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侍候的宫人们都被庆帝挥退下去,他喝了口桌上的茶,醉意稍稍冲淡了些,
“说吧。”
闻言苏钰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父皇,苏灵并未皇子,他乃是一宫女所生。”
“放肆!”
“父皇不妨先看看这个。”说罢,苏钰便从袖中掏出一张布巾呈给了庆帝。
那布巾有些泛黄,一看便知年岁已久。
但庆帝并未立刻打开那布巾,而是先深深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苏钰,才打开。
一打开,赫然是一封血书,上面的血迹已然干涸,也褪去了鲜红的颜色,内容则写的全是方贵妃如何夺子的事情,字字泣血,叫人触目心惊。
苏钰低着头,看不到庆帝的表情,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声音,“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听上去平静极了。
他轻摇了摇头,“没有。”
“如此这东西你便当没见过。”
庆帝的语气漫不经心,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苏钰忍不住抬头看他,“那父皇要如何处置方贵妃和苏灵?”
“方贵妃赐死。”
“那苏灵呢?”苏钰看着庆帝,问道。
后者似有些烦了一般,冷声道:“他是朕的三皇子,你想要如何?”
“儿臣知道了。”苏钰掩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儿臣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父皇。”
“父皇爱过母妃吗?”
良久再没有声音,苏钰也就清楚了庆帝的答案,他俯身叩拜,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9章 相伴
自那夜与苏钰吻过之后,陆璟的梦就变了些味道,经常是醒来后就面红心跳,亵裤更是换了又换。
可惜他现在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苏钰,梦一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钰最近愈发的忙了,从那夜过后,陆璟便没再见过他,不免有些郁闷。
如此这般在王府中的生活也显得无趣了一些,见不到苏钰,莫语的事情自然也无法问,陆璟是更加的郁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句话在陆璟脑中不断盘旋,昔日在往生楼时他便极喜欢在这盛京的酒楼中独饮,一想到自己确实有好久不曾饮酒,陆璟也有些馋了起来。
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侍卫并不会拦他,于是这日晚膳后陆璟便出了府,朝着熟悉的酒楼而去。
这家酒楼他素日里最爱来,只因它有着其他酒家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歌舞。
独酌之时,又有歌舞助兴,仿佛所有烦心的事情都会消失,这也是他往日常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一到便坐在了熟悉的位置上,一个有些偏僻但靠着街巷的位置,这里正好能透过窗子看到街上的人来人往,他点了一壶酒,随后便自酌自饮起来。
伴着歌舞,陆璟的心情舒畅了不少,果然酒能解愁,他又饮下不少。
这时余光却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将视线从舞姬上移开,往那处看去,却发现是苏钰。
他有些惊讶,手上握着的酒盏中的酒都洒出来不少,他将酒盏放下,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苏钰无疑。
苏钰从门口进来,身边还有个看上去容貌姣好的男子,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他们并未在一楼坐下,而是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
陆璟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他不住的想那个男子是什么人,为什么看上去跟苏钰关系很好的样子。
越想他越有些气恼,于是陆璟便跟了上去,在看清楚他们进了哪间房间后,便上了那间房的屋顶,掀开一小块瓦片后,他看见了屋内的两人。
屋中似乎没有其他人,只有二人在聊些什么,陆璟在屋顶听不见,看到的地方也有限,故而他只好把视线都放在了苏钰身上,后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将身上的丧服换下来了而已。
他就这样趴在屋顶上,看着底下的苏钰,一开始来的目的都忘了,他正看的入神,突然下面的苏钰就抬起了头,陆璟慌张的将头偏开,这才没让他发现。
月色莹白似霜,天空中点点星子与其交相辉映,下面的二人起身拱手,似是要走的意思,陆璟立马精神了起来。
他看见苏钰和那人一同出了屋门,但陆璟还没来得及从屋顶上下来,苏钰便又推门进来了,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似乎在等什么。
“下来。”苏钰的声音响起,陆璟有些不知所然,这是在跟谁说话。
随后他便看见苏钰抬起头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下来。”
陆璟一个激灵,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他站稳身子,怎么被发现了,陆璟想不通。
他从屋顶上下去,进了雅间,将门关上,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苏钰的注视下完成的,陆璟突然有些紧张,但他又想到刚刚那人,便觉得自己做的事没问题。
雅间中除了没有床榻,其余的什么都有,陆璟进去后,径直略过苏钰所坐的桌椅,去了一旁的小榻上坐着,随后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道:“刚才那人是谁?”
苏钰起了身,朝自己这边走来,陆璟抬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后者依旧没言语,走到了他面前。
“你—”话未说完,就被苏钰用嘴堵住了。
“唔…你…唔。”陆璟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些唔唔的声音。
他满腔质问的气势被苏钰这一举动全部给浇灭了,唇舌交融,啧啧声不绝于耳。
苏钰动作不似以往那般轻柔,而是像缺水的鱼儿一般,竭力的汲取着陆璟口中的一切,很快他便躺倒在榻上,浑身都有些发软。
他的手被苏钰五指紧紧扣住,用的力气有些大,再加上吻的过于激烈,陆璟的眼中被生生的逼出了几滴泪来,眼前更是有一层雾一般。
只不过这泪还未流下,就被苏钰一一吻去,眼睛上被吻的有些痒,陆璟睫毛轻眨了眨,他看向苏钰,正好与其对视,二人都喘息着。
“还醋吗?”苏钰的声音有些哑,带有调笑的意味。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于是陆璟的脸瞬间就红了,耳垂也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见状苏钰抬手揉上陆璟的耳垂,“太红了,我帮帮你。”随后俯下身,含住了那处。
夜晚天色微凉,街上的人有些少了,来往的路人皆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但雅间中的气温却是逐渐升高,窗户开着,能听见街上路人的交谈声,有些低沉的喘息声从窗户溢出,然而路上的行人匆匆,没人听到。
被苏钰帮过后的耳垂更加红了,陆璟此时也没了质问的心情,他以为二人要再进一步做些别的事情,但苏钰却停了下来。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陆璟耳朵上的水痕,却擦不掉上面浅浅的齿痕,像是一个标记一般。
苏钰满意的勾起唇角,随后将还在榻上迷茫的陆璟抱起,让他半靠在自己的怀中。
陆璟迷迷糊糊的,靠在苏钰的怀里,过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行?所以才总是这样?他在脑中疯狂的乱想着。
二人都没再说话,但陆璟脑中的想法却愈加强烈,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伸出手向苏钰的下面摸去,却被后者一把抓住。
“别动,不想被收拾的话。”
哦,原来是可以的,但是为什么不做,陆璟想不通,但是他也想的开,想不通的事就先放在一边了。
他开始把玩起苏钰的手来,就像凉玉一般,陆璟玩的不知所以,只不过玩着玩着,手就被苏钰反捉住,他挣了挣,没挣开,也就任由手被人捉着了。
随后苏钰便伸开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是个很寻常的动作,但陆璟却觉得这个动作比亲吻更能让自己动情,他依稀想起两人第一次亲吻时,苏钰也是这样同自己十指相扣。
他正思绪乱飞着,颈间突然传来阵阵痒意,像羽毛拂过一般,是苏钰在轻吻自己的脖颈,陆璟微偏过头,后者便更加肆无忌惮,颈上有些濡湿了。
“我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会陪着我吗?”
苏钰埋在陆璟的颈项之间,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陆璟听完这话,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他这几日都这么忙。
“嗯,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轻蹭了蹭苏钰的脑袋,颇有些安抚的意思,随后又道:“那你们方才也是在谈论这个?”
“嗯。”苏钰抬起头,又亲了亲陆璟的侧脸。
第30章 惊变
靠在苏钰的怀中,陆璟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还没告诉苏钰,他直起身子准备说话,却又被苏钰搂回怀中。
“做什么?”苏钰又亲了亲陆璟的侧脸,在他耳边轻声道。
“有正事要同你说。”
苏钰没松开拥着陆璟的手,反而又紧了紧,“就这么说吧。”
“好吧。”陆璟在他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这才道:“莫语是无华剑庄庄主的女儿,此事你可知道?”
默了好一会,他才听到苏钰的声音,“此事我并不知,你如何知晓的?”
说到这个,陆璟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小花原来在无华剑庄生活过一段时间。”
“哦?”
听到这个声音,陆璟又想起身,但苏钰拥紧了他,不让他动,“那时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这事我有顾虑。”
“嗯,我明白。”
苏钰握住陆璟的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随后又道:“所以是她告诉你的?”
“是,她一见到莫语就认出来了。”他微微扭过头看向苏钰,询问道:“所以你对此事怎么看?”
苏钰低下头望进他的眼中,里面有情愫慢慢流动,“师父从未跟我过多的说过关于师姐从前的事,他只说师姐是个孤儿,受了惊吓后性子才大有改变。”
想起当初在庙中的一切,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隐隐感觉师父定然是隐瞒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过几日我修书一封问问师父,这其中似乎有蹊跷。”
陆璟扭回头,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了,你还未跟我说过你师父,我瞧你和你师姐的武功都挺厉害的,你这师父应当也是个不世出的高手吧。”
苏钰笑了笑,道:“我幼时去到寺庙养病,遇到寺中一位修行的师傅,他说我像他俗世中的孩子,便决定将一身功夫传授于我,我那时体弱又余毒未清,故而便跟他学了起来。”
“他似乎是武林中的高手,只不过不知经历了什么,才选择剃发修行。”
陆璟揪着苏钰的衣袖,晃来晃去:“你这师父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下次带我去见见,我好好拜会一下。”
“好。”
天色愈发深了,酒楼即将闭店,二人这才出去,慢慢的走在街巷中。
陆璟想到苏钰即将要做的事,便止不住的看他,“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苏钰听了这话,便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有些理解自己的母妃了,为何能为那人做到那般地步。
淑妃留给他的东西中,除了有那布巾之外,还有一封书信,里面写满了愧疚,但更多的还是要他不能怨恨庆帝。
一开始看到那封信时,他怨极了,不仅怨恨自己的父皇,同样也怨恨疼爱自己的母妃,他恨母妃的愚蠢,到死都在袒护那人,明明就是因为他才郁郁而终。
但到今日看着眼前为自己担忧的陆璟,他心中对淑妃的怨念便慢慢的有些淡了,因他也能理解母妃那样作为的原因,只是因为太过爱了,爱到不愿意看到有任何人伤害他。
陆璟也停下脚步,看着他,苏钰眼神中柔软温和,还有着浓浓的爱意,“你好好待着王府,不要乱跑,这几天会很乱。”
“放心,我有分寸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苏钰展颜笑了笑,伸出手抚上陆璟的脸颊,摸了摸,“嗯,别让我担心。”
“我只剩下你了。”声音很小,似自言自语一般,但陆璟还是清楚的听到了。
他心中一痛,苏钰的一生太过悲惨,若是没有遇到自己,那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这会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接下了那桩生意,不然也不会与苏钰相识。
他装作没听见,扯下苏钰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好了,王爷,快回府吧,再不回去,清风又要念叨了。”
*
又过了几日,盛京城果然如苏钰所说开始乱了起来,路上不断有士兵在巡逻,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弄的人心惶惶。
陆璟虽早有过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忧上心头,这一举动太过危险,成就君临天下,不成就是乱臣贼子,企图谋反,必不会有好下场。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天下是谁当家,他怕的是苏钰会死,但皇室之间的争斗,他插不进去手,也帮不到苏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待在王府里,不给他添乱。
外面如此,宫中也是风声鹤唳之状,每个人的脑中都绷着一根弦。
庆帝的寝宫中,平日里伺候的宫人是数不胜数,但如今冷清的叫人身体发寒,只有一个李公公守在皇帝的跟前。
龙床之上躺着的人面色憔悴,眼窝深陷,哪还有半分从前的样子,李公公看了都有些垂泪,怎么好好的陛下就成了这副样子。
他又想起前几日,庆帝下朝后挥退了所有人,直到午膳时分都再没有过动静,他有些担心,故而借着送茶的名义在门口唤了唤庆帝,谁知却没人回应,等了一会他才冒死推门进去,却发现庆帝晕倒在了书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