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路倏笑了笑:“习惯吗?”
“目前还行。”禇钦江说,“你之前出去了?”
路倏没明说,道:“拿了点东西。”
“我以为你和唐星辰他们玩去了。”
“你才走我就去玩,不太合适吧?”路倏随口调侃。
禇钦江笑:“意思是后面就能出去玩?”
“对。”路倏拖长音调,“准备夏威夷七日游。”
“唐星辰都被赶出家门了。”禇钦江故作疑惑,“身无分文,还能和你七日游?”
“多少能榨出来一点。”路倏说,“能榨多少算多少。”
说完两人都乐了。
路倏留意了下时间:“一点多了,吃饭没?”
“准备去吃。”禇钦江问,“你呢?”
“没。”路倏语气闲闲,“你的好姨姨,和她老公过二人世界去了。”
禇钦江笑得很没良心:“行,吃饭去吧。”
两人话别,关掉视频。
“可以了,走吧。”禇钦江喊上汤昀。
汤昀瞥了他两眼:“朋友?”
禇钦江摇头:“弟弟。”
“亲弟弟?”
“不是。”禇钦江只说了这么一句。
汤昀虽有些纳闷,但也没多问,笑了笑说:“感觉你俩关系挺好。”
禇钦江谈笑自如:“不是感觉,就挺好的。”
吃完饭,下午闲着没事做,据说有个开班典礼,不过要到明天去了。
从箱子里抽了本书出来,禇钦江坐在书桌边翻看。
汤昀靠过来:“竞赛题吗?”
“小说。”
他阅读的很慢,许久才翻过去一页。
“《红与黑》啊,这么有兴致?”汤昀仔细瞧了瞧,惊叹道,“还是英文版的。”
“有中译,英文我看不太明白。”禇钦江说。
“不偏科的学霸我不懂。”汤昀爬上床,“我还是继续肝我的数学。”
禇钦江略微一笑,没说话。
这本书是路倏送他的,说是闲暇之余可以顺带培养语感,上面有些地方还做了注释,路倏自己标记的。
禇钦江很喜欢。
看了一下午,晚上照旧去食堂吃。
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打开对话框,想和路倏聊天,发了句语音过去,对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始终没回。
寝室很安静,只有汤昀偶尔翻书的响动。
禇钦江神思渐渐游离,意识模糊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极细微的一道声音。
他睡眠浅,登时清醒了,倏地坐起身。
寝室已经关了灯,汤昀坐在床头玩手机,看见他梦游似的乍然坐起来,问道:“咋了你,做噩梦了?”
“你听见了吗?”禇钦江拧眉问。
“听见什么?”汤昀被他严肃的语气一吓,顿时后背发凉,“你别吓我。”
咚咚——
又是一声传来,禇钦江立马翻身下床。
“我操!”汤昀抱紧被子,“什么玩意儿,老鼠吗?”
禇钦江左右观察了下,确认声音并非来自室内。
他停了片刻,鬼使神差一把拉开窗帘,当即被眼前出人意料的景象震到。
五层楼的高度,窗外漆黑的夜色里,竟然稳稳悬停了一架小型无人机。
无人机上,别了一支橙色玫瑰。
刚才的动静,是无人机撞出来的。
在汤昀连串的“卧槽什么鬼”里,禇钦江扔在床上的手机猛地嗡嗡响起来。
他隐隐感应到什么,心跳开始不稳,迅速爬上去接通电话,手机搁在耳边。
夜风刮过,路倏含笑的声音没入其中:“门口不让进,没办法,只能让你跑一趟。”
“拿上花,跟着无人机。”他说,“我来找你了。”
第38章 哥,生日快乐
禇钦江手伸出窗外,从无人机上把玫瑰取下来。
没顾身后满脸惊恐的汤昀,他一言不发跑出宿舍。
向值班室保安出示了学生证,保安问:“现在出去?”
“家里人来了。”
禇钦江一瞬不瞬的,紧盯不远处停在那等他的无人机,心口跳的飞快。
“宿舍要关门了,快点儿的啊。”保安打开闸杆。
禇钦江立即跟上无人机,快步朝路倏的方向走去。
集训营建在市区内,几步路外就有公交站和商店,只是这一带人烟相对稀少,环境僻静,周围驶过的车辆寥寥无几。
临近十一点,厚重夜色渲染,天上零散的缀了几颗碎星,月亮雾蒙蒙的,亮得有几分单薄。
十月初的北风从脸颊刮过去时,路倏出现在了前方。
他站在灯火稀疏的街头,手里握着无人机遥控手柄,薄薄的光洒在脸上,刻画出略显锋利的轮廓,眉目深深,是叫人看过一眼便不会忘记的容貌。
他眼皮半耷拉着,看向跟前设备投返的视频。
灰色卫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右边衣袖推上去几寸,小臂修长结实,随着操控的动作稍稍绷紧。
兜帽随意盖住后半边脑袋,额前短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上翘了些许,黑色束脚裤裹住笔直的双腿,整个人站姿闲适。
浓郁夜色与交错的微光融在身后,衬托出眼前鲜明的人。
少年意气,风发明朗。
禇钦江一步步靠近,无人机降落在两人中间。
路倏眼眸轻抬,手柄放进设备箱里,提上脚边的礼物走过去。
禇钦江的心跳从刚才起,就始终处在失控的频率里,他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灰色盒子上,神情不由怔松。
路倏把礼物送到他手上,嘴角浮出一抹笑意,说:“哥,生日快乐。”
良久,禇钦江抬手,连人带礼物一块儿抱进怀里。
“你就这么跑来了。”他喃喃低语。
路倏手臂穿过他腰间,悄无声息搂住:“有人说过,十八岁不一样,不来怕他生气。”
禇钦江下巴埋进他肩膀,轻笑出声。
毕竟是在大街上,路倏没敢太放肆,过了把手瘾就将人松开了。
禇钦江蹲身,帮路倏整理无人机设备:“你还把这个带来了,不难拿吗?直接打电话就行了。”
“小型的,没那么重。”路倏蹲在身旁,将橙玫瑰插进他口袋,“看见路边卖花,你没收过花,送你一支。”
禇钦江低眉看了眼:“橙色的玫瑰?”
“随便挑的。”路倏说。
禇钦江笑了下,问:“订酒店了吗?”
路倏摇头:“房子没退,我今晚去那边住。”
首都的小区房沈含如今还在续租,住了这么久有感情,总归路铭衡偶尔也要来出差,便先续着了。
收好无人机设备,路倏说:“走吧,送你回集训营。”
“不回了。”禇钦江把东西都提在自己手上,“我和你一起去那边住。”
路倏瞥他:“不怕违反规定?”
禇钦江淡定自若:“第一天,没事。”
“行。”路倏一勾唇角,摸出手机打车。
上车后,禇钦江想起来,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集训营地址他告诉了路倏,但宿舍位置对方应该是不知道的。
路倏翻看手机边说;“中午视频你站窗边,周围建筑不多,看方位角度大概能判断出来。”
禇钦江学他之前拖长音调:“哦——这么厉害。”
路倏附和:“是啊,厉害死了。”
车经过一条商业街时,路倏让司机师傅停了会儿,随后在禇钦江纳闷的目光里,匆匆推门下车,跑去了马路对面。
不多时,又重新上车,手里多了个蛋糕。
路倏说:“以为你要回宿舍就没买,现在补上。”
禇钦江抬手揉他发顶,笑道:“厉害死了。”
—
两人回到出租房,是个还不错的小区,三室一厅,只不过没家里那么大。
蛋糕放在茶几上,路倏问:“先吃蛋糕还是先看礼物?”
“一起。”
禇钦江席地坐在茶几边,开始拆礼物。
路倏会心一笑,冰淇淋慕斯蛋糕从包装盒里取出来,插上数字十八的蜡烛。
点燃后,把客厅灯关了。
屋内霎时暗下来,只剩客厅中间那一小簇微弱摆动的光。
衬得满室昏黄,禇钦江坐在茶几前,高瘦的身影投射在天花板与墙壁上,同路倏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人影晃动,路倏走过去,与禇钦江相对而坐。
禇钦江将他送的礼物,整整齐齐和蛋糕并排放在一块。
火烛完整的照在上方,极浅的棕色半透明胶片,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地图表面的字迹变得模糊起来。
胶片制成的地球仪外围,装了一个环形拼接时区,上面搭载着迷你放大镜,通过旋钮与底座的齿轮调控,可以观测到球体上每一处细节。
路倏轻轻一摁底座上的开关,胶片由内而外散发淡淡亮光,他转动波轮旋钮,能听见齿轮相合而发出规律悦耳的声响。
“这个放大镜,能放三倍。”
路倏手上继续转动底座,约莫半圈后,他调整了一下方位,示意禇钦江看。
禇钦江垂头贴近,通过凸透镜看见了地图上某处,有一个极小的字母C。
路倏点了点,说:“这个是你。”
字母印在颐宁市所属的省份里,禇钦江仔细寻找,却并未发现其他字母,他不解问:“为什么没有你?”
“你的生日礼物,为什么会有我?”路倏笑着说,目光意味深长。
禇钦江保持那个姿势,掀了掀眸,昏黄沉暗的光亮映在他眸底,左右浮动。
“没有你,就不叫礼物了。”
路倏极其缓慢的眨了下眼,“在里面,你自己找。”
禇钦江耐心的找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是没找到。
路倏把蛋糕推过去些,提醒道:“先许愿,以后有的是时间。”
禇钦江略感懊恼,但还是闭上了眼。
几秒后,蜡烛被吹灭,余下一丝烟尘缓缓飘出。
路倏抬手关掉了地球仪的灯珠,周遭立即陷入完全的黑暗。
禇钦江起身要去开灯,路倏拉住他。
嘀嗒一声,表盘时间从五十九秒,正式变成午夜十二点。
低而缓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哥,十八岁了,生日快乐。”
“我找不出更好的东西,希望你会喜欢它。”
“如果有机会,我想以后在每个地点,都能加上C。”
路倏停顿一秒。
“和L。”
—
八寸的蛋糕禇钦江独自吃了一半,路倏没那么嗜甜,吃完一块就吃不下了。
洗漱完已经快凌晨一点,路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禇钦江晃了晃手机:“姨姨发红包了。”
“先别领,明天再收,”路倏扔开毛巾,习惯性一抬手把上衣脱了,“不然又得打电话过来。”
脱完才发现这不是自己房间,转身准备往外走,禇钦江喊住他:“去哪?”
“睡觉,还能去哪。”
“我只铺了一张床。”禇钦江说。
路倏下意识脱口而出:“还有一个人睡沙发?”
随即就明白自己过犹不及了。
果不其然,只见禇钦江坐在床边,满脸的怀疑人生:“你是觉得,我们不能睡一个房间?”
“没,”路倏咳了声,掩饰道,“说错了。”
禇钦江显然不信:“还是你嫌弃我睡相不好?但你以前——”
剩下的话咽在了喉咙里,路倏将他摁在床上,双手撑在枕头边,居高临下道:“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
禇钦江直直看向他,两人目光近距离相接,以一方压迫另一方的姿势,对视半晌。
床头毛巾被人抽走,禇钦江往路倏脑袋上一盖。
“头发没干。”
“......”
他拽住路倏撑在两旁的手臂,反客为主坐起身,给他擦头发。
路倏气势蓦地蔫儿了,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摆弄。
须臾,他又不甘心的踹了脚禇钦江小腿,颇有泄愤的意思。
禇钦江似笑非笑在头顶说:“擦个头发还不高兴了?”
路倏皮笑肉不笑:“怎么可能。”
头发勉强擦干,他啪得一下熄了灯。
禇钦江铺开棉被,顺势躺下。
路倏甩掉拖鞋,从这头跨过禇钦江躺平的身体,睡在了旁边。
两人同盖一床被子,禇钦江挪过去,肩膀贴住肩膀。
“上次和你睡在一起。”他说,“是三年前。”
从小学到初中,两人一直住同一个房间,每天同吃同睡,真正的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
不过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路倏自然不会多想。
可现在不一样,他极力忽视肩膀传来的触感,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点。
克制住心猿意马的想法,生硬道:“赶紧睡觉,明天还想不想起。”
禇钦江侧头面向他,微微一笑:“晚安。”
“嗯,”路倏闭上眼,“晚安。”
—
路倏订的是第二天一早返程的机票,禇钦江坚持要送他去机场。
直到飞机起飞后,他才赶回集训营。
一进宿舍,汤昀仿佛看见失踪人口回归般,大松了口气道:“我靠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我真喊老师报警了,你知不知道你昨晚追着那恐怖无人机,跑出去一夜未归,特别像中邪了啊?”
禇钦江失笑,解释道:“昨晚我弟弟来了,没提前和你说就离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