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落座,他看向沈宴:“吃什么,帮你。”
“不用。”沈宴拿起餐刀,银质上还有席归渊指腹的体温,心想自己回去就把家里刀叉扔了。
席兼之意外的看了席归渊一眼,平时他连话都没两句,没想到遇上沈宴倒是什么都会说也什么都会做了,再看两人依然僵持不下的氛围,低头轻笑了一声。
他俩还真是一对。
“归渊从小到大可从不帮人切食物,他高中时我们家有个远房的亲戚来,预分化是Omega稍微有些娇气,那天烤了小羊排,他也不好意思,问归渊能不能帮他切一下,归渊直接问他,你没手?把人家直接说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学了席归渊的语气,冷冰冰又理所当然的三个字崩出来,可想而知那位Omega有多受冲击。
沈宴听他这样说楞了一下,他知道席归渊向来冷漠,倒是不知道他冷漠到了这种不近人情的程度,或许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长大了?
至少在他们还都是小豆丁的时候,在小学里席归渊从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拒绝他,席归渊会帮他看他身后是不是被人贴了纸条,会把彩笔放在桌上随意他取用,体育课上也会因为他鞋带开了把鞋带固定器分享给他。
果然人还是小时候会比较可爱。
用餐过程忽略掉不愉快的地方还算愉快,晚餐结束后席兼之示意席归渊送沈宴回家,并表示欢迎沈宴下次再来做客。
沈宴有礼的向席兼之道别,踏出席家主宅之后便冷淡的说:“席上将留步,不劳烦你送了。”
他可不想再和席归渊发生什么,席归渊今天的情绪不稳定,他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如果席归渊再做点什么他大概真的要和他动手了。
席归渊目光落在他侧脸上,外面落日斜阳,光线从云后穿透而来,半明半暗的落在屋檐下,也落在他侧脸上,细密睫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不悦的表情看起来也可爱的许多。
席归渊知道他不喜欢应酬,知道他不喜欢被触碰,也知道他不喜欢被当做Omega对待,这一天下来大概已经让他很不悦了,加上那个吻,他突然的冒犯,大约是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
他如果再送他回去,毫无空隙的逼近大概会让他窒息吧。
席归渊想了想,选择适当的后退一步。
“权限给你打开了,悬浮车送你回去。”
“可以。”沈宴头也没回的下了走廊,军靴硬底踩在柔软的草坪上,是一种不预期的柔软失重,尽管只是下坠一瞬便踩实了地面。
沈宴心里却有一丝空落落的,心底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还以为席归渊今天疯了,原来也没有。
席归渊站在廊下看着沈宴的走远的背影,他肩背很漂亮,并不宽厚,是另一种单薄的伸展,蝴蝶骨清瘦微凸在平直的背脊上,腰线生得很高,臀线也高,腰胯很窄,从臀到腿,衣衫下紧实而饱满的线条一直过渡到清瘦修长的双腿,这些是他高中时就注意到的。
他天生观察力就好。
直到沈宴沿着小道走出视线,席归渊才转身进了屋内。
屋内弥漫着一缕淡淡茶香,席兼之正在泡茶,他是爱茶的人,讲究泡茶的时间,几乎是掐着秒的,斟出两杯茶,一杯自饮一杯推向对面的位置。
席归渊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伸手端起了茶杯垂眼品茗。
席兼之的声音在斟茶的水流声中有些模糊:“你不该让周无虞回来,他对你来说是个威胁。”
席归渊有多傲慢他了解,他不会为了阻拦沈宴和周无虞的感情就做出将周无虞永远外调这种事。
但周无虞和沈宴有多亲近他也查过了,他们彼此之间稍微说夸张一点,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当年周父将周无虞送进帝都,一是为了让他有个好前程,二是让他给沈宴当左膀右臂,周父当年是跟在老指挥长身边的人,当然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说是让他来帝都求学,不如说是将他送给了沈宴。
他欠沈家的恩情,他不能继续辅佐沈家,便将儿子以这种方式送给了沈宴。
席兼之扪心而问,如果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没道理不心动的,只不过可惜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只有冰冷的父亲和无情的弟弟。
席归渊品茶,指腹捏着小小的茶盏摩挲,片刻后放下茶盏,眼神冰冷而沉着:“如果不能杀了他,将他远调有什么用。”
席兼之低头笑了笑:“归渊,果然是你。”
他父亲曾经说席归渊更适合继承他的位置时他有过不忿,但时间越久他这种想法便越淡,因为他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父亲那番话的深意。
“但是,我劝你别动这个念头,周无虞要是死了,你和沈宴之间的关系可就……”
席归渊摇了摇头,平静的下着审判:“他还不值得我杀。”
“他也不值得沈宴为他伤心。”
席兼之想了想,露出了然笑容:“连让他挂念也不行是吗,所以你让他回来。”
席归渊垂眸饮茶,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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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让他慌乱了。
沈宴回到家拉开房门, 光脑已经自动打开了室内灯光,进入玄关换上棉拖鞋,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就扑上的他的鞋面。
黑珍珠喵呜的叫着, 声音细细弱弱的,抱着他的脚踝仰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偏了偏头好奇的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沈宴动了动脚腕, 黑珍珠还是不下来, 只好弯腰将他抱进了怀里,黑珍珠看起来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团,实际得益于越海将黑珍珠毛发打理得蓬松轻盈,抱在手里却轻飘飘的一点, 手指能感受到小喵咪身上细弱的骨架。
客厅桌上放着越海留下的笺纸,上面写着今天黑珍珠状态不错,他先回家了明天再来。
沈宴放下笺纸看向猫爬架的方向,走过去查看了一下, 黑珍珠的食盆放在猫爬架的各个地方,连地上都有一个,但看起来食盆里的猫粮或鱼肉都没吃掉多少。
沈宴揉了揉黑珍珠的脑袋,原本是因为黑珍珠不爱吃东西, 有养猫经验的越海来帮他看一看情况, 时间一久反倒变成越家每日都来帮他养猫, 黑珍珠每天都有人陪着, 也变得越来越粘人,越海之前也发愁,说黑珍珠被养得离不了人了, 他一边发愁一边记挂着要陪小猫咪, 连男朋友都冷落好几天了。
沈宴摸了摸它的头, 它便喵呜的叫着,仰头伸出爪子抱住沈宴的手,沈宴看着黑珍珠圆滚滚的脑袋,担心会养不好它的想法一直都淡淡的存在心底,但也不能一直占用越海越林的时间。
想了想,倒是可以带猫上班,记忆里隔壁部门的秘书长之前在军机所养了只黑色豹子来着。
*
翌日,沈宴提着猫仓走入军机所,黑珍珠乖巧的蹲坐在猫仓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从玻璃口往外看,直到进了指挥长办公室被抱出来放在沙发上,陌生的环境让它有些不安,毛茸茸的爪子抱着沈宴的手腕,爪子从肉垫里伸出勾在沈宴制服衣料上。
沈宴挼了挼它的背脊,正想抽出手,黑珍珠就发挥了自己超常的弹跳能力,顺着手臂两三下爬到了沈宴肩上。
沈宴轻轻嘶了一声,小猫爪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其中一个爪子踩进了他衣领里,还当是在衣料上,尖锐的爪子向下勾了勾。
反手精准的掐住黑珍珠后颈,将它拎了下来抛在了沙发上,沈宴向盥洗室走去。
办公室看起来是个完整密闭的空间,实际每个大办公室的右侧都有一个小型盥洗室,中间用书架或者玻璃隔断,保持住办公室的严谨氛围,盥洗室内的灯光和办公室的灯光要求不同,以温和剔透为主,陶瓷洗手池上方则是一块硕大的圆形半身镜,被擦得纤尘不染的镜面在灯光下像一块剔透的水晶。
沈宴解开制服衣扣,从第一颗,第二颗,到第三颗,到了适合剥开的程度,抬手将衣领拉开,再解开两颗衬衣扣,微侧头露出脖颈查看自己脖颈旁的伤口。
并不严重,只是被抓破了一点皮,留下三点红痕在肌肤上,只是他肌肤雪白,三个破皮的小口旁还晕开了一圈淡淡红痕,让这些红痕看起来分外明显,有些夸张。
沈宴取出镜子下的小架子里放着基础的伤药膏,打算随意抹一些加速愈合,他们成长过程中该接种的针剂都接种了,除非分化问题和基因疾病,这些小事都不值得去一趟医院。
拧开盖子,指腹沾了一些湿软的药膏探进衣领里。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些意外:“沈指挥长……在做什么。”
沈宴手指一僵,抽.出还沾着药膏的手,用毛巾擦拭干净后拢起衣衫才转身看向来人:“席上将,不会敲门吗。”
席归渊站在门口,微冷的面孔上看不出神色,只一双眼眸看了进来,落在他身上。
“敲了,不过指挥长似乎没听到。”
沈宴进来时没想过会有人突然进来,门扉大敞着,站在门外能毫无阻碍的看见内部的所有结构。
席归渊的目光下移,落在沈宴脖颈间,他虽然将衣襟拢起了,但衣扣还没扣上,露出一点沾着药膏的侧颈。
那药膏是乳白色的,粘稠的细点沾在白皙肌理上,还有一些沾在了衣领上,席归渊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衣领,示意他:“弄脏了。”
他是来和沈宴说事的,敲门后没人理睬他就直接进来了,他知道沈宴在里面,想他不回应大概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上次看见沈宴脱衣还是因为信息素热潮,他将外衣褪了一半,嘴里咬着针剂卷起了衬衫衣袖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臂。
此刻却是将领口打开微微向下剥,深色的制服衣襟向两边拉开,柔软雪白的衬衣也微敞,像一朵被半剥开的花苞,花蕊便是探出衣领的脖颈。
沈宴看他轻轻点在衣襟上的动作,楞了半秒随即指节在衣领上快速揩过,一颗一颗扣起衣扣,从衬衣到制服,没一会便恢复到了包裹严实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其中不乏对席归渊的提防,席归渊已经变得比过去更恶劣,身为一个成熟的Alpha他会用Alpha特有的手段来对待他,整理好衣领,沈宴确定自己此刻的姿态无可指摘,才抬眼望向他。
“有什么事。”
他站在剔透柔软的灯光下,尽管表情清冷严谨,也无法让人忘记他方才衣襟微敞露出来的小片风景。
席归渊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侧颈上,看着那块被制服和衬衣严密包裹住的地方:“什么伤。”
他出现后沈宴便将衣衫合拢了,但衣襟没扣起的缝隙间能看见一点泛红的边缘。
脖颈,红痕。
席归渊眼眸微暗,跨上前一步逼近了沈宴,盥洗室并不算宽阔,他一踏进来更显得逼仄,整个空间似乎被他占据了,信息素在空气中淡淡蔓延。
沈宴自从昨天被撕掉信息素贴后,今天早晨也没有再贴上,此刻后颈泛起一阵麻意,让他后退了一步。
“你做什么。”沈宴眼眸中有了一丝愠怒:“席归渊,你逾矩了,你没有权利检查我的身体。”
被猫抓伤的小伤口有什么好看的,沈宴在想他到底是想看伤口,还是只是想找个借口剥开他衣襟,这个想法让沈宴捏紧了拳头,眸光凝结成了冰,直直盯着正朝他逼近过来的席归渊。
他的眼神冰冷而激烈,静静凝视着他,带着锋刃的寒冰,席归渊被沈宴的眼神刺了一下,目光下落,落在他身侧握起的双拳上,修长的指节紧握,骨节出肌肤紧绷微微泛白。
他让他慌乱了。
席归渊脚步停顿一瞬,向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开了通道口的路:“AK48后续资源规划的要重新做。”
沈宴暗暗深吸一口气走出盥洗室,从他身旁擦过时肩膀碰到了他的衣襟,他只当什么都没有,将心思全数收回在公事上,眉头微皱:“不是早就规划好了吗,第一次审批都通过了,资源规划没有任何问题。”
“最新指令,重新规划。”
沈宴想了想,回头看向他:“谁的指令。”
“顾家。”
这两个字让沈宴沉默了一会:“他们已经分到足够多的资源了,如果再不满足……”沈宴抬眼看了席归渊一眼,没有将话说下去。
如果皇室再不满足,一味的想着占用资源无序扩张,席家会出手的。
但席家对这个指令没意见,就代表至少这次席家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知道了。”沈宴在办公桌后坐下,抬眼看席归渊:“我会重新做分配,没事了的话请席上将离开吧。”
席归渊看他打开文件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目光再次落在他颈侧,那里被衣料严实包裹,无法窥见那点红痕到底是什么。席归渊一瞬若有所思,见他已经十分不耐,转身离开了指挥长办公室。
走出沈宴办公室,他点开光脑下达命令,微微压低的声音森冷:“查清楚沈宴傍晚回家后见了谁。”
*
席归渊离开了办公室,这个空间内他留下的信息素味道也在快速淡去,沈宴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按在虚拟屏上的手指缓缓垂了下来,指尖轻按在颈侧,想到刚才席归渊落过来的目光,后背的肌肉下意识紧绷。
将事务简略的处理了一下,沈宴目光看向沙发的方向,皮质沙发上空空如也,站起身走向窗台看了一眼,拨开纱帘,猫咪也没有跳上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