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她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封信,葬礼之后我想起来,想要向家务机器人要,家务机器人已经丢失了信以及有关信的全部记忆。”
席归渊的神色微微严肃,在黑暗中伸出手落在沈宴的发顶,摸了摸他的头发:“会找到的。”
沈宴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刻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安慰自己,有些别扭的侧开头不去看他:
“这里修建时间不超过十五年,是个爱美的女人,有一定概率曾经就读于赫利乌斯。”
席归渊思索了一下:“我大概能判断出这里在地面上对应什么位置,而你所说的条件整个皇宫只有一个女人符合。”
沈宴也想到那个人:“确定只有洛林夫人一个女人读过赫利乌斯吗。”
“只有她一个,皇帝忌惮后宫中的人懂得太多,洛林夫人是读的星际政治,对于如今的皇帝来说已经是无法接受的存在了,但那时候皇帝还年轻,洛林夫人年轻貌美,桀骜自信,让皇帝迷恋过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陛下更喜欢克洛里斯培养出的Omega。”
沈宴想到母亲在信中对洛林夫人的问候,两人曾经是朋友,校友,年幼是母亲常带他进入皇宫探望洛林夫人,而洛林夫人对母亲并不是很热情,但母亲每次回到帝星都会去看一次,沈宴之前一直以为这个行为是母亲对人脉的一种经营,现在看来两人的确有着一段很深厚的友谊,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便冷淡了,连带着洛林夫人对当时只是小孩的他都只是表面体贴,转眼没人看见了便懒得搭理。
很难想象,那满满一抽屉的信,都是由母亲写下的,至今还被妥善的保存在这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
“后来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沈宴不禁思索,一时却找不到答案,他所知道的在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少了。
洛林夫人会和当初那件事有关吗?
将所有的地方都翻找遍了,沈宴还是没有找到那封信,将这地下宫殿的格局在心中已经画出了一个大致的图形,和记忆中的洛林夫人宫殿在对比中逐渐重合。
“这应该就在洛林如何宫殿的下方,按照洛林夫人的宫殿的格局和原本的地基一分不差复刻出来的结构,从这里应该能找到进入宫殿的入口。”
毕竟洛林夫人靠这个密道和宫殿保存自己的秘密,无声无息的进出皇宫。
地下宫殿的上方,洛林夫人坐在主殿之中,红玫瑰插了满瓶,像一把燃烧的火一样。
她支着下颌,看着面前的红色玫瑰,唇角是讥讽的笑。
她站起身:“走吧。”
身旁的侍女尽管常年跟在她身边的,但此刻还是对她的想法无法捉摸,谨小慎微的问:“夜深了,夫人要去哪里。”
“去拜见陛下。”说着她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很有趣:“毕竟这里让要给别人用。”
侍女并没听懂,这也不是她该懂的,洛林夫人身上的秘密很多,这是她跟在洛林身边这些年最清醒的一个认知,便顺从的道了一声是,从跟随在她身后向外走。
“对了。”洛林夫人回过头:“去叫清贺来,有事需要他做。”
“夫人……很晚了,没什么事的话……”
侍女有些为难,如果洛林夫人叫的是别人她自然不敢置喙,但五皇子已经成年且手中有了权力,在她们这些侍女眼中,是比洛林夫人还有分量的主子,如果没有大事的话,深夜是不能去打扰的。
洛林夫人笑了一下:“没关系,去叫他来,有事,大事,帝都马上要发生大事了,他可以提前开始看这场好戏不好吗?”
侍女忧心忡忡的看了洛林夫人一眼:“夫人,你没事吧……”
“太平中长大的孩子,就算危险已经在眼前了也嗅不出任何的问题。”洛林夫人向外走着,吃吃发笑。
“我以前也这样。”
侍女看着洛林夫人,有些怀疑她的精神状态,毕竟外界眼中美丽端庄的洛林夫人只是一个假象,实际上她暴躁,冷血,看似平静实则癫狂。
帝国正在蒸蒸日上,江山稳固,新的星球环境极好资源丰富,科技进步,人才辈出,他们已经和平数百年了,即使有动荡,也绝不会影响到伟大的帝都。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洛林夫人向前走着,途经大片盛放的星沉海,侍女提着灯,飘渺的灯光落在小道上,因他们的脚步,萤火虫点点飞舞,她一句一句的轻声叹。
“和平多伟大,一条橄榄枝,一只信鸽,畜生都因和平被歌颂着。”
“可这只是一个假象,这个丑陋的假象的下面藏着太多的血和肉。 ”
*
沈宴已经找到了地下宫殿的出口,很快辨认出锁的型号和解法。
席归渊站在他身旁,轻声的道:“今晚先回去吧,之后我替你想办法,会把那封信找到的。”
事关沈宴母亲,席归渊知道他不会想要离开,但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进入洛林夫人的宫殿,先不论沈宴到底哪里来的消息他母亲的信在洛林夫人的手里,当年的事对沈宴而言已经化身成了梦魇一般存在的执念,这个时候沈宴并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
当局者迷。
席归渊握住了他的手腕,在黑暗中微微收紧。
他会帮他处理好这一切的。
“沈宴,听话。”
沈宴的身影因为他的这一握微微僵硬。
“不……不行。”沈宴看向席归渊。
“我要一个结果。”
“席归渊,这对我很重要。”
从神秘人找上来的那一刻开始,沈宴就很清晰的知道,就算这是一个陷阱,他也得进去走一朝。
他需要一个结果,一个答案。
这段时间顶级Omega和席归渊给他带来的折磨让一切都到达了顶点,他走在危险的钢丝绳上,整颗心摇摇欲坠。
就算前方的答案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刀,沈宴需要的也只是等待处决落下来的一刻。
这个答案决定了他是否可以爱席归渊。
决定了他往后的人生是否荒芜,是否忍耐。
“我不想再等了。”
席归渊感受到了他话语中忍耐的情绪,他的呼吸看似平静却紧绷,身躯在黑暗中战栗,无数的情绪在他的身体中沉积了太久,而他从不表达。
微弱的光线下,只看见他清冷的神情,那双眼眸微动,看过来的眼神神色不明,饱含了太多情绪。
席归渊正色的看向他,缓声道:“好,我陪你去。”
沈宴低下头,含糊的应了一声嗯,他不知道母亲会在信里写什么,但如果真的涉及到了席家,席归渊看见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门锁在指尖很容易的打开了,敏锐的听力能够听见外面没有任何响动,沈宴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我不接受。
一线月光从缝隙中落出照在沈宴的脸上。
今夜月圆, 月光凉如清水,落在沈宴脸上,显出几分森冷, 天气开始转凉了,即使帝星的季节转换并不明显,但此刻穿过星沉海花园的风也已经冷了。
沈宴将门缝拉开, 风灌进密道, 目光向前望去,这居然是一个花园景观的阳台,判断了一圈四周的物品,他有些微讶。
“这是洛林夫人的寝宫。”
席归渊看向下方的风景, 微微颌首:“她很大胆。”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个地下宫殿的主人是洛林夫人,但还是没有想到洛林夫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密道入口设在自己寝宫的阳台上。
合上门后两人转头,看着被装饰满墙的花朵遮挡住的门扉,鲜红的玫瑰盛放如一墙的火, 谁能想到在如此森严的皇宫,盛开的鲜花后有着一条通往宫外的道路。
两人藏在黑暗之中,很快将整个寝殿查看了一番,洛林夫人和她的侍女都不在寝殿之中, 沈宴感受到一丝怪异, 看向窗外越发浓郁的夜色。
沈宴沉吟了片刻:“她究竟有多少时间并不在这个宫殿之中, 她用这样的方式给这个金丝笼开了一扇窗, 洛林夫人修建这个密道,皇室不会不知道。”
席归渊却摇了摇头:“不一定,她不是普通女人, 作为赫利乌斯的高材生, 如果她想做到这种效果, 我相信她有办法办到。”
席归渊说的话沈宴表示认同,只是她如今不再寝殿里,她会在哪里?
皇室像一团巨大的谜题,洛林夫人也像一个解不开的秘密,沈宴将整个寝宫翻遍,也没有找到那封信究竟在哪里,沈宴的脸色微变。
可能信只是一个诱饵,并不存在这个地方,不然就代表这座寝宫还有他们也无法搜查到的地方。
无论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个可能,对他们而言都是不利的。
席归渊侧眸看向沈宴,他在黑暗中的轮廓清晰而鲜明,静默时像被缚住的蝶,睫羽微抬时的像湿漉漉的挣扎。
“我们先离开吧,洛林夫人的事我会继续调查,无论那封信存不存在,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黑暗中,沈宴感受到席归渊的掌心贴上了他的侧脸,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是今晚特有的温柔。
“沈宴,相信我。”
他的掌心很温暖,身上传来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
“嗯。”
沈宴轻轻的应声。
他此刻想相信席归渊一次。
相信席归渊不会骗他。
这是席归渊第一次请求他相信,用着给出承诺一般的姿态。
即使这件事如此的复杂,席家也牵涉其中。
沈宴也想信他一次。
“席归渊,我相信你。”
席归渊的轮廓微微紧绷,这是他等了许多年才等到的回应,他在黑暗中望着沈宴:“好。”
沈宴转身向外走去,阳台外便是盛放的星沉海,在黑暗中大簇大簇的相拥,视线远眺,便是半个皇城,是远方渺小得融入黑暗地平线一条斑点般的帝都。
天色浓得化不开,沈宴微皱眉,看着远处黑暗中微微亮起的光芒,像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下一刻,那火焰跳跃着猛的升高,变成一团绚烂的焰火。
沈宴脸色巨变,回头看向席归渊:“是军机所!”
话音落下,寂静的夜被骤然打破,巨大的爆炸声随着音浪铺天盖地的袭来,轰隆轰隆如同天地都在震颤,一瞬巨大的颤抖间,狂风随着音浪如利剑簌簌,裹挟这远处的尘土和碎裂声。
军机所……炸了。
远处火光跳动的一瞬,光芒照在席归渊接近冰冷的脸上,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仿佛整个帝都,所有子民,在他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蝼蚁。
但军机所是席家的心血。
沈宴看见席归渊笑了一下,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扯开,冰冷的,带着淡淡的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皇室,还是嘲讽席家。
三百年的和平,都说是皇室容忍了席家的存在,席家的付出,仿佛作为臣子向来微不足道。
“这个宣战,很轰烈,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承担得起了。”
沈宴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谁,帝国的统率,当今的陛下。
看来席家,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至少席归渊,已经做好准备了。
席归渊停顿了一下,神色莫测,他接收到光脑传来的最新消息:“军机所遭遇夜袭,陛下要询问情况,让我前去复命。”
沈宴脸色一变:“不能去,皇室这个时候召你入宫表面是问询,但你一进了宫,尚且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对席家做什么。”
席归渊将他紧张的模样,冰冷漠然的神色微微一动:“你关心我?”
沈宴眼眸移动,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他受伤的肩头:“你还有伤在身上。”
在这样危机的关头,沈宴没想到席归渊还有心情关心这种问题,下一刻席归渊的手还在他的后背轻轻抚了抚:“不会有事的,他们困不住我,父亲已经来了信,让我先别急着进宫,我要先去见父亲,再看如何决定一切事情。”
两人快步走进密道,准备远路返回后再奔向各自该去的地方。
沈宴道:“我去替你复命,你们商议好对策,看看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再进宫。”
席归渊不认可的皱起了眉头:“沈宴。”
“我不是为你了,我是为了帝都,皇帝就算忍受不了席家的存在了,也不敢真的做什么的,今日的事情他既然还要召见你,那么表面功夫他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没到那一步之前,你们两方都不能轻易动兵。”
不能,也不会,皇帝再怎么想除掉席家,也不会主动出手,若是席家有错在先兵戈相向,皇室的地位会更稳固,更得人心。
帝都之中,无数人在黑暗中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谁都不知道这个夜晚过去之后,天亮来临那一刻,帝都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部分隐约能猜到一些脉络的人,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席家和皇室按捺得住,心存畏惧,不要真的引起动.乱。
毕竟谁先动兵,谁就是置文明的发展与苍生于不顾。
这个概念在过去几千年屡屡发生的战.乱和文明倒退中,已经刻进了香每一个普通人的记忆里,纵然生在太平中,这也是一个不会忘却的知识点。
谁会来当这个罪人。
谁敢来当这个罪人。
这也是沈宴心中所想的,如果席归渊去见了皇上,发生了一些什么,席家一旦落了下风,这个关系可能就要失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