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双沉默下来,只有林光希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外头走廊传来的嘈杂打断了病房里的愁绪,依稀能听见「让我们进去」「林光希就在这间」之类的话。
林光希扭头颇有些不悦地地盯着病房门,文森站起来,面有愠色地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在医院里吵吵什么!”
门外立刻有人恭敬回应道:“老板,都是些娱乐记者,不知从哪知道林先生在这里的。”
“把人赶走,林先生进医院时的监控录像也处理掉,一张照片都不准流出去!”文森疾言厉色吩咐完砰地就把门砸上了。
很快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就渐次消失了,文森眼神严肃对姚粒道:“你带他出去先上车,我去办转院。”
中心医院没什么门槛,谁都能进来,让林光希一直住这里确实不安全。姚粒深知媒体人的疯狂,别说这里是医院病房了,就算是太平间他们都能无孔不入。林光希要是被拍到,指不定又得上几个热搜,还是负面的那种。
林光希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懵里懵逼地被姚粒拉走了,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走两步就得东张西望确认周围没可疑人物跟着,最后在楼下和文森的保镖接上头,上了一辆迈巴赫的后座才松懈下来。
“发生什么事?”林光希茫然问道:“为什么有记者追到我病房来?”
姚粒定定地看着林光希:“你还记得你以前很想做一名演员吗?”
作者有话说:
新了个文
第2章
我结婚的事,没人知道吗?
真论起来,即便是对失忆后的林光希来说,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小学还是初中来着,林光希看完一部电影特别喜欢,也萌生了长大后当演员的想法。转脸和父母一说,他妈没什么反应,他爸倒是暴跳如雷,坚决不同意他进乌烟瘴气的娱乐圈。小孩子都是瞬息万变的,今天想当演员,明天想当科学家,后天想当厨师,也不知道当时他爸怎么那么较真,生了老大的气。
后来林光希再也没提这茬,因为第二年他又欢天喜地的想当赛车手。
没想到八年后的现在,他真的成了一名演员。
“那我现在肯定可红了叭。”林光希臭屁起来。
“嗯!当然,我们林少爷貌比天仙赛潘安,现在已经是驰名中外的……花瓶。”姚粒抑扬顿挫地损了他一通。
林光希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夸你好看,又骂你演技烂。”姚粒把自己手机打开塞给他,让他自己看。
可巧了,林光希现在就在热搜上。
#林光希什么时候能不浪费他那张脸#
他……或者说,失忆前的林光希正有一部仙侠剧在热播,晚八点更新,现在两集播完,加上剧情也播到了高潮,今晚已经上了好几个热搜。而跟林光希演技有关的话题,是他成名后每出一部作品,就会在热搜见到一次。
林光希顺着热搜点进去,有舔他盛世美颜的,有骂他演技不负众望零提升的,还有很多人放了剧里的截图和动图对比。截图里的林光希仙姿傲骨,眼眉动人,怎么截都能拿来做壁纸舔一年。动图里的林光希,冷漠,呆板,女主在他面前吐血了,身为男主的他却一脸:你是谁?
“黑粉和路人先别骂,我们粉丝自己来:林光希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能开窍!你那张纯天然的脸为什么跟整过一样在镜头面前就是不知道动呢!”
“对林光希又爱又恨,已经麻了,审美被他的脸拉太高,想爬墙都找不到心动的墙头。”
“求求林光希要不别演戏了,长那么好看身材又好你去当模特一样造福大众,别来剧里辣我眼睛了。”
林光希:“……”
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述他此时此刻的尴尬。
林光希一边翻一边嘀咕:“怎么会这样……去年校庆我不是演话剧还得奖了嘛。”
姚粒笑道:“校庆的时候大家都是唱歌跳舞耍太极,语言类就你们组那一个节目,你不得奖谁得奖啊。”他静静看着林光希有点窘迫的侧脸,凭心而论,他高中演话剧时候的演技,还真比现在好多了。那时候他是潇洒自信的林少爷,也没什么心事,浑身都是灵气,临时抱佛脚钻研一番还真能演什么像什么。
现在么,装着一肚子糟心事,虽然也很努力很敬业,但那份灵气早就在进圈之前就被消磨光了……
此时文森上了车打断他们的谈话,开车离开医院,保镖在后车跟着,迈巴赫在冬夜的车流里穿梭。
远方的高速上,心急如焚的沈懿也正向岚城疾驰。他握着方向盘的十指不知有多用力,明晰的骨节都已经泛白,仍压抑不住心底的慌张和担忧,车厢里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这边林光希刚出中心医院,转头又被文森塞进了私立医院的病房。
说是病房,倒像是豪装四居,卧客浴齐全甚至还带个厨房,整个医院环境静谧风景养眼,跟一座度假山庄似的。因为是会员制,进来的病人都非富即贵,医院门槛高,安保系统自然更加严密,彻底杜绝被狗仔堵在病房这种破事。
林光希被摁头重新做了一遍更加精密的检查,累的够呛,做完检查就在床上抱着姚粒的手机继续搜索自己的资料。他人气正盛,光用名字搜索就能弹出几十页的相关消息。
林光希看了好一会才发现一件事,“我结婚的事,没人知道吗?”
怎么那么多人喊他老公老婆,要跟他生猴子之类的,这种话可以对已婚人士说吗?而且他翻了老半天,也没有人提他的另一半,好像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结婚了。
“没有,就我们自己人,外界不知道。你经纪人倒是知道你结婚了,但不知道是和沈先生结婚的。”姚粒说。
林光希有点脸红,他没好意思问隐婚这主意是谁提的,怕问出是自己提的,为了事业不公开已婚消息,只好委屈另一半之类的……八年后的自己该不会是个渣男吧?
不过还好他刚才没有看到自己任何桃色方面的绯闻,也没和谁炒过CP,就算是花瓶也是一清清白白的花瓶。
他正想搜搜自己陌生老公的名字,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老公叫啥,想问姚粒一声,盯着手机的视线却开始发花,脑内说不清是眩晕还是困,加上本来就有点失血,没一会就倒头睡了。
外面客厅里,文森估摸沈懿已经下了高速才拨电话过去,告诉他林光希失忆的事,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他现在记忆好像停留在高三的时候,这几年的事全忘了。”
电话另一端的沈懿呼吸一滞,许久没有声音。
文森没再说什么,叮嘱他开车小心就挂上了电话。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留一丝沈懿紊乱的心跳声。
高中时期的林光希在沈懿的回忆里,清晰得可以一帧一帧单独拿出来,任何细枝末节都不曾遗忘过。
桀骜不驯的黑发,生动精致的眼眉,因为经常打球总有几根会缠着一圈胶布的洁白指尖。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打遍全校从无敌手,每次他上场周围都是女生们的欢呼。
夏天会请全班吃冰淇淋,冬天会给全班点热奶茶。高三六班经常会因为林光希而集体堵在学校门口拿外卖,把班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
被老师批评的时候会状似乖巧地低着头挨训,露出一截白皙细腻如美瓷的纤细脖颈,宽大的校服披在身上晃荡,看着倒真像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实则脸上的小表情倔强不服还带着点不小心被抓到的倒霉相,转脸下次还敢。
他潇洒自在,张扬又仗义,身边永远有人围着他转,像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可惜那时候沈懿没有什么机会能和他相处就被母亲带出国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小太阳早就已经熄灭了。
婚后他尽全力爱护他保护他,却始终不能让他重新快乐起来。
现在光希失忆了,算不算一个很好的机会呢。
一个让他重新发光发热的机会。
亦是一个挽救他们婚姻的机会。
沈懿满脑子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却又揣着一丝希冀,驱车很快到了医院。
推门进去,客厅里文森坐在沙发上争分夺秒地批阅文件,身后站着他的特助。
特助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又立刻垂首恭敬道:“沈董。”
沈懿心急如焚,连和文森都没说一句话,抬脚就往卧房走去。
卧房里只开了盏暖黄的落地灯,照出林光希单薄的后背。林少爷睡相不好,不到一小时就换了仨姿势,此时正翻身抱着被子一条长腿压在上面酣睡,上衣卷起来一大截,白皙纤瘦的腰肢在灯下显得越发脆弱,腹前规律地起起伏伏,像只冬眠中的小动物。
沈懿克制着呼吸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盖好被子,低头看到他额前缠着的纱布还有隐约渗出的血迹,几乎有刹那连呼吸都停滞了,五脏六腑似被拧过一样传来阵阵抽痛。
他轻轻握起林光希的手,林光希却忽然皱眉哼哼了一声,沈懿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手太凉,冰到他了,便放快了动作将他手臂放下又盖好被子,让他安心睡觉。
趴在床边的姚粒听到动静跟着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对面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在灯光下手脚温柔地照顾熟睡的林光希。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忽然结巴了起来:“沈先生,光希他、他……”
沈懿怕他吵醒了林光希,压低声音道:“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出去谈。”
姚粒便噤声了,他其实和沈懿不熟,这几年里倒是见过挺多次面。
但都是他和林光希约饭或者在家做客,沈懿来接林光希回家时见的,顺便说上几句话。有他的私人号码也是沈懿主动给的,为的就是像今天这样,如果光希有什么事能及时通知他。
虽然沈懿每次都是面带笑意,语气也很温和,但遥不可及比肩星辰的社会地位摆在那,姚粒这没什么阅历的二次元宅家小咸鱼多少有点怵他。
他乖乖跟出去,乖乖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巨佬来回踱步,向自己投来一道冷静又不容置喙的视线,顿时紧张地挺直了背脊。
“姚粒。”沈懿开口了,声音还是如往常那般温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强势,“光希醒来后,他家里的事请你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姚粒先是一怔,后知后觉地点头,就算沈懿不说,他也没打算主动告诉林光希。
一个人被雷劈过,他转脸忘了,没道理你非要凑上去告诉他你被雷劈过吧?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沈懿的语气平静而客气,“谢谢,今天辛苦你了,现在也已经很晚了,让文森送你回去吧。”
靠在门口的文森一耸肩,这是一口气把他俩都打发走呢。
姚粒听着却是皮一紧,开什么玩笑让文先生送他,他宁愿自己跑回家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那我明天再来看光希。再见沈先生再见文先生!”说罢拿上自己的外套就突突跑走了。
深更半夜的,医院附近根本就打不打车,沈懿怎么可能真的让老婆的好朋友自己回去,便看了文森一眼。
文森认命穿上外套,“知道了,我去送他。清浦那边你处理完了回来的?”
“没有,你接手吧。”沈懿淡淡道。
“OK。”文森点头,出去追姚粒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姚粒站在医院门口的寒风里冻得在原地蹦蹦跳跳,脑袋上顶着一层雪花,不住地看手机里毫无反应的打车软件。淦!怎么没有人接单。
文森从灯光下走来,远远就看到姚粒像个没人要的小鹌鹑一样在原地瑟瑟发抖,他不自觉发笑,走过去道:“这附近的公共交通并不便利,时间也很晚了打不到车的,我送你吧。”
姚粒皮更紧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麻烦您了,我让我爱人来接我也行。”说罢直接当着文森的面给臧一凡打电话,生怕文先生再次邀请,三番两次拂了这种大佬的面子,他怕自己折寿。
谁知给臧一凡打过去始终没人接听,姚粒尴尬地看了文森一眼,“呃……他可能在加班……”
文森每一丝金发似乎都在雪中发着光,晃得姚粒眼晕,他笑道:“走吧,我送你。”
“哦……谢谢您……”姚粒垂头丧气,准备等会皮绷紧点。
文森用余光看他,觉得更像只鹌鹑了。
沈懿重新回到卧房,他冰凉的双手此时已经让室内暖气烘热了,床上的林少爷也再次踹了被子,豪迈坦荡地在灯下晾着白嫩肚皮,凑近点还能听到一丝细微的小呼噜,很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结婚三年来,沈懿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光希,他平时见到的林光希永远是克制规矩的,他温柔听话体贴入微,晚上以什么姿势入睡就会保持一个姿势安安静静到翌日早上醒来,从不让沈懿听见任何有可能打扰他休息的动静。
什么时候像眼前这样过,睡相差,踢被子,睡个觉嘴里还没完没了的咕噜噜,也不知道是梦里在开摩托还是嗓子里有个帝王引擎。
强烈的对比却是让沈懿倏地一笑,如果林光希现在醒来,就能看到他眼中满天繁星都不及的温柔情愫,仿佛怀揣失而复得的珍宝,至死不愿松手。
第3章
你失忆了也不能改变我们是合法的夫夫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