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涛说着,像是真的厌烦极了,朝一旁啐了一口,继续道:“可是我们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个吃软饭的,靠的还不是他老子。”
“也是命好,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他老子给兜着。”
可能真的很少有人来看卢涛,这人明明知道他是唐雪芬的儿子,却还是讲的滔滔不绝,活像是八辈子没有见过人一般。
“所以,你见我干吗?”卢涛像是才想起来一般:“该不会是现在才要给你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妈报仇吧?”
星恒这才看向卢涛,眼神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我和魏浅是大学同学,我来替他看看你。”
星恒看的清楚,卢涛在听到“魏浅”两个字的时候,瞳孔的变化不亚于他刚刚从他嘴里听到“唐雪芬”三个字。
对面的人这次却没有立即接话,而是长久的静默。
一直过了很久 才发出一句感叹:“我就知道,他随老子,怎么都是不会放过我的。”
说罢,整个人瘫坐在椅背上,两眼空洞地盯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谈话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
不知道为什么,在卢涛离开的时候,星恒竟然在卢涛身上看到了一丝落寞。
可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悲悯的人,所以他出声:“我这次来,不只是替魏浅看你,还有一个人。”
卢涛转身,却在听到“贺明笙”三个字的时候,身形微顿。
在说出“贺明笙”之前,他有一瞬间的犹豫,尤其是在听到卢涛说的那句“星耀辉动真格”的了。那是个可悲的女人,狼狈的活着,狼狈的死去,不知道魂归哪里了,却还被他这般利用。
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第九十八章 升温
卢涛盯着星恒看了良久,随即表情变得了然,点头道:“所以你就是那个贺明笙宁愿下跪都不愿意伤害一点皮毛的人。”
这般肯定的话语说出来,让星恒整个人怔住。
即使早就知道了,即使已经自责了千百遍,即使贺明笙说他甘之如饴,可是再次听到,星恒还是觉得像是被人夺取了呼吸,喘不上来气。
心脏密密麻麻的痛,像是被针扎过。
他不知道卢涛了解贺明笙多少,但是他不得不感叹,这个人是厉害的,总是能轻易的抓住一个人的痛点。
看向卢涛的眼神中带了一抹狠厉。
缓缓起身,蓦地笑道:“那其实这么说来,魏浅对我也是很执着呢。”
贺明笙是他的痛,魏浅也同样是卢涛的痛,不管是怜惜还是懊悔,只要是能让人痛苦的,他倒是不在乎。
“叔叔,魏浅说他是不会来看你的。”星恒的表情真挚,此刻就像是一个专门看望朋友父亲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卢涛突然激动,此刻像极了一个在乎儿子的好父亲,生气的质问星恒。
星恒只是盯着卢涛,没有再搭话。
他当然不知道。
但是他还是有些了解魏浅的,那个人太过自我,尤其是魏浅曾经因为被霸凌求过卢涛,卢涛不但没有管,甚至在暗地里还放任别人针对。
所以,魏浅对卢涛的亲情绝对深不到哪里去,就凭他借着贺明笙的手送他进去,他就可以断定,魏浅对卢涛的感情不过如此。
从看守所出来,星恒看了一眼时间,好像也才不过一个小时,可是他却像是经历了好长的时间。
没有看到史祤的车,刚收回目光,想要打电话询问,却瞥见了贺明笙。
那人一席黑色风衣,站在冰天雪地里,像是在等待故人,脸上的深情明显可见。
刚刚的那份不安和心痛得到缓解,星恒三步并两步的跑向贺明笙,眉眼间带着笑。
没有问“你怎么来了”,而是跟平常无二致的牵起贺明笙的手,然后将两只手再一同塞到贺明笙的衣服里。
只是因为走的急,没有看见贺明笙紧皱的眉。
“哥,去看看爷爷吧。”
“好。”
贺明笙没有问星恒见到卢涛的时候说了什么,也没有问见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反正他知道,星恒打定了注意要见,那绝对是要做些什么,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全身心的信任,然后静静的等待这人告诉他结果。
“没开车吗?”星恒吸了吸鼻子,往贺明笙身上又靠了靠。
像是真的冷极了。
却不想贺明笙将人扒拉了一把,神色没有任何改变,淡淡的“嗯”了一声。
星恒立马换了衣一副神情,甚至带着些狗腿:“别气嘛,哥哥。”
“我没气。”
“哥~,我就是......就是史祤哥他车上空调太热了,所以下车的时候就忘记了。”
贺明笙撇头睨了一眼:“你倒是还没把自己丢了也是神奇。”说着却将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
星恒倒是没有扭捏,一把接过就往自己脖子上套,完了之后一脸嬉笑地看着身边的人。
“我们走回去?”
“嗯,带你凉快凉快,省得三九寒天的热坏了你。”
说罢便往前走,完全一副生气了的模样。
可是走出一段距离,却发觉星恒停在原地。
贺明笙转头,这人一脸的难以言喻,以为是将人骂狠了,刚想回去哄一下。
可是抬出去的腿却因为星恒的话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不会的,热坏我的只会是小贺明笙。”
脑子里一直都是星恒的这句话,此时贺明笙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宕机了,跟着冬日一起消亡了。
“走哇,哥哥~”
星恒骚气的像只求偶的孔雀。
贺明笙大步走向星恒,将人一把扛上肩。
“不是吧不是吧,贺明笙,你这不会是想在派出所门口行凶吧,我告诉你啊,你这是犯法的。”
星恒察觉到贺明笙的霸道和凶狠,虽然语气激烈,却求饶的意味明显。
贺明笙却不管星恒的挣扎和扭动,甚至还在走路的空挡掂了掂,以免肩上的人掉下去。
“哥,我错了,你让我下来,我求你了,你......”说着就看到他的车停在不远处。
所以,贺明笙是在骗他?
所以,他嘴贱什么?
直到贺明笙将人压在身下,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和两人之间相互缠绕的鼻息,星恒才如梦初醒。
“宝贝,谁教你的?”贺明笙单手托着星恒的后脖颈,另一只手覆上星恒的唇,仔细的来回摩擦。
贺明笙身上的每一处都让星恒无比着迷,可是每每抵在星恒耳边的话语,却让星恒有种似梦似幻般的恍惚。
腿不自觉地揽上贺明笙的腰,眼神迷离。
贺明笙低笑,手滑过星恒的喉结,将领口处的毛衣往下,露出整个喉结,像是被刀刻过一般,形状凌厉,棱角分明。
低头亲上去,带着缠绵,辗转。
手一路向下,从腰身出探进去。
不知道是情意正盛还是触手微凉,星恒猛的缩了一下。
“凉?”贺明笙低沉着声音问道。
星恒伸手挡着眼睛,嘴唇紧咬,摇了摇头,嘤咛一声:“不是。”
“那就是舒服?”带着笑意的循循问道。
这下星恒不答了,他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开黄腔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尤其是跟高安聊天的时候。
可是,再怎么嘴上说的欢,但是贺明笙这个“老实人”这么一本正经的问他“舒不舒服”之类的话,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直言。
他不知道贺明笙什么时候打开了任督二脉,放肆的厉害。
脱了裤子和穿上裤子完全就是两种人,说的就是贺明笙。
“不说话?”贺明笙的手抚上星恒胸前的凸起,微微轻捻,故意使坏似的,非要等星恒一个答案:“不说话那就是不舒服。”
“哥,你别磨我了!”星恒手搭上贺明笙的肩,眼尾微红,求饶似的说。
换来的确实不再是挑逗,而是暴风雨般的攻城略地。
……
一场云雨,不酣畅也不淋漓。
到底是在外面,贺明笙倒是没有做的太过分,只是给星恒手动了一下。
星恒脸颊微红,呼吸还微微带着点急促,看向贺明笙的眼神饱含情义。
“哥......”星恒嘴唇微张,吐了一口气才继续:“我帮你?”
贺明笙凑近亲了亲,抬手揉了揉星恒的脑袋,轻叹一口气:“晚上吧,时间来不及了。”
要干什么?
不等星恒问,贺明笙便解释道:“高安约了吃饭。”
星恒神情慵懒,本来要起的身体,在听到高安两个字的时候继续躺了下去,有气无力地说:“他绝对就没安好心,突然请吃饭,别是个鸿蒙宴吧!”
贺明笙只是笑,以前不是没有嫉妒过他们之间的友情,可是,无论怎样,高安对星恒的好是不可磨灭的。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估计能气到把订好的包厢给退了。”贺明笙给星恒盖了一件之前备在车上的衣服 。
星恒听了也笑。
挂挡起步,驶上一条空旷的街。
第九十九章 没有归期
“嗨哟,现在见你们俩可真的是不容易呢!”高安整个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虽然说的是“你们”,可是盯着星恒的一整个幽怨的眼神让人啼笑皆非。
往高安身后的店门布置看了一眼,瞬间嫌弃道:“你就算对我们俩心里没数,但你好歹自己几斤几两有点数的吧,约这么个闲情雅致的地方。”
没错,高安说要请他们俩吃饭,却约在了茶楼。
装修高雅精致到星恒把刚刚出去的脚直接收了回来。
转了个弯,一脚踢到高安的小脚踝。
因为转身,没控制好力道。
高安的声音响彻云霄。
“星哥,不就地方高雅了点,你配不上嘛,至于大过年的你就下狠手嘛。”高安一边嗷嗷叫,很是狼狈的蹲在地上。
“起来!”
“不起。”高安直接就撒了泼了,就差躺在地上了:“起不来,肝花|心肺都疼。”
星恒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下:“饭我请,我请行了吧。”
话音刚落,高安一个鲤鱼打挺,着实惊到了一旁的贺明笙。
“我去开车。”高安跑开,走到一半还不忘喊道:“我给你俩当司机。”
留下贺明笙和星恒面面相觑。
虽然不觉得丢人,但是这为了一顿饭,场面着实有点浩大,星恒刚要解释,就听到贺明笙话里带笑:“你俩这戏瘾真的是如出一辙啊,师承谁人?”
这?这要怎么解释,他们属于是无师自通?
星恒只能打哈哈,眼神飘向远处。
坐在烤肉店里,高安就真的像是来吃饭的,对着面前的食物大快朵颐。没有贺明笙之前,或者说在星恒没有和贺明笙重逢之前,他都要先给星恒面前堆上一堆好吃的。
就连高中那三年亦是如此,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两个都成了彼此往后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他再做什么,都显得多余。
过了年,没了年味,却是难得的假日。店里人山人海,三五人群,或是朋友,或是一个小家庭,如此陌生的一群人,在同一个时间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又各自谈论着各自的事情。
星恒拿起旁边的烤土豆,一片两片吃的干净,又就了一口一旁的啤酒。
桌上的东西被席卷的差不多了,贺明笙又递了一串烤年糕给星恒。
星恒靠向椅背,左手一起搭在椅背上。
话还没有说出来,贺明笙只瞧了一眼,就将刚刚递过去的东西又收了回来。
好无障碍的无声交流——星恒不管吃什么,只要这个姿势摆出来,那就是已经饱了,别人劝说多吃一点也没有用的。
好像真的是请客吃饭,他们从坐下到结束,全程的聊天只有:你那个好吃吗?诶?这个烤的不好吃,这个谁点的?
星恒就那么大爷似的坐着,等到高安放下最后一根签子,便主动递过去一杯啤酒。
看到星恒的手,高安刚要抬起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他们两个之间很少这样。
星恒从来没有主动给他递过酒,他虽然会照顾星恒,但是也同样没有递过酒。
总觉得,只要郑重其事的递过一杯酒,那多半就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高安抬头,盯着星恒手上的就出神了片刻,便伸手接了。
但也只是接了,没有喝,而是等着对面的人说话。
星恒见状,轻轻叹了口气。
高安确实是了解他的。
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星恒举杯:“我又要走了,还没有归期。”
又要走了,没有归期。
明明是一句陈述,表明事实的话,可是听在贺明笙的耳朵里,却五味杂陈。
他一直都觉得,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只要两个人心里都是彼此,那前路便是畅通无阻的。
可是他从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星恒在没有遇到他之前,他的朋友的名单上,只有一个高安。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灯光撒在酒里,白色的泡沫渐渐消散,一个两个,肉眼可见。
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伪君子,像极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着为你好的话,强行将星恒剥离出他原本的生活。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但也该是有除爱人之外的生活的。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有高安,还有重新认识的史祤,穆小舟,都是顶好的人,可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