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池以为左烈只是蠢,没想到他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他掌握了一些对左烈不利的证据,花了两天时间把左烈工作失职证据和左家资产调查报告整合排版,用自己的邮箱发给了左易。
左易很快给他打了电话,怒不可遏地质问他想要干嘛。
左池躺在书房的沙发上,心里没有什么波澜:“父亲,将来左家的一切都是左烈的,我没有意见,我就当自己是为左家打工了。但如果只是打工,就不能因为我姓左,剥夺我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
左易声音威严:“你这是对联姻不满意?秦序多好一Alpha,长得高又有礼貌,还不介意你之前和盛黎订过婚,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左池说:“和秦序没有关系。我是对你们给我安排的一切都不满意。”
左易:“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但左家从来没有过Omega当家的先例!将来你的孩子也不姓左,左家难道要交给外人吗!如果你是Alpha……”
如果他是Alpha。
左池从分化以来,听过太多这样的假设。身边的人都为他感到可惜,他自己也曾陷入过误区。可实际上,无论他是Alpha还是Omega,他都是他,第二性别不该影响他的任何选择,也不应该成为任何人看低他的原因。
“我不在乎。”左池打断他,“我不在乎你怎么想,也不在乎左家其他人怎么想。”
左易:“你给我发邮件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我把总经理的位置还给你吗?”
“父亲,我上次在左家的时候已经说了我不要,我不会再管理左氏集团任何事务。”左池吸了一口气,“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独立发展,我的成与败和左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再用左家一分钱。”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很重,左易沉默了整整半分钟,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半小时,舒青榆打来电话,一接通就是一连串的质问。
“你这是翅膀硬了要飞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打算的?左池,你是不是傻?我这么多年用心培养你是为了什么?”
左池说:“你想要左家的财产,但我不想要。我能够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舒青榆咬牙切齿:“你开公司能和左氏集团比吗?哪块蛋糕更大你看不到吗?”
“我的公司现在是不能和左氏集团比,再过十年、二十年就不一定了。母亲,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稀罕什么大蛋糕,你一辈子为了争这点股份而活,但我不一样。我不是第二个你。”
舒青榆威胁:“你敢自己开公司,你以后就没有我这个母亲!”
左池快速地“嗯”了一声。
舒青榆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左池?”
左池:“我说好。”
舒青榆一改平日的优雅,提高嗓门:“你怎么了?你现在神智不清了是不是!”
左池将手机拿远:“你说是就是吧。别再管我了,我承担不起这样的亲情。”
曾经左池也渴望过亲情,但早就在一次次的控制和打压下磨灭得不剩什么了。
哪有正常的母亲会让儿子延迟分化的?
他服从、听话,也换回不了所谓的母子情。他何苦让自己一辈子困于此?
就像他能够放弃盛黎一样,他也同样能够放弃左易和舒青榆。因为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值得。
周一,左池去左氏集团把自己放在办公室的所有私人物品带走了。
很多下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左池没有去管周围的议论声,和熟悉的下属一一告了别,祝他们将来在职场上大展宏图,没有多说自己的去向。
他从公司出来,一时有些感慨。他在左氏集团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离开它。
当天晚上,盛黎就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是不是已经和左易摊牌了。
左池没回,他又继续发:你在不在家?我来你家找你。
左池:我在没在家,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盛黎:?
盛黎:我没有跟踪你。
他是开车路过左氏集团,准备找左池送东西,结果听前台说左池已经离职了。
左池问:你有事吗?
盛黎: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左池冷淡道:不能。
盛黎发了个委屈的Emoji表情:我托朋友从海外带了营养剂回来,想现在拿给你。
左池:不需要。
盛黎:听他们说,这款营养剂在国内已经卖断货了。你不是发情期快到了吗?需要补充能量的。
左池:行,那你把营养剂放门口,然后走人可以吗?
盛黎不说话了。
过了二十几分钟,熟悉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左池从猫眼看他,盛黎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头发梳成了大背头,可能才结束应酬,他提着一袋礼品盒,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神情沮丧地盯着门。
就在左池以为他会一直按门铃的时候,盛黎把礼品盒放地上了。
“阿池,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来拿。”
左池过了两分钟才开门,他怀疑盛黎是否真的走了。
门开了,盛黎没有出现。左池觉得有些可笑,他和盛黎怎么走到互相不信任这一步了。
礼品盒里除了营养剂,还有一盒包装漂亮的散香器。盛黎贴了张便利贴在包装纸上:可以缓解疼痛。
左池瞥一眼,就知道是盛黎写的字。可盛黎做这事儿实在是太违和了,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他把便利贴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盛黎在楼下的车里,抬头能看见左池家亮着的灯。
左池不想见他。
这个事实凌迟着他的神经,让他痛得弯下腰。他无比地想见左池,想抱他,想和他亲近,想和他待在同一空间里。
他和左池曾经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不懂得珍惜,现在竟连见面都成了奢侈。
前两天,盛黎去了本该是他和左池一起搬进去的新家。那是他们的“婚房”,是按照左池选的装修方案装修的,是以白色、绿色、原木色为基础的北欧风,布置得温馨而漂亮。
盛黎走过新家的每一个角落,想象他们住在里面,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影。
为什么他才察觉和左池一起过日子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左池曾问他对装修方案的意见,他说唯一的要求是他们俩的卧室要分开。
他是个混蛋。
盛黎趴在方向盘上,迟迟没有动弹,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他猛地一抬头,看到来电显示:向以群。
不是左池。
盛黎不太高兴地接通了电话:“喂?”
向以群:“你收到学校发的邮件了吗?过两周百年校庆,你去不?”
盛黎:“不去,没时间。”
向以群嚷嚷:“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劲啊……操!哭了?”
盛黎吸了吸鼻子,否认道:“没有。”
“哦,我琢磨着也不是你易感期。”向以群没多想,“你最近这么忙,去参加个校庆的时间都没有?这次肯定办得很热闹,很多同学都会去,有的人很久没见过了,难得聚一聚多有意思。我们班那个数学课代表,你记得不?他专门问我你去不去。啧,都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你。”
“不记得。”
向以群:“我猜你就不记得了,他有次被职业学院的小混混堵住耍流氓,你帮他把人揍了一顿。”
盛黎:“我揍过的人多了去了。”
“那是,高中那会谁没听过我们盛哥的名字。”向以群调侃,“数学课代表现在在读博士呢,他……”
盛黎说:“我不感兴趣。”
“哦。”没兴趣正常,但盛黎很少这么沉默寡言,向以群试探,“你心情不好?”
“嗯。”
向以群关心道:“怎么了?给兄弟说说。”
盛黎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捂面。他刚没哭,只是鼻头有些泛酸,现在一张嘴,声音却是忍不住颤抖:“左池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向以群:“……他不和你做朋友了?”
盛黎觉得有些丢人,他都没好意思给这几个兄弟说明他喜欢左池,之前他觉得为情所困特别傻逼,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把左池当朋友,现在打脸了。
胥晖和邰星宇应该猜到了,向以群还被蒙在鼓里,但早晚都会知道。盛黎小声说:“我喜欢他。”
向以群“操”了十几秒,反应激烈地把他骂了一通:“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操,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先前你对左池那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仇人呢!你不把人气走才怪!活该!这就是报应!”
第49章 好闻
盛黎被骂得没面子:“你是不是我兄弟了……”
“就是兄弟才直说。”向以群说,“你以前很少和我们谈恋爱的事,我看不出来你对左池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们关系铁,但感情这东西,向来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也只有你自己能负责,所以我一直没开口说什么,怕影响你的判断。可你做的那些事儿说的那些话,也太不是人了。你们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闹得让他这么难堪。”
向以群:“你现在说你喜欢他,我就更是想不通了。你喜欢他不把他抓紧点,反而把他往外推是做什么?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左池,你还愿意搭理你自己吗?”
盛黎有些弄不懂当初他为什么一心想要把左池赶走了。最开始,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背叛,他以为他和左池可以联手抵抗联姻,但左池却选择接受,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所以他恼怒。后来,他气的是左池对左家的顺从,气的是他是秦瑞的替代品。再后来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左池牵着在走,心有不甘,觉得不该这么认了……
他喜欢左池,却一次又一次地往左池的伤口上撒盐。
向以群想,左池不都和秦家那私生子订婚了吗,盛黎这样算什么啊。但他没有办法直接劝盛黎放弃:“你是……非他不可吗?”
盛黎低低地“嗯”了一声:“我该怎么办?”
向以群犯了难,没有主意。他和周景分过手,他也有过重新把人追回来的经历,但问题是他没做盛黎那些傻逼事儿啊!
从左氏集团离职的第二天,左池给秦序发了条消息,约他出来吃饭。
他想到自己现在和左家没有了关系,那自然婚约就不成立了。但这段时间以来,秦序对他很不错,出于尊重,他应该主动告诉秦序这件事,而不是让秦序从秦家人那里知道。
秦序很快回复:正好,我这两天在学中国菜。你来我家,我做给你吃。顺便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左池答应:好。
秦序问:你想吃什么?
左池:都行,看你想做什么吧。
秦序:那我就做回锅肉和麻婆豆腐了。
左池:嗯,我不挑食。
左池到秦序家的时候,秦序刚开始下厨。他听见门铃响,就连忙去开门,弯腰帮左池拿拖鞋,他左手拿着一双白色兔耳朵的,右手拿着粉色猪鼻子的,比对一番后把兔耳朵的放在地板上:“穿这双可以吗?”
左池没有动,他闻到了铺天盖地的咖啡香,比上次的味道还要浓郁。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他的脸颊温度一下子升高了。
秦序不解地抬头:“怎么了?”
左池扒住门框缓了口气,眉头微蹙:“你的信息素。”
“哦!”秦序拍了拍脑袋,“我在家没有用气味阻隔剂,不过……”
正常情况下,Omega闻到Alpha的信息素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在很多场合,不是所有的Alpha都会喷阻隔剂。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一瞬间都明白了: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左池在心里感慨,他随口对盛黎说他和秦序的信息素匹配度可能更高,竟成了事实。
秦序对信息素不敏感,只觉得左池的信息素比其他Omega的信息素更香更勾人,以为是黑加仑味道毕竟独特的原因,没有联想到匹配度。
左池的耳朵和脖颈都红了,他宛如被一股力量拉着不由自主地凑近,鼻尖离秦序的额头只有一寸的距离,想索取更多的咖啡香。
好闻。
秦序将左池扶上沙发,使劲地往身上喷气味阻隔剂,但没有什么用,因为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信息素的醇香。
“池,你是不是发情期快到了?”秦序闻到黑加仑信息素的味道更加浓郁了,“我去楼下买抑制剂。”
左池点头,将脑袋埋在抱枕里,闷得无法用鼻子呼吸,才能控制住去追寻Alpha的信息素。
秦序快去快回,他给左池打了一针Omega抑制剂,给自己也打了一针Alpha抑制剂,关心道:“怎么样?好些吗?”
抑制剂暂时地缓解了他身体的燥热,左池小声喘气:“谢谢。”
“我没有想到我们信息素匹配度这么高。”秦序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左池唇边,“这可能就是缘分。”
左池望着他,想起自己来找秦序的目的,在一瞬间迟疑了。
秦序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嗯?”
“秦序,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说。”左池组织语言,将他离开左家、自立门户的事儿简单地告诉了秦序。
秦序皱着眉,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头绪:“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支持你的决定。”
“我们的婚约应该会作废。”左池垂眸,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