着他,好在后来权化辰回来了,他站在玄关冷脸看着尹东凡。
“把拖鞋还给我,滚回你自己家去。”
尹东凡不敢在权化辰面前造次,垂头丧气地走了。
不过这些小事在康灼这里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和权化辰在一起时快乐的事情太多了,权化辰几句话就让康灼忘掉了刚才的不快。
康灼说自己马上就要开学,开学季最忙了,他不能天天回家住了,没法每天见到懒懒了。
“那我就带懒懒去A大见你怎么样?”权化辰让康灼帮忙给自己的围裙系腰带。
“太麻烦了,不行。”康灼摇头,给他的腰带系了个蝴蝶结。
权化辰转过身,单手撑在桌上低头对他笑:“那我每天给你发懒懒的照片,或者我们可以干脆视频。”
康灼觉得权化辰的视线总是带着灼人的热度,他在这样的目光下站个几秒就被烧得脸红:“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我只是回公司培训的,哪有什么工作。”权化辰就喜欢看他这副想吃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要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那我们就每天视频十分钟吧,就睡前十分钟。”康灼觉得这很合理,既不会耽误权化辰工作和休息时间,又能满足康灼天天见到懒懒的愿望。
“十分钟哪够啊?”权化辰说,“就懒懒这个傻样,给它十分钟它都不一定认得出你。”
懒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边,它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歪头看向两人。
康灼立刻蹲下身把懒懒的耳朵捂住了,表情相当严肃地说:“你不能这样说小狗!”
权化辰只好道歉,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转身进厨房做饭去了。
一周后,康灼正式开学,和他料想得一样,研一新学期开始果然忙得脚不沾地。
为了给研二研三留出更多做课题和考博的时间,他和褚卫林一致打算在研一修满所有选修学分。然而避开本专业课程时间表后,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再考虑到期末通过率,最后在褚卫林的竭力建议下,他们最后一门选修课选择了德国古典哲学。
“我问过学长了,他去年就选修的这门课,老师人特别好,平常不点名,就期末一篇论文,而且都给过,分还打得不低。”
褚卫林是这么说的,听上去相当诱人。
而且哲学,还是德国古典哲学,一听就很有深度,值得一学。
于是开学第四天,康灼和褚卫林精神满满地在一间小教室里落座,逐渐感到有哪里不对。
“这间教室……会不会太小了点啊?”康灼问褚卫林,他们来得很早,这间教室看起来只有二三十个座位,除开康灼和褚卫林,目前一共就坐了两个人。
“没事的,”褚卫林在复习昨天神经生物学的课本,他淡定道,“等人坐得多了,我们就不显眼了。”
八点整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教授走进教室,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八个人,点头说:“好的人到齐了,我们开始上课。讲义都有了吧,我们说康德,他的先验哲学着重对作为主体的人的研究、探究人的心灵能力及其运用……”
三分钟后,康灼和褚卫林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三个大字——听不懂。
褚卫林不信邪,开始认真研读手里的讲义,打算花一节课至少先了解一下谁是康德,什么是“先验哲学”。
十分钟后,康灼把褚卫林摇醒,小声警告他说打呼声太响了。
后来上了几节课两人才知道,德国古典哲学这门课是人家哲学系大二的专业课,一共就六个学生,自然是不用点名,谁没来上课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