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耳骨他戴的是一根类似于钉子穿过两个耳骨洞过去的耳饰,故而他问了凉不怨一句:“你会么?”
凉不怨确实没给人戴过这些,他跟着进去,却把自己的助理和纪凭语的助理都给挡在了外面,还顺手关了门。
两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助理对视一眼,小叶倒是还好,但是凉不怨的助理难免尴尬。
“试试。”
凉不怨轻声说:“总得学会。”
正偏了头让他动作的纪凭语闻言,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又意有所指:“这才第二天。”
凉不怨轻捏住纪凭语的耳廓,摩挲了下明显有异样感的耳骨洞,惹得纪凭语轻嘶了声。
这种地方,但凡是个人都会敏丨感,更何况捏着的人还是自己的老前任。
凉不怨的指腹上有玩乐器留下来的茧,触感实在是太明显,让纪凭语差点想跳起来打他,但好在忍住了。
只是撑在桌子上的手没忍住抠着桌面边沿微微用力:“戴个耳钉而已,你快点行么。”
凉不怨垂眼望着某人被他捻了下就开始泛红发烫了的耳廓,喉结滑动了下,嗓子有些沙:“我在看要怎么进去。”
他捏着那枚细长的耳钉,轻而小心地穿过了耳洞,又有些难言的不虞。
打耳洞时,也有人这样捏着纪凭语的耳廓。
用和他一样的距离跟纪凭语说话。
凉不怨帮他把三枚耳钉都戴上,正要掏耳夹时,纪凭语就说了不用。
于是凉不怨捏着手里那枚唇钉,视线落在了纪凭语的唇上。
纪凭语被他看得莫名发麻:“这个我自己来。”
凉不怨倒没有坚持,只是看着纪凭语拎着那颗小珠子转进去然后用塞子堵上。
凉不怨垂着眼,抬手捧住了纪凭语的半边脸,纪凭语没躲,他就又用大拇指很轻地碰了下那枚还带着一点余温的唇钉:“疼么?”
“都几年前打的,早不疼了。”
纪凭语握住他的手腕拉开,嘴角勾起:“凉不怨,作为追求者总是动手动脚,可是会被扣分的。”
凉不怨放下手,从自己包侧抽出了保温壶递给他:“能加回来吗?”
纪凭语有点意外:“给我的?”
他接过拧开,登时怔了下。
里面是加了益生菌的葡萄果茶,纪凭语爱喝这个。
六年了。
纪凭语想,凉不怨这别扭的性格是真的学会怎么对人好了。
从昨晚给他加棉被在底下铺着、给他借吹风机,再到现在特意为他一个人做的果茶。
真的不一样了。
“可以给你加回来一半。”
纪凭语盖上盖子:“这个保温杯送我的话,能全加回来。”
纪凭语认得这个保温杯,它在凉不怨身边出镜过很多次,其实不贵,只是说凉不怨习惯了节约,所以用了很多年,杯盖磕掉漆了还在用。
凉不怨没什么犹豫就点头。
也没什么别的事了,纪凭语弯了弯膝盖,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腿:“让让?”
他人被凉不怨堵在桌子和凉不怨中间,除非侧着走,但这也太奇怪。
凉不怨没有第一时间动。
纪凭语挑眉:“还有事?”
凉不怨:“你住丰北哪?”
纪凭语轻呵:“自己猜。”
问得这么明显,他会说吗?
凉不怨也不意外:“联系方式。”
纪凭语伸手,凉不怨就把手机给他。
纪凭语之前换过手机号,而且换过两次。他们已经没了联系方式。
纪凭语输入了手机号,没给他打备注,把手机还回去后:“还有呢?”
凉不怨沉默了会儿:“下下周我生日,可以和我发句生日快乐吗。”
纪凭语心说这个问题他明明昨天回答过类似的,说了可以陪他过的。
“不可以。”
凉不怨垂下了脑袋,哪怕那张脸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失落是真的再明显不过。
纪凭语轻嗤:“因为如果你在那天请我吃饭的话我会带着生日礼物当面祝你又老一岁。”
凉不怨抬眼,语调稍稍上扬,语速都快了几分:“真的?”
纪凭语没好气地看着他:“煮的。凉不怨,你是追人,不是给我当被牵着跑的乖狗狗,支棱起来行吗?”
凉不怨很低地说了声:“也不是不可以。”
但正巧门外节目组工作人员在跟凉不怨的助理打招呼,喊了声「潘哥」,声音有点大,纪凭语没听见凉不怨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凉不怨却摇头,没再说。
他只是觉得,如果做乖狗狗纪凭语就愿意牵着他一辈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纪凭语又等了等,没等到他别的话,就干脆利落地推开他要走。
但才迈出一步,甚至凉不怨还没说什么做什么,纪凭语到底还是扭头:“凉不怨。”
他对上凉不怨那双堪称沉寂的眸子,平静道:“有些东西我的确不一定会同意,但你问都不问一下,那就没有结果。”
语毕,纪凭语稍稍倾身,在他唇侧落了个吻:“道别吻。”
这一次他反应更快,飞速就后撤了一大步,没让凉不怨抓住他。
纪凭语扬起个笑,恰好站在头顶的灯光下,整个人刺目又晃眼,张扬得像抓不住的风:“走了,回见。”
“想我可以随时来电骚丨扰。”
作者有话说:
强强!yyds!!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凉不怨:寻找追你的机会。】
纪凭语和凉不怨的航班不是同一趟,再加上纪凭语还有点事,所以两人没有同行。
他上了公司——其实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江子西从自己的私库里分给他的豪车——没坐副驾驶,而是直接坐到了后面。
纪凭语摸出手机,就见自己收到了一个短信和叮咚好友申请。
【短信-发件人:我手机。】
纪凭语挑眉,想凉不怨没换手机号啊。
凉不怨就换过一次手机号,是他从内陆去南界,因为那边的手机号和这边不一样,就换了。
但那个时候纪凭语知道,而且存了还背了。
后来纪凭语出国换了手机号时,已经和凉不怨没了联系。
偏偏纪凭语还因为一些原因换了第二次,他是还背得凉不怨的手机号,而且不抱希望地存了下来。
没想到……
凉不怨真没换。
纪凭语敲了个「1」回复,又转去叮咚通过了凉不怨的好友申请。
凉不怨的昵称就是他的名字,看上去正经又无趣,但头像是一把吉他的照片。
纪凭语都不用点开,就知道那是把什么样的吉他。
猜得到。
而凉不怨的好友圈很空荡,连一条也没有。
也很符合凉不怨的性格。
他才通过好友,凉不怨的「骚丨扰」就来了:“你明天有事吗?”
【):有,科目二排到我了,明天要去考了,把国外驾照转成国内的。】
【):后天也有,要去看车。】
【凉不怨:好。】
包括大后天他也有事。
因为纪亭晚大后天回丰北,纪凭语得去和他吃个饭。
再往后倒倒……
他在丰北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回国了,已经在群里喊约个时间组个局了。
纪凭语也必须去。
因为人脉得维持。
.
凉不怨那头已经在翻纪凭语的好友圈了。
纪凭语是个很爱记录生活的人,他国外的社交账号多半是用来办公了,所以叮咚分享的大多数都是生活。
只是第一条记录是两年前,纪凭语发了个「)」的颜文字。
再往后就都是一些简单的日常。
做的饭、出去玩、还有纪凭语口里的「桃花」,以及拍的风景图。
凉不怨一条条扫下去,心里本就压抑着的情绪跟着一点点发酵。
他把每张照片都存了下来,存在了二级加密的相册里,好像这样就能将那几年的空白补齐。
坐在驾驶位开车的潘怀憋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憋住,看了眼坐在后座垂着眼玩手机的凉不怨:“老板,能问一句吗?”
凉不怨直接道:“是你想的那样。”
潘怀是凉不怨的助理,但不是出道开始就跟着凉不怨的。
他是凉不怨在拿了金曲奖后走自己私账请的,不涉及公司利益。
两个人也算是半个朋友。
至少他是凉不怨身边工作伙伴里唯一知道凉不怨心里有人的人。
潘怀觉得有点头秃:“那老板,你们现在是……”
凉不怨:“没。”
潘怀想松口气,但又松不下来。
他知道小老板心里有人,但小老板从来就不说,但有些喜欢,正因为无法诉之于口才更为沉重。
潘怀大凉不怨几岁,因为走私账,知道凉不怨的一点私事。
他私心是想凉不怨能开心轻松点生活,能有个他愿意敞开心扉聊天的人。却又不得不身为助理为凉不怨忧心这事曝光后以后事业会怎么样。
潘怀只能装作不知道一般转移话题:“对了老板,你今年生日我们照旧抽人送专辑?”
凉不怨刚要应声,又想起什么似的,稍顿后淡声问:“最近两年很多艺人都会弄生日直播?”
潘怀想了一下:“的确,尤其有些会邀请好友连线……”
他停住:“老板,你该不会想?”
凉不怨嗯了声。
潘怀震惊,又有点不确定:“可是公司那边,还有纪少那边会点头吗?”
他听着节目组的人一口一个纪少,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喊了纪少。
凉不怨没再吭声。
公司那边很好解决,虽然他签的合同很长,但公司真正的老板无所谓他出不出柜。
至于纪凭语……
纪凭语心软,一心软就容易点头。
.
他们参演的《幸福的平静生活》那一期是在一周后播出,毕竟是救场,会比较早。
中午十二点更新时纪凭语没看,因为当时他正在外面买车——刷他哥的卡。
纪亭晚陪他看车,比给自己买车还要上心,尤其是安全系数,要求拉到最满。
纪亭晚:“要给你配个司机吗?”
“那我考了驾照用来挂着?”纪凭语懒散道:“哥,我二十二,不是十二。”
纪亭晚刷卡签字:“你就算八十二了也是我弟。”
纪凭语勾勾唇,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纪亭晚:“哥。”
他说:“我还要吃冰淇淋,八喜的雪糕桶。一千克的那种。”
纪亭晚:“?”
他扫向纪凭语:“小的可以,一千克的不行。”
“买嘛。”
纪凭语打了个哈欠,语调慵懒,明明没有半点撒娇的意思,却让人没法拒绝:“买朗姆口味的,我俩分啊。”
小时候他和纪亭晚就常分一个雪糕桶。
其实纪亭晚不怎么吃这些东西,但不是不喜欢。
因为纪亭晚是父母带大的,教育比较严格,有些观念根深蒂固地扎在了纪亭晚的脑子里,让他骨子里都是一个有点老派的、过于严于律己的人。
比如认为只有小孩子才贪嘴,才能肆意玩耍。
而他偏偏始终把纪凭语当做小孩子。
于是二十二岁的纪凭语就还可以贪嘴,还能爱玩。
纪凭语就总是会故意说自己想吃大桶的,然后让纪亭晚「不得不」和他分。
对于纪凭语的要求,纪亭晚大多数时候都是点头。
所以等到纪凭语和纪亭晚回了纪亭晚的车上后,纪亭晚的助理也捧着八喜雪糕桶回来了。
差了十三岁的兄弟俩就坐在后座上,一个穿着白衬衫,一个穿着水绿色的T恤分吃一个雪糕桶。
雪糕桶还是纪亭晚捧着的:“非他不可?”
见他憋了快一周,到底还是问出来了,纪凭语轻笑:“哥,跟你聊情感话题有点别扭。”
纪亭晚瞪他:“你不跟我聊跟谁聊?”
倒也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含着酒味的雪糕,狐狸眼半耷拉着,更显散漫:“回来时我想过如果凉不怨没那意思了,我或许也就会放弃了。毕竟我在国外关注他,发现他过得挺好,名利双收……梦想也实现了。我搅进来,反而会影响了他的事业。”
可见了面后,从第一眼起,纪凭语心里就有他不明白的情绪在酝酿。
他想他可能无法放弃。
纪凭语从小就早熟,心思细腻,很多事都习惯做得面面俱到。
但唯独对自己的感情,总是有几分迟钝和犹疑。
因为见得太多,因为从小就在各种交际场所走动,纪凭语向来就很清楚点到为止。
朋友不一定完全是朋友,敌人不一定完全是敌人。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把这些做得很好,于是在面对完全不牵涉任何利益的爱情时,就陷入了困境,举棋不定。
回望从前二十二年的人生,他想他做过最疯狂的事无非就是那天盯着凉不怨,问了他一句「凉不怨,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后他的人生自此脱轨,早恋这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不仅降临了,还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一笔无法洗去的浓墨,甚至不断地影响着他。
纪凭语支着下巴,回想起了凉不怨当时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