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Wind的春夏高定秀上,他作为设计师在最后出现在了秀场上,牵着领闭的模特的手缓缓走进了秀场的光里。
当时秦名就坐在观秀座位的第一排,穿着一身铅灰色的缎面和布面拼接起的西服,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楚存星还记得秦名还戴了一个细边的银丝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他的旁边坐着许多人,可能是同时受邀的明星又或是一些时尚评论家。
秦名坐在他们其中,明明没有光落在他的身上,可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带着一点不以为意。
楚存星很难描述自己当时的感受。
只觉得那一瞬间他好像被一根细细的箭击中了似的。
因为秦名好看吗?仿佛也不是。作为设计师他见过的好看的脸数不胜数,秦名并不是其中最出挑的那一个。
但是秦名身上就是有着一种奇妙的气质,让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楚存星走过秦名身边的时候并不确定秦名是否正在注视着他,不过他觉得秦名是在看着他的,用一种极富有存在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像Alpha那样具有攻击性,但是却一样难以忽视。
然后等到秀展结束之后,楚存星再一次见到了秦名。
就在秀场的后台。
楚存星正在和助手交代着一些事情,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在他不远处叫了他一声,说道:“又见面了,楚设计师。”
在那一瞬间,楚存星想不出除了性感之外的词来形容秦名的声音。
是一种很清朗的男声,但是又略带了一点低沉,配合上他慢悠悠的语调,会让人一下子想到类似于有风吹过的原野或是群星闪烁的夜空的场景。
没有多么惊艳,但是十分舒服。
他想,或许他是对秦名有一些心动了。虽然他们只匆匆见过一面。
后来秦名在他所在的城市又多停留了几天,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每天不见面的时候都会聊上很久。楚存星不是一个喜欢去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的人。
但意外地和秦名聊天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顺着秦名的话说上很多。
从他的设计、他的理念到他喜欢的食物、他爱去的地方……
秦名好像总是会有意无意地从他这里套他的喜好。
楚存星能感觉到秦名是喜欢他的,而且他并不反感,甚至有点享受这种互相试探的暧昧的感觉。
所以当秦名要离开的那一天,他们站在桥上,桥上的人并不多,秦名忽然低头亲了他一下的时候他没有躲开,反而略显生涩地回应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吻。
楚存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名终于放开了他,他的鼻尖全是秦名身上淡淡的薄荷的味道。和风混在了一起,有点凉。
秦名问他为什么不推开他。
他说因为喜欢。
秦名又问他那要不要在一起试一试。
他说好啊。
然后一句好啊,把他们的关系一直紧紧系住了三年。
因为一直陷在回忆里,照片拍完了楚存星都还没有意识到,是秦名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才微微回神。
他轻轻摇了摇头,弯着眸子说道:“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
看着楚存星这么个样子,一直蹲守在直播间里的CP粉们纷纷开始赛博下注。
【我赌五毛钱的,星星肯定是想起来和秦老师刚在一起的时候】
【加注一块,我押是想起来三年前的秀展】
【我跟一分钱!】
【嗯……怎么就不能是第一次doi呢(内种语气)】
虽然三组嘉宾的拍摄状态都不大相同,但是好在最后都顺利地完成了拍摄,然后或前或后地离开了情人坝,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而此时的闻归和裴知故还在情人坝附近的海边栈道上不紧不慢地欣赏着风景。
他们拍摄完成之后并没有立刻前往下一个任务点,而是顺着情人坝走了很久,一边走一边随意交谈着一些没什么逻辑和关联的对话。
一会儿说一说今天的气温,一会儿再聊一聊寄养在徐时家的礼物,像每一次放松下来之后一样毫无目的性地聊天。
“你捡的螺壳给闻乡寄过去了吗?”裴知故随口问道。
闻归笑了笑:“没看到好看的盒子,再说吧。”
反正给闻乡寄东西又不急于这一时,实在不行就等到最后节目彻底拍完的时候再亲自带回去送给她好了,还显得格外有诚意呢。
裴知故也只是顺便一问,所以并没再继续关注这件事情,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目前看起来更为重要的事情。
他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其实这个早就写在了任务卡上,不过裴知故一早就把任务卡交给了闻归,完全没有注意第二个地点叫什么名字,只隐约记得好像是一座庙。
况且他相信闻归一定会把这些事情都记在脑子里。
果然,闻归没有怎么思考地就直接回道:“海女娘娘庙。”
海女娘娘,是尽南市再往南这一片的海域所信奉的守护神。
传说她掌握着渔民们的生产、出海、疾病、生死以及……
“而且据说这里求庇姻缘很灵的。”
闻归弯起眼睛,轻声补充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骑士宣言;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今天的副cp的故事交到了名星这边,呱唧呱唧!
第82章
星垂岛(八)
“我们这样像不像梅吉和拉尔夫在麦特劳克岛上的时候。”闻归走在裴知故的身边, 忽然这样说道。
他们关于海女娘娘庙的谈话结束之后,又继续顺着情人坝走了一段栈道又一段栈道。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看四周的风景。
裴知故随口回了一句:“但我们没有那么不幸。”
闻归笑了笑, 没有反驳:“这倒也是。”
【纯路人,请问这是在调情吗?】
【应该是吧, 但我没文化,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orz】
【麦特劳克岛!!闻归真有你的(落泪)】
泛指意义上的情人坝很长,并不只局限于礁石群这一附近,而是沿着礁石又继续向着左右延伸出去很远的距离, 连带着这一整片海域都可以被统称为情人坝。
闻归和裴知故从任务点出来之后就沿着海边长长的栈道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他们往前走着, 看起来多少有点漫无目的,不急于赶往下一个地点,也不急于计算怎么样才能更加划算。
现在正是上午阳光刚刚开始温度上升的时候,白色的沙滩被太阳照得亮亮堂堂,远处的海平面如同一条直线——最近风平浪静, 阴天的日子都很少见。海边有海鸟从水面飞过, 栈道之下还能看见站在浅水区域里捡贝壳的游客。
闻归和裴知故站在海边, 风从他们身边走过, 闷热和凉爽矛盾地存在于这一阵风里。
星垂岛的四周都是海, 举目望去都是一样干净透彻的碧蓝。
阳光穿过海面, 在白色的沙滩底上投下一片又一片荡漾的阴影。
闻归背靠着栈道的木头栏杆, 两只手肘都搭在了栏杆上, 他仰着头,享受着不同于中海市的安静和闲适。
他望向了裴知故线条柔和的侧脸。
裴知故的五官轮廓远没有他这样凌厉, 哪怕是用过了无数次的比喻, 他还是会想用玉雕或是陶瓷来形容他, 那种细腻又恰到好处的感觉, 抹消掉了令人升畏的攻击性,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沉静的疏离。
闻归抬起手来碰了碰他的耳垂。
裴知故的左耳垂上有一个小小的不太明显的耳洞的痕迹。
闻归摸着那个看起来已经愈合很久的耳洞,开口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裴教授,你居然也会去打耳洞吗?”
明明看起来是学生时代里表面上很规矩的那种好学生。
不过也不排除是工作时候打的就是了。
闻归摸着他的耳垂自顾自地想着。
这个耳洞的确是不够明显,再加上裴知故他又一直没戴过耳钉,如果不是闻归主动说起,直播间里的大部分观众们甚至都没发现。
【原来那里是个耳洞吗】
【因为只有一个所以我一直以为是伤口之类的】
【对不起我更眼瞎,闻归摸上去了我都没看见omg】
裴知故被他摸得有些不太自在,略微偏了偏头,躲开了闻归的手。闻归的手里骤然一空,意犹未尽地捻了捻指尖,接着问道:“是什么时候打的?工作以后吗?”
裴知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这个耳洞确实已经太过久远了,如果不是闻归突然提起来,他都快忘了自己以前还打过一个耳洞。
现在回想一下,这个耳洞好像还是他初三升高一的那个暑假,卓远带他一起去打的。
他不太记得当时卓远用了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他买了一对情侣的耳钉,希望可以和他一起戴吧……
其实一开始他是拒绝了的,只是卓远一直央求着他,几次三番地磨着磨着,他就松了口。他记得去打耳钉的那天很热,耳钉枪穿过耳垂的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了一点点麻意。
卓远还一直在他旁边说你看,我说过不会骗你的吧,一点都不疼对不对?
他没有说话,可能点了点头。
他只答应卓远打了一边的耳洞,在左耳垂上。
至于后来……
裴知故略微分神地想了想。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对钉枪过敏还是因为消毒不够彻底,新打的耳洞回到家之后就肿了起来,发炎了一个周左右才慢慢恢复。期间卓远来找他道过歉,满怀愧疚地抱着他说对不起。
现在想想,或许这也算是一个不幸的预兆。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卓远对他也真心喜欢过,至少在那个时候是这样的。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能和卓远戴上那对耳钉,因为等他的耳洞彻底长好了的时候,那个耳钉却又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里去了。
直到再往后,他和卓远分手,卓远送给他的那些耳钉被他扔了之后便再也没戴过了。
这么想想一晃眼就过去了十多年。
裴知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食指和拇指揉捏过的地方还能感觉到有一点硌手。
他沉默了片刻来回忆着这些已经太过久远的记忆。
闻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虽然有些在意这件事情,但是如果裴知故不愿意说,他也是不会强迫他的。
就在闻归准备换一个话题把这件事带过去的时候,裴知故忽然说话了。
他放下了手,语气平静地对闻归说道:“已经很久了,那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带我去打的。”
说完,他稍微顿了顿,又缓缓地补上了一句:“但我已经很久没戴过耳钉了。”
算作是一种解释。
闻归自然知道裴知故说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安抚他,告诉他,没有关系,不要在意,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闻归笑了笑,“没有关系。”
假的。
“不过裴教授以前还是戴过的吧。”闻归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太过于刻薄,他说,“一定很好看。真让人羡慕。”
他在意得要命。
裴知故隐隐觉得闻归的话里有话,尽管他表现得很自然,但裴知故还是捕捉到了一点酸溜溜的蛛丝马迹。
他忍不住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按照他这段时间对闻归的了解来看,闻归多半又是自己闷头吃暗醋去了。
也难为他,过了这么多年的老陈醋他也能吃上一口。
裴知故默默地想道。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闻归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向裴知故提要求的好机会。
其实他并不是在意着这个耳洞是什么卓近卓远带着裴知故去打的,他在意的是那个姓卓的都见过裴知故戴耳钉的样子,而他和裴知故结婚五年他都没有见过。说不定裴知故戴的就是他挑好的那一枚,说不定裴知故也会喜欢,说不定别人都说他们两个般配,说不定……
说不定他还亲手帮裴知故戴上过。
啧,令人不爽。
闻归看着裴知故的耳垂,心底忽然升起了对卓远的嫉妒。
只是他早就习惯了在裴知故面前遮掩自己的情绪,他越是嫉妒,表面上的笑意就越浓。
他伏在裴知故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有些吃醋了,裴教授。”
“如果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真遗憾我错过了那么多和你有关的过去。打耳洞的时候疼不疼?后来有没有发炎?他给你准备的耳钉是什么样的?吱吱,这不公平,我也想看看……”
“如果我说我也想送你一枚耳钉,那么你会戴上吗?”
闻归顿了顿声音,深深地望向了裴知故,声音很低、很低,很缓、很缓。
“你会吗?”他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