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坊眼眶都憋红了,小小的身体就仿佛是火山一样在闷烧着难言的情绪,既想将自己遭受的一切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却也害怕着不可确定的未知。
会不会被变本加厉地欺负?下一次没有谢故帮忙怎么办?
“打,不怕。”谢故贴在他耳边,“你难道想被欺负一辈子么?”
云坊咬紧了牙关,一巴掌就扇上去,轻脆地一声。
这一巴掌,让他多年压抑的委屈一股脑都冒出来,压在他身上的大山仿佛已经烟消云散。
云坊明明是打人的那个却委屈地哭出来,“啊——!”
Omega本来有恃无恐,小土狗不敢反抗不敢打人,脸上挨了这一巴掌,他都有点懵,气急败坏,“你——!”
谢故咚的一声踹倒了桌子,哼笑一声,“有屁憋着。”
恰逢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谢故!你又欺负同学!”
谢故不卑不亢,“我只欺负该欺负的。”
“你你你……”监考老师气到话都说不出来,“上考场还要逞威风,我看你下半辈子蹲在牢里就好了!”
Omega瞪他一眼,"有能耐你多考两分啊?倒数第一。"
“操……”谢故这个暴脾气,他撸起袖子就要干架,“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谢故!”监考老师把卷子摔在了讲台上,“你给我拿着卷子滚出去写!!!”
谢故看云坊一眼,嘱咐他,“他如果再欺负你,直接动手。打不过找我。”
云坊点点头,“……嗯。”
考试铃声响起来了,谢故走上讲台拿了语文卷子就走出考场。
他将卷子放在了走廊窗台上,语文的一百五十分,他基本都靠作文,瞎几把写几首诗歌,能得个二三十分的同情分。
每次考试之后,老秃都会让他朗读自己的作为给全班同学听,以此作为反面教材。
看一眼作文题目——致最伟大的人。
巧了,谢故心说这还不好写么,最伟大的人,那一定是……凡渡啊!
谢故简直是笔走龙蛇,思如泉涌,越写越投入,乐的合不拢嘴。
一想到要当着全面同学的面朗读这篇作文,谢故就觉得痛快!
狗贼凡渡,等着受死吧!
语文考试两个小时,刚刚过去一个小时,谢故就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他好热啊。
为了透气,他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冷风吹在他脸上,但热度就是退不下去。
不仅热,还有点腿软,小腹更是酸痛。
“操……”谢故皱起眉头按着自己小腹,“他娘的要拉肚子……”
他完全忘掉了,他自己体内还有一个器官正在发育。
alpha的信息素有效期为两周到三周,具体时长视信息素的强弱确定,距离凡渡标记他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信息素失效了,他的身体在发出渴求的信号。
写到最后,谢故站都站不起来,趴在了窗台上,眸中水光潋滟,嘴唇微张,急促地喘息着,“操……”
考试铃声一响起来,云坊就从班级里窜出来,“谢哥……”
他瞪大了眼睛,“谢哥,你怎么了?”
“不知道……”谢故口干舌燥着,“有点……难受。”
云坊立刻就说,“我带你去校医室吧!”
“算了……”谢故摆摆手,“考完再说,我先去一下厕所,你帮我交个卷。”
他走进厕所,拧开冷水洗了洗脸,脸上的热度才算是褪去一点。
上午还有数学考试,监考数学的老师倒没有再让他出去站着考,谢故趴在桌子上把考试全给睡过去了。
他正迷迷糊糊着,鼻腔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烟草味,就仿佛是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找到了绿洲,身体下意识地靠了过去,用力磨蹭着。
下一秒钟凡渡的声音就响起来,“这就是你的战术么?蹭我一身毛,让我无颜见人?”
谢故猛地惊醒,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这么丢人的举动,看着凡渡说不出话来,“……”
“吃饭。”凡渡转身走了,半晌后,看谢故没跟上来,又加上一句,“非得我请你么?”
他的眉梢吊着,满脸写着"爱答不理",几乎将冷酷贯彻到底,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讨人厌。
可谢故现在看着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凡渡好他娘的迷人啊。
“操……”谢故狠狠唾弃自己,“怎么考两场试就走火入魔了呢?”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食堂,谢故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凡渡,盯着他的背影咽口水,竟然对一个人类产生了类似食欲的冲动。
凡渡恰好在这一瞬转过身来,“你吃什么……”
谢故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
凡渡的眉头皱起来,“你盯着我干什么?”
谢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来不及吞咽下去的口水就这么流淌到下巴上,“我……”
凡渡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退后了两步,“小脑偏瘫?”
他皱着眉毛,“谢故,你碰瓷我都碰瓷地这么不遗余力了么?”
谢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总不能说老子就是看你看到流口水吧!!!
"操……"谢故用肩膀把他给撞开,尴尬死了,“别挡着老子干饭。”
他买了一碗肥肠面,刚端着面坐下来,凡渡就端着餐盘坐在他身边,而后将他碗里所有的肥肠给挑走了。
谢故简直是目瞪口呆,朝他怒吼,“总共就没几块肥肠,你怎么还给我清场了!!!”
凡渡把自己盘子里的烩脑花夹给他,“你不能吃肥肠,大脑和肥肠太像了,我怕你把里面装的东西也给弄混了。快多吃点脑花补补你萎缩的小脑。”
谢故简直是咬牙切齿,“我谢谢你了。”
“没什么。”凡渡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毕竟父爱如山。”
谢故差点就原地升天。
但他就算是气到爆炸也没有离开凡渡周身半尺,就仿佛是个小贼一样忍辱负重地偷闻他身上的信息素。
“操……”谢故越闻腿越软,他觉得有点难以相信,甚至还有一股热流涌向了小腹,“闻一闻信息素孩子就能自己飞出来么?”
走出食堂的时候,凡渡递给他一罐可乐,“呐。”
“操……”谢故狠狠盯着他,“你他娘的别说这也是父爱!”
“不是。”凡渡把冰凉的可乐贴在他脸上,“可乐杀精,可以去一去你满脸的淫荡模样。”
谢故无语了片刻,紧接着就疯狂摇晃着可乐,拧开了充满气体的瓶罐,对准了凡渡狠狠一喷,“咱俩合葬吧——!”
下午的时候,学霸和校霸满身都一身可乐味儿的走进考场。
考最后一科化学的时候,谢故感觉自己要不行了,他就仿佛是一块儿焦渴干裂的土地,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让他奔向凡渡,连血管里流淌着的因子都在诉说着缠绵。
谢故实在是坚持不住,提前交卷,去医院了。
考试结束以后,考生回到自己的班级,凡渡没有在座位上看到谢故,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凡渡问和谢故在一个考场的云坊,“谢故人呢?”
云坊结结巴巴着,“谢哥从上午就开始不舒服,考化学的时候他提前交卷了,应该是……去医院吧。”
凡渡看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实在是不能放心,临时请假,沿着去医院的方向找去。
他着急,骑了一辆共享单车,雨点子兜头就朝着他脸上砸来,雨衣也没有什么大用,头脸很快就淋湿了。
捏车把的手指已经冻僵,完全麻木。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刺痛着。
骑到路口,自行车道被机动车占了,十字路口被车流堵地水泄不通,凡渡不得不将自行车推上了人行道,这个时候就听见路人的言语,“怎么不看着点呢?多大的男孩啊。”
“穿着校服,上高中吧。”
“哎哟,真可怜,你看看撞得……”
凡渡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窜上了自己的后脑,声音也跟着走调了,“什么男孩?”
路人看他一眼,“有个高中生过马路,大雨天车没注意到,直接撞上去了。”
凡渡的耳膜轰鸣一片,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世界在这一瞬天旋地转起来。
第65章 孩子,生下来。
凡渡一把将共享单车给丢到路边,拨开了人流,大步朝着事故现场走去。
他的心脏已经冰冷到了极致,也痛苦到了极致,就仿佛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生生将他的心脏给撕裂开来。
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儿,“我得看他最后一面。”
交警正在指挥交通,一眼就看到了失常的凡渡,“哎!同学你不能过来!不能过来!”
凡渡充耳未闻,机械性地往前走,双眼爆红,死死咬住了自己下嘴唇,无比悔恨,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蠢,为什么中午地时候没看出来谢故不舒服,为什么不请假陪着他一起去医院……
交警拦着他不让他上前,凡渡差点与交警动起手来,冲突的时候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聪聪啊……妈的聪聪……”
凡渡愣了好久大脑才反应过来,被撞了的不是谢故。
他用力捏了捏拳头,指尖才回过血来,浑身上下都已经被这场雨给冻透了。
他心头泛起了一阵大灾过后的窃喜,几乎要落下来眼泪,太好了,不是谢故……
交警看他脸色实在是不好,关心着,“同学,你没事儿吧?”
“我……”凡渡一开口就是沙哑至极的嗓音,就仿佛是玻璃划着砂纸,“……没事。”
“谢故车祸”这一击重拳差点就把他的胸腔给砸烂了,哪怕过去了快十分钟,他也没能缓过气来。
僵直的身体总算是放松了一点,凡渡退后了半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出口,“我……没事。”
他再也不耽搁任何时间,扶起了共享单车,陆地巡航舰一样地冲向了医院。
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办公室里,谢故满脸通红地看向医生,有点不太会说话,“医生……我……怎么了?”
医生带着口罩,声音有点闷,再一次给他强调,“你患上的是信息素依赖症,常见于初次标记后的Omega。”
“我……”谢故都不会说话了,“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简而言之,就是因为你的alpha和你的信息素契合率太高了,双方都是那个独一无二。”医生看着他,“初次标记过后,你的身体已经认准了他的信息素,之后也只能接受他的信息素,因为他的信息素太过于强大了,所以你无时无刻不在渴求着,一旦你体内的alpha信息素低于正常水平,就会引起假性发情。”
谢故傻眼了,甚至有一点天旋地转,“发……发情?!”
他要懵了,原来自己高热脸红又腿软,是因为他在发情,在勾引凡渡!!!
谢故求救一样看向了医生,“就……没有什么治疗方法么?”
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你可以购买信息素仿生针剂,取代alpha信息素,来安抚你的身体。”
谢故有点难以启齿,“贵……贵么?”
医生告诉他,“一针的价格大概在八百到一千左右,鉴于你的alpha的信息素独特性,市面上有的针剂,可能无法适用于你,需要采集你的alpha的信息素,前去实验室定制针剂,这样的一针的价格大概会在两千元左右。”
谢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娘不是抢钱么!
“这个病太稀少了。”医生看着他,“很少见双方的信息素都这么独特。”
谢故不懂了,“烟味……不是烂大街了么?”
“那得看是什么烟。”医生笑了笑,“黄鹤楼红塔山却实实烂大街了。”
“我的信息素就是海盐味的啊。”谢故不能理解,“怎么海盐味也很独特么?”
医生又笑了,“那你得看是哪片海,黄海东海就没有那么独特,比较烂大街。”
谢故被震惊了,“海的味道还不一样?”
医生一本正经,“当然存在区别,这与海水盐度,藻类生长状况以及生物多样性都有关,有鲸鱼的海洋和有咸鱼的海洋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推给了谢故一张测试单,“你可以去测一测。”
谢故确确实实是没有料到,晕头转向地前去缴费测试,从指间采血,放到仪器里,半个小时后才能查验结果。
他就一个人等候在了急诊的走廊长椅上。
凡渡风风火火闯进医院,几乎是将整个医院都给找遍了,满身是水地看了看头顶“妇产科”三个大字,又看了看走廊长椅上独自等待的谢故。
这一瞬他的心情无法言语,艰难走上前,吸了吸鼻子,问谢故,“谁的?”
“啊?”谢故愣愣地看着找来的凡渡,没想到能在医院里看见他,这一瞬他还有点委屈,“当然是你的。”
凡渡差点就背过气去,“我……不可能啊……”
“就是你的!”谢故心说不是你我能得这个病么,“你得负责!”
“我……”凡渡一张脸都涨红了,他心说自己跟谢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关系啊。
“好。”他蹲在了谢故面前,牵起了他的手,“我负责。”
他深深地注视着谢故,“生下来,我养。”
“啊?”谢故反倒是被他给问懵了,“生……什么?”
“没关系。”凡渡伸手摸上了他的小腹,表情只能用忍辱负重来形容,“我给他当爸……不是,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