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你能叫。” 皇帝的名讳是禁忌,直呼的话乃大不敬,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名字起来不就是给人叫的吗?如果他的皇后都不能叫,那谁有资格? 苏青泽眼睛一亮:“可以吗?” “我是皇帝,我说可以就可以。” 苏青泽直直看着他:“赵御?” “嗯。” “赵御?” “嗯。” “赵御赵御赵御……” 赵御不厌其烦地回应他,看他还要叫,干脆把他的嘴堵住。 青年眼里闪亮亮地泛着兴奋的光,那里面倒映着自己小心的身影。赵御心里喟叹一声,狠狠把人抱住。 从今往后,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了,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不需要再从信纸上的只言片语中想像他微笑的眉眼,模拟他心信中欢快的语气…… 苏青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他这声赵御叫出口,估计又有人说他恃宠而骄了。但那又如何?如果他都不能恃宠而骄,谁有资格恃宠而骄? 行至圜丘,赵御先下了车,而后转身把手递给躬身而出的苏青泽。在朝廷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苏青泽对赵御微微一笑,把手搭上去。 红毯蜿蜒直上,铺就一条通道直通圜丘祭坛。祭坛共有九十九层台阶,赵御紧紧牵着苏青泽的手和他一同往上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大齐皇帝成亲需携皇后登上圜丘祭坛祭天,以昭告上天皇帝成家将延续皇家血脉,希望上天保佑一切顺利和国运昌隆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等等。 鼓乐声在耳边缭绕,苏青泽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和赵御去爬山。 那时候他还是个身材滚圆的胖子,走两步路就得喘一下,可赵御没有嫌弃他走得慢,而是牢牢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走累了赵御便停下来等他歇好了再走,原本小半个时辰的路,他硬是走了大半个时辰。 这个男人一直都在等着他,迁就他…… “祭了天就不能再反悔了。” 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苏青泽一抬头就落入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眸中。 “我不会像沈卿那样说甜言蜜语,也不会像他那样会哄人,更不会像他那样愿为君洗手作羹汤……” 苏青泽怔了怔,想要笑,可又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是不是他总是用羡慕的语气描述挚友两夫夫的互动让赵御误会了什么,才会让他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和自己提这些? “我只有这一颗心和这万里山河给你。”男人的黑眸里满是认真。 苏青泽嘴角微微扬起,缓缓说道:“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他第一次来京的途中,在船上和威廉先生学过一段时间的外语,后来他在给赵御的信中写了一行外文:ILoveYou。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上香、祈福、叩拜,待礼成便有礼官大声传诵,祭坛下所有人对帝后二人行三跪九叩之礼,跪拜声响彻天地。 祭坛上赵御和苏青泽并肩而立,一个英武不凡气势雍容,一个眉目如画清朗明媚,两人大红喜服上龙凤呈祥的图案在阳光的映照下耀眼夺目、翩然欲飞,十指相扣的两人,相视间情意脉脉,宛若一对璧人。 帝后起驾回宫,皇帝大婚的流程进行得差不多了,苏青泽回宫后接受众命妇的朝拜,赵御则去宴请群臣。 苏青泽不认识京中的命妇,是以所有人都是按等级一一上前和他见礼。 苏青泽的出身在京中一应贵胄中并不显赫,而且太后也不喜欢他,便有些自持身份贵重的命妇在给他见礼时略敷衍。苏青泽面不改色,直接让人赐座。 这时候有下人通传道:“镇国公到——” 一身宝蓝长衫无比威武飒爽的顾长封大步而来,苏青泽还未来得及让他不必多礼,顾长封直接跪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青泽急忙迎上去扶他起来:“顾……国公快起身!” “谢娘娘!”顾长封抬眼看他,见青年眼里盛满欢喜,冷厉的眉眼不禁柔和许多。 让顾长封坐在自己下首,苏青泽不再理会他人,转头和顾长封说话。 被晾在一旁的命妇你看我我看你,敢怒不敢言。 镇国公虽是双儿,却不算在命妇之列,而他的身份又比在场的所有命妇都高,没有人敢对此不满。 镇国公平日极少和她们这些圈子里的夫人们往来,是个超脱后宅女子双儿的存在,即便有人不喜欢他也不敢不尊敬他。此刻这个寡言少语的镇国公和皇后相谈甚欢,两人神态自然亲近,似是旧识。
“顾大哥,我今天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穿着厚重的礼服来回奔波,我好累啊,当大人物都这么累的吗?”苏青泽小声道。 顾长封忍俊不禁:“其他人还好。但皇上日理万机,尤其辛苦。” “我不懂政事,没办法给他解忧。”苏青泽皱了皱眉,对顾长封诚声道:“只能劳烦顾大哥你们多多献策了。” 顾长封笑道:“这是我们作为臣子的分内之事。” 苏青泽眨眨眼:“我不想和她们在这里虚与委蛇,太无聊了!我想去你家看看双胞胎。我都还没见过他们呢!” 顾长封莞尔:“过几日我带他们进宫给你看。”说着看了眼那些坐得一个比一个端庄大气的命妇,低声道:“你不喜欢直接叫她们退下便是。皇上就是怕你不喜欢应酬,特意叫我来替你赶人。” 苏青泽有些意外:“那不太好吧?会不会让人觉得我这个皇后太过目中无人?” 顾长封语气温和:“你见过她们就行了,不需要和她们寒暄。如果觉得有兴趣相投的,偶尔让她们进宫和你说说话就成。” 想了想,苏青泽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改日设宴你得来啊!今日先让他们回去吧,我有点坐不住了。”他不仅累,还饿。这几天都在斋戒,他早上就只吃了一碗莲子百合羹,饿得不行,他想吃肉! 顾长封应下,起身行礼道:“今日乃皇上和娘娘大喜之日,臣等便不打扰娘娘,就此告退!” 镇国公都告退了,其他人不得不跟着起身行礼退下。 苏青泽目送那些长裙逶迤姿态万千的命妇们离开,立马回房去换衣裳。明安看他要换掉那身火红艳丽的吉服,不由道:“这衣服这么好看,皇上都还没怎么看呢,少爷你怎么就换下来?” 苏青泽动作一顿:“大礼都行完了,我总不能穿着这一身等他回来吧?”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问:“等我回来作甚?” 苏青泽一回头便看到男人站在他身后,长身玉立,器宇轩昂。 “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御点点头,走过去轻拥着他:“嗯,我想和你一起用膳。”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青泽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忙让人传膳。 赵御站在他身后,给他脱了华丽繁冗的外套,最后苏青泽身上穿着件裁剪合身的大红锦袍。他肤色白皙,这几年一直在锻炼,这一身红色更显得他身材修长,神采奕奕。 赵御揽着那劲瘦的腰身,有些爱不释手,等摆了膳才把人放开。 这一顿饭吃得苏青泽心惊肉跳。 他在大快朵颐,可坐他身旁的男人却盯着他用目光在大快朵颐。那目光如有实质,似要把他整个人吃进肚子里。 等赵御真正开吃的时候,苏青泽才真正体会到被人吃进肚子里的感觉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大红的喜床上,青年肌肤如玉,墨发如藻,四肢修长柔韧,像海妖般惑人,赵御忍不住把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个好几遍。 苏青泽无法抗拒只能被他带着一起在情潮中沉浮。 云雨初歇,亲吻他汗湿的鬓角,赵御的嗓音沙哑慵懒,满满的都是餍足:“不舒服?” 把脸埋在被子里的苏青泽摇了摇头,赵御轻笑一声把人挖出来,苏青泽目光慌乱不敢和他对视。 “你在慌什么?”赵御把人压在身下磨蹭,很享受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 苏青泽汗毛都竖起来,手抵住他肩膀:“够了!” “不够。”赵御低头亲吻他脖颈,又用力烙下一个红印。 “赵御!”苏青泽急得咬了他一口,“我明日还要去拜见母后,你让我怎么见人!”他脖子都被啃了好几遍,就是高领的衣裳都遮不住那痕迹,而且这时候穿高领的衣裳也太奇怪了! “不必了。”赵御抱住他,翻了个身,“太后明日会起驾去西山行宫颐养,你不用去送她。” 苏青泽一惊:“我们刚大婚,太后就搬到行宫去住,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们?” 赵御亲吻他眉眼,笑道:“无妨,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说你是祸水的。” 苏青泽眉头紧皱:“她不喜欢我,我对她也喜欢不起来,别人说我我也不怕,但你是皇帝,你把她送到行宫去,你要后人怎么看你?” “我都入土了哪还管得着那么多?”赵御难得轻松地调侃,“我是皇帝,偶尔肆意妄为一次又如何。我与她相看两厌,让她去行宫住,眼不见心不烦,对她对我都好。” 说完,赵御摸摸他的脸,柔声道:“不说她了,陪我睡一会。” 闻言,苏青泽乖乖趴在他胸口。赵御轻抚他滑腻的脊背,心中一片安宁。 “赵御,你不要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一只陪在你身边,如果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就生一个,这样你就有和你血脉相连的家人了……”苏青泽小小声说道。 青年清澈的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心疼,赵御心尖颤动得厉害。 他在立后圣旨上所说的并不是好听而已。很久以前,他就希望能有一人懂他悲欢,知他冷暖,在收到少年的信时,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 那个白白软软的少年,眼神清澈,心思纯良,就像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他阴郁的内心,从此他的心里就多了和煦的风、嫩绿的草和轻软的花香。 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的少年在他心里默默耕耘,给他开辟了一方绚丽多彩的天地,渐渐地他心里的冰便化作了温柔的水…… “我有你就够了。”赵御亲亲他的眼睛,神色认真。 苏青泽有些犹豫:“不生吗?可是我娘让我最好生个儿子,她怕我在宫里待不住,也怕我失宠后孤苦无依。”因为没有生儿子,他娘受尽老太太的白眼,在他爹当上知州后情况才好转起来。他能理解他娘的担忧,但赵御又不娶别人,不存在他会失宠的说法。 捋开他额前的发,赵御眸色温柔:“你娘是为你着想,我会让她放心的。我若是有孩子就必定是你我的血脉,所以你想生就生,若是不想就算。” 苏青泽喜出望外:“我现在还不想生!”他毛毛躁躁的,还不懂怎么照顾小婴儿。 赵御笑:“等你再长大一点再说吧。” 苏青泽:“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嗯。”赵御用鼻尖蹭蹭他的脸,哑声道,“要是再不睡,我们再来做些大人才能做的事?” 苏青泽脸色一红,急忙闭上眼。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赵御搂着人也合上眼。 屋中紫金瑞兽铜炉青烟袅袅,轻柔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清灵而温雅的香气随风而动,飘散了一室。 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嘴角含笑,似在做着无比甜美的梦。第114章 现代篇(三) 沈砚北觉得自己有病, 还是病的不清的那种。 他买了两大袋东西像个傻子似的蹲在顾长封家铁门外的石阶上, 和顾长封隔壁邻居家的土狗大眼瞪小眼。幸好那狗没有大声对他吠,否则他真的挂不住脸。 抓了抓头发,沈砚北觉得自己太蠢了, 应该找顾长封要电话号码的。第一次怕顾长封反感没要, 可昨晚顾长封又帮了他一次, 他竟然没让人留下电话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忽然一道慈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伙子, 怎么不进屋里去?忘带钥匙了?” 沈砚北一转头就看到个拉着个小推车,车上装着一袋米还有些菜肉的老婆婆。 沈砚北笑笑,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没和顾长封打招呼就跑到他家,以至于没门进。