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淑妃倚着棠又的手起了身，在她的搀扶下快步的朝外殿走去，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越靠近外殿，淑妃心中愧疚之情就愈发浓郁，那日苏钰额角受伤的事，她通过宫中之人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爱了那么久的人，两个她最爱的人成了如今这般针锋相对的模样，她心里十分不好受，可这一切全都是因自己而起，她更是愧疚难当。
　　若是当年没有因为爱慕那人，而不择手段的献身于他，逼迫他娶自己，如今又怎会有这些事情。
　　可淑妃心里清楚，重来一回，她还是会这么做，会因为爱他而想要让他眼中也有自己的身影，会因为爱他而想要有一个留着他身上同样血液的子嗣。
　　即便那人从来都不曾爱过自己，即便他的眼中只有明婉皇后，即便他厌恶自己……
　　“钰儿。”淑妃在棠又的搀扶下进了外殿，瞧见殿中端坐着的苏钰，温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母妃。”
　　--------------------
　　查案之前
　　先去告别一下
　　顺便来一点点过往的回忆


第18章 撒娇
　　苏钰起身扶着淑妃坐了下来，一旁的棠又见状默默的退了下去。
　　“钰儿，额角的伤如何了？让母妃看看。”淑妃看着坐在对面的苏钰，眼睛里的担忧几乎快化为了实质。
　　苏钰露出带有些许安抚意味的笑，眼神也比以往要柔和了许多，“母妃不必过于担忧，伤口处早已愈合了。”
　　“倒是母妃，怎的又消瘦了不少。”苏钰温和的语气中染上了些许担忧，道：“平日里可是宫人照顾的不好？”
　　淑妃缓缓摇了摇头，“怎会，宫人们都是顶顶用心的，加之你经常遣人送东西来，母妃的身子已经是比从前好了不少了。”
　　“那是父皇他—”
　　“钰儿！”淑妃语气中带了些怒意，不过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双手不由自主的绞紧了手上的帕子，接着缓了缓语气道：“今日过来可是有事找母妃吗？”
　　苏钰瞧她转了话题，也没再多问，只几分淡淡的失望在心中弥漫开来，“今日是来跟母妃告别的，儿臣有事要去青州一趟，故而近段时间不能再来看望母妃了。”
　　“你父皇可准允了吗？”
　　“嗯，已然允了。”
　　淑妃有些欣慰的笑了，“如此便好，此去青州，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儿臣明白了，若无事，儿臣便先回去了。”苏钰打断了淑妃接下来的话语，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但淑妃心里清楚，他为何如此。
　　说罢苏钰也不等她再说些什么，起身便朝外走去。
　　“钰儿。”淑妃突然开口，苏钰在门边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淑妃此时眼中满溢的悲伤，“莫怪你父皇，你父皇他并没有错，错的是我。”
　　“母妃只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怪你父皇。答应母妃，好吗？”淑妃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之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钰的背影，仿佛是想要将这身影牢牢的印入脑海中一般。
　　站在门边的苏钰听了这话，心中的失望之意更重，只淡淡的道：“好，儿臣答应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淑妃眼角的泪，更没有看到她唇角处溢出的丝丝鲜血。
　　院子里的海棠花像是过了花期一般，风一吹过，大大小小的花瓣纷纷落下，就连往日里开的最好的一朵海棠花，现在也呈现出一片衰败之意。
　　*
　　晚膳时，陆璟也没能见到苏钰，他本来想问问清风，但却被其他下人告知清风，朗月以及莫语三人去街上买东西去了。
　　无奈，他只好去问王府门口的侍卫，这一问才知道苏钰早早的便已经回了王府了，可分明他并不在房间里……
　　陆璟没有内力，也没法用轻功，只能靠着一双腿在诺大的王府中找来找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府中的小池塘边找到了苏钰。
　　苏钰站在池塘边，陆璟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目光在池塘上久久不曾移开过，似在想些什么，不过夜色太过浓郁，陆璟根本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他慢慢的踱步过去，而苏钰似有察觉一般，扭过了头看向自己。
　　一直被遮挡的月光，在此时露了出来，一大片的月辉洒下，映亮了苏钰此刻的面容。
　　依旧是神仙般的容貌，只不过脸上时常挂着的笑没有了，眸光流转，似有淡淡的悲伤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
　　“在做什么？”陆璟一边走一边语气随意道。
　　苏钰并未回答，只转回了头，继续看着那水面，陆璟走到他旁边，自顾自的说道：“怎么这池子有什么好看的，竟让你连晚膳都不记得吃。”
　　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只有不时的虫鸣声传入耳中。
　　陆璟也不气馁，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裹，用帕子包好的，他将包裹一层层展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几个样子格外精致的小糕点。
　　他想用手拿，但又想起什么，便放下了手，只托着帕子上那几个小糕点到了苏钰的眼前，笑道：“知道你没吃晚膳，特意给你带的。”
　　苏钰看了一眼面前的糕点，又看了眼一旁唇角带笑的陆璟，终于开了口道：“本王不喜甜食。”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试试这个，不甜的。”他指了指那些糕点中的其中一个，又看向苏钰，后者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试试嘛，好吗？王爷。”陆璟托着那些糕点在苏钰眼前晃了晃，语气中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是故意为之。
　　苏钰又看向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眼神似乎变了变，陆璟没有丝毫察觉，依旧故意掐着嗓音道：“看在我一番心意的份上，尝尝嘛，王爷。”
　　这次苏钰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陆璟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又劝了好一会，他才终于捏起其中一个糕点，咬了一口。
　　趁着他吃糕点的间隙，陆璟用另外一只手稍稍降了降脸上的温度，作为一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居然用这种方式哄人吃东西，实在是有点羞耻。
　　看着苏钰吃下一整个糕点，他这才放心了些，问出了从刚刚起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不开心？”
　　“本王有说不开心吗？”苏钰没回答，反而是问起陆璟来。
　　陆璟也没回答，只将剩下的点心包好，放进怀中，之后弯下身捡起一个石子，用力的丢进池塘中。
　　池塘随后溅起很大的水花，水中的鱼儿也被惊到，开始四处逃窜。
　　他笑了起来，又捡起一个石子递给苏钰，“扔一下试试，就像这样。”
　　说罢就又朝池塘中扔了一颗石子，随后笑着看向苏钰。
　　他其实做好了苏钰不会扔的准备，所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正准备弯腰再捡一颗来扔时，却看见苏钰慢慢攥紧手中的石子，随后用力扔了出去。
　　石子落入水中，发出咚的一声响，仿佛所有的不快都随它一同沉入池底一般。
　　“如何，是不是很快乐？”
　　“嗯，还不错。”
　　听了这话，陆璟笑意更甚，随后从地上拾起一把石子，边往池塘中扔，边问道：“所以为什么不开心？”
　　“若是你深爱之人并不爱你并且折磨你，你会如何？”跟以往一样温和的声音随着石子落入池塘后响了起来。
　　陆璟抛起一颗石子，随后又接住，语气随意道：“若是我，那便弃了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可偏偏有人不懂这个道理。”苏钰的语气中含了些无奈的意味，随后他从陆璟手中又拿过一颗石子，扔了出去。
　　“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吧。”他偏过头去看陆璟，眼神中多了些什么，看不分明。
　　“好啊。”
　　--------------------
　　有点事断更了好几天 抱歉抱歉


第19章 惊雷
　　云层渐起，笼罩住天边的圆月，原本清晰可见的东西，此刻全都模糊起来。
　　苏钰微垂着头，耳边几缕鬓发被风吹动，原本清晰可见的侧脸，现在也晦暗不明起来。
　　陆璟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抛着石子玩，时不时往池中扔上一两个，伴着苏钰清朗的声音。
　　“有位小公子自记事起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每天都不停的问自己的娘亲，父亲去了哪里，父亲为何不来看我。但娘亲只告诉他父亲很忙，没空来看他，叫他自己要乖一点，多学一点，这样父亲看到时才会开心。”
　　“于是小公子每天都很努力的读书，不吵也不闹，坐在台阶上乖巧的等着父亲来看他。五岁那年，他忍不住偷偷跑出去，终于见到了父亲，他满心欢喜的准备给父亲看看自己写的字，却只得到“碍眼”两字，他不明白，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于是他回去后更加努力，读书写字一点都不敢落下，可最后得到的还是父亲的冷眼相待，之后就连下人们也开始欺负小公子。”
　　“他跑去问母亲为什么，但母亲只告诉他，不能怪父亲，父亲没有错。”
　　“日复一日的受人欺负，小公子不再抱有希望，但他的母亲依旧还是那副样子，满怀着爱意，期待着父亲的到来。八岁那年，小公子被人下毒，命悬一线，只有母亲在身边不分昼夜的照顾他，虽活了下来，可留下了病根。母亲担忧小公子，怕他再受伤害，便求着父亲将他送到外面去修养，父亲很快便同意了，不是因为他担心小公子，而是因为他觉得小公子碍眼。”
　　“讲完了，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平淡的声音，无喜无悲。
　　陆璟将手中的石子攥紧一把都扔进池中，随后转过身看着苏钰，正色道：“不好，这故事还差个结局。”
　　苏钰扭过头看进他的眼中，听着他接下来的话，“小公子慢慢的长大了，他遇到了一个小刺客，一开始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慢慢的两人成为了朋友，最后一起仗剑天涯。”
　　“仗剑天涯？”
　　“对，这故事结局如何？可喜欢？”陆璟的眼中都带了几分笑意。
　　仗剑天涯，苏钰从来没有想过，一直以来他想的都是如何登上帝位，并且直到此刻他的想法也不曾改变。
　　只不过看着眼前人带笑的双眼，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苏钰转回头，不再看陆璟，“本王不喜欢，编的太差劲了。”话是如此说，可语中还是带了些笑意。
　　“差劲吗？那我再换一个结局。”陆璟将身子转回，看着池面，道：“一起生活，怎么样？”
　　苏钰没有回答。
　　*
　　出发当日，陆璟看着王府门口的一辆小马车，陷入了沉思。
　　他数了数人，五个人挤在这么一个小马车里，着实有点寒酸了。
　　旁边的苏钰似看出了他此刻的想法，“此去青州，不易太过张扬。”说罢，便在清风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好吧。”陆璟无奈也跟着上了马车，马车上除了有苏钰在，还有莫语。
　　他看向莫语，后者还是有点怯生生的，只低着头跟旁边的苏钰说话。
　　不多时马车便走了起来，清风在外面赶车，朗月便也不在马车中坐着，陪着清风在外面坐着。
　　“我替你。”朗月如冰冻般的声音响起，在车内的陆璟听了个一清二楚。
　　清风立马拒绝了，“不用不用，你进去照顾王爷吧。”
　　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陆璟不由勾起了唇角，这几日在王府，看着他俩相处，他也瞧出个头绪来。
　　朗月对清风有情，奈何郎有情来，妾却无意啊，更何况清风还是个傻的，根本看不出朗月的意思。
　　“在笑什么？”苏钰抬起头，就看见对面的陆璟正侧着头笑。
　　“我在笑，有的人啊，太笨了，关心人都不会。”他声音故意放大了些，语气中还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说罢，陆璟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看着莫语，故作正色道：“莫语你可要记住了，以后喜欢人，一定要直接一点，不要像—”
　　他压低了些声音，确保马车外的二人听不见，才继续道：“不要像朗月那般，喜欢人也不说出来，只默默的做事，那样谁会知道啊。”
　　“记住了吗？”
　　莫语听后，求助性的看了看一旁的苏钰，但后者并没有看向自己，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陆璟。
　　她轻拽了一下苏钰的衣袖，这才引来了他的视线。
　　苏钰抬手安抚性的摸了摸莫语的头发，这才又将视线移回到陆璟身上，“你同师姐说这些做什么，她又不懂。”
　　“防患于未然嘛。”陆璟又将身体靠回到马车车厢上。
　　考虑到苏钰的身体，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晃晃悠悠了半个月，才终于到了青州附近。
　　这日，乌云压境，黑压压的一片笼罩了整片天空，天色愈加昏沉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王爷，要下雨了。”清风的声音传来。
　　“嗯，这里离青州城已不远了，抓紧在落雨之前进城。”
　　“好。”
　　清风猛抽了一下鞭子，马车的速度徒然就快了起来，紧赶慢赶着，总算是赶在雨落之前进了城。
　　好在青州城格外繁华，城中的客馆随处可见，陆璟他们进了城后便立即找了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客馆，随后住了进去。
　　进了客馆后，淅淅沥沥的雨便落了下来，初时还只是蒙蒙的细雨，但渐渐的黑压压的云层开始堆积起来，不时的还伴有几声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