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璐呆滞了半秒，疑惑地站起身来。
　　这听起来太像是个借口了，但她肯定猜不到唐楷柏拒绝她的真正理由。
　　.
　　唐楷柏离开后，剩下的四个人又打了一轮。
　　颜暖和郁千飞一队，卫旻和张启璐一队。这一次，实力总算不那么悬殊了。颜暖体力充足，与郁千飞配合得也还算不错，获得了胜利。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没赢过。”卫旻叹气。
　　张启璐闻言提议道：“卫老师我跟你来一局吧！”
　　“不了，”卫旻摇头，“你悠着点，小心明天胳膊都抬不起来。”
　　“没事儿，就打一局，一个球。”张启璐跃跃欲试。
　　她说着提着拍子便跑到了球场上，转身冲卫旻挥手。卫旻无奈，只得也跟了过去。
　　郁千飞又来说悄悄话：“我刚问卫旻，他说他们没谈，你信吗？”
　　颜暖点头：“信。”
　　卫旻面对张启璐时的态度和当初面对杨若柳时不太一样，少了紧张忐忑，多了几分年长者的包容镇定。
　　“那也快了，”郁千飞下断言，“早晚的事。”
　　颜暖又点了点头。
　　或许张启璐不是能让他一见钟情的类型，但无疑他对这个小妹妹也充满好感。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张启璐是个聪明姑娘，又积极大方。看卫旻今天脸红的模样，被拿下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那厢边，一个球很快结束，卫旻取得了胜利。
　　“怎么也不让让人家。”郁千飞嘀咕。
　　颜暖心想，张启璐这是存心想让卫旻赢一局，若侥幸获胜，一定也会拉着卫旻再来一球。
　　“去还球拍吧。”他对郁千飞说。
　　郁千飞点了点头，转身去拿拍子，视线却依旧留在张启璐身上。
　　颜暖不免在意：“怎么了？”
　　“你觉得这小姑娘和唐楷柏像吗？”郁千飞问。
　　颜暖意外：“啊？”
　　“卫旻说的，”郁千飞和他一起拿着球拍往管理处走，“说他俩给人的感觉特别相似。你觉得他们像吗？”
　　颜暖一时答不上来，心中一阵怪异，莫名难受。
　　“他跟唐楷柏说过吗？”他问郁千飞。
　　“我咋知道，”郁千飞耸肩，“我觉得他俩也不像啊……”
　　颜暖心想，可能是在卫旻面前像吧。可爱的、积极的，擅长讨好且不留痕迹的。


第48章 你直男癌！
　　有意识地做了比较后，颜暖发现唐楷柏和张启璐确实有些相似的地方。
　　长得清秀漂亮，嘴巴很甜，很会迎合气氛。
　　唐楷柏有点小孩子脾气，性格稍显冲动，不怎么成熟，却也因而显得可爱。而且，他很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如何让自己在人前表现得足够得体。
　　颜暖与张启璐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看得出小姑娘很有教养，性格活泼的同时不乏细心体贴。
　　在面对喜欢的对象时，大家都会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卫旻认为他俩相似，再正常不过。
　　可惜的是，对卫旻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从张启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答案只可能有一个。
　　所以唐楷柏才待不下去。
　　.
　　还了球拍，卫旻主动招呼他俩一起上车，找个地方吃饭。郁千飞果断拒绝了，说是还有急事，不方便多留。
　　“我要去同事家接Lucky，说好只让他照顾半天的，已经超时了。”他说。
　　这理由听着怪怪的，奈何他态度坚决，卫旻便也不再强求。
　　两两分别后，颜暖长舒一口气，一旁郁千飞也笑了起来。
　　“这人真是，给他们两人世界的机会还不懂把握，”郁千飞摇头，“急死人。”
　　“不怕他单独相处又把姑娘给气跑了？”颜暖问。
　　“不怕，”郁千飞笑道，“明显小张就喜欢他这副憨劲儿，指不定心里还觉得怪可爱的呢。”
　　说得也有道理，看来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他喜欢笨男人。
　　在张启璐这个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看来，卫旻前辈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对实习生也温柔耐心，而且没什么花花肠子为人踏实本分。工作上值得仰慕，日常受到不少照顾，私下人品也很靠谱，会心动并不奇怪。
　　“那Lucky呢，”颜暖问郁千飞，“现在去接吗？”
　　郁千飞明天上班，原本和同事说好了周五把Lucky带回家，周日早上再带来。可一天不见，两人心里对这小家伙都有点儿想念了，方才提起时虽只是借口，如今细想，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时间还早，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绕个路吧？”郁千飞说。
　　颜暖当然不介意：“那就去吧。”
　　.
　　郁千飞的同事住的地方离他们家不算远，步行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打车过去，然后抱着狗狗走回家。
　　小家伙只配了牵引绳，没笼子，坐车不方便。
　　接到狗后，郁千飞边走边感慨：“果然还是要有自己的车啊，你看卫旻那小子，开着车接送女生多方便。”
　　他提到卫旻，颜暖不免又担心起了唐楷柏。趁着郁千飞低头逗狗，他偷偷给唐楷柏发了条消息，问他现在如何。
　　半分钟后，唐楷柏回了个电话。
　　“你们散伙啦？”唐楷柏在那一头问。
　　颜暖手里握着电话，视线小心翼翼地往一边瞄，留意郁千飞的动态。
　　“嗯，”他谨慎地答道，“有一会儿了。”
　　“唉，”唐楷柏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一个人吗？”
　　颜暖又看了一眼身旁那个试图装出若无其事但精神高度集中的人，答道：“不是。”
　　“可惜，”唐楷柏说，“还想找你出来坐坐呢。”
　　“我可以陪你聊会儿。”颜暖说。
　　“聊什么呢，也没什么可聊的，”唐楷柏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种结果我们早就都预料到了，不是吗？”
　　颜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哎，你还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唐楷柏突兀地问道。
　　“记得，怎么了？”
　　“不是说好要培养一下感情嘛，”唐楷柏说，“现在也来得及，你觉得我怎么样？”
　　颜暖愣了愣，哭笑不得：“别闹。”
　　“看不上我？”
　　“不是这个问题，”颜暖说，“你别孩子气。”
　　“那是什么问题呢？”唐楷柏问，“嫌我矮、还是嫌我年纪小只是个学生？”
　　有些话，郁千飞还在一旁竖着耳朵，颜暖实在不方便说，只能叹气。
　　“嫌我不够真心？”唐楷柏又问，“没关系的，我也不介意你还惦记着那个直男。”
　　颜暖做贼心虚，生怕被郁千飞听见，赶忙把手机换了个边，从物理上稍稍远离郁千飞。
　　“你舍不得他，我也能理解，”唐楷柏继续说道，“我都理解。我只是希望有个人立刻让我抱一抱。”
　　“……以后会有的。”颜暖说。
　　“我是说立刻，我现在特别需要温暖的抱抱。”
　　颜暖无措了好一会儿，说道：“你下次来，我把Lucky借给你抱。”
　　唐楷柏大声笑了起来：“也行，一言为定。”
　　笑完以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有几句话想劝你，但又觉得道理你应该都懂，没必要多说。”
　　颜暖不自觉地看了郁千飞一眼。
　　郁千飞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立刻侧过头来与他对视。
　　“他也会有喜欢的女孩。”唐楷柏说。
　　颜暖看着郁千飞的眼睛，轻声答道：“我知道。”
　　郁千飞眨了眨眼，眉头微微蹙着，略显不安地看他。
　　“到时候来找我，我可以全方位地安慰你。”唐楷柏说。
　　颜暖无奈地笑了一声。
　　“不打扰你们啦，”唐楷柏说道，“我还是希望你不会有那一天。”
　　挂了电话，颜暖给唐楷柏发了条消息。
　　——如果你真的想找个人安慰，别去找你前任。
　　这话当着郁千飞的面他不方便开口。很明显的，唐楷柏又想要病急乱投医了，颜暖怕他不理智，往同一个坑里跳。
　　却不料唐楷柏回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你真是看不起人欸！
　　颜暖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说什么呢，刚才还愁眉苦脸的，一下又笑得那么开心？”郁千飞不悦地问道。
　　“没什么，”颜暖摇头，“唐楷柏不开心，我安慰他几句。”
　　郁千飞皱着眉看他：“什么意思？他真的……真的对卫旻有意思啊？”
　　“现在应该没有了吧，”颜暖说，“你放心好了。”
　　郁千飞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怪不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不过……这么说可能对不起他，对卫旻来说这也算是好事吧。”
　　颜暖没吭声。
　　“你为什么也那么不高兴？”郁千飞问。
　　“有吗？”
　　“有啊，”郁千飞看着他，“尤其是散伙以后，一副很压抑很失落的样子。你希望卫旻和唐楷柏在一起？”
　　“怎么会，”颜暖摇头，“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啊？为什么？”郁千飞不解，“那么消极吗？要不是有小张横空出世，指不定卫旻就真的被他给降服了呢？”
　　“怎么可能，取向哪有那么轻易就改变的，”颜暖说，“要是直男可以轻易喜欢上同性，那我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去找个女孩儿喜欢呢？”
　　这话把郁千飞说蒙了。他皱着眉好一会儿不出声，也不知是脑子里的哪个弯卡住了拐不过来。
　　颜暖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确实心情不好，理由不仅是朋友失恋。他只是感同身受。
　　对卫旻来说，相似的两个人，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如何取舍答案不言而喻。
　　唐楷柏或许根本不曾拥有过起跑线，做得再好、付出再多也没用。
　　对异性恋来说，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成立的选项。
　　“不对，我被你带过去了，”郁千飞在此时突然发表不同意见，“你这个话逻辑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不能改变，说明同性恋很难转化成异性恋，”郁千飞说，“但你又不是异性恋，凭什么觉得异性恋也无法转化呢？”
　　“……”
　　“你摸着良心说说看，你有资格为直男代言吗？”郁千飞问他。
　　“……”
　　“是不是这个道理，”郁千飞批评他，“你太膨胀了，还想代表全世界，不是直男却得了直男癌。”
　　“……”
　　郁千飞说完，见颜暖呆愣着哑口无言，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他又想了会儿，问道：“你真的百分之一百不可能喜欢上女孩子吗？如果有一个性格外形都完美符合你审美口味的女生主动追求你，你能保证自己绝对不心动？”
　　颜暖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心想，这种女生，还是算了吧？
　　郁千飞正要继续演说，颜暖的手机振了一下。
　　见他低头看消息，郁千飞也把脑袋探了过来：“又是唐楷柏？”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消息，提示颜暖收到了五万块钱的转账。
　　颜暖看着那几行字，陷入了沉默。
　　“咦，哪来的？外快？”郁千飞兴奋，“发财了呀兄弟，赶紧请客吃饭！”
　　他说完，见颜暖依旧垂着视线看着屏幕发呆，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了？到底是什么钱？”
　　颜暖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没什么。”
　　郁千飞一脸狐疑：“这么难以启齿，可别是什么非法收入吧？”
　　颜暖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答道：“是我爸转来的。”
　　“啊？”郁千飞震惊过后露出了喜色，“你们和好了？”
　　颜暖苦笑：“若是那样，他就不会转钱给我了。
　　“什么意思？”
　　“这是我打给他们的，”颜暖说，“被原封不动转回来了，他们不要。”


第49章 其实就是在撒娇
　　郁千飞消化了会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给家里打钱？”他问颜暖。
　　颜暖咬着嘴唇，一时间整理不出答案。理由很复杂，不成系统，难以表述。但他知道，他若什么也不说，郁千飞一定会担忧过度胡思乱想。
　　“可能是因为……觉得欠他们的吧，”他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从小到大，他们没亏待过我。但我最后却让他们失望。”
　　郁千飞皱眉：“所以打钱？”
　　颜暖自嘲地笑了笑：“很蠢吗？”
　　“五万块？”郁千飞又问。
　　“就算想打五十万，我也没有啊。”颜暖耸肩。
　　学医的学习周期长，他正式参加工作没几年，在医院第一年收入也不多，这点钱存得不容易。颜暖是辞职去了私立诊所后手头才逐渐宽裕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郁千飞挠了挠头，“就是觉得……怪怪的。”
　　颜暖看他一眼。
　　“你打钱是因为觉得……欠他们的，想弥补？”郁千飞问。
　　颜暖低着头，不说话。
　　他的父母和他一样，都是性格内敛的类型，很少在肢体或语言上表达亲近。相比郁千飞家的热闹融洽，他的家庭氛围显得严肃且疏离，相处时总一板一眼的。
　　但与此同时，他们对他并不严苛。
　　颜暖从小成绩就比郁千飞好一些，中考想和郁千飞去同一所学校，父母平静地接受了。等到了高中毕业，他提出想出国留学，父母在斟酌过后也给予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