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陆少珩问。
陈濯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今天去看过妈妈了?”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陆少珩惊讶了。
陈濯伸手在他眼下抹了一把,说:“看你这个眼眶,就知道是哭过了。”
听陈濯这么说,陆少珩连忙转头看向墙上的玻璃,他没有看出自己的眼眶有什么异常,反而发现陈濯在偷偷憋着笑。
“好呀,陈濯,耍我有意思吗?”
陆少珩恼羞成怒,就要动粗,陈濯笑着躲开,开始转移话题:“你还欠观众一件事没有完成。”
“什么?”陆少珩的注意力果然被岔开,放下了拳头。
陈濯没有回答,只是这么看着他。
迎着陈濯的目光,陆少珩瞬间了然,他露出了一点笑的模样,倾身靠近陈濯,在他的嘴唇上碰了碰。
“还没和你说恭喜。”陆少珩的动作太轻,甚至不能算作是一个吻,他略微和陈濯拉开了点距离,看向他的眼睛,笑着说:“恭喜陈导有了新的开始,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陆少珩的话刚说完,陈濯就一把攥住他的手,按在身后,然后揽着他调转了个方向,将他整个人按进了层层叠叠幕布里。
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陈濯低下头,用力贴紧陆少珩的嘴唇,舌尖探进他的唇间。
毕竟是在公众场合,外面还有数百名的媒体观众,陆少珩下意识地向后一仰,又被陈濯逮了回来。
“别咬。”陈濯太了解他的习性,轻声哄诱道。
陆少珩果然安份了下来。
陈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满意地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地亲吻了起来。
陈濯出国这段时间,大概没少和洋人切磋,三两下的功夫,就把陆少珩的腿都亲软了。
他无力地仰起脑袋,大半个身体都挂在陈濯的身上,喉咙里断断续续地说:“你之前说,这部电影拍完之后,要我答应你一件事。”
陈濯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抵在陆少珩的舌尖舔咬,表示他还记得这件事。
陆少珩喘了老大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才得以继续说下去:“你现在可以说了。”
陈濯闻言停了下来,却没有退开,嘴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陆少珩的唇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影片放映结束,影院里的灯光亮起,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焦急的声音:“陈导呢?谁看见陈导了陆总了?该他们上台了。”
“看来今天不是时候。”陈濯抬手抹了抹被自己亲得殷红的嘴唇,笑着说:“晚点再说吧。”
说完,他牵起陆少珩的手,转身迎着亮光,走上了舞台。
直到整场首映礼结束,都没有再放开。
36
第三十六章 好啊
凌逍拿着房卡,刷开了陆少珩的房门。
陆少珩突然出现在首映礼上的视频片段,被媒体放上网络,引发的热议不小。后期又配合着各种机位的剪辑,引爆了新一轮的热度。
虽然这个事件的开始是偶然,但舆论持续发酵到这个程度,背后自然是有聚星的手笔。可见为了卖电影,陆少珩连自己都能豁得出去。
电影宣传期间,片方想方设法地营销相关话题,这样热点事件更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在后续的全国路演阶段,陆少珩赶鸭子上架,几乎参与了全程。
老板出差全国各地奔波这么长时间,凌逍作为助理,自然是全程随驾。明天剧组要参加当地一档节目的录制,凌逍连夜从酒店的洗衣房取回了陆少珩的礼服,提前送到他的房间。
陆少珩住的是一间全景大套房,他骄奢淫逸惯了,就算出门在外,只要条件允许,就丝毫不肯屈就。这次剧组上下算是沾了他的光,所有人的住宿标准都有了质的飞跃。
房门顺利打开,凌逍提着防尘袋走进房间。客厅里空无一人,也没有开灯,窗外摩天大楼的迷幻灯光映照进来,给四周铺上了一层潮湿隐秘的暧昧色彩。
《无人之境》的票房开门即红,连续几天持续逆跌,陆少珩今晚去参加剧组的小型庆功宴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还没有回来。
凌逍将礼服挂上衣架,准备先过一遍明天的采访大纲。他刚打开客厅的灯,突然听见房间的门后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这个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断断续续,缠缠绵绵,像是情人间最私密的对话,又像是睡梦中的呓语。
凌逍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离开,但鬼使神差地,他放下手中的提纲,轻声走上前去。
房间的门没有关紧,透过巴掌宽的门缝,率先映入凌逍眼帘的是一具冰白的身体。
陆少珩的皮肤比普通人要白上几分,这点凌逍一直都知道。此时的陆少珩双手撑在身侧,正面对着房门,眼睛上还蒙着一根领带。
他的头微微仰起,这是凌逍从来没见过的脆弱模样。
凌逍像被针扎到了一样,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然而就在他打算落荒而逃时,突然对上了一道倾略性极强的目光。
陈濯就在陆少珩的身后,毫无闪躲地盯着门后的凌逍。就在凌逍抬头朝他看来时,他像是故意挑衅似的,微微低下头,在陆少珩雪白的颈子上留下一戳红印。
“不要留印子,明天还要拍摄。”陆少珩低声抱怨。
陈濯变本加厉地在红痕上亲了一口,说:“没事,让他们拍。”
陆少珩轻轻笑了一声,由着陈濯胡来:“有毛病。”
“我最近有个想法。”陈濯凑到陆少珩耳边,轻声和他交谈起来:“我想尽快把《长路》剪出来,争取在今年年内公映。”
“你做好准备了?”陆少珩转头贴近陈濯。
“是。”陈濯顺势在他的唇上贴了贴,其他地方也不闲着。
“好啊。”陆少珩的声调拐了个弯儿,尾音开始上扬。
门外的凌逍心神俱震,这声“好啊”如一记大摆锤,直直抡进他的心里。刚开始的惊慌失措过后,他像是被迷住了一般,久久挪不开视线。
在凌逍的注视下,陈濯松开了陆少珩。
“陈濯。”陆少珩的眼睛被领带蒙住,极其缺乏安全感,背后的热度突然离开,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捞了个空。
“宝贝,我在这里。”陈濯转身换了个方向,用自己的后背严严实实地遮住陆少珩。
陆少珩的手攀上陈濯的肩,很快又向下滑落,最后只给凌逍留下一截泛红的指尖。
凌逍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外面有人?”眼睛被蒙住,陆少珩听觉变得格外灵敏。
“没有,你听错了。”陈濯的大方是有限度的,他将陆少珩按回枕头上,拉起床上的被子,将他整个人遮挡起来,一根头发丝都不愿再让门外的人看见。
知道外面的人还没离开,陈濯突然开始旧事重提:“你还欠我一件事没答应。”
“你说。”陆少珩自然是记得自己答应过陈濯什么。
“你以后不要上别人的床,也不要再让别人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只给我一个人…”陈濯的声音低了下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出那个略显粗鄙的字眼后,又温柔地哄骗陆少珩答应:“好不好?”
“就这个?”陆少珩的声音在凌逍看不见的地方响起,带着他熟悉的笑意:“不用再考虑考虑?”
陈濯说:“不用。”
陆少珩哂笑了一声,似在嘲笑陈濯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怎么样?”陈濯用力逼问了一句。
“好呀。”陆少珩呼吸一滞,最后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你不觉得这买卖赔本就行。”
“不会。”陈濯低头在陆少珩的额间吻了吻,说:“我很满意。”
两人的这段对话结束后不一会儿,陈濯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消失了,房间的门轻轻关闭。
* * *
“少珩,少珩。”
深夜,陆少珩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台边的人影,知道自己还在梦里。
“宝贝醒啦?快过来。”施晴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独自坐在窗边。她看见陆少珩已经醒了,笑着朝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
陆少珩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迈着踉跄的步伐,朝她走去。
这是施晴的房间,房间里的墙是那么高,床是那么地宽敞,而陆少珩的身高才和堪堪和桌子齐平。
月光溶溶,凉凉地流淌在雪白的墙上,直到来到母亲面前,陆少珩才发现那如水的月色,落在的施晴身上,竟然真的把她的身体淋了个透。
她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正在哗哗往下淌水,保养得当的实木地板上早早就汇集了一大滩水渍,而施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像往常一样将陆少珩搂进怀里。
施晴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温柔地问:“你今天出去玩,开心吗?”
陆少珩乖巧地点了点头,今天老师带着全班的小朋友去郊游了,他们还在湖里划了船。
“班上的小朋友都喜欢你吗?”施晴问。
陆少珩又点头,笑了起来。
“你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呢?妈妈为了你受了那么多苦,你怎么能开心得起来?”施晴被陆少珩的笑容刺痛,脸上的表情骤变,长长的指甲掐进了他的头皮:“像你这样自私的小朋友,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妈妈,好疼。”陆少珩忍不住求饶。
看见儿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施晴才松开手。
“少珩,听妈妈的话。”施晴的声音,交织着远方滔滔的海浪声,在陆少珩的脑海里响起:“你是最让人讨厌的小孩,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爱你,你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陆少珩心里一个灵激,真正从睡梦中醒过来。
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全景,这也是这家酒店的标志之一。社交平台上的网红名媛流行裹着头巾浴袍,在这里打卡拍照。
陆少珩坐在床头,阳光洒在雪白的床单上暖烘烘的,瞬间就割裂了潮湿的梦境。
昨晚庆功宴上,所有人都玩疯了。结束后意犹未尽,于是剧组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去了当地的酒吧。
陆少珩和陈濯提前从酒吧里溜了出来,回到酒店之后,气氛正好,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滚上了床。
他俩乱七八糟地闹了一宿,搞到最后精疲力竭,也懒得再穷讲究,就这么一起在陆少珩的房里睡下了。
床头柜上还放着陈濯的手机,他应该还没走。陆少珩掀开被子下了床,胡乱套上一条不知是谁的睡裤,就这么裸着五彩斑斓的上半身,出了卧室。
客厅里不止陈濯一个人,小餐桌前堵着一辆推车,客房服务员恰好在布置餐桌。陈濯正低头在账单上签字,余光瞥见陆少珩就这么大剌剌地从房间里走出来,随手抓起一件T恤扔在他的身上。
客房送餐的小伙从事酒店服务多年,什么香艳刺激的场面没见过,也算是见多识广。见到眼前这一幕,也不过是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视线。
陆少珩本人倒是毫无知觉,他坐无坐相来到餐桌前坐下,两只脚都盘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将T恤套上。
服务员小伙推着餐车离去后,陈濯回到餐桌前,看了眼陆少珩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又做噩梦了?最近睡眠不大好?”
陆少珩挑出一块面包,心不在焉地往上面抹着黄油:“总体还好。”
“你的药呢?”陈濯问,他在印象里,陆少珩昨晚好像没有吃药,很快就睡过去了。
“那药不行。”陆少珩蔫蔫地咬了一口面包,脸上的表情有些烦恼:“时有用时没用的。”
确切地说,和陈濯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忘了吃药也能睡得好,陈濯不在吃什么药都没用,陆少珩严重怀疑可能不是药的问题,而是某种心理因素。
就好比今天早晨,陈濯不过早起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做噩梦。
“录制下午才开始。”陈濯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从篮子里拿出一颗鸡蛋,边剥边说道:“吃过早饭后你去再睡一会儿。”
这家酒店的早餐看似花里胡哨花样繁多,水准着实是一般。陆少珩喝到一口不合口味的咖啡后,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凌逍呢?”陆少珩纳闷地问:“怎么不是他送早餐来?”
“林助理呀。”陈濯还在剥着手里的那颗鸡蛋,听见陆少珩问起凌逍,抬起头来神秘一笑:“可能是有事要忙吧。”
陆少珩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很关心这件事,目光很快就被陈濯手上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粉褐色的蛋壳在陈濯指尖一圈圈剥落,露出洁白柔软的内里,他的动作很轻,温柔地像是在床上脱情人的衣裳。
陆少珩单手支起下巴,盯着陈濯,突然开口说:“陈濯,回去之后和我一起搬回家吧。”
可能在陈濯听来,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陆少珩的这句话刚一说完,他手里的鸡蛋就“咕咚”一声,掉在雪白的餐布上。
陈濯脸上的表情,仿佛陆少珩不是邀请他同居,而是拉着他一起跳下火海。
陆少珩口中的这个“家”,指的就是他和陈濯共同拥有的那套公寓。在很多年前,他们曾经一起在那套公寓里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各自搬了出来。
“瞧把你吓的。”陆少珩将陈濯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有些过分,于是他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孔,说:“开玩笑的,不愿意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